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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秂忢空 于 2015-5-1 15:16 编辑

fa28涉猎很广啊。
送你本罗素这本书的pdf版。 很清晰的版本。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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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无可戒再戒一戒 忍无可忍还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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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虽有许多传说,但是我并不以为人们所.知.道.的.多
于我上面所提到这几件事实。有几个故事是很有趣的,例如
亚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学》(1259a)所说的那个故事:"人
们指责他的贫困,认为这就说明了哲学是无用的。据这个故
事说,他由于精通天象,所以还在冬天的时候就知道来年的
橄榄要有一场大丰收;于是他以他所有的一点钱作为租用丘
斯和米利都的全部橄榄榨油器的押金,由于当时没有人跟他
争价,他的租价是很低的。到了收获的时节,突然间需要许
多榨油器,他就恣意地抬高价钱,于是赚了一大笔钱;这样
他就向世界证明了只要哲学家们愿意,就很容易发财致富,但
是他们的雄心却是属于另外的一种"。
    米利都派的第二个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比泰勒斯更有趣
得多,他的年代不能确定,但是据说在公元前546年他已经
六十四岁了,并且我们有理由设想这种说法是多少近于真相
的。他认为万物都出于一种简单的元质,但是那并不是泰勒
斯所提出的水,或者是我们所知道的任何其他的实质。它是
无限的、永恒的而且无尽的,而且"它包围着一切世界"--------
因为他认为我们的世界只是许多世界中的一个。元质可以转
化为我们所熟悉的各式各样的实质,它们又都可以互相转化。
关于这一点,他作出了一种重要的、极可注意的论述:
"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消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
运规定了的,因为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
正义而互相偿补"。
    正义的观念----无论是宇宙的、还是人间的—-在希腊
的宗教和哲学里所占的地位,对于一个近代人来说并不是一
下子很容易理解的;的确我们的"正义"这个字很难表现出
它的意义来,但是也很难找出别的更好的字来。阿那克西曼
德所表现的思想似乎是这样的:世界上的火、土和水应该有
一定的比例,但是每种原素(被理解为是一种神)都永远在
试图扩大自己的领土。然而有一种必然性或者自然律永远地
在校正着这种平衡;例如只要有了火,就会有灰烬,灰烬就
是土。这种正义的观念--------即不能逾越永恒固定的界限的观
念--------是一种最深刻的希腊信仰。神祇正象人一样,也要服
从正义。但是这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其本身是非人格的,而不
是至高无上的神。
    阿那克西曼德有一种论据证明元质不是水,或任何别的
已知原素。因为如果其中的一种是始基,那么它就会征服其
他的原素。亚里士多德又记载他曾经说过,这些已知的原素
是彼此对立的。气是冷的,水是潮的,而火是热的。"因此,
如果它们任何一种是无限的,那末这时候其余的便不能存在
了。"因此,元质在这场宇宙斗争中必须是中立的。
    有一种永恒的运动,在这一运动的过程中就出现了一切
世界的起源。一切世界并不象在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神学里所
说的那样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演化出来的。在动物界也有
演化。当湿原素被太阳蒸发的时候,其中便出现了活的生物。
人象任何其他动物一样也是从鱼衍生出来的。人一定是从另
一种不同的生物演变出来的,因为由于人的婴儿期很长,他
若原来就象现在这样,便一定不能够生存下来了。
    阿那克西曼德充满了科学的好奇心。据说他是第一个绘
制地图的人。他认为大地的形状象一个圆柱。有各种不同的
记载说是他曾说过:太阳象大地一样大,或大于大地二十七
倍,或大于大地二十八倍。
    凡是在他有创见的地方,他总是科学的和理性主义的。
米利都学派三杰中的最后一个,阿那克西美尼,并不象
阿那克西曼德那样有趣,但是他作出了一些重要的进步。他
的年代不能十分确定。他一定在阿那克西曼德之后,而且一
定是鼎盛于公元前494年以前,因为在那一年波斯人镇压伊
奥尼亚叛乱的时候,米利都城便被波斯人毁灭了。
    他说基质是气。灵魂是气;火是稀薄化了的气;当凝聚
的时候,气就先变为水,如果再凝聚的时候就变为土,最后
就变为石头。这种理论所具有的优点是可以使不同的实质之
间的一切区别都转化为量的区别,完全取决于凝聚的程度如
何。
    他认为大地的形状象一个圆桌,而且气包围着万物。"正
如我们的灵魂是气,并且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一样,平息和空
气也包围着整个世界。"仿佛世界也是在呼吸着似的。
    阿那克西美尼在古代要比阿那克西曼德更受人称赞,虽
然任何近代人都会做出相反的评价来。他对于毕达哥拉斯以
及对于后来许多的思想都有着重要的影响。毕达哥拉斯学派
发现大地是球状的,但是原子论派则拥护阿那克西美尼的见
解,认为大地的形状象一个圆盘。
    米利都学派是重要的,并不是因为它的成就,而是因为
它所尝试的东西。它的产生是由于希腊的心灵与巴比伦和埃
及相接触的结果。米利都是一个富庶的商业城市,在那里原
始的偏见和迷信已经由于许多国家的相互交通而被冲淡了。
伊奥尼亚直迄公元前五世纪初期被大流士所征服为止,始终
是希腊世界在文化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它几乎完全没有接触
到过与巴库斯和奥尔弗斯相关连的宗教运动;它的宗教是奥
林匹克的,并且似乎从来不曾被人们认真地对待过。泰勒斯、
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美尼的思考可以认为是科学的假
说,而且很少表现出来夹杂有任何不恰当的神人同体的愿望
和道德的观念。他们所提出的问题是很好的问题,而且他们
的努力也鼓舞了后来的研究者。
    希腊哲学的下一阶段是和意大利南部的希腊城市相联系
着的,它有着更多的宗教性,特别是有着更多的奥尔弗斯教
义--------在某些方面是更有趣的,它的成就是可赞美的,但是
它的精神却比不上米利都学派那样科学了。
第二章 米利都学派

    每本哲学史教科书所提到的第一件事都是哲学始于泰勒
斯,泰勒斯说万物是由水做成的。这会使初学者感到泄气的,
因为初学者总是力图--------虽说也许并不是很艰苦地--------对哲
学怀抱一种似乎为这门课程所应有的那种尊敬。然而我们却
有足够的理由要推崇泰勒斯,尽管也许是把他当成一位科学
家而不是当成一位近代意义上的哲学家来推崇。
    泰勒斯是小亚细亚的米利都人,米利都是一个繁荣的商
业都市,其中有大量的奴隶人口,而在自由民中富人和穷人
之间又有着尖锐的阶级斗争。"在米利都,人民最初获得了胜
利,杀死了贵族们的妻子儿女;后来贵族又占了上风,把他
们的对方活活烧死,拿活人作火把将城内的广场照得通
亮。"①在泰勒斯的时代,小亚细亚绝大多数的希腊城市里都
流行着类似的情况。

//①罗斯多夫采夫:《古代世界史》第1卷,第204页。

米利都正象伊奥尼亚其他的商业城市一样,在公元前七
世纪和六世纪,在经济上与政治上有过重要的发展。最初政
权属于占有土地的贵族,但是逐渐地被商人财阀政治所代替。
后来又被僭主所代替,僭主(照例)是由民主党派的支持而
获得权力的。吕底亚王国位于希腊海岸城市的东部,但是直
到尼尼微的陷落(公元前612年)为止,一直与这些城市维
持着友好的关系。这使得吕底亚可以自由自在地专心对付西
方,但是米利都通常总能够与之保持友好关系,尤其是和最
后一个吕底亚王克利索斯,克利索斯是公元前546年被居鲁
士所征服的。米利都也和埃及有着重要的关系,埃及王是依
靠着希腊的雇佣兵的,并且开放了一些城市对希腊贸易。希
腊在埃及最早的殖民地,是米利都卫队所占据的一个要塞;但
是公元前610-560年这段时期,希腊在埃及最重要的殖民地
是达弗尼。耶利米和其他许多犹太逃亡者就在这里躲避过尼
布甲尼撒大王(耶利米书,第43章第5节以下);虽然埃及
毫无疑问地影响了希腊人,犹太人却并没有,我们也不能设
想耶利米对于怀疑的伊奥尼亚人除了恐怖之外,还会感到什
么别的。
    我们知道关于泰勒斯的年代最好的证据,就是他以预言
一次日蚀而著名,根据天文学家的推算,这次日蚀一定是发
生在公元前585年。其他现存的证据也都一致把他的活动大
约放在这个时期。预言一次日蚀并不能证明他有什么特殊的
天才。米利都与吕底亚是联盟,而吕底亚又与巴比伦有文化
上的关系;巴比伦的天文学家已经发现了日蚀大约是每经十
九年的周期就会出现一次。他们能够大致完全成功地预言月
蚀,但是在一个地方看得见的某次日蚀在别个地方却可以看
不见的这一事实却妨碍了他们对于日蚀的预言。因此,他们
只能知道到在某一定的日期便值得人们去期待日蚀的出现,
这或许便是泰勒斯所知道的全部。无论是泰勒斯还是巴比伦
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周期循环。
    据说泰勒斯曾经旅行过埃及,并且从这里给希腊人带来
了几何学。希腊人所知道的几何学大体上是凭经验的,并没
有理由可以相信泰勒斯达到了象后来希腊人所发现的那种演
绎式的证明。他似乎发现了怎样根据在陆地上的两点所做的
观察去推算船在海上的距离,以及如何从一个金字塔影子的
长度去计算它的高度。有许多其他的几何定理也都归之于他
的名下,但恐怕是归错了的。
    他是希腊的七哲之一,七哲中每个人都特别以一句格言
而闻名;传说他的格言是:"水是最好的"。
    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记载,泰勒斯以为水是原质,其他一
切都是由水造成的;泰勒斯又提出大地是浮在水上的。亚里
士多德又提到,泰勒斯说过磁石体内具有灵魂,因为它可以
使铁移动;又说万物都充满了神。①
    万物都是由水构成的,这种说法可以认为是科学的假说,
而且绝不是愚蠢的假说。二十年以前,人们所接受的观点是:
万物是由氢所构成的,水有三分之二是氢。希腊人是勇于大
胆假设的,但至少米利都学派却是准备从经验上来考查这些
假设的。关于泰勒斯我们知道得太少了,因而不可能完全满
意地恢复他的学说,但是关于他的米利都学派的后继者们,我
们知道的要多得多;因此设想他的后继者们的看法有些得自
于泰勒斯,这是十分合理的。他的科学和哲学都很粗糙,但
却能激发思想与观察。

//①伯奈特(《早期希腊哲学》第51页)对于最后这种说法提出过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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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 hnhy


谢谢。
不急,慢慢看。
我的兴趣所在,我慢慢贴,我们一起慢慢读。
这个贴真是好东东,只是很需要时间看。
关于希腊人,传统的看法是他们表现了一种可钦可敬的
静穆,这种静穆使得他们能置身局外地来观赏热情,来观察
热情所表现的一切美妙,而他们自己却不动感情,有如奥林
匹克的神明一般。这是一种非常片面的看法。也许荷马、索
福克里斯与亚里士多德是这样,但是对那些直接间接地接触
了巴库斯和奥尔弗斯的影响的希腊人,情形就确乎不是这样
的了。爱留希斯的神话构成了雅典国教的最神圣部分,在爱
留希斯,有一首颂歌唱道:
  你的酒杯高高举起,
  你欢乐欲狂
    万岁啊!你,巴库斯,潘恩。你来在
  爱留希斯万紫千红的山谷。
在幼利披底的《酒神》里,酒神侍女的合唱显示了诗与野蛮
的结合,那与静穆是截然相反的。她们庆贺支解野兽的欢乐,
当场把它生吃了下去,并且欢唱着:
  啊,欢乐啊,欢乐在高山顶上,
   竞舞得精疲力尽使人神醉魂消,
    只剩下来了神圣的鹿皮
     而其余一切都一扫精光,
  这种红水奔流的快乐,
   撕裂了的山羊鲜血淋漓,
    拿过野兽来狼吞虎噬的光荣,
     这时候山顶上已天光破晓,
  向着弗里吉亚、吕底亚的高山走去,
   那是布罗米欧在引着我们上路。
(布罗米欧是巴库斯的许多名字之一)。酒神侍女们在山坡上
的舞蹈不仅是犷野的;它还是一种逃避,是从文明的负担和
烦忧里逃向非人间的美丽世界和清风与星月的自由里面去。
他们以另一种不很狂热的情调又唱道:
    它们会再来,再度的来临吗?
          那些漫长、漫长的歌舞,
彻夜歌舞直到微弱的星光消逝。
我的歌喉将受清露的滋润,
我的头发将受清风的沐浴?我们的白足
          将在迷朦的太空中闪着光辉?
啊,绿原上奔驰着的麋鹿的脚
          在青草中是那样的孤独而可爱;
被猎的动物逃出了陷阱和罗网,
          欢欣跳跃再也不感到恐怖。
然而远方仍然有一个声音在呼唤
有声音,有恐怖,更有一群猎狗
          搜寻得多凶猛,啊,奔驰得多狂猂
            沿着河流和峡谷不断向前----
  是欢乐呢还是恐惧?你疾如狂飚的足踵啊,
            你奔向着可爱的邃古无人的寂静的土地,
那儿万籁俱寂,在那绿荫深处,
林中的小生命生活得无忧无虑。
在拾人牙慧地说什么希腊人是"静穆的"之前,你不妨想想
假如费拉德尔斐亚的妇女们也是这样的行径吧,哪怕就是在
欧根·奥尼尔的剧本里。
    奥尔弗斯的信徒并不比未经改造过的巴库斯崇拜者更为
"静穆"。对于奥尔弗斯的信徒来说,现世的生活就是痛苦与
无聊。我们被束缚在一个轮子上,它在永无休止的生死循环
里转动着;我们的真正生活是属于天上的,但我们却又被束
缚在地上。唯有靠生命的净化与否定以及一种苦行的生活,我
们才能逃避这个轮子,而最后达到与神合一的天人感通。这
绝不是那些能感到生命是轻松愉快的人的观点。它更有似于
黑人的灵歌:
  当我回到了老家,
   我要向神诉说我的一切的烦恼。
    虽非所有的希腊人,但有一大部分希腊人是热情的、不
幸的、处于与自我交战的状态,一方面被理智所驱遣,另一
方面又被热情所驱遣,既有想象天堂的能力,又有创造地狱
的那种顽强的自我肯定力。他们有"什么都不过分"的格言;
但是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是过分的,--------在纯粹思想上,在
诗歌上,在宗教上,以及在犯罪上。当他们伟大的时候,正
是热情与理智的这种结合使得他们伟大的。单只是热情或单
只是理智,在任何未来的时代都不会使世界改变面貌,有如
希腊人所做过的那样。他们在神话上的原始典型并不是奥林
匹克的宙斯而是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从天上带来了火,却
因此而遭受着永恒的苦难。
    然而、如果把它当做全体希腊人的特征时,那末上文所
说的就会和以"静穆"作为希腊人的特征的那种观点是同样
的片面性了。事实上,在希腊有着两种倾向,一种是热情的、
宗教的、神秘的、出世的,另一种是欢愉的、经验的、理性
的,并且是对获得多种多样事实的知识感到兴趣的。希罗多
德就代表后一种倾向;最早的伊奥尼亚的哲学家们也是如此;
亚里士多德在一定的限度内也是如此。贝洛赫(前引书,第
1卷,第1章,第434页)描写奥尔弗斯教说道:
"但是希腊民族是非常充满青春活力的,它不能普遍接受
任何一种否定现世并把现实的生命转到来世上面去的信仰。
因此奥尔弗斯的教义始终局限于入教者的相当狭小的圈子之
内,对于国教并没有任何一点影响,甚至于在象雅典那样已
经在国家祭祀之中采用了神秘教的祭礼并且使之获得法律的
保障的地区,也是没有一点影响的。整整过了一千年之后,这
些观念----当然在一种截然不同的神学外衣之下----才在希
腊世界获得了胜利"。
    看起来,这似乎是过分的夸大,特别以对于饱和着奥尔
弗斯教义的爱留希斯神秘教为然。大致可以说,具有宗教气
质的人都倾向于奥尔弗斯教,而理性主义者则都鄙视它。我
们可以把它的地位和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英国的卫理教派
相比。
    我们多少知道点一个有教养的希腊人从他的父亲那里学
到什么,但是在他的早年从他的母亲那里学到什么,我们就
知道得很少了;在很大的程度上希腊女人是与男人们所享受
的文明隔绝开来的。即使在其全盛时代,无论有教养的雅典
人的明确的自觉的心理过程是怎样地理性主义,然而他们似
乎从传统中、从幼年时代起就保存着一种更为原始的思想感
情的方式,这种方式常常在严重的关头很容易占优势。因此,
简单地分析希腊的面貌就会是不恰当的了。
    宗教,尤其是非奥林匹克的宗教,对于希腊思想的影响,
直到最近才被人们所充分地认识到。有一本革命性的书,哈
里逊的《希腊宗教研究导言》,着重指出了普通希腊人宗教中
的原始的成份与狄奥尼索斯的成份;康福德(E.M.
corneord)的《从宗教到哲学》一书,力图使研究希腊哲学的
学者们注意到宗教对于哲学家的影响,但是这本书中的解释,
或者这本书中的人类学,却有很多地方是不能完全作为信史
接受的。我所知道的最公允的叙述要算是约翰·伯奈特的
《早期希腊哲学》,尤其是第二章:《科学与宗教》。伯奈特说,
科学与宗教的冲突产生于"公元前六世纪席卷了全希腊的宗
教复兴",同时,历史舞台也从伊奥尼亚转到了西方。他说,
"大陆希腊宗教的发展与伊奥尼亚的方式是很不相同的。特别
是对狄奥尼索斯的崇拜----那是从色雷斯传来的,荷马诗歌
中仅不过是提到而已----包含着一种萌芽中的对于人与世界
关系的全新的观察方式。把任何崇高的观点都归之于色雷斯
人本身当然是错误的;但是毫无疑问,对希腊人来说,天人
感通的现象提示他们说灵魂决不止于是自我的微弱的复本而
已,而且唯有在灵魂'脱离肉体'的时候才能显示出来它的
真正的性质。......
“看起来,希腊宗教似乎是正将进入东方宗教所已达到的
同样阶段;而且若不是由于科学的兴起,我们很难看出有什
么东西能够阻止这种趋势。通常都说由于希腊人没有祭司阶
级,所以使他们得免于东方式的宗教;然而这是倒果为因的
说法。祭司阶级并不制造教条,虽然一旦有了教条之后,他
们是要保存教条的;东方民族在他们发展的早期阶段,也没
有上述意义的祭司阶级。挽救了希腊的并不是由于没有一个
祭司阶级,而是由于有科学的学派存在。
    "新的宗教----在某种意义上,它是新的,虽然在另一种
意义上,它和人类是同样地古老----随着各个奥尔弗斯教团
的建立而达到它发展的最高峰。就我们所能知道的而论,它
们的发源地是亚底加;但是它们传播得异常迅速,尤其是在
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首先它们都是属于崇拜狄奥尼索斯的
组织;但是它们具有两种特征,这两种特征是希腊人中的新
东西。他们渴望着有一种启示作为宗教权威的根源,他们还
组成了人为的社团。那些包含着他们的神学的诗篇据说是色
雷斯的奥尔弗斯所作的,这位奥尔弗斯本人曾进入过地狱,因
此他是一个稳妥的引导者,能够使脱离了躯壳的灵魂在另一
个世界里渡过种种危险。"
    伯奈特继续说,奥尔弗斯教派的信仰和大约同时在印度
所流行的信仰,两者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点,虽然他认为
它们不会有过任何的接触。然后他就说到"orgy"(狂欢)这
个字的原义,奥尔弗斯教派用这个字来指"圣礼",并且以此
来净化信徒的灵魂使之得以避免生之巨轮。奥尔弗斯教徒与
奥林匹克宗教的祭司不同,他们建立了我们所谓的教会,即
宗教团体,不分种族或性别,人人可以参加;而且由于他们
的影响,便出现了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哲学。
奥尔弗斯教徒的书版已经在坟墓中被发现,那都是一些
教诫,告诉死掉的灵魂如何在另一个世界里寻找出路,以及
为了要证明自己配得上得救应该说些什么话。这些书版都是
残阙不全的;其中最为完整的一份(即裴特利亚书版)如下:
  你将在九泉之下地府的左边看到一泓泉水,
  泉水旁矗立着一株白色的柏树,
  这条泉水你可不要走近。
  但你在记忆湖边将看到另一条泉水
  寒水流涌,旁边站着卫士。
  你要说:"我是大地与星天的孩子;
  但我的氏族却仅属于天,这你也知道。
  看哪,我焦渴得要死了。请快给我
  记忆湖中流涌出来的寒泉冷冽"。
  他们自会给你饮那神圣的泉水
  从此你就将君临其他的英雄。......
另一个书版说道,"欢迎你,忍受了苦难的人。......你将由人
变为神"。另外又有一个说道:"欢乐而有福的人,你将成为
神,再也不会死亡"。
    灵魂所不能喝的泉水就是列特,它会使人遗忘一切的;另
一股泉水是聶摩沁,它会使人记忆一切。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如果想要得救,就不可遗忘,而相反地必须能有一种超乎自
然的记忆力。
奥尔弗斯教徒是一个苦行的教派;酒对他们说来只是一
种象征,正象后来基督教的圣餐一样。他们所追求的沉醉是
"激情状态"的那种沉醉,是与神合而为一的那种沉醉。他们
相信以这种方式可以获得以普通方法所不能得到的神秘知
识。这种神秘的成份随着毕达哥拉斯一起进入到希腊哲学里
面来,毕达哥拉斯就是奥尔弗斯教的一个改革者,正如奥尔
弗斯是巴库斯教的一个改革者一样。奥尔弗斯的成份从毕达
哥拉斯进入到柏拉图的哲学里面来,又从柏拉图进入了后来
大部分多少带有宗教性的哲学里面来。
    只要是奥尔弗斯教有影响的地方,就一定有着某种巴库
斯的成份。其中之一便是女权主义的成份,毕达哥拉斯便有
许多这种成份,而在柏拉图,这种成份竟达到了要求女子在
政治上完全与男子平等的地步。毕达哥拉斯说"女性天然地
更近于虔诚"。另一种巴库斯的成份是尊重激烈的感情。希腊
悲剧是从狄奥尼索斯的祭祀之中产生的。幼利披底尤其尊重
奥尔弗斯教的两个主要的神,即巴库斯与伊洛思。但他对于
那种冷静地自以为是而且行为端正的人,却是毫无敬意的;在
他的悲剧里,那种人往往不是被逼疯了,便是由于神愤怒他
们的亵渎神明而沦于忧患。
幼利披底让一个奥尔弗斯祭司的口中唱出的一段自白是
有教育意义的:①
  主啊,你是欧罗巴泰尔的苗裔,
    宙斯之子啊,在你的脚下
    是克里特千百座的城池,
  我从这个黯淡的神龛之前向你祈祷,
  雕栏玉砌装成的神龛,
    饰着查立布的剑和野牛的血。
    天衣无缝的柏木栋梁矻然不动。
  我的岁月在清流里消逝。
  我是伊地安宙夫②神的仆人,
    我得到了秘法心传;
    我随着查格鲁斯③中夜游荡,
  我已听惯了他的呼声如雷;
  成就了他的红与血的宴会,
    守护这伟大母亲山头上的火焰;
    我获得了自由,而被赐名为
  披甲祭司中的一名巴库斯。
  我全身已装束洁白,我已
    洗净了人间的罪恶与粪土
    我的嘴头从此禁绝了
  再去触及一切杀生害命的肉食。

//①本章中的诗歌系采用英国穆莱教授的英译。
//②被人很神秘地认为即巴库斯。
//③巴库斯的许多名字之一。
奥尔弗斯是一个朦胧但有趣的人物,有人认为他实有其
人,另外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个神,或者是一个想象中的英雄。
传说上认为他象巴库斯一样也来自色雷斯,但是他(或者说
与他的名字相联系着的运动)似乎更可能是来自克里特。可
以断定,奥尔弗斯教义包括了许多最初似乎是渊源于埃及的
东西,而且埃及主要地是通过克里特而影响了希腊的。据说
奥尔弗斯是一位改革者,他被巴库斯正统教义所鼓动起来的
狂热的酒神侍女们(maenads)撕成碎片。在这一传
说的古老形式中,他对音乐的嗜好并没有象后来那么重要。
他基本上是一个祭司和哲学家。
    无论奥尔弗斯本人(如果确有其人的话)的教义是什么,
但奥尔弗斯教徒的教义是人所熟知的。他们相信灵魂的轮回;
他们教导说,按照人在世上的生活方式,灵魂可以获得永恒
的福祉或者遭受永恒的或暂时的痛苦。他们的目的是要达到
"纯洁",部分地依靠净化的教礼,部分地依靠避免某些种染
污。他们中间最正统的教徒忌吃肉食,除非是在举行仪式的
时候做为圣餐来吃。他们认为人部分地属于地,也部分地属
于天;由于生活的纯洁,属于天的部分就增多,而属于地的
部分便减少。最后,一个人可以与巴库斯合一,于是便称为
"一个巴库斯"。曾有过一种很精致的神学,按照那种神学的
说法,巴库斯曾经诞生过两次,一次是从他的母亲西弥丽诞
生的,另一次是从他父亲宙斯的大腿里诞生的。
    狄奥尼索斯①的神话有许多种形式。有一种说,狄奥尼索
斯是宙斯和波息丰的儿子;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被巨人族
撕碎,他们吃光了他的肉,只剩下来他的心。有人说,宙斯
把这颗心给了西弥丽,另外有人说,宙斯吞掉了这颗心;无
论哪一种说法,都形成了狄奥尼索斯第二次诞生的起源。巴
库斯教徒把一只野兽撕开并生吃它的肉,这被认为是重演巨
人族撕碎并吃掉狄奥尼索斯的故事,而这只野兽在某种意义
上便是神的化身。巨人族是地所生的,但是吃了神之后,他
们就获有一点神性。所以人是部分地属于地的,部分地属于
神的,而巴库斯教礼就是要使人更完全地接近神性。

//①美国版作"巴库斯",下同----译者
对于巴库斯的崇拜究竟是什么时候从色雷斯传到希腊来
的,我们并不清楚,但它似乎是刚刚在历史时期开始之前。对
巴库斯的崇拜遇到了正统派的敌视,然而这种崇拜毕竟确立
起来了。它包含着许多野蛮的成份,例如,把野兽撕成一片
片的,全部生吃下去。它有一种奇异的女权主义的成份。有
身分的主妇们和少女们成群结队地在荒山上整夜欢舞欲狂,
那种酣醉部分地是由于酒力,但大部分却是神秘性的。丈夫
们觉得这种做法令人烦恼,但是却不敢去反对宗教。这种又
美丽而又野蛮的宗教仪式,是写在幼利披底的剧本《酒神》之
中的。
    巴库斯在希腊的胜利并不令人惊异。正象所有开化得很
快的社会一样,希腊人,至少是某一部分希腊人,发展了一
种对于原始事物的爱慕,以及一种对于比当时道德所裁可的
生活方式更为本能的、更加热烈的生活方式的热望。对于那
些由于强迫因而在行为上比在感情上来得更文明的男人或女
人,理性是可厌的,道德是一种负担与奴役。这就在思想方
面、感情方面与行为方面引向一种反动。这里与我们特别有
关的是思想方面的反动,但是关于感情与行为方面的反动要
先谈几句话。
  文明人之所以与野蛮人不同,主要的是在于审.慎.,或者
用一个稍微更广义的名词,即深谋远虑。他为了将来的快乐,
哪怕这种将来的快乐是相当遥远的,而愿意忍受目前的痛苦。
这种习惯是随着农业的兴起而开始变得重要起来的;没有一
种动物,也没有一种野蛮人会为了冬天吃粮食而在春天工作,
除非是极少数纯属本能的行动方式,例如蜜蜂酿蜜,或者松
鼠埋栗子。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深谋远虑;它只有一种直
接行动的冲动,这对一个人类观察者来说,显然在后来证明
了是有用的。唯有当一个人去做某一件事并不是因为受冲动
的驱使,而是因为他的理性告诉他说,到了某个未来时期他
会因此而受益的时候,这时候才出现了真正的深谋远虑。打
猎不需要深谋远虑,因为那是愉快的;但耕种土地是一种劳
动,而并不是出于自发的冲动就可以做得到的事。
    文明之抑制冲动不仅是通过深谋远虑(那是一种加于自
我的抑制),而且还通过法律、习惯与宗教。这种抑制力是它
从野蛮时代继承来的,但是它使这种抑制力具有更少的本能
性与更多的组织性。某些行动被认为是犯罪的,要受到惩罚,
另外又有些行动虽然不受法律惩罚,但被视为是邪恶的,并
且使犯有这种罪行的人遭受社会的指责。私有财产制度带来
了女性的从属状态,同时通常还创造出来一个奴隶阶级。一
方面是把社会的目的强加给个人,而另一方面,个人已经获
得了一种习惯把自己的一生视为是一个整体,于是越来越多
地为着自己的未来而牺牲自己的目前。
    很显然的,这种过程可以推行得很过分,例如守财奴便
是如此。但是纵使不推行到这样的极端,审慎也很容易造成
丧失生命中某些最美好的事物。巴库斯的崇拜者就是对于审
慎的反动。在沉醉状态中,无论是肉体上或者是精神上,他
都又恢复了那种被审慎所摧毁了的强烈感情;他觉得世界充
满了欢愉和美;他的想象从日常顾虑的监狱里面解放了出来。
举行巴库斯礼便造成了所谓的"激情状态",这个名词在字源
上是指神进入了崇拜者的体内,崇拜者相信自己已经与神合
而为一。人类成就中最伟大的东西大部分都包含有某种沉醉
的成份①,某种程度上的以热情来扫除审慎。没有这种巴库斯
的成份,生活便会没有趣味;有了巴库斯的成份,生活便是
危险的。审慎对热情的冲突是一场贯穿着全部历史的冲突。在
这场冲突中,我们不应完全偏袒任何一方。
    在思想的领域内,清醒的文明大体上与科学是同义语。但
是毫不搀杂其他事物的科学,是不能使人满足的;人也需要
有热情、艺术与宗教。科学可以给知识确定一个界限,但是
不能给想象确定一个界限。在希腊哲学家之中,正象在后世
哲学家中一样,有些哲学家基本上是科学的,也有些哲学家
基本上是宗教的;后者大部分都直接地或间接地受到巴库斯
宗教的影响。这特别适用于柏拉图,并且通过他而适用于后
来终于体现为基督教神学的那些发展。
    狄奥尼索斯的原始崇拜形式是野蛮的,在许多方面是令
人反感的。它之影响了哲学家们并不是以这种形式,而是以
奥尔弗斯为名的精神化了的形式,那是禁欲主义的,而且以
精神的沉醉代替肉体的沉醉。

//①我是指精神的沉醉而不是指酗酒的沉醉。
洞;在这个洞里,人是没有影子的,走进去的人在一年之内
便要死掉。这一切迷信在古典时代还都仍然盛行着。①
潘原来的名字是"帕昂",意思是饲养人或牧人;在公元
前五世纪波斯战争之后,雅典人也采用了对潘的崇拜,于是
他便获得了这个更为人所熟悉的名字,而这个名字的意义翻
译出来就是"全神"②。
  然而在古代的希腊也有许多东西,我们可以感觉到就是
我们所理解的宗教。那不是和奥林匹克诸神联系在一起的,而
是与狄奥尼索斯或者说巴库斯相联系的,我们极其自然地把
这个神想象成多少是一个不名誉的酗酒与酩酊大醉之神。由
于对他崇拜便产生了一种深刻的神秘主义,它大大地影响了
许多哲学家,甚至对于基督教神学的形成也起过一部分的作
用;这种崇拜发展的途径是极其值得注目的,任何一个想要
研究希腊思想发展的人都必须好好加以理解。
    狄奥尼索斯或者说巴库斯,原来是色雷斯的神。色雷斯
人远比不上希腊人文明,希腊人把色雷斯人看成是野蛮人。正
象所有的原始农耕者一样,他们也有各种丰收的祭仪和一个
保护丰收之神。他的名字便是巴库斯。巴库斯究竟是人形还
是牛形,这一点始终不太清楚。当他们发现了制造麦酒的方
法时,他们就认为酣醉是神圣的,并赞美着巴库斯。后来他
们知道了葡萄而又学会了饮葡萄酒的时候,他们就把巴库斯
想像得更好了。于是他保护丰收的作用,一般地就多少变成
从属于他对于葡萄以及因酒而产生的那种神圣的颠狂状态所
起的作用了。

//①罗斯:《原始希腊》第65页以下。
//②哈里逊(J.E.Harrison):《希腊宗教研究导言》第651页。
多大年纪,老先生?米底人出现的时候,您是多大年纪?'"希
腊的其他部分,在沙拉米战役和平拉提亚战役中,继续保持
了自己的独立。此后,伊奥尼亚也获得了一个时期的自
由。①
    希腊分为许多独立的小国家,每个国家都包括一个城市
及其附近的农业区。在希腊世界的各个不同地区,文明的水
平是大有不同的,仅有少数的城市对于希腊成就的整体有过
贡献。关于斯巴达,我在后面还要详细谈到,它仅在军事意
义上是重要的,而并不是在文化上。哥林多是富庶而又繁荣
的,是一个巨大的商业中心,但是并没有出现过多少伟大的
人物。
    其次,也有纯粹农乡的地区,例如脍炙人口的阿加底亚,
城市人都把它想象为牧歌式的,但它实际上却充满了古代的
野蛮恐怖。
    居民们崇拜牧神潘,他们有许多种丰收的祭仪,并且往
往是以一根方柱代替神象来进行仪式的。山羊是丰收的象征,
因为农民们太穷,不可能有牛。当粮食不够的时候,人们就
殴打潘的神象(在偏僻的中国乡村里,至今还仍然有类似的
事情)。有一种想象中的狼人族,或许是与以人作牺牲以及吃
人肉的风气有关。那时以为谁若是吃了作牺牲的人的祭肉,就
会变成一个狼人。有一个供奉宙斯·里凯欧斯(即狼宙斯)的

//①雅典被斯巴达人击败的结果,是波斯人又获得了小亚细亚的全部海岸,
//波斯人对该地的权利在安达希达斯和约(公元前387-386年)中得到了
//承认。大约五十年以后,它们被并入亚历山大帝国。
盛怒,并得以使他的舰队安全到达特罗伊。阿加梅侬又被他
的不贞的妻子和她的情夫,即泰斯提司所留下来的一个儿子
厄极斯特斯,谋杀了。阿加米侬的儿子奥瑞斯提斯又杀死了
他的母亲和厄极斯特斯,为他的父亲报了仇"。①
    荷马的诗作为一部完成的定稿,乃是伊奥尼亚的产物,伊
奥尼亚是希腊小亚细亚极其邻近岛屿的一部分。至迟当公元
前六世纪的时候,荷马的诗歌已经固定下来成为目前的形式。
也正是在这个世纪里,希腊的科学、哲学与数学开始了。在
同一个时期,世界上的其他部分也在发生着具有根本重要意
义的事件。孔子、佛陀和琐罗亚斯特,如果他们确有其人的
话,大概也是属于这个世纪的。②在这个世纪的中叶,波斯帝
国被居鲁士建立起来了;到了这个世纪的末叶,曾被波斯人
允许过有限度的自主权的伊奥尼亚的希腊城市举行过一次未
成功的叛变,这次叛变被大流士镇压下去,其中最优秀的人
物都成了逃亡者。有几位这个时期的哲学家就是流亡者,他
们在希腊世界未遭奴役各部分,从一个城流浪到另一个城,传
播了直迄当时为止主要地是局限于伊奥尼亚的文明。他们在
周游的时候受到殷勤的款待。色诺芬尼也是一个流亡者,鼎
盛期约当公元前六世纪后期,他说过:"在冬天的火旁,我们
吃过一顿很好的饭,喝过美酒,嚼着豆子,躺在柔软的床上
的时候,我们就要谈下面的这些话了:‘您是哪一国人?您有

//①鲁斯(H.G.Rose):《希腊的原始文化》1925年版,第193页。
//②但是琐罗亚斯特的年代揣测的成份很大。有人把他推早到公元前1000
//年左右。见《剑桥古代史》卷4,第207页。
荷马笔下的人间英雄们,在行为上也一样地不很好。为
首的家庭是庇勒普斯家族,但是它并没有能够成功地建立起
一个幸福的家庭生活的榜样。
    "这个王朝的建立者,亚洲人坦达鲁斯,是以直接对于神
祇的进攻而开始其事业的;有人说,他是以试图诱骗神祇们
吃人肉,吃他自己的儿子庇勒普斯的肉而开始的。庇勒普斯
在奇迹般地复活了之后,也向神祇们进攻。他那场对比萨王
奥诺谟斯的有名的车赛,是靠了后者的御夫米尔特勒斯的帮
助而获得胜利的。然后他又把他原来允许给以报酬的同盟者
干掉,把他扔到海里去。于是诅咒便以希腊人所称为'阿
特'(ate)①的形式----如果实际上那不是完全不可抗拒的、至
少也是一种强烈的犯罪冲动--------传给了他的儿子阿特鲁斯和
泰斯提司。泰斯提司奸污了他的嫂子,并且因而便把家族的
幸运,即有名的金毛羊,偷到了手中。阿特鲁斯反过来设法
放逐了他的兄弟,而又在和解的藉口之下召他回来,宴请他
吃自己孩子的肉。这种诅咒又由阿特鲁斯遗传给他的儿子阿
加米侬。阿加米侬由于杀了一只作牺牲的鹿而冒犯了阿尔蒂
米斯;于是他牺牲自己的女儿伊妃格尼亚来平息这位女神的

//①按此字希腊文为"αAη",指由天谴而招致的一种愚昧和对于是非善恶的
//模糊而言。----中译本编者
本帖最后由 fa28 于 2015-4-29 05:13 编辑

荷马的诗歌好象后其中世纪的宫廷传奇一样,代表着一
种已经开化了的贵族阶级的观点,它把当时在人民群众中依
然流行的各种迷信看成是下等人的东西而忽略过去。但是到
了更后来的时期,许多这些迷信又都重见天日了。近代作家
根据人类学而得到的结论是:荷马决不是原著者,而是一个
删定者,他是一个十八世纪式的古代神话的诠释家,怀抱着
一种上层阶级文质彬彬的启蒙理想。在荷马诗歌中,代表宗
教的奥林匹克的神祇,无论是在当时或是在后世,都不是希
腊人唯一崇拜的对象。在人民群众的宗教中,还有着更黑暗
更野蛮的成份,它们虽然在希腊智慧的盛期被压抑下去了,但
是一等到衰弱或恐怖的时刻就会迸发出来。所以每逢衰世便
证明了,被荷马所摈弃的那些宗教迷信在整个古典时代里依
然继续保存着,只不过是半隐半显罢了。这一事实说明了许
多事情,否则的话,这些事情便似乎是矛盾而且令人感到惊
异的了。
    任何地方的原始宗教都是部族的,而非个人的。人们举
行一定的仪式,通过交感的魔力以增进部族的利益,尤其是
促进植物、动物与人口的繁殖。冬至的时候,一定要祈求太
阳不要再减少威力;春天与收获季节也都要举行适当的祭礼。
这些祭礼往往能鼓动伟大的集体的热情,个人在其中消失了
自己的孤立感而觉得自己与全部族合为一体。在全世界,当
宗教演进到一定阶段时,做牺牲的动物和人都要按照祭礼被
宰杀吃掉的。在不同的地区,这一阶段出现的时期也颇为不
同。以人作牺牲的习俗通常都比把作为牺牲的人吃掉的习俗
要持续得更长久些;就在希腊历史期开始时也还不曾消灭。不
带有这种残酷的景象的祈求丰收的仪式,在全希腊也很普遍;
特别是伊留希斯神秘教的象征主义,根本上是农业的。
    必须承认,荷马诗歌中的宗教并不很具有宗教气味。神
祇们完全是人性的,与人不同的只在于他们不死,并具有超
人的威力。在道德上,他们没有什么值得称述的,而且也很
难看出他们怎么能够激起人们很多的敬畏。在被人认为是晚
出的几节诗里,是用一种伏尔泰式的不敬在处理神祇们的。在
荷马诗歌中所能发现与真正宗教感情有关的,并不是奥林匹
克的神祇们,而是连宙斯也要服从的"运命"、"必然"与
"定数"这些冥冥的存在。运命对于整个希腊的思想起了极大
的影响,而且这也许就是科学之所以能得出对于自然律的信
仰的渊源之一。
    荷马的神祇们乃是征服者的贵族阶级的神祇,而不是那
些实际在耕种土地的人们的有用的丰产之神。正如吉尔伯特
·穆莱所说的①:
"大多数民族的神都自命曾经创造过世界,奥林匹克的神
并不自命如此。他们所做的,主要是征服世界。......当他们
已经征服了王国之后,它们又干什么呢?他们关心政治吗?他
们促进农业吗?他们从事商业和工业吗?一点都不。他们为
什么要从事任何老实的工作呢?依靠租税并对不纳税的人大
发雷霆,在他们看来倒是更为舒适的生活。他们都是些嗜好
征服的首领,是些海盗之王。他们既打仗,又宴饮,又游玩,
又作乐;他们开怀痛饮,并大声嘲笑那伺候着他们的瘸铁匠。
他们只知怕自己的王,从来不知惧怕别的。除了在恋爱和战
争中而外,他们从来不说谎。"
//①《希腊宗教的五个阶段》,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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