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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鸡肋 作者:小马快跑

已有 9326 次阅读  2010-05-11 06:04   标签鸡肋  作者 

二十六、张宽和苏桦形同陌路了,在那个晚上之后。
  不是张宽不想理,是苏桦跟本就不答理他,以前好歹苏桦有所顾忌,现在脸撕破,苏桦根本就当张宽不存在。
  张宽没了过去粘上去的勇气,他只是糊涂,原本占着上峰的自己,怎么还没开打就被苏桦占去全部的道理。
  写那些东西的是苏桦,恶心他张宽的也是苏桦,怎么现在反倒是张宽理屈词穷了。
  但张宽知道,他没办法。苏桦写那些是因为恨,跟本不是自己想的因为爱,苏桦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他,这是结论。苏桦下的结论是没人能推翻的。
  张宽想把电脑还给苏桦,第一次乘苏桦没在,他送过了,可晚上,电脑又回到了他桌子上,第二次,张宽涎着脸当着满寝室人面把电脑给了苏桦。
  苏桦只抬了抬嘴皮不是我的就把张宽扔宿舍了自己走了。
  看着一模一样的两台电脑,就像看着苏桦的气愤、苏桦的眼泪和苏桦压了一肚子的怨气。张宽没法说清自己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有的时候看着太透,反而是一种残忍。张宽知道苏桦还是在打工,不需要问为什么要打工的事了,苏桦的心思在那个晚上就表露的明明白白,他在还帐,帐簿在他心里,管你们接不接受,他要还他的,他就想把自己,从那个地方
  他知道这里面有他爸张保林的,有现在爸爸妈妈的,当然还有自己的。
  张宽逐渐地远离了苏桦的生活。苏桦不愿看到他,他能做的就是躲得远远的。连那种路边的翘首以盼也放弃了。
  苏桦出事是在大三上学期,急性胃出血。
  电话打来的时候,张宽正和女朋友看电影。
  除了暑假在家里还能假心假意地打个招呼,张宽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苏桦了。
  张宽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大老二都在。张宽挺奇怪他们会想到把他也叫来。张宽早不在苏桦身边出入,叫他来一点道理也没有。
  老大看到张宽进来对他使了个眼色,把张宽拉出了病房。
  宽儿,我说什么如果说的不对,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
  张宽不明所以,只是看到平时大大咧咧的老大难得有点正经模样,不由得正了形,点点头。
  宽子,我不知道你和苏桦究竟怎么了,其实-----苏桦-----”老大的嘴像是卡住了,脸上的表情出其的怪异。
  没怎么啊?张宽打着哈哈。
  其实苏桦常常半夜叫你的名字,你们-------”老大有点说不下去。一个人常常半夜叫另一个人的名字,说起来并不怪异,就像王海晨也叫过,但人家是叫女朋友,苏桦叫张宽就说不过去了。
  张宽没明白老大的意思,苏桦睡觉会叫他名字,他也挺奇怪,也许真的是恨之如骨,睡着了做梦也不放过他。
  老大咽了口唾沫,脸又变了好几变,才压低了声音说:
  他这几年睡觉都不踏实,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苏桦是个心思重的人,又没女朋友,张宽,我也就是说说,你千万别当回事啊,他是不是暗恋你啊。
  暗恋。张宽差点没让一口唾沫呛死。
  这也太离谱了,不过,当初自己不也这么认为的吗,还傻乎乎的悄悄得意来着,后来才知道那哪是恋呢明明的是恨。
  别瞎说,苏桦怎么会呢?
  那他都不能在宿舍听到你的名字,以前你在我们宿舍时,有一次你脱了T恤,苏桦当时就红了脸,那时我就怀疑了,你有了女朋友之后,他就没命的打工,除了睡觉,吃饭,上课,他就在打工,有这么干的吗,上学期,就是五一前,苏桦突然晕过去,差点没把我们吓死,问也问不出来原因,但我觉得和你有关,这次又来个胃出血了,张宽,如果他真喜欢你,你能不能------
  张宽一把捂着老大的嘴:别瞎说,真的没有这回事,苏桦从小就这得性,但我敢保证他绝对不喜欢男的。
  真的?老大一脸质疑,张宽坚定的点点头,那可是苏桦亲口说的还能假得了。
  张宽堵住了老大的话,也把一口气堵在心里,吞不下去,呼不出来,难受的劲大了。
  苏桦住在校医院的观察室里,把那几个人打发走,张宽才有机会走到苏桦跟前仔细地看看苏桦。
  病床上的苏桦瘦多了,脸颊整个陷了进去。
  在张宽印象当中,苏桦一直是个瘦弱的人,却不常病。
  这次一来,就来了个大的,听老大说苏桦是在学校图书馆整书的时候,一头栽下来的,当时嘴里喷的血把书面都染红了,学姐吓得以为苏桦不行了,打电话叫人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活活吓死人。
  听医生说,苏桦是常期疲劳过度引起的胃出血。
  疲劳过度,四个字像四块大石头一样压得张宽喘不过气来,苏桦才20岁。这个学校有多少人20岁一心想的就是怎么去玩,怎么玩得有档次,有新意,又有几个人20岁就累得倒下了。
  苏桦睡着的样子很乖,侧卧着,脸煞白煞白,就像一个初中生。
  没有见苏桦的这几个月,张宽想了很多苏桦的事。也只有回过头来看,才能看到很多过去没人留意东西。
  满院子的人都认为苏桦聪明,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苏桦似乎没怎么学,就学得很好,可现在张宽知道不是。苏桦的努力、用心,使的都是暗劲,他常年灰白的脸、四季不消的黑眼圈、以及越来越深的度数,都不是平白躺在床上凭聪明换来的,他会做很多事,读了很多书,张宽知道苏桦和他父母其寮也没有太多的话,苏桦在大部分时间是寂寞的,可那个院子里包括张宽自己都没有人不认为苏桦是幸福的、甚至是幸运的,因为苏桦从不吝惜笑着对别人。
  张宽现在知道了,和他电脑上那张照片上的苏桦的笑容相比,那些笑容是廉价的,不值一提的,那只是一种需要的表情,有人想看,苏桦就给。
  人生是难以预料的,有人走的顺风顺水,就有人走的一路艰辛。
  一路艰辛的苏桦现在就是睡着了也会皱着眉头,顺风顺水的张宽现在就是醒着也难展笑颜。
  张宽低下了头,凑到苏桦的耳边,轻轻说,你不幸福,我也不幸福。
  你不幸福我知道,我不幸福你不知道。

二十七、十一月的B城,风沙总是随时而至。
  张宽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树枝摇曳,夜风带来了的那股透心的凉,就像他和苏桦很早就凝固的空气,那个自小张狂的自己,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张宽很想找出点自己对苏桦的好来,在那些他认为苏桦应该快乐的珍惜新生活的时候,苏桦在抵触在逃避 。没有人真正的站到过他的身边,那些所谓的好就像浮于表面的云层,看得到,抓不着。
  张宽很努力地想回忆些他对苏桦的好来,他给苏桦送妈妈包的饺子,他教苏桦打乒乓球,游泳,他还教会了苏桦抽烟、打架、骗人,甚至于真有了争夺、困难,他会习惯性的一脚把他踢开,他对苏桦,那是一种凌架于朋友之上的感情,他从没有低下过头来,所以看不到苏桦的伤。
  而伤口痛的从来不是表面看得到的那部分。他没有真正对苏桦好过,连那种所谓的好都没有过,那个时时伴在身侧的影子,孤独的找不到伴的时候,他的身边没有人,时间久了,也就不需要伴了。
  很多东西不能细想,那怕是心宽的像大孔筛子一样的张宽,想的多了,也会有东西留下来。
  张宽并没有睡意,B城的三年,就像一把刀子,剖开了皮露出了血,切割着你,也凌迟着我。
  苏桦是半夜两点多开始动的。张宽透着病房里的地灯,看着苏桦的脸突然变得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重,刚开始以为是发烧,摸了摸额头并不很烫,张宽才放下心来,拿着毛巾到水房打湿了准备给苏桦擦擦脸上的汗,还没等他在床边坐下来,就听见苏桦嘴里哼了一声,透过墙角的地灯,张宽看到苏桦脸上开始有些奇怪的表情,嘴唇哆嗦着,眉头拧着,整张脸有点狰狞,有点奇怪,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听不真切,却很愤怒。
  张宽想去抓苏桦的手,他知道苏桦是做梦了,他想帮苏桦平复下来,手伸进了被子里去找那两只藏着的手。
  苏桦只穿着简单衬衣衬裤,张宽顺着胳膊摸下去,整个人却僵住了。苏桦的手紧紧地抓在下面,环着一个坚硬的东西。
  张宽,张宽。张宽听到苏桦嘴里含含糊糊声音,身子和手都在不停地抖动着,脸上的怒气狰狞可怕。而嘴里再一次咕哝起来,张宽伏下身子。那含混的从牙齿间挤出的声音的的确确是苏桦在叫着他的名字。
  张宽的脸一下子着了火,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浑浑沌沌。他不相信苏桦说的竟是真的,那些文字竟然是真的。
  -------做梦吧,你,喜欢你,张宽,你吃错药了,我恨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做梦都在,就想着你难受,你恶心我就能笑醒来。
  那是苏桦当时说的话,现时的张宽真想一巴掌把苏桦打醒过来。
  张宽跑了出去,他跟本没法往下看下去,苏桦的疯狂,真的到了这个程度。
  但他心痛,从那个晚上开始,所有能想到的,能和苏桦联系起来的,就是心痛。
  张宽心痛苏桦,不管是怎样的苏桦。
  苏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张宽那张脸,这张脸看了十几年,从留着鼻涕的到淌着血的,再在现在的样子,张宽挺帅的,王海晨没有说错,他有着和王保林一样刚毅的棱角分明的脸。
  不过,张宽长成什么样子,苏桦从来没有关心过,张宽不是一个个体。从来不是一个个体,他代表的是一个团队,好几个人叠加的影子,有男有女,有笑脸有怒容,从来没有具体到什么样子,什么五官,什么脸型。就像现在,苏桦瞪着张宽的脸,看得过于仔细,过于清楚,反而有点不认识。
  张宽的眉毛里原来是有一颗痣的。嘴唇不薄,皮肤上有几个浅浅的小坑,那些青春的印记让苏桦想到了张宽荒唐的青春,他记得张宽刚起痘痘的时候还得意的嘲笑过他脸上的光洁如瓷。跟臭娘们一样。他甚至得记得起来张宽说这话时歪着嘴一脸鄙薄的样子。张宽鼻梁很高,中间有点微微的突起。
  是张宽吗?苏桦越看越有点不能确认。
  是。张宽把苏桦的床升了起来,手伸到下面把苏桦缓缓地扶起来,把旁边没人睡的床铺上的被子垫在了苏桦的身后,扶着苏桦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拿了一杯水让苏桦润了润喉咙,他现在胃里面还不能进食。
  苏桦浅浅的喝了一口,漱了口,躺下来看着那个端了一盆水过来的张宽。
  是张宽?苏桦还是不能确认。他只是不明白张宽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上还叫了我的名字,现在就不认识了。张宽看着苏桦。
  那一定是我在苏桦冷笑起来。
  张宽没有接话,拿了一条毛巾过来给苏桦擦脸,早上新买的,老大昨天送你过来时,什么也没拿。
  苏桦想躲,伸过手去推张宽的手。
  别动张宽一把按住了苏桦的肩膀,细细地把他的脸擦净了,又把脖子和手仔细地擦了一遍,像个护雏的老母鸡。
  看着这样笨手笨脚的张宽,苏桦不由的想笑。
  谁叫你过来的?他们几个人呢?
  张宽没有回答,从门口的小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塞进了被子里。
  如果难受就换掉,是新的,买毛巾的时候顺便买的。不知道尺寸,应该差不了多少。
  苏桦在被子里摸到了那个东西,一展开,脸一下变得通红。自己早感觉不对了,但张宽是怎么知道的。
  苏桦把脸别过去,也不去多想什么,反正自己在张宽眼里早就是个变态了,索性也别遮着掩着了。在被子里把内裤换掉,把那个脏了内裤握在手里,正准备藏在褥子下面,等没人的时候扔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张宽看到他掀褥子,一把拦住了他。
  给我吧,我帮你洗吧。
  看着张宽像抢宝贝一样一把抓过那条脏内裤,苏桦脸都白了。
  谁让你洗了,扔了,赶紧扔了。
  苏桦,我想在外面找间房子,你搬出来吧。
  为什么?
  那个-------”张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昨晚苏桦的那种样子,再住在宿舍,迟早会被别人看见。
  反正你搬出来吧。
  苏桦按住了张宽手,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张宽想把苏桦的手拿开,苏桦使了劲按住不动。我问你为什么?
  老大说你经常晚上叫我的名字,昨晚,我也听见了,还看见你的手在--------”
  苏桦整个人僵住了,脸涨的痛红,你乱放屁突然撑起身体去挥张宽的嘴。张宽吓了一跳赶紧闪开了。
  真的,我真看见-------”
  闭嘴,我叫你闭嘴--------”苏桦捂住了耳朵,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这一动正好碰到了伤处,苏桦了一声,转过了身体,整个人痛得直哆嗦。
  张宽一见这情形,吓坏了,忙把床摇下来。
  苏桦,你怎么了,碰到伤口了,我喊医生吧。
  滚,你滚,有多远滚多远。苏桦按着胃,一只手用力的把张宽往外推。
  张宽敢紧放下手里还拿着的毛巾把苏桦的手压了下来,昨天医生都说稳定下来了吗?想不想吐,恶不恶心?
  看着张宽一幅病人家属的混帐模样,苏桦脸都青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就要挣扎着下来,张宽忙把苏桦按住。
  我走,我走。
  张宽给老大打了电话,叫他找个人来陪床,又看了看苏桦,默默地出了病房。
  他知道苏桦的事不能拖了。他在自己在跟自己较劲,越这样,他的心思越重,精神也越紧张,他总觉得这样的苏桦,真的快要崩溃了。

二十八、张宽赶回了学校上了早晨的最后一节课,跑到食堂,看着那些看着就没胃口的东西,简单吃了点,赶紧到校外的饭店里打包了一份白粥带回了医院,可他站在苏桦病房门口看着像两座瘟神一样的李健和黄恬,门还没推开,就被两个人架出去了。
  干什么?干什么。张宽好不容易从两个人手里挣脱出来,气得真想给他们来几拳,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黄恬一脸同情地拍拍张宽的脸苏桦说的,如果想让他快点好,就让张宽死远点,张宽再来,他就出院。结结实实地把张宽噎得半死。
  那粥怎么办。张宽可怜兮兮的递过白粥。
  有我在,还怕饿着我们的小美人,我老婆早弄好了,苏桦正吃着呢。
  张宽颓了,拿着饭盒一脸戚戚地看着李健。
  老大还算有点良心,拉着张宽退到了墙角,张宽,昨晚上你不是对苏桦做了什么吧?
  张宽差点没气死,他对苏桦做什么,明明是苏桦对他做了什么。这苏桦也太狠了,多大一点事嘛,非要弄出阶级仇恨来。
  但张宽的步子也没停,知道苏桦出院了,他想告诉苏桦,他开始找到房子了,虽然挨了老妈的一顿痛骂,到底还是骗了不少银子过来。看着黄本本上的数字,张宽也觉得值了。
  可苏桦根本不理他的茬。几次去宿舍,话还没说上一句,就被苏桦的舍友友情劝出来了,王海晨悄悄趴张宽耳朵上嘀咕了一句。朋友妻,不可欺。就一脸正气地关上了门。
  张宽看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他苏桦的境界可真是越来越高。
  可张宽是谁,张宽是他们院里的二霸王,你来劲,我比你更来劲。
  围、追、堵、截,被张宽用了个扎扎实实。图书馆、教室、饭厅、学生会的办公室、甚至苏桦家教学生的门外,都能看到张宽的身影,张宽也不白闲着,点心、夜宵的纸袋子,粥品煲烫的圆饭盒,有张宽的地方,就有这些东西。
  苏桦没脾气,他没有张宽那么多糟干闲工夫在这胡闹。
  苏桦最近一直跟着学校里颇有名望的李衡教授搞课题。李衡是个海归,刚刚三十岁,有着一撂子的各种奖励证书、学术成果,这些光环都比不上他嚣张的外形,身上的各种链子五花八门,耳环,戒指一个不缺,校长刚在大会上提了校容校纪,第二天他竟打了鼻环招摇过市,还扬言下一个目标就是整治。虽然他的各种传言在学校里满天飞,但他是个人物,没有人不这么认为。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事,他手里的各种课题、项目,都是学校的滚滚财源。苏桦从这个专业好几百号人中脱颖而出,可费了好大的力,很多的竞争对手可是研究生,能在这些人里冒点头,除了专业知识过硬,更主要是苏桦很早就给自己建立了一个很好的平台,学生会待了三年,可真不是白待的。
  这是一个机会,李衡这个人行事乖张他不喜欢,但苏桦知道跟着他搞课题的学生,能出去的机率差不多是70%。他有一个学长就是去年去的英国。
  这些都是苏桦的即定目标。对张宽的幼稚做法,苏桦从来没精力去想想张宽要玩什么花。如果不是张宽还时不时的跑到他梦里,他完全可以做到不认识这个人。
  没有谁是可以影响他苏桦的。这是苏桦一直以来努力的原则。
  但谁也不可否认,苏桦现在的气色真的比前一阵好的太多。他更成了工作地方的大红人。
  图书馆四楼的工作依然是苏桦最体面的工种,相对于纸墨香气,苏桦更喜欢沉溺在一排排的高大柜子里面,在这里人是无比的渺小和无知。在这里不但可以看书,更可以睡觉。
  每天晚上的最后半个小时是整个工作时间最清闲的时候,人少,活少。
  苏桦正在收还回来的书。旁边的小吴同学把一个袋子放到苏桦面前,那个张宽给你带的皮蛋瘦肉粥。说着一脸诡异地凑过来。
  也太殷勤了吧,昨天小酥肉,今天瘦肉粥。也太溺爱了吧。
  小吴是苏桦的学弟,补了陈学姐的班,家里也是挺困难的。
  从上个星期开始,小吴就每天盼着这个时辰。果真,还有5分钟9点半的时候,一个白带子就悄悄地冒头了。小吴作为辛勤的工兵迅速地溜出去再溜进来,再流着涎水把它送到苏桦面前。那里面永远会是两把勺子,就冲着这,也不妄费小吴的惦记。
  想什么呢?苏桦踢了一脚多嘴多舌的小吴,还不把这些书放进去理好,还有半个小时就关门了。
  就是觉得你怎么就这么幸福捏。
  幸福个屁,他抢了我的女朋友,陪罪呢。这是苏桦当时一着急想出来的说辞,到是真的很管用。
  那怎么没人抢我的女朋友,我也想要这个待遇。小吴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让苏桦哭笑不得。
  你一定告诉张宽,我女朋友是研一的,我最爱吃糖醋排骨。
  什么?苏桦吓了一跳,研一的,多大。
  没办法,整个一个系就17个女生,哪轮到我抢,连味都闻不到,这不,就只能标准上下降了,层次上上升了,唉,苏桦,要不要,我也给你介绍一个,反正你的不是被抢了。给你说,学历越高,越有盈余。
  苏桦有点发呆,进学校这么多年,自己每天过的满满当当,还真没太多的时间想这些事。
  苏桦,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苏桦,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个声音一下子跳进了脑子里,苏桦吓了一跳,阴魂不散的张宽,什么时候没有你,这个世界就安静了。

二十九、可世界上不可能没有张宽。
  苏桦提了饭盒下了图书馆的台阶,张宽就笑脸盈盈地站在一边等着他。
  苏桦,吃了吗?
  苏桦没理张宽,把饭盒扔给张宽,看到张宽手忙脚乱的抱住饭盒,和小吴打了个招呼径直朝宿舍走了。苏桦再和张宽不对付,也不会和自己肠胃做对。张宽送什么来,他就吃什么,吃得好,还省钱,为什么不。
  再说他知道张宽每月那点生活费,自己吃得多,张宽就得少吃,就冲这一点,苏桦也吃的畅快,舒坦。但他就是不理张宽,不相信他能玩出什么妖蛾子来。
  不过有张宽这半个多月的调理,胃到真的再没出什么差错,上次吐血,苏桦自己也吓坏了。
  等等,苏桦,我还有话说。张宽拦着苏桦。一支胳膊横了过去。
  苏桦没等,从旁边绕过去,目不斜视。看到前面的小卖部,拐了进去买点东西,牙膏早上用的时候已经见底了,还有该买点吃的给宿舍那群饿狼,那一伙人这一阵没少照顾他,尤其是黄恬,天天打发他老婆给他弄小灶。
  手还没碰上牙膏,一只手过来用力一拉,苏桦就被张宽带着冲出了小卖部。
  放开,发什么疯啊。
  听我说一句话。张宽边说边拉着苏桦跑得飞快。苏桦挣不开,又不想在这里就和张宽打起来,旁边可全是从图书馆、教室往回走的同学。
  没人堵你的嘴,有屁敢紧放。
  可张宽不松手,一直拉着苏桦跑到学校操场后面的林子里,张宽才放开了手。
  苏桦生气地转了转手腕,瞪着张宽。7
  黑暗里,苏桦的眼睛亮亮的,这半个月来,张宽一直追寻着这点光源,虽然不怎么会落到他身上,但一点点就能让他的心暖起来。
  什么事,说。苏桦不耐烦。他的耐心从来就是到了张宽面前就自动萎缩的。
  苏桦,那什么,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今天交了租金,时间有点紧,也没怎么挑,你明天就可以搬过去,里面什么都有,锅啊灶啊都现成的,你还可以在那里做饭。
  苏桦一听,怒了,伸腿就给了张宽一大脚。
  谁说我要搬出来的,你谁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搬不搬出来是我的事,就是找房子也是我自己找,关你什么事,你的好心哪那么多,不够泛滥的。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施舍,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张宽急了,怎么又扯到好心不好心的,施舍不施舍的。
  苏桦,我不是,就是想咱俩可以做朋友,你不一直把我当敌人吗,所以会做那种梦啊,你把我当朋友,这心结不就解开了,你可以试一试。
  试个屁,你张宽什么人,我八岁就看清楚了,要当朋友还用等到现在,滚一边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听我说。张宽按住苏桦不停挥着的手,这苏桦真是个炮筒子,一点就着,跟他就没法正常说句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没真怎么着你,你不用那幅我真奸了你的模样,我就不信你没做过那种梦,别在我面前装清高,一幅悲天悯人的臭模样,谁不知道你高中就像种马一样四处撒欢,比我的行径恶劣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张宽急了,拉着苏桦就想捂苏桦的嘴。
  苏桦的一声打开张宽的手,滚一边去,你以为你是大善人哪,有那个心,你救济苍生,普渡众生去,别他妈的在我面前装得像根葱一样-----”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张宽抬起了拳头,对苏桦,武力最管用,这是张宽当年就知道的。
  我就不闭,打呀,除了打人,你还能干什么。苏桦骂的解气,似乎十几年的怒气,一下子全释放出来。  他不怕张宽的拳头,早都不怕了。当年那个跟在张宽身后亦步亦趋的孩子根本不是怕。挺过了黑暗,挺过了那条蛇在身后滑腻地爬动,挺过了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遮挡房子里的任何一个响动,挺过了那些看了会不停呕吐会把心脏抽得一缩一缩的恐怖片,苏桦就什么都不怕了,没人懂他,也没人会去想一个八岁的孩子也会有想法,苏桦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挺过来的。
  孙子。张宽按住了苏桦的肩膀,怎么能有你这么别扭的人。
  你才孙子。苏桦用手拔拉那两只沉重的大手。放开。
  逼我动手是吧张宽手里加了劲。
  你敢!苏桦瞧不起张宽只会叫嚣的模样,当年那个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的人,他会怕。
  你看我敢不敢。张宽松了手,一把抓住了苏桦的头。他的眼睛就要冒出火来,对上了另一个烈得也快烧透的目光。张宽猛地压了下去,压下去不是拳头,是整个人,还有一张炙热的唇。
  强壮得像牢笼一样的禁固,热烈得如碳火般的索取,烧晕了张宽,也吓傻了苏桦。
  苏桦的挣扎是张宽把舌头也伸进来之后。苏桦像疯了一样,迅烈的像一头小豹子。一巴掌呼过去,打着意尤未尽的张宽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苏桦叫了一声冲上去了,扭着张宽一把就把张宽撂翻在地,骑在张宽身上拳头没头没脸地砸了下去。
  我叫你亲我,我叫你亲我。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打死你。就你也他妈的敢亲我,我打死你,打死你。苏桦整个人像是失了控的野兽,眼神凶狠,声音嘶哑。
  张宽拼命夺闪着,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两只疯狂的拳头,这样疯狂的苏桦,不泄了这满腔怒火,怎么好的起来。
  张宽一个翻身压住了苏桦,苏桦必竟是瘦弱的,他有的只是不怕不服不输的那个劲,就像当年,苏桦能冲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去,挥舞他的拳头。凭的只是一口气。
  现在这口气被堵住了,苏桦也就软了。
  张宽这次一点也没有留有余地,他的手捏着苏桦的脸,舌头肆意地在苏桦口腔里纵横,唾液和着苏桦的眼泪被张宽融进了苏桦的口腔。直到苏桦真正的软下来,张宽才抬起了头。
  苏桦,我们来一次真的,不做梦,来一次真的,你的恨就消了。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张宽的声音像一个响雷砸到了头上,砸得苏桦整个头都轰轰隆隆作响。
  来一次真的,怎么来。
  苏桦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摇着头,自己是丑陋的,扭曲的,自己想百般隐藏的,张宽非要把那个盖子揭开,揭开了能对谁有好处,对张宽,还是对自己。
  梦境就已经很够呛了,张宽还非要把它变成现实,现寮是怎样的,谁能说的清,看不清的结果,谁能承诺,那是解脱 ?还是沦陷?
  可解脱 总是那么诱人的伸着手,谁又能抵挡得住诱惑。
  试一下,就不恨了,来一次,就解脱了,苏桦整个人被搅成了一块浆糊。
  来,苏桦。
  苏桦怔怔地看着依旧趴在他身上的张宽,嘴唇颤栗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刚刚亲吻过的地方闪着湿润的光泽,满脑子张宽来一次真的的声音,就要激出他的眼泪来。
  走吧。张宽慢慢爬起来,把苏桦一把拽了起来,两人一身的土,一身的狼狈。
  苏桦已经脱了力,刚才的那场战斗,耗尽的似乎不是力气,而是内心的挣扎。
  张宽基本上是连拉带拽架着苏桦走的。学校那条快没了人的林阴小道,除了暗哑的路灯,就是他们一个扶着一个靠着的身影。苏桦早没了反抗的力气,那只紧紧缠在他腋下的手传过来的热气烫得他两腿虚浮。他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只手按着他,告诉他。只有跟着,才是出路。
  他只有跟着。
  在离学校不远处的家属院里,张宽找的房子是一套老式的一室一厅,六楼。早上交完钥匙后,张宽专门请了假打扫了一遍。现在除了厨房缺个冰箱,其它的张宽都弄到位了。
  进了门,张宽先缓过劲来,看着给予了自己一腔热情为苏桦找的新家,兴奋了起来,苏桦,你看看,怎么样。
  张宽扭过头来看苏桦,苏桦整个人似乎还在那片小树林里一直没有还回神来,两眼呆呆的看着张宽,张宽让他看厨房他就看厨房,张宽让他看阳台他就跟着出去看阳台,张宽说挺捧吧,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找到的房子,人家昨天才腾出房子,我今儿就弄好了,苏桦就点点头。
  来一次真的,不做梦,来一次真的。那个声音闪着高分贝就快要把苏桦弄疯掉了。张宽真的快让他疯掉了。来一次真的,怎么来,真的像梦里做的那样。
  上帝,真的太恐怖了46ba9f2a6976570b0353203ec4474217
  苏桦好像突然醒转过来一样拔腿往门口跑去。张宽眼疾手快冲出去一把又把苏桦捞了回来。
  我要回去,楼门肯定都关了,我今天还忘了提热水。苏桦脸变得惨白,手指头发抖,两腿发软,整张脸烫得根本没法抬起头来看张宽。
  我要回去,明天李教授还要我交论文呢。6000字,现在回去写还来得及。苏桦又拼命地往外挣着。
  苏桦。
  我早上洗的衣服忘了收回来,老二肯定把我的和他的混一起去了,老二最邋塌了。
  苏桦,还有完没完。
  张宽真的,学生会明天还有一个报告,我还有一个演讲比赛,我还答应了帮辅导员找资料,我还------”苏桦急得快哭了,两只手绞啊绞,拼命把身体从张宽的臂腕里撤得尽可能的远。
  这种感觉太让人崩溃了,张宽的鼻息粗粗的打在脸上,温热的气息,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弄得苏桦浑身细胞叫嚣着逃避着。  苏桦,别紧张。张宽的声音颤抖起来。
  灯光下的苏桦不比黑暗中的苏桦,灯光下的苏桦眉清目秀,一脸慌乱,浑身颤抖。对着这样的苏桦,张宽也一样早就失掉了章法,刚才在操场上亲吻的勇气早就褪得干干净净。张宽不是个雏儿,可对象变成了苏桦,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那些在张宽青春历史上浓墨重彩的献媚的话,过去张宽不用想就能说一箩筐的话,一丁点儿也蹦不出来了。他想让苏桦平静下来,还想牢牢地去抓住点什么,可现在的张宽甚至带连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只能用两只胳膊牢牢地圈住他。
  别慌。
  我还忘了给我妈妈打电话,她昨天让我给他买药来着,对了,老大今天还打电话让我给他找一本书。苏桦继续挣着,张宽突然收紧了胳膊把脸压了下去。
  苏桦一惊,嗖的一下蹲下了,捂着脸全身都在发抖:张宽,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那么做,我真的害怕,真的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一样,咱们得自学成才,要不把你的经验借用一下,好歹,你还在梦中经过呢,要不,就照你写的来。
  张宽僵笑了一下蹲下来搂着苏桦。说实话,更紧张的应该是自己才对。苏桦只是初体验,自己可是打算违反常规的。

三十、要不先洗洗。
  苏桦的头已经完全埋在腿弯里了,只会拼命地摇着头。张宽看拉拉不起来,只能半架半抱着把苏桦弄进了浴室。
  浴室不大,装着燃气热水器的淋浴。两个人挤在还放了一个洗衣机的狭小空间里,就快贴在一起了。
  等张宽脱了衣服,苏桦的脸已经烧的没了白色,背对着张宽,一点动静都能吓得他惊慌失措,眼睛也不知道往哪看,手也不知道往哪搁,只知道全身控制不了的想发抖,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张宽想脱苏桦的衣服,还没等手伸过去,苏桦就吓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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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宽开了水,站在水里,听到旁边那个人紧张的呼吸都快找不到了,突然用力地把苏桦掰转了过来。
  苏桦,你不是恨我吗,不是想吗,瞅瞅你他妈的耸样,从小就这幅耸样,你有什么好犟的,还恨我,你他妈的根本不配,孙子,就你那模样还,操的了吗?就用你这个软趴趴的东西。张宽说着一把扯掉了苏桦运动裤,一下抓住了那个还软软的东西就往水下拖。
  苏桦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满脸通红,眼睛硬别着不看,只拼命用手去掰张宽仍握住自己那儿的手。
  知道怎么用吗?还做春梦,变态。等着我来吧,看看你大爷的。
  苏桦蒙了。
  张宽硬扯着苏桦的头发用力地把苏桦的头按下去,抓住苏桦的下巴让他看着那个俨然已然涨大了好几倍的东西,那个东西那么张牙舞牙,带着一股说不清什么的味,。 c
  看到了没有,得这样的。说着一下把自己的那根东西抵到了苏桦的脸上,手还缓缓地在上面抚弄着。
  一股腥气带着温热的东西在脸上蹭着,苏桦的脸一下子麻了,水淹没了他的眼睛,鼻子,从嘴里淌出去,那个东西就在眼前跳跃着,深紫色的,一条条涨着的青筋,嚣张跋扈地在他的脸上滑过来滑过去。
  张宽的声音,张宽的身体,张宽骄狂张扬的举动,那个梦里的无恶不做的张宽跳了出来,似乎在梦里,似乎不是,血液像是突然融进了疯狂的核子,瞬间炸裂了。苏桦猛地打开张宽的手直起身子,嘴里也不知道喊了一声什么,扑上去就狠狠地掐住了张宽的脖子。
  张宽没有提防,呼吸一紧已然透不过气来,他吓了一跳,赶紧去掰苏桦的手。可苏桦的手就像一个烧着烫手的铁圈,紧紧的扣住了张宽呼吸,张宽的气都上不来了。
  孙子,孙子,我让你歁负我,我让你欺负我。张宽的头被苏桦狠狠地按了下来,带着苏桦喘得重重的粗气。两个人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撕扯着,挣拔着。张宽的头被按到了地上,水流呛得张宽张着嘴直倒气,张宽慌了,这苏桦没轻没重的真要掐死他了,可苏桦似乎一点也没觉察,一声高过一声尖叫着,咆哮着,那些忍得没法再忍的怒气奔涌而出,苏桦紧咬着嘴唇,眼睛怒睁着,似乎这么多年的气就想这么一掐,掐完了。
  张宽头晕脑胀,两手两腿胡乱挣拔,凭着本能,他迷着眼用力地向苏桦下身捞去,狠狠地扯住了苏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涨大起来的东西。
  苏桦惨叫了一声,两手一松,终于放开了张宽,却称着张宽还没直起身体,死死地压着张宽,也学着张宽的样去抓张宽脆弱的地方。
  张宽害怕了,苏桦已经不像苏桦,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劲,一根根筋骨像根绳子一样固着他,翻了好几次翻不过来,张宽狠狠地在苏桦腿上咬了一口,称苏桦吃痛的当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而苏桦更快,冲上去一脚就把狼狈着的张宽踢趴下了,这口气他忍了十几年,早想这么来一下了,当然那个嚣张的臭小子,无数次地把他踢趴到地上,早就想这么来一下了,苏桦扯着嘴边的笑容,看着张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毫不犹豫趴了上去,那根东西紧紧地顶在了张宽的屁股上,这一刻他终于想起该做些什么了。
  ---床上,床上------”张宽嘶哑着嗓子指着床,刚才那一摔,差点没折了他半条病,小兄弟差点没压断了,痛得他头发都乍起来了,要就在这弄,剩下的那半条估计也保不住。
  苏桦看了看床愣了一下,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张宽恢复的倒快,爬起来把苏桦一扛就扔床上了。
  两只野兽嘶咬着,挣拔着,你把我压下去,我把你翻上来,各自抵着对方的头,好象对方真就是自己嘴边的食物,谁厉害,谁就能把对方吞进了肚子里。
  张宽又一次把苏桦翻下去呲着牙抵着头的时候才想起了自己该干嘛。
  手上的力气一松,张宽就把苏桦让到了上面,伸手去摸藏在枕头下的东西。
  租这套房子的时候,张宽就等着这一天了.。好与坏。不仅仅是一字之差,他和苏桦,早就纠緾在一起了,入了梦,中了蛊,解不了。
  苏桦根本就没注意张宽在干什么,他的眼里睛什么都没有,没有张宽,没有床,甚至没有性。他的神质早让一种梦境一样的东西控制了。
  张宽突然变得像绵羊一下软了下来,苏桦一下就找回了全身力气,掐、咬、揍,那些压抑了很多年的情绪暴发了,所有的愤怒绝堤而下,剩下的都是水到渠成的路子,那些在梦境中无比娴熟的过程很快让苏桦找到了突破口。
  那是一种艰涩的痛疼,根本不是想像中的酣畅淋漓。抽到神精痛的挺入让苏桦差点缴了白旗,浑身的肌肉绷了起来,可那些成年累月的积淀早像一把火烧起来了,苏桦顾不了那么多了,梦里该是怎样的现在就该是怎样。
  尽管早有准备,甚至偷空用了润滑剂,张宽还是被磨掉了半条命。妈的,这地方果真不是用来干事的。那些文字上的东西一旦变成真刀实枪,根本不是几千字所能消化的,张宽痛的不由自主的喊叫起来,撕裂贯穿的痛楚让他一下子就没了章法,腿也快抽筋了,可越是这样苏桦越来劲,整个局面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痛的他想趴下来,想一脚把苏桦踢飞出去,可苏桦死死地压着他的肩膀,掰着他的大腿,根本不让他动。张宽这才意识到,当初苏桦的恨,用这种方式的确最痛快。
  慢点,慢慢来,苏桦,张宽好不容易停下了嘶叫掐住了苏桦胳膊,想让苏桦慢下来。
  苏桦毫不犹豫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到张宽脸上,把张宽的眼泪都砸了出来。
  苏桦慢不下来了,苏桦的身体滚烫,神经在某一处断了一大截,身子下面的张宽,痛楚的脸、惨叫的声音和脑海里的的某个点相碰了。苏桦呆呆地看着身子下面的张宽,那张严重变形的脸,似乎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手指头有时候紧紧地扣着身子下面的床单,有时候又痉挛地来抓他的胳膊。有什么东西相碰了,那迸溅出来的光花,穿透了记忆的魔瘴,把那些乱成碎片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缝合了。
  梦境一点点拉开帏幕,周身被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妈妈拉着他跑在春天的草地上:苏桦,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想弹钢琴,还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有了钱我就可以收养很多像阿黄那样的小猫,我最喜欢的小动物了,妈,我能不能再养一只狗;妈,那天,我看到张宽踢了阿黄,还用绳子把阿黄倒吊在树上,张宽是坏蛋,我恨他。
  妈妈你们去黄山,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的头上全是血,你的眼睛怎么了,妈妈,你说话啊?爸爸呢,爸爸呢?
  苏桦,去拉拉你妈妈手,你妈妈在叫你呢。苏桦快啊!
  不,我怕,我怕,我怕。苏桦痛哭着。
  苏桦,快去拉呀,来阿姨陪着你。
  我不,我不。
  苏桦,剩你一个人了,怎么办呀,就剩你一个了,怎么办呀,你怎么办啊,就是一个人也要好好撑下去啊,一定要弹琴啊。
  张宽,张宽。那是一种声音就快断在嗓子里的喊声,气息飘荡的抓不住的声音。
  张宽听到了喊声,回过神来,苏桦满脸的泪,身体还在运动着,脸上说不上是狰狞的是恐怖的还是悲痛欲绝的表情,这是张宽这一生见过的最难懂也是最刻骨铭心的表情。
  浑身滩软下来的苏桦倒在了张宽身上。嘴里像是中了邪一样念个不停。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苏桦的对不起喃喃的念了几十遍才随着浑身脱力停了下来,苏桦瘫在张宽身上,脸趴在张宽的肩膀上,湿辘辘的。看着近得连皮肤上的毛孔也看得清清楚楚的张宽,苦着一张脸呲着牙倒着气,也不知道究竟对不起的到底是谁。
  眼泪缓缓流下来了,顺着苏桦的脸庞滑下了张宽的肩窝。紧紧地抱着身子下面的那块热源,苏桦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一直飘荡在身体之外的东西回来了,那段记忆回来了。
  苏桦知道自己不会再做梦了。
  妈妈是进了医院后七个小时后才死的。他被带到他妈妈身边时,妈妈整个人都没形状了,脸肿着,一只眼睛没了,满脸的血迹,还有妈妈留下的那几句话,他躲在李阿姨的身后,看着那只根本抬不起来的手,几只指头抖动着,和那一脸再没法睁开的眼睛里流出的泪。
  妈妈的手一直伸着,想要抓住。而自己把手藏得紧紧的,害怕触摸 ,他听着妈妈从嘴里咕咕哝哝说出来的声音,那像流血一样往下淌的泪,他没有去拉那几根几乎软掉了的指头,他害怕。他自小胆小,怕黑,更害怕那些血腥一点的东西。他全忘了,记忆像一个筛子,把那一段筛掉了。
  他知道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只手终于落下去了,苏桦死死地拉着李阿姨的衣服,眼睛闭得紧紧的,他不敢看,不敢看那只手垂在床边,再也不能抖动,不敢看原来漂亮的眼睛只剩下恐怖的一个小坑,他不敢看,不敢看那个俨然变了形的人就是她最爱的妈妈,他不敢看。他听到李阿姨在哭:你这孩子,为什么不拉妈妈的手,就拉一下啊,为什么啊,怕什么啊,你这样妈妈走都走不安心。
  恨就是那个时候升起来的,他恨自己胆怯,到了那个时候也不敢去抓住它,那是妈妈最后伸过来的手,那么多的担心她放不下,那个她孤单丢下的儿子她放不下,到死了也放不下,他竟然完完全全的忘了,忘了恨自己,恨自己的胆怯,也忘掉了那段记忆,替代这一切的是过去的张保林,和现在的张宽。
  他也终于明白那像根刺一样刺在心里的钢琴,这么多年心里为什么放不下,那是妈妈最后对他的要求,她要他继续弹下去。
  缓缓地从张宽身上爬起来,苏桦穿好了衣服,出去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张宽翻过身去,拿着毛巾轻轻地擦着张宽脸上的青肿,也擦下身的那些痕迹,红的,白的-----
  苏桦的手抖了起来。
  张宽,把这房子退掉吧,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了。
  苏桦,这房子是给你找的,什么都弄好了,退什么。张宽想坐起来,可整下下半身成了一截子朽木,动弹不得。
  退了吧,我真的不需要。
  张宽急了,一把抓住苏桦的手:苏桦,我喜-----”
  张宽,我知道,你别说,我想静一静。房子退掉好吗?
  苏桦站了起来,把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向门口走去。
  等等-----”张宽喊了起来。你过来。
  苏桦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张宽。张宽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式,身上各种痕迹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苏桦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暴力,那些陈年累月的积累换成了张宽身上青紫一片。苏桦不敢看,不敢摸,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他留给张宽的。
  苏桦静静地看着张宽,看着张宽趴着却努力抬起脸来看他,那里面一目了然的东西,苏桦不能回应。今天他才活明白了,不管怎样,好也罢,坏也罢,一直陪着他的是张宽,在那些孤单的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愿陪着的日子里,陪着他走过的是张宽。尽管大多数的时间,张宽用他无知的愚蠢的行为加重着苏桦对他的恨,可要真没了张宽,那些原本就寂寞的日子该是多么的冷清。
  会不会更加的寂寞。
  给拿着。张宽直起身来从床边柜子上的钥匙串上卸下一把钥匙。房子我不会退,如果想来,我在这里等着,如果不想,张宽长出一口气你看着办吧。
  离开了那套房子,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尽管知道学校不一定开门,苏桦还是离开了,他没有勇气做了那些一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留在刚刚那个地方过夜,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的脑子一片清明,是从没有过的清明。
  他知道该怎么做,很多东西是一早就定好了的,就好像放弃,就好像妥协。就好像当初放张宽在梦里,出了梦境便不是张宽。
  这是个谁也无法从头写过的故事,从头来过,从来只是一句说辞,我们没有时光机,不能真的回到那个点,拍拍手,说你好,我是苏桦;你好,我是张宽。太多不能理解东西,苏桦从不愿意费心去搞清楚,就像当年迷恋的《红与黑》,那个曾经让他震憾的,一无返故的,让他鼓起莫大勇气去获得他想要东西的于连,他只要找到了一个相似的点就对了,当然他在于连身上找到了,然后就坚定不移地按照自己心里既定的方向前进,一点点的前进。
  从头来过,就像他和张宽,回到从前,不管回到的是哪个点,都没有好的地方适合的地方值得他们回去,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感叹、后悔,然后背道而弛,因为在他们行走的时候就留下了太多的点, 也丢掉太多的点,走过了,就回不去。
  这注定要成为苏桦和张宽生命中最残酷的一夜。就像当年张保林的大手一挥,改写的不仅仅是苏桦的生活,也是张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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