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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落日霞影 于 2011-8-23 07:28 编辑

推理记之谈话录【一】



      弗里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先生最近感到很烦恼。

      实际上,作为一个身家丰厚、相貌堂堂、血统高贵的绅士,他本该周旋在女士们优雅的舞步间,一边彬彬有礼地亲吻着她们的素手,一边吐露着丝毫不显谄媚的赞誉。偶尔在温暖的壁炉边为高贵的淑女们读一读美妙的诗句:“哦,决不!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心”。这是稳妥的初步手段,再深入点,他也许会谈谈王子殿下的礼貌智慧、首相大人爱情往事,甚至于国家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法理渊源——女士们并不需要真正听懂,她们只要缓缓颔首、掩面微笑(淑女们透明的肤色与勒得紧紧的束腰决不允许她们情绪激动,虽然某些时候恰当的昏厥是约定俗成不可避免的调情方式),并用那夜莺般的嗓子表达惊叹或崇拜的情绪,那便足够了。这个时候,微醺的空气中飘散着的水果的芬芳便是爱情的味道,伊甸园的味道。
            
      或许唯一的危险便是护花骑士们扔下的白手套——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沉溺酒色的臃肿骑士么?或许手套还必须特别定制。萨维尼冷笑)——他可以笃定的是,作为一个带“冯”字的贵族,自己可不是某个靠背拉丁文圣经牵贵妇裙子发家的小白脸,或者某个与同事兼上级玩致命游戏不幸殒身的可怜财长。

      愿上帝保佑德意志,愿上帝保佑我。萨维尼轻轻叹了一口气,不住地想着往事。

      一直以来,人人都喜欢他。

      女人们喜欢他的温柔、体贴、渊博、英俊——或许最重要的是每年十万马克的进项?男人们的原因则复杂的多,不过总体看来,一个关照朋友,出手大方,体恤下属,怜悯穷人的绅士难道不应当得到些许的尊敬么?更何况虽然有风流的名声,一向有原则的萨维尼先生从不向有夫之妇下手,这实在让家有娇妻的绅士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简单来说,他破产了。

      是的,破产!有谁能想到这个悲剧的词汇会落在他的头上?股票实在是个要人命的玩意儿,即使是那位天才的苹果爵士,不也在它身上一败涂地么?


      笃,笃,笃。

      “请进。”

      年轻的管家推开了门,恭敬地行礼。老管家三个月前蒙主召唤而去,作为他的儿子,做这个活也算是赶鸭子上架。

      “先生,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先生想要见您。”

      “谢谢,阿尔伯特——顺便说一句,我有夸过你有做王夫的潜质么?”

      “呃——先生——”管家的脸涨红了。

      萨维尼自嘲地摇了摇头:“请他进来吧。”一边放下手头的产权转让文件。他并不记得这位先生是否算是他的债主之一了。就算是又怎么样呢?执行优先主义可不会保护可怜的债务人——他早该想到,利用对王子的私人影响力推动折中主义的个人破产法的。

      所谓世事难料,便是如此。『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那位住在东边山坡上的绅士显然没有将自己的大名与杰作传播到萨维尼先生的耳朵里。


      出乎萨维尼预料的是,跟在管家身后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新鲜”的年轻人,皮肤是活力的乳白色,带着田园的清新气味。恰到好处的微笑和礼貌的问候都显示出他的优良家教。

      阿尔伯特为两人都倒上了咖啡。

      “你可以出去了,把门带上。阿尔伯特。”萨维尔点了点头。

      “哦,多谢啦!”年轻人端起了咖啡,“阿尔伯特?你喜欢维多利亚这个名字么?”

      “我的表姐就叫这个,实在是很寻常的名字。我先退下了,先生们。”管家面无表情地掩上了门。


      “您好,能自我介绍一下么?以在下疏漏的记忆,似乎也并不应该遗忘您这样一位光彩夺目的朋友。”

      年轻人咧嘴笑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时态问题罢了。”

      “我以为法国人只对动词感兴趣。”萨维尼扬了扬眉。

      “我也以为德国人都缺乏幽默感。——而且,您如何知道我来自法兰西?”

      “您的法语太标准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

      “实际上,我的名字是夏尔•德•塞孔达。”

      “很荣幸认识您,我想我听说过您家族的名字,波尔多的美酒一直让我心向往之。是么?孟德斯鸠男爵。”萨维尼微笑着说。

      “何必那么客气,弗里德里希。您喊我夏尔便是了。”不请自来的男爵摇了摇头。

      萨维尼没有制止客人亲昵的称呼,“好吧,夏尔先生。您来找一位刚刚破产,徒有名号的破落贵族做什么呢?我的债主里似乎没有法国人。”

      孟德斯鸠摊了摊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嗯?”

      “一个很长的故事,请您听我说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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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落日霞影 于 2011-8-23 09:41 编辑

推理记之谈话录【二】



      “您知道,玛雅人么?——哦,不不不,您现在不需要回答。我关注这个问题很久了。我曾经设想着‘三权分立’,从不相信‘君权神授’。但现在我却越来越不敢倚侍自己的‘理性与自由’了。

      实际上,拿破仑陛下也曾就此垂询——关于……伊甸园——

      (“每个老人的归宿。”萨维尼插了一句。)

      ——没错,就是那里。从有史记载,亚里士多德时代开始,人们已经习惯了伊甸园的召唤,当然,那个时候称作奥林匹斯山。耄耋之年的老人,青春美貌的少女,年轻力壮的青年,新生脆弱的婴儿,都有可能受到召唤,不知不觉地,悄然离去。

      (“蒙主召唤是信徒的恩典。夏尔先生,您不该心存怨怼。”萨维尼严肃的说。)

      ——可是异教徒呢?且不说罗马与拜占庭的分歧,乃至于那些信奉‘安拉’的羔羊……我前段时间随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去东方考察——

      (“东方?印度吗?”)

      ——还要更远一点,丝绸与瓷器的国度。他们的发型与风俗都和我们格格不入,不过最重要的是,在那里,我几乎找不到真正的信徒。他们有一位圣人——伏尔泰先生的著作里提及过他——曾经提出这样的理论:‘尊敬魔鬼和上帝,但是要远离他们’。

      (“实际上,俾斯麦首相曾经和我提到过那个国家。似乎英国有不小的生意在那边。至于这个理论……”)

      ——很惊人不是么?那我便想,圣彼得所描述的伊甸园,在东方又做何解?于是我走访了几位虔诚的传教士:我原本希望直接面对当地人,可是沟通总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只好退而求其次,向福音传播者们求问了。

      教士们公认这是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度。有着神奇的祭祖习俗,似乎一些原始的祖先崇拜——

      (“像美洲的部落土著?”)

      ——不,实际上,他们的理论非常完善,文化非常发达。一条很难理解的基础社会理论,似乎可以翻译做‘君主是臣民的支配者,父亲是儿子的支配者,丈夫是妻子的支配者。’希望我的理解没有谬误。这可比韦伯的形式合理论晦涩得多呢。

      另外,感谢恩格尔的学说,我才统计出一点不同寻常的玩意。

      (“请快说吧,尊敬的先生。”萨维尼入神了。)

      ——‘社会统计学’,一门新兴学科。对于较大的范围取样困难,但总算聊胜于无。他们的人口,以我在广州的估计,应该有亿以上的数字。肤色和我们差别很大。至于出生率、‘召唤率’,也远在欧洲之上。

      他们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祖先的召唤,为了陪伴祖先,所以提倡生育更多的孩子,即使这样可能引来更高的‘召唤率’。

      那么,我们的神,对于召唤是如何选择的呢?莫非上帝偏爱东方的异教徒,反而愿意将他们召入伊甸?即使全知全能的上帝有无数化身,也不大可能成为每一个家庭的祖先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萨维尼神色凝重,“你想做哥白尼还是布鲁诺?”)

      ——不,我的虔诚更胜往昔,我相信唯一的真神。祂注视着我们,召唤着我们……谁也不知道时间表是怎样。

      (两人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至于玛雅人,一整个族群神秘的消失。还有最近考证的亚特兰蒂斯之沉没,达尔文教授发掘了不少化石证据。我……无法想象,整个法国被上帝召唤的可能……拿破仑陛下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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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落日霞影 于 2011-8-23 07:33 编辑

推理记之谈话录【三】




      萨维尼沉默地看着他。孟德斯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咖啡喝完。

      “我明白您的意思。”萨维尼摇了摇管家铃,命阿尔伯特来添咖啡,接着轻轻地说,“您为什么想和我说这些呢?”

      “您所购买的股票,是弊国巴拿马运河开凿公司发行的。对吧?”

      萨维尼脸色并不好看:“的确如此。”

      “在下认识巴拿马公司的发起人雷赛布先生——在那个丑闻爆发之前,我们是东方之旅的同伴。他曾经向我谈起您,您和他算是朋友么?”

      “我并不想再次提及自己识人不明的故事,请您说重点好么?”他冷冷地说。

      “好吧,雷赛布先生向我夸奖过你的智慧与远见——”

      “——但是恰好不在投资上?……”萨维尼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孟德斯鸠的话。

      孟德斯鸠并不在意:“在下曾经阅读过您的著作,除了格劳修斯,您是我最钦佩的人之一。而最重要的是雷赛布先生突受召唤——这应该是骗局暴露的原因,也是您破产的直接诱因。我想,您有能力,也会有动力和我一起研究这个问题。”

      萨维尼抿了抿唇,又摇铃:“阿尔伯特!咖啡呢?”

      无人回应。两人似乎都有什么预感,只是坐着不动。



      “您希望我做什么?”半晌,萨维尼打破了沉默。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证实的——雷赛布先生‘走’之前,提到过一个名词‘农场主’,改日我会再拜访您。希望……您处理好了管家先生的事。”孟德斯鸠起身告辞。


      三日后,维多利亚小姐接替了她的表弟成为新管家。一大早,她为萨维尼先生准备了早餐和报纸。《莱茵报》文化版头条:“著名学者孟德斯鸠教授昨晚蒙主召唤。

      维多利亚感到很奇怪,一向稳重的萨维尼先生今天竟然打翻了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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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某个角落,时近中秋。

      “妈妈,妈妈,我要吃月饼?”

      “好好好,宝贝喜欢什么味道的?”

      “我要吃那个那个……白白的,香香的……”

      “美女,拿那个绿豆冰皮月饼。多少钱?”

      “一个十二块,您拿好啊。”

      “真贵!宝贝就吃一个啊,吃多了拉肚子。”



      地球的另一个角落,某个科幻作家写到:

      农场里养了一群火鸡,农场主每天十一点给它们喂食,

      火鸡中一位科学家观察了近一年,发现了自己宇宙中的伟大定律:“每天上午十一点就有食物降临”。

      于是它在感恩节那天早晨向火鸡们公布了这个定律,

      结果这天十一点食物没有降临,农场主进来把它们都捉去杀了。


      作家望了望漆黑的夜空,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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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落日霞影 于 2011-8-23 09:45 编辑

推理记之谈话录【完】




开始写这个,是看傲慢同人,突然有感觉了,想写几个欧洲绅士的故事,为了和花园儿的题目对应,才选的“农场主理论”。其实没啥创意哇,科幻小说写这个的多了去了。

这个装13的理论是什么意思呢?其实有点楚门的世界的意思。就像细菌,它们能观察到人类的世界么?它们如果发展出文明,有了各种学者、科学家,会不会对外界好奇呢?本文写的月饼世界就是这个设定。月饼们的学者们,发现了同类经常消失(即是被人买了吃掉了)的事实,想要探寻真相,却隐隐发现了恐怖的秘密——它们的上帝就是人类。而人类是否可能也是身在其中不自知呢?谁又知道有没有一个上帝在冥冥之中主宰着我们?

全文的出场人物皆是作者的恶趣味,借用人类世界名人给月饼们取名的。

萨维尼,德国著名法学家,历史法学派代表。孟德斯鸠,法国著名法学家,启蒙时代思想家。格劳休斯,古典自然法学派代表。巴拿马公司股票诈骗案,灰常有名的。阿尔伯特,德国王子,英国王夫。维多利亚,英国女王。地球某作家,刘慈欣。

月饼的丝绸国度上亿人就是最常见的黄皮月饼,本文主角的白人是冰皮月饼。黑人……请华丽丽的跳过吧,月饼世界不存在。


其他基本各人的学术观点、事迹都是真的,譬如萨维尼的确是普鲁士王子的老师,俾斯麦首相的确有狗血的爱情故事……但是人物的时间线都是大杂烩的,貌似孟德斯鸠是比萨维尼老的……介个就不要计较啊,本来就是关公战秦琼的。

其他众多BUG,请无视吧……


顺便贴一个被吃掉的孟德斯鸠君,粉嫩嫩的小正太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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