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站点

用户名

密码

博客书架

眷明皇 第一部中 by百夜

已有 23899 次阅读  2010-04-20 23:14   标签明皇,眷明皇,百夜 
第四十六章 太子暴走

  退朝之后朱厚照也跟着父皇回到乾清宫的书房休息。朱佑樘正让宫人为他卸去繁琐的朝服,却看到儿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怎么,一直看着朕干什么?”儿子困惑的表情让他想笑,忍不住问道,“怎么好像第一次看到父皇一样!”
  “本来就是第一次看到!”朱厚照小声嘟哝道,他滴溜着眼珠子朝着父皇上下打量,“真是看不出您这么会演戏呀!”
  “怎么样?朕的表现不错吧!”朱佑樘得意地道,这可是自己很少在儿子面前露出的一面呢!
  “一点也不好!最后装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嘛!”朱厚照口是心非地道,“那书扔的位置也太刻意了,好假!”
  听他这样说,朱佑樘哈哈大笑起来。朱厚照看着开心的父皇,心中挣扎了一番,咬了咬下唇,轻声道,“父皇……可不可以让我探一下你的脉?”
  笑声戛然而止,朱佑樘看着一脸慎重的儿子,他沉吟片刻便挥手让宫人们离开,大步走到椅边坐下,将手干脆的一伸,道:“来吧!”
  朱厚照有些吃惊,本以为父皇会要问原因,却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说!他连忙上前两步,将手指搭在父皇右手的脉上,轻轻地输出一股内力。
  他没学过医术自然不懂得什么把脉,朱厚照只是将一股内力输入到朱佑樘体内,沿着经脉一路探查。指尖碰触到的皮肤有些微凉,有些像幼时经常感触到体温,那时候朱佑樘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体温总是比常人的要低一些,但是自从服用过夺天丹以后应该就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暖暖的内力沿着经脉运转了一周天,所过之处朱厚照明显的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盘旋在父皇的四肢,虽然现在被夺天丹的药力压制着,却极大的消耗了药力。
  他惊异地掀开朱佑樘手脚的衣袍,一一仔细查看他的手脚,发现都有一缕黑气沿着经脉正慢慢朝着心脏蔓延。略显淡青的色泽在白皙的皮肤上并不显眼,看起来有些像是细细的血管,朱厚照愤恨地站起身来,眼目欲裂,该死的李广,竟敢用血咒,虽然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却还是对父皇产生了影响。
  “怎么了?”朱佑樘也看到了那淡淡的黑线,但是比起那个,他更在意的是儿子不对劲的情绪。他将朱厚照拥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小小的脑袋, 柔声道,“照儿今天情绪不对哦!”
  突如其来的拥抱使朱厚照浑身一怔,暖暖的温度让他不禁眼圈有些泛红,自从在毓秀亭边与父皇说过话后,两人就不曾再有什么亲昵的主动,今天只怕是看出自己情绪不对才这样安慰自己,莫名地竟有点眷念这温暖的体温。
  都怪自己太不注意,才会让父皇中了李广临死前的血咒,他心中无比懊恼。父皇不会武平时根本不会消耗药力,本来夺天丹的药力可以持续近十年,足够自己找全炼制补天丹的药材,可是现在按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五六年就会将药力消耗殆尽,到时父皇……
  “皇上,阁老们求见!”
  殿外小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朱厚照有些仓皇地逃离父皇的怀抱,支吾道,“父皇,阁老找您议事,那孩儿先回避了!”说完,不等朱佑樘反应便连走带跑的离开了。
  朱佑樘看着儿子像是逃跑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朱佑樘与四位阁老商量完事情,天色已经不早,应该清理哪些官员,又由谁顶上空位,等等,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议定,他们连晚膳都是在书房匆匆用过。
  阁老们刚走就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说是太子宫中的人求见。儿子临走时的背影让他心中一直十分忧心,朱佑樘好奇地走出殿外,就看到谷大用正一脸焦急地与怀恩说着什么。
  “皇上,求求您去劝劝太子殿下吧!”谷大用眼尖地看到他,立刻扑倒在地,恳求道,“殿下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身体的!”
  “怎么回事?”朱佑樘大惊,皇儿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今天会做出让自己担心的事情呢?
  他一边要谷大用带路,一边询问,这才知道儿子从自己这里离开以后就冲到了练武场,开始是疯狂的打着沙包,左右随侍的人看他情绪不对,想上前劝阻却都被他打翻在地,现在受伤的人已经不少,可是却都拦不住他。
  朱佑樘赶到练武场时,地下已经哼哼唧唧躺了一排的人,朱厚照正死命的击打着沙包,浑身怒气冲天即使不用靠近他都能感觉得到,只要有人过来阻拦就会被他拳打脚踢地打趴在地上。那些亲兵侍卫不敢伤他,动起手来自然畏手畏脚,加上朱厚照又有内力,本来武功就比他们要高,结果一直没人能把他拦下来。
  “来呀,谁还再来试试!”朱厚照怒道,这时候就感觉到有内力的不好了,若是以前心中郁闷的时候,在靶场或者练武场折腾一番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心里也就舒坦一些了。可是现在有了内力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精神越来越好,心情反而越来越烦躁。
  他隐约感觉身后又有人朝自己出手,那人动作很慢一点也不像学武的人,于是他捏紧拳头顺手一拳挥了过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明黄,他心中一惊,连忙将拳头硬生生的挥开,反冲的内力让他一个踉跄跌到来人身上。
  “打呀,怎么不继续打了!”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拳头,朱佑樘心中又急又怒,冷冷地道,“停下来干什么,你不是能耐了吗?”
  朱厚照自知理亏,耸拉着脑袋望着地面一声不吭。朱佑樘气他不爱惜自己,怒道,“脾气够大呀,还见人就打,这会儿怎么不继续了!出去学了两年你就学了这些吗!”
  朱佑樘的脾气在旁人眼里一直是温和有礼,即使是生气也最多不过是佯怒,从没有人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骂人。被这样好脾气的父皇突然一阵教训,朱厚照心中莫名的委屈,他紧咬着下唇望着地面,忽然倔强地瞪了一眼还在发怒的父皇,转身就走。
  见他还敢耍脾气,朱佑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朝寝宫走去。
  “给朕老实点!”
  “干什么,我不去!”朱厚照想要甩开他的手,刚刚挣脱又被朱佑樘眼疾手快的抓紧。从他指尖传来的那微凉的温度让朱厚照心中一缩,停止了挣扎。
  两父子一前一后的不说话,于是朱厚照被硬拽着拖回了乾清宫。
  朱佑樘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抱着他,沉声道,“皇儿今天很不对劲。老实告诉朕,是因为李广死前的事,还是因为夺天丹?”
  朱厚照抿着唇不说话,眼睛回避着父皇的视线,他一点都不奇怪朱佑樘会知道这些事情,但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让父皇的性命更加危急。
  “是李广临死前下咒的事情?还是夺天丹的药性出了意外?”朱佑樘看着他的脸色猜测道,“是这两者都有,对吗?”
  朱厚照轻轻点了点头,将李广临死前的血咒对夺天丹药性的影响低声说了出来。血咒不同于其他的法术,不需要太多灵力,又是李广死前拼着魂飞魄散,调动以前埋在皇帝身体里的血发出的毒咒,根本防不胜防。
  虽然朱厚照心中清楚,但是却还是自责不已,他闷闷地道,“父皇,对不起!”
  朱佑樘摸摸他的小脸,狠狠地捏了一下,看着他龇牙咧嘴地样子,笑了起来,“只是这样而已!吓了朕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他毫不介意地道,“生死由命,父皇这性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能多活一年,多活一天都是幸运!”
  看着儿子不赞同的表情,他轻笑起来,“你可知道,当年太祖虽然有机会却不愿修仙,因为他认为,帝王如果能清心寡欲勤于政事,不做无益害民的事情,能够使老百姓安于田里衣食丰足,这就是神仙!对帝王来讲,功业垂于简册,声名流于后世,这就是长生不死!”
  轻轻抚着儿子的发丝,朱佑樘神情自满地道,“父皇自幼身体就不好,这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没办法根治。朕也知道修习仙道不过是一件飘渺的事情,自从看到太祖的教诲之后,朕就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勤政的好皇帝,父皇有自信日后交给你的江山绝对是繁荣强大的。现在托皇儿的福,父皇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朕已经很高兴了,所以照儿就不要再自责,好不好?”
  听着朱佑樘的话,朱厚照心中却更加难受,他狠狠地下定决心道,“父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别想太多,你只要想着过两天的出阁大典就好!”看着儿子那倔强地小脸,朱佑樘不由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开心地笑了,得儿如此,夫复何求呀!

  第四十七章 千秋节宴

  “怀恩公公,您不去父皇那里候着,在这里看本宫更衣干嘛?”朱厚照一边伸展着小胳膊小腿让宫人给他更换礼服,一边好奇地问道。
  “就是皇上让咱家来这盯着,呵呵!”怀恩笑嘻嘻地道,“免得到时候您又嫌换衣服麻烦想少穿几件!”
  朱厚照尴尬地嘿嘿笑了起来,没办法,谁叫他讨厌穿冕服是有前科的,皇太子的衮冕冠服穿起来非常的繁琐,总让他觉得要被裹得不能透气,偏偏有些正式场合又不得不穿,于是他总是让宫人在里面给他少穿几件,结果几次以后便被细心的朱佑樘发现了。
  “真是麻烦,大典的时候要穿一套衣服,吃饭又要换一套衣服,这么讲究干什么!”朱厚照抱怨道,“换衣服都换得烦死了!”
  怀恩呵呵笑着不应答,但那眼神里却清楚的透露着,您就忍着吧,谁叫你是太子呢!
  “对了,王越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朱厚照也不再纠结于衣服,却突然问起李广余孽的事情。
  “死了!”怀恩干脆地回答道。
  “怎么死的?”
  “自尽而亡!”
  怀恩一张老脸笑得十分奸诈,朱厚照不禁挑眉,手握兵权的人会自尽,骗鬼吧!
  “和李广交好的那帮大臣呢?”
  “该死的都自尽了,不该死的还在牢里待着,剩下那些还没处理的都在找张家求情呢!”
  “找张家求情?哼,张家又能护得了他们!”朱厚照冷哼道,张家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这么愚蠢的想保别人?
  “哎呦,太子殿下勒,您就别问了,这些事您知道结果就行了!”怀恩笑眯眯地道,“皇上说您还小,这种事情少让你知道!您就别为难我了!”
  “还小!哼,我可不小了!”朱厚照小声嘟哝一声,又问,“那父皇准备什么时候处置张家?”
  “张家的事情,皇上说了,再怎么都得等您的千秋节过了!”怀恩老实地回答道,“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外戚,还有皇后牵涉在内,一旦处置了他们对您总有些影响,皇上为这事愁着呢!吩咐咱们得想办法把对您的坏影响压到最小!”
  “父皇想得太多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朱厚照摆摆袖子,不在意地道,“就算对本宫有什么影响,那些闲话也是不疼不痒的,若真能除了张家那帮祸害,本宫才高兴呢!”
  “是是是!”怀恩乐道,连连称是,“这话咱家都会帮您转告皇上,不过,现在您最好快点,不然大宴要迟到了!您可是今天的主角呢!”
  朱厚照隐约知道李广的丑事败露之后,那些行贿的大臣都吓得坐卧不安,见到平时很少发怒的皇帝龙颜大怒,他们都心知这次死定了,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原本风光满面的大官被摘了乌纱送入司法,心中惶惶不知道何时会轮到自己。
  不过这些人心中还有抱有一丝希望,那就是三边总制王越,只要这人愿意出头,也许皇上会考虑到为了江山稳定还能饶他们一命。谁知道没过几天,就传来王越自杀的消息,这下一根稻草压死骆驼,胆子小些的知道被抓也难逃一死干脆自己先自杀免得受苦,胆子大些的凑到一起送了大礼给寿宁侯,盼着他能想想办法,为他们求情。
  张鹤龄本来也不想管这事,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与李广一党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呢!但是礼物一堆堆往家里送,那些人都又发了毒誓只要过了此关,以后就是他的马前卒。他心中前后盘算了一阵,想到现在皇上虽然对张家有些忌惮,却总还没撕破脸,若这次能冒险保住这些人,自己在朝中的力量也要增强几分,绝对是件划算的买卖。
  “大哥,你说这次皇上会答应咱们吗?”张延龄小声问道。虽然只不过是偏殿,但是毕竟是皇帝休息的地方,处处都充满了威仪,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也不敢太大声说话。
  “我觉得有戏!这些人又没犯什么大错,司法那边抓到的把柄也不多,大部分不过是行贿而已!只怕皇上本来就想饶过他们,你想呀,现在已经处决了那么多人,朝廷总还要有人办事吧!”张鹤龄摸了摸下巴,自得地道,“咱们今天晚上说什么事情皇上只怕也心知肚明,要不也不会让我们先来这偏殿等他!等会记得,得说得可怜点,多提些太子和妹妹,恐怕这顺水人情咱们做定了!”
  “唉,你说这老天也邪乎吧!一场大火无端端就烧了清宁宫,突然之间又把太康那丫头收了,还又顺带扳倒了李广!”张延龄叹了口气,神神叨叨地道,“妹妹为了太康的事情可是心痛着呢!”
  “收得好。不收到时候也是麻烦!”张鹤龄冷冷地道,“都怪那丫头不争气,若是生个龙子多好!咱也可以想办法废了太子,到时,嘿嘿……”他奸笑两声表情一变,又骂道,“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可惜呀,若真是个男孩,说不定大哥也可以学那吕不韦弄个仲父当当!”张延龄探了探头,确定没人进这偏殿便走到龙椅旁摸了摸,悄声道,“到那时,这龙椅的姓也就该改一改了!”
  “你说这事也邪乎吧!好像什么真有什么在保佑这两父子一样,怎么都整不到他们!”见四下无人,张鹤龄胆大包天地一屁股坐上了龙椅,扭了扭道,“难道能坐上这龙椅的人都不寻常?真像那李广说的,有什么真龙之气!我倒是不信邪了!”
  “大胆,你们在干什么!”
  两兄弟正说着话,从殿外却进来一个太监,那太监见有人坐在龙椅上立刻惊骂起来。两人定睛一看,竟是冤家路窄,来者居然熟人。
  进来的小太监叫何鼎,跟随朱佑樘多年,是个比较正直机灵的人。自从有一次酒宴,张鹤龄借着酒意,趁皇上入厕时偷偷将皇冠带在头上,结果被他发现之后,他就一直对这两兄弟十分反感,但那时两人皇恩正盛,皇上为人又随和并未处置他们。
  今日是千秋节,不但是太子出阁大典的好日子,也是太子的生辰,皇上心里高兴在文华殿赐宴,可这两兄弟却提前离席在偏殿等待皇上,他一听说这消息就担心这两人趁四下无人不定又会作出什么荒唐事,于是不放心特地来看看,结果又果然看到两人在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又是你!”
  “咱们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你们做的事情大逆不道,是杀头之罪,谁都能管!”
  何鼎见张家二人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理直气壮,如此无礼张狂,不顾一切与两人对骂起来。三人在殿内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着,张家兄弟飞扬跋扈多年,哪受得了一个小太监与自己顶嘴,忍不住就想拿起东西打人。突然,凭空出现的一声怒骂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闹够了没有!”
  朱厚照好不容易摸了一壶酒想在无人的偏殿偷偷品尝,没想到还没进殿门就停到吵架的声音,被败坏了酒意的他口气非常不悦。
  自从醉酒那夜之后,朱佑樘就对他下了严格的禁酒令,让他身边绝对碰不到任何与酒有关的东西,害他憋得十分难受。酒这种东西,一旦开了戒,勾起了酒瘾就让人恋恋不忘,今天好不容易偷偷弄到一点,看来却是喝不成了,他到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第四十八章 张家覆灭

  “好大的狗胆!”朱厚照冷着脸听完何鼎的回报,心中不禁恨到极点,这两个人真是胆大包天,如此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太子殿下,您看这次就别追究了吧,咱们也是喝多了才干了这糊涂事!”张延龄涎着脸求饶道,只见太子正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大哥,那两眼中赤裸裸的恨意让他心中一阵胆怯。
  “喝多了!哼!”朱厚照咬牙切齿地道,顺手将手中的酒壶朝张鹤龄砸了过去,“怎么不再多喝一些呀!”
  那酒壶不偏不正恰好砸在张鹤龄脑门上,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只听“砰”地一声酒壶落在地上,顿时殿内满是酒香。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你舅舅……”张延龄连忙上前扶起大哥,指着朱厚照道。
  “哼,本宫还想打他呢!”
  话音未落,两人就看到朱厚照矫捷地身影已经扑了上来,张延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扔到了地下,跌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就只听到“嘭嘭嘭”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等他踉跄着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太子殿下正压在大哥身上左右开弓朝着他的脑袋挥拳头。
  朱厚照也是喝的有点糊涂了,不然也不会气急攻心之后一直朝着张鹤龄的脑袋招呼。人的头骨是最硬的,没有任何保护的拳头打上去,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容易伤到自己。
  他在狂风暴雨般的揍了张鹤龄十几二十下,发泄了一些心中的邪火以后才想到这点,动了动拳头发现除了有些痛以外并没伤到筋骨,他这才松了口气,把人打傻了没关系,万一伤到自己就又要被父皇骂了!
  张鹤龄还没被打傻,虽然头晕目眩但总还有些神智,看太子这样子是还没出够气,再落在他手上只怕会被这样活活打死。死亡的威胁让他奋力的挣扎起来,趁着朱厚照正在走神,一时不察间竟然让他推开太子踉跄着朝殿外跑去。
  “还敢跑!”朱厚照正想着这满室的酒香怎么处理,只怕父皇一来就掩饰不了自己偷酒喝的事实了,虽然没伤了自己但是这顿骂似乎还是逃不掉。他心中正郁闷着,见那该死的张家兄弟还敢逃跑,不禁恼羞成怒地追了上去。
  “打打闹闹成何体统,都给朕住手!”
  张家两兄弟哪是朱厚照的对手,还没等逃出殿外就被他追上。他正准备再揍一顿解气的时候,却听到父皇的脚步声,只能无奈地放过两人。
  朱佑樘的视线冷冷地朝被打成猪头的张鹤龄身上扫过,瞥了一眼满身狼狈地张延龄,又打量了一番怒气冲冲却毫发无伤的儿子,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摊酒水碎壶上面。
  一看父皇的眼神朱厚照就知道糟糕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想要挡住父皇的视线。看到父皇瞪了自己一眼,意思是等下再收拾你!他不禁摸了摸鼻子,朝着父皇嘿嘿憨笑。
  朱佑樘望着张家两兄弟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冷冷地喝道,“来人,将寿宁侯与建昌伯压入天牢!”他本来还不想这么快处决这两人,尤其是今晚这个日子,偏偏这两个蠢货却撞到皇儿手上,看那小家伙满脸怒气冲冲地样子,只怕自己是不动手都不行。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名锦衣卫上前拖住两人,压着他们往殿外走去。
  “皇上,皇上,我们是您内弟呀,您不能这样!”
  “皇上,您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两兄弟吓得魂飞魄散,眼涕横飞的求起饶来。撕心裂肺地叫嚷声,让朱佑樘挑了挑眉,淡淡吩咐道,“别让他们吵吵嚷嚷的,今天先别让太多人知道这事!”
  那些锦衣卫领旨,一人一掌将两人毫不留情地打晕,拖死狗一样的将他们拉了出去,张家覆灭的前奏悄悄地展开了。
  “你呀,叫朕怎么说你才好!”解决完两人,朱佑樘将视线落在儿子身上,无奈地道,“朕一看到你溜出来,就知道你想做坏事了!”
  “嘿嘿,父皇……”朱厚照尴尬的笑着走到他面前,“只不过是……那个……喝酒也不算是坏事吧!”
  朱佑樘给了他一脑蹦,随手帮他将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朕不是说过,不许你再喝酒了!”
  “父皇,你怎么也出来了!”朱厚照见状不妙,连忙转移话题,再说下去万一父皇要自己发誓,那以后自己真的要碰不到酒了!
  “朕看到你溜出去久久不回就找借口出来了!果然抓到你在偷喝酒!”朱佑樘拎着他的小耳朵道,“胆子到不小,还在这里醉酒打国舅,若不是朕遇到来通报的何鼎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发酒疯……”
  “嘻嘻!”朱厚照可惜地望了一眼那没喝上两口的美酒,从身上摸出一个小药瓶放在父皇手中,连忙打断他的训诫道,“父皇,今天既然都已经把那层纸都捅穿了,您干脆把张家一起处决了吧!母后那里,若是您觉得不好处置,就给她用这个药吧……嘿嘿,孩儿先回去继续用宴了……”说完,他一溜烟赶紧跑掉了。
  朱佑樘捏了捏手中的小药瓶,望着它出神了半响才将之放入袖中,看着儿子离去的小小背影,他不禁叹了口气缓缓离开这一片凌乱的偏殿。
  朱厚照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并没有改变什么历史,却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已经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其中在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一位就是李梦阳。这人是弘治六年时的进士,却因为父母的相继去世,一直丁忧在家,直到今年恰好赶上朝廷大清洗,于是官拜户部主事,当上一个正六品的官。
  这人出生寒微,但文采出众,为人又强直,并且不畏强权,因此被阁老们挑选为弹劾张家兄弟的不二人选。在第二天早朝当他拿着熬了一宿写出来的奏章弹劾张氏兄弟时,又有谁能想得到,原本他会在几年后因为得罪张鹤龄而下狱呢!
  张家兄弟劣迹斑斑,朱佑樘早想收拾他们,可偏偏这两人虽然有些愚蠢,对于收买人心却有一套。譬如当年张鹤龄封爵后,朱佑樘将张氏老家附近四百余顷良田赐给他们,可他们却还不知足,不但一次抢夺民田一千二百顷,还放出打手打死抗议的无辜百姓,当地官员出于义愤连章告到朝廷。于是朱佑樘派巡抚高铨核实,谁知这人却被张氏兄弟收买,只说他们是买的盐碱地无关紧要,并且联手消灭了一切证据。朱佑樘明知是假却又找不到证据,加上张皇后知道之后哭闹不停,最后不得不息事宁人,无奈作罢。
  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朱佑樘不得不派人专门盯着两人收集证据,多年来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所以这次才能如此顺利的将两兄弟置于死地。
  寿宁侯张鹤龄凌迟处死,建昌伯张延龄问斩,此榜一出,朝野震动,朝廷连番的变动让人看清了皇上想要肃清朝政的决心,无论是没被牵连的还是新上任官员都安分了不少,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官儿都清风亮节起来。
  张鹤龄明面上的罪名根本不够享受凌迟这待遇,大明律规定凡谋反大逆及共谋者才凌迟,朱佑樘考虑到如果将张氏兄弟暗地里的那些勾当全部公开,对皇室、对朱厚照的身份都会有影响,于是隐瞒了很多,但是他心中偏偏又对张鹤龄恨到极点,还是给他定了凌迟处死之刑。
  幸好太祖时期也有先例,曾经对一些罪行较轻的犯人加以凌迟,那些阁老言官们也不喜欢这两兄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一个劝诫皇上的。
  没过几天宫里又传了消息,皇后君前失仪被罚幽禁在别宫,其母金氏言行失德杖责五十不治身亡。
  “来人,将寿宁侯的牢门打开!”孩童清脆的声音在阴森的牢中响起,火把陆续被点燃驱散了一室黑暗。朱厚照看着窝在角落的张鹤龄,也许这几天受了不少折磨,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几名孔武有力的锦衣卫抬着一桶温水进了狱中,将那张鹤龄拎小鸡似的扔进水里搓洗起来。暖洋洋地温度让他反应了过来,噗通挣扎起来,嘴里大喊着,“放了我,我没罪,我是国舅!”
  “洗干净点,再给他抹上这药!”朱厚照懒洋洋地道,随手将一盒药膏扔给刘瑾。
  刘瑾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盒药膏递给那几名锦衣卫,自从太子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八个随侍偏偏只叫了自己一个人,他一直在揣摩太子此举的含义。两人一路行来,却没想到最后是到了天牢。
  他想不通太子来找寿宁侯干什么,刘瑾知道太子对张氏两兄弟都十分厌恶,总不可能是行刑前来与他们叙旧的。
  “明日就要行刑,本宫今天特地来送你们一程!”只听朱厚照淡淡地道,他的小脸面无表情,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送我……你会那么好心吗?”凉凉的药膏涂在身上,让张鹤龄的神智稍微恢复了一些,他怨毒地望着朱厚照道。
  “好心?呵呵,本宫从来没说过会对你好心!”朱厚照冷笑,双手抱胸冷冷地道,“你可知道那药膏是有什么用的!”
  张鹤龄惊惶地看着那些渐渐渗入皮肤中的药膏,那些锦衣卫涂抹得很仔细,一寸皮肤都不放过,他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被抹过药膏的地方,发现皮肤的敏感度提高了好多,他不禁惊叫道,“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也没想干什么,本宫只不过不想你死得太过轻松!这药可以让你对疼痛的感受更高!”朱厚照不在意地道,阴沉地小脸让旁边看着刘瑾心惊肉跳,只听他拿出一个小瓶又继续道,“不过父皇既然想你凌迟三日再死,本宫当然不会坏了他的计划,一会再给你吃了这个药,你即使想晕死过去也晕不掉的!”
  “你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张鹤龄吓得脸色血色全无,他的手脚不自觉地发着抖,本来凌迟就已经是酷刑,现在太子却还对他用上这些药物……他喃喃地道,“我要报复……我要报复你们……我知道很多,皇上、皇后的,你的、太康的……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你这样说,本宫差点忘了,行刑的时候要是你胡言乱语那可就麻烦了!”朱厚照眼中闪着冷冷地怒火,蠢货,你以为我会有机会让你损害到父皇的声誉吗!只听他冷淡地下令吩咐道,“来人,将寿宁侯的舌头剪掉一半,免得他到时候乱说话!”说完他的视线无情地扫到牢中缩在一角发抖的张延龄,又道,“至于建昌伯嘛,把他药哑吧!”
  说完朱厚照甩袖朝着门外走去,伴着身后那凄厉的惨叫声,他轻轻说了一句,“刘瑾呀,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就会想些不该有的事,有了势就想要钱,有了钱有想要权,有了权又还不知足……”他顿了顿,冷哼道,“看到没有,这种人的下场!”
  “是是是是,殿下……”刘瑾颤抖着回道,手脚一阵发软。
  朱厚照闭上眼睛轻轻笑道,“你怕什么,本宫又没说你!跟随着本宫的几个人里面就你最聪明,明天去法场盯着,去看看,想想本宫的话吧!”
  朱佑樘在暗室中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离开,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怀恩踢了踢晕死过去的张鹤龄笑着道,“皇上,看来咱们还来晚了呢!”
  “你们把他的伤治治,朕要他能清醒着受刑!”朱佑樘嫌恶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冷冷地吩咐道。
  弘治十一年十月初,原寿宁侯国舅爷张鹤龄被凌迟处死,之后建昌伯张延龄其一干从犯问斩。幽禁中的张皇后听闻娘家接连出事,不堪打击结果大病一场,醒来之后神智如幼儿,虽然皇上没有废后,却与被打入冷宫无异。至此,飞扬跋扈张狂一时的张家彻底覆灭,成为了历史中的烟尘。

  第四十九章 万劫不复

  今日难得空闲,朱厚照懒洋洋地睡在躺椅上,不想动弹,他的手上捧着一本书却没有看,暖暖地秋风轻抚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秋日的阳光并不毒辣,透过树叶的间歇撒落在身上,让他舒服的翻了个身,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抱着书呼呼的睡着了。
  转眼已经到了弘治十六年,再过几天就是朱厚照十二岁生日,朱佑樘已经决定在当天为他举行冠礼。朱厚照以前一直认为古代男子要到二十岁才会行冠礼以示成年,最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明朝的皇太子行冠礼是参用周文王、成王冠礼之年,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举行。
  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冠礼大典,宫里一直在忙着准备,他也停了每日午后的骑射武术训练,不得不配合宫人试穿礼服,熟悉仪式程序什么的。
  当他知道仪式上自己起码要换三到四套衣服的时候,实在是有想去求父皇一切从简的冲动。偏偏看到父皇开心的脸他又说不出口,于是拖来拖去反而让仪式越弄越浩大。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朝廷的官员们也有了一些变迁,先是内阁首辅徐溥病逝,没过两年朱佑樘最信赖的怀恩太监也跟着辞世,原来的西厂太监萧敬被召回宫掌管司礼监,东西厂由王岳同时掌控。
  但是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两父子的感情却越来越好,似父似友却相互信赖相互关心的关系让两人心中都多了一份柔软,去尽心的守护那份美好。
  朱佑樘摆了摆手让人不要通报,径直走进了咸阳宫。宫人们轻手轻脚地为他指着路,小心翼翼地举动让他知道儿子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
  他背着手缓缓地靠近树荫下的躺椅,儿子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缩着,呼呼地睡得正香,手上抱着的那本书已经不知不觉滑到了椅子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在地上,可爱的样子让朱佑樘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微笑,随着年纪的不断增长儿子也只有在熟睡时才会露出孩童的稚气。
  躺椅上的儿子仿佛是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猛地弹坐起来,双眼机警地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朱佑樘好笑地看着儿子,看他那凌厉的目光在看清来人是自己以后瞬间变得柔和,憨态可掬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小地嘟哝一声,“原来是父皇呀!”
  一阵微风吹过,树影婆娑,从树叶间隙中洒落的阳光像是金色的轻纱一样随风舞动,朱厚照乖巧的坐在那片旖旎的轻纱中,双眼迷离的望着自己,朱佑樘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敲了一记,定身般不能动弹,只是怔怔地望着儿子,呆了。
  十一二岁的年龄既有孩童的娇憨又有着少年的清秀,还没有明显发育的身体蕴含着雌雄难辨的独特魅力。朱厚照的双眼含着刚睡醒的朦胧,乌黑的发丝散落在素白的单衣上有种慵懒的美感,双颊被阳光晒得微红竟莫名地透着一股子娇媚,宽大的单衣在睡眠中松了带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随着他的抬手动作不断地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与诱人的锁骨,甚至在呼吸起落间隐约可以看到胸膛上粉嫩的红点。
  朱佑樘觉得自己一定是发了疯,中了邪,不然怎么心跳得如此之快,又怎么会有种冲动,想要扯落儿子身上那层薄薄的单衣。
  “父皇?”朱厚照歪着小脑袋望着他,迷惑地咕哝了一声,刚睡醒的声音带着软软地鼻音,听得人心中痒痒的。
  低沉的呼唤没有让朱佑樘回过神来,他慢慢的走了几步靠近坐在躺椅上,动作轻轻地,仿佛声音重了一点就会吓走些什么。
  “父皇?”朱厚照终于清醒了一点,又唤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睛,父皇的动作让他满脸困惑。
  “啪嗒!”书本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朱佑樘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突然清醒过来。他的心突然慌乱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儿子的衣襟上,他微微地一楞,压住想要收回手的欲望,顺势为朱厚照整理好凌乱的衣着。
  “怎么睡在这里,穿得这么少,小心着凉了!”朱佑樘的神情镇定,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现在心里乱得很!
  朱厚照张开双手很自然的让父皇为他整理衣服,从小到大的习惯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他不自觉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撅着小嘴嘀咕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本来是在边看书边晒太阳的!父皇放心啦,我的身体可结实着呢!”说着他还捞起袖子捏紧拳头,让朱佑樘看看他手臂上练出来的肌肉。
  朱厚照的手臂细细白白的,据说是因为内功的影响落了一身晒不黑的白皙细腻皮肤,害他一直为这没什么男人味的特征郁闷不已。顺滑结实的肌理在手臂上构成了鲜明的轮廓,随着他的动作伸展露出充满力度的美感。
  朱佑樘怔怔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视线却最终落在那闪着莹润光泽的双唇上,再也移不开。明明只是儿时撒娇的动作,现在无心做出来却充满了诱惑。朱佑樘怀疑自己一定入了魔,不然为何突然想将儿子抱起来亲亲,亲上那双饱满的红唇。
  “父皇?”朱厚照觉得今天的父皇怪怪的,从举动到神情都透露着一股怪异,他关心地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朱佑樘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道,“只是感觉皇儿突然就长大了!心中有些感叹罢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将你抱在怀里了呀!”
  “啊?”朱厚照不解的偏头,自己都快十二了父皇怎么突然发这样的感慨。
  “算了,没事,朕只是过来看看你!一会还要议事,朕先走了!”轻轻拍了拍他满是困惑的小脸,朱佑樘笑道。说完他便转身离开,那背影离去虽然缓慢,但看在朱厚照眼里不知为何带着几分仓皇的味道。
  “父皇,今天该按摩了!”看朱佑樘终于解决完桌上的紧急奏章,朱厚照坏笑着凑过去道。随着他击掌立刻有宫人们端着热水与铜盆走入殿中。那些热水都散发着浓浓的药香,被添在铜盆里,然后放在苦着脸的朱佑樘脚下。
  “可不可以不要呀?”朱佑樘看着这东西都有点害怕,但总是拗不过儿子。据说这是他与太医想出来的办法,通过足部按摩刺激穴位,将药材的药性直接作用在穴位,希望能将那股血咒引起的邪气镇压住不再扩散。
  “那可不行,要是停下来我们这些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朱厚照佯怒着白他一眼,让人给他挽起袖子。他总觉得这几日父皇好像有些躲着自己,摇摇头又连忙否定道,这怎么可能呢!只不过是最近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变少了罢了吧!
  朱佑樘让宫人给他脱了靴子,试了试水温将脚泡在药水中,苦着脸道,“可是每次按摩朕实在是疼得厉害!”
  “哈哈!疼才说明有效果嘛!”朱厚照开怀大笑起来,这几年能凭着三天一次的按摩将那邪气压制在四肢一直没有扩散,他可是觉得自豪着呢。
  为了朱佑樘中的这个血咒朱厚照可是想尽了办法,但是血咒不同于其他,而且施咒的人已经死掉,这种情况是最是难解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住血咒不让之扩散,等到炼制好补天丹便能一次解决。
  本来他对这方法也没有把握,只是在与太医讨论时他突然想到了现代遍布大街小巷的足部按摩,经过证实这种方法确实能起到治疗作用。于是他又写信询问了师傅,结果刘伯温肯定的告诉他,如果只是普通治疗通过足部按摩绝对会有效果,但是朱佑樘需要压制的是血咒,要是想要不消耗夺天丹的药力,最好是让人用真气为他经常按摩穴位。
  能将真气外放的人在江湖上都已经称得上是高手了,又有谁舍得将辛苦练出来的真气用在给人按摩身上,即使是皇家的要求只怕愿意这样做的人也不多,再说朱厚照也不放心别人来做这件事情,只好自己学着怎么按摩穴位,亲自上阵了。这几年他练的内力到有大半贡献给朱佑樘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认穴与内力的精细运用到是精纯无比。
  朱佑樘忍着被按压穴位时的疼痛,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专心给自己按摩的儿子,豆大的汗珠正一颗颗从他额前滑落。他心疼的拿着丝帕为朱厚照拭去那些汗滴,虽然朱佑樘每次嘴里说着是因为太疼不愿意按摩,但是心里最不愿意的其实是看着儿子小小的年龄却为了自己忙前忙后。
  “呼!”朱厚照轻轻嘘了口气,疲劳的坐在椅子上喘着气道,“今天的终于弄完了!”将真气输入到其他人体内,不仅仅要消耗内力,更疲劳的其实精神,一个时辰下来简直比练几个时辰武还累,经过这些年的熟悉,他终于从第一次时候的虚弱无力几个时辰,到现在只要坐着休息一会便能走动了。
  “皇儿辛苦了!”朱佑樘双手交握放在小腹,视线片刻不离的追随着儿子,看着他疲惫的小脸熟悉的心悸又袭上心头,他眸中不自觉浮现一抹痛苦与挣扎,轻轻地闭上眼睛道,“现在已经控制了很多,不如以后将按摩的间隙拉长几天吧?”
  “那可不行,我还准备换成两天一次呢!”朱厚照起身让宫女为他打水洗手,一边道,“最近我的功力进步很快,正好试试看能不能缩短时间!”
  “可是这样不会太累了吗?”
  “怎么会!”朱厚照吃惊地道,嘻嘻笑着说,“现在还差几味药还没找齐,能控制尽量住是最好的!”
  朱佑樘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照儿,你要朕拿你怎么办……这样下去朕只怕要万劫不复了……”
  “什么?什么万劫不复?”朱厚照好奇的转头问道,他只隐约听到父皇在说什么,却没完全听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朱佑樘摇头道,睁开的双眼已经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朱厚照奇怪的挑了挑眉,却也没再追问,只是道,“父皇过两天我要去看看炜儿,沈三说皇弟他想我了!您要去吗?”
  “不了,你一个人去吧!注意点安全!”
  “恩!”朱厚照皱了眉点了点头,果然父皇是有些奇怪,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五十章 朵颜三卫

  朱厚照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那视线并不十分明显,却非常的扰人,五感敏锐的他总是能敏感的察觉,可是那人似乎也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有感觉那视线立刻便消失了。他觉得有些奇怪,那个方向除了高高在上的父皇也没什么其他人呀!
  不过说起最近的反常事情到是在父皇身上出现得最多!他双眼望着正闹成一片的大臣们,非常无聊的发着呆。也不知道父皇最近是怎么了,抽查自己功课的时间减少了不少,偶尔背书的时候还望着自己发起呆来,若不是注意到父皇的双眼没什么焦距,只是好像在思考的样子,他都忍不住要自恋的猜测父皇是突然发现自己太帅,被迷住了!
  切,怎么可能嘛!他在心中呸了自己一记,停止胡思乱想。无聊地将视线落在吵得更加激烈的大臣们身上,听了听他们说的内容,朱厚照抽了抽嘴角,扯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是否开通互市的正题上了。
  今天的早朝会这么热闹,是因为最近来了一名特别的使臣,那就是朵颜卫的左都督花当之孙格日勒台。此次他的到来,是代表朵颜三卫各大统领请求朝廷开通互市,并且希望能够共同抵制鞑靼。
  朵颜三卫是明朝建国之后对东部蒙古的称呼,洪武年间设置泰宁卫、朵颜卫与福余卫指挥使所,因为朵颜卫势力最为强大,故以朵颜概称三卫。其实说白了就是朱元璋将一批投降的蒙古人安置在一起,根据他们的部落不同而设了三个行政区管他们。
  在早期特别是永乐时期,朵颜三卫为朝廷阻挡鞑靼,并且建立了不少功劳。因此明朝各帝都非常看中这个地方,当年的皇恩相当浩大,不但在辽东开东原和广宁等地设立马市,与之交易马匹,甚至颁给敕书,以凭朝贡。但是他们偏偏却不安分,土木堡事变的时候叛附于瓦剌,最后被愤怒的明朝廷革了三卫互市。互市相当于草原的经济开发区,没了交易之地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困难,自从与朝廷闹翻之后,这些年来他们就像那墙头草一样摇摆在明朝与鞑靼之间。
  这几年明朝与鞑靼都相续强盛起来,朵颜三卫夹在两者之间日子十分难熬,特别是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鞑靼如果冲不进关内抢劫中原,就调转马头去骚扰他们。朵颜三卫的大统领们商量一番之后,决定还是彻底投靠朝廷,这次来朝贡并且请求再次开通互市就是一个向明朝廷妥协的信号。
  又感觉到那烦人的视线,朱厚照猛地一回头,丹陛上还是只有正在专心听大臣们议事的父皇。他忍不住皱眉,难道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互市的事情稍后再议!今日先退朝!”朱佑樘清清冷冷地声音让大殿中争议得热火朝天的臣子们安静下来,行完礼陆陆续续的退出大殿。他视线的余光扫了一眼正满脸困惑的儿子,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父亲,您说朝廷为什么让咱们看一次阅兵呀?”忙古岱满脸迷惑的问,今年十三岁的他是格日勒台的四子,一身骑射非常出色。
  格日勒台心中苦笑,这个关头让咱们看阅兵除了是示威还能有什么!这个儿子虽然骁勇善战,脑袋却不是很灵活,老老实实的个性让他非常头疼。他无奈地道,“尽问些蠢问题!你若能有那太子一半聪明,我也不需要为你操心了!”
  “听说那年旭烈孛齐被那小太子气得够呛,回到草原还被大汗骂了一通,一直被人嘲笑呢!俺若有他那么聪明就好了!”忙古岱憨憨的笑道,挠了挠脑袋不自觉往皇帝坐的方向望去,“咦,那小太子不见了!”
  格日勒台顺势扫了一眼,刚才还一直在皇帝身边的小太子果然已经没看到人影了。
  轰隆隆的擂鼓声响起,练兵场上传来了众人整齐的喝声,响彻云霄。兵部尚书刘大夏奏请阅阵,朱佑樘站起身大袖一挥,阅兵开始了!
  先是三声炮鸣,教场上空响起“啪嗒啪嗒”地踏步声,一队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子不断地变幻着不同的阵型,步履一致地渐渐走近。这些将士们都穿着闪亮鲜艳的盔甲,背上是一身艳红的披风,看起来威风无比。他们迈着结实有力的正步,每一步激起的尘烟都如同尺子丈量过后的整齐,在经过朱佑樘龙座所在之处时,他们突然不约而同地高举手中武器发出一声大喝,接着整齐地行礼,踏着有力的步伐退场。
  步兵的出场让众人耳目一新,奇怪地步子却整齐而充满气势,武官们纷纷惊艳不已,不禁想象起这样一只纪律有素的军队在战场上会多么犀利,就连那些个一直看不起武人的文官们也都震惊了。
  接着一声号笛响起,轰隆隆的马匹声从教场一侧传来,像是有一阵红色的旋风在一匹黑色的健马率领下刮入场内。这队骑兵不断敏捷地变幻着马阵,在绕场三周之后在领头人的带领下朝着朱佑樘所在的方向冲刺过来。
  轰轰的马蹄声整齐划一,像是直接敲击在心上,极快的冲刺速度让马阵眨眼间就到了阅兵台前,马上骑士们一往直前的无畏,带着仿佛要直接践踏着眼前的一切障碍的气势冲往前方,台上一些胆小的官员已经忍不住惊叫起来。
  “停!”只听那名骑兵领头人一声大喝,所有马儿长嘶一声,高抬着扬起两只前蹄,将官们以极高明的骑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马儿停下。这一手玩得漂亮又大胆表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朱佑樘不禁眼神炽热,目不转睛地盯着领头的那个骑兵。
  “见礼!”清亮爽朗地声音再次响起,马儿们温顺的停下,所有骑士矫健地下马行礼。他们都穿着全黑的轻薄甲盔,只有身上的重点部位覆盖着金属片,关节处都十分灵活,在他们腰间别着一只小小的火铳,背上挂的则是长长的鸟铳。
  没有什么利器的军队看起来除了气势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格日勒台在心中想着,这样的动作草原的勇士们也都轻易能做到,朝廷的人太大惊小怪了。
  领头人带头摘下头盔之后,众人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失踪了的太子。
  “天佑我朝!愿吾皇圣德日新日新日日新,吾皇圣寿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厚照带头庄重的朝着朱佑樘单膝跪拜道,一双明亮的眸子里自信满满神采飞扬。
  “平身!”好不容易朱佑樘才从口中蹦出两个字来,他的视线中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只能一直追寻着儿子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矫健的上马,发出号令让将士们掉转马头。
  “准备!”又是一声断喝,朱厚照从腰间拔出那只火铳。刘大夏上前使劲大力的连续抛出六个苹果,他并不知道太子此举的含义,只是奉命而行。
  六个苹果划着整齐的弧度掠过天空,众人只听到“蓬蓬”六声闷响,天空立刻碎屑纷飞,所有的苹果在眨眼间一个不落的被击得粉碎。强大的杀伤力、迅捷的发射速度以及惊人的精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只能用无比热切的眼神望着太子手中那只冒着轻烟的火铳,开始揣测它在战场上的威力。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马上的骑兵们已经八人一组开始冲刺,接着他们在马上也开始用手中的火铳开始射击。听到火铳的鸣动声,众人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场上已经摆放好一排排箭靶开始较射。接连不断的鸣鼓声让所有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发疼,骑兵过后方才退场的步兵将士又再次捧着长长的单眼鸟铳进场射击。
  往年大阅时台下较射都是使用的弓箭,马三矢,步六矢,中者鸣鼓以报,由御史、兵部官监视纪录,火器试射时三矢偶有一矢能中都是少有,今年全部由火器较射时竟少有不中,一时间台上竟没有人能说得出话来。
  之后又有大阅的各项演练,但太子却再未出现。不过之后的比试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那些火器上,有些脑袋灵活的官员已经开始对未来开始想象,有此雄兵利器,天下何人可挡。
  一声号角之后,台下号旗鸣动,刘大夏激动的跪倒在朱佑樘面前奏大阅毕,百官叩首,那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宣得响彻天地。
  格日勒台两父子脸色苍白惊骇的互望一眼,不禁幸庆道,果然先来朝廷求和是对的!

  第五十一章 太子冠礼

  朱厚照蜷在床上,开心地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虽然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的大阅能完美的结束实在是让他高兴。看着朵颜三卫那两父子被吓到的表情让他真是得意万分,只怕还以为朝廷是故意用军威吓他们了!
  哈哈哈哈!想到今天被自己吓得一惊一乍的那些人,他忍不住把脸闷在被窝里得意地笑起来。
  格日勒台如果以为这次大阅是专门演练给他们看的,那到是太抬举自己了。这其实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朱厚照一直想在小范围的地区尝试性的开始募兵制,因为现在卫所制练出来的士兵战斗力普遍不高,这让他十分郁闷。但是想也知道这种打破祖制的事情很难在朝中通过,于是他便请求父皇让他安排了一场阅兵,希望能用这些新式的火器震住他们。
  今天他射击用的是已经与自动手枪类似的火铳,其实现在也就弄出这么一把来而已。普遍配置到军队中的都还是像左轮一样的普通手枪,不过也已经比原来的火器强了很多。这次出场的士兵大部分都是以前朱佑樘拨给他那批亲兵带出来的队伍,经过了多年的训练磨合才能达到这个效果,但是可以看出比卫所的士兵强了很多。
  他可不愿意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一辈子就只能做没什么前途的亲兵而已,只要见到聪明伶俐、打仗勇猛的便推荐到了兵部,让他们去立军功升职,虽然并没有特别关照过他们,但是太子推荐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好前途,弄得这些将士们一个个都对他感激不已。
  他在床上扑腾着,突然寝宫外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好像是父皇,朱厚照不禁张大耳朵听着。只听殿外朱佑樘那熟悉的低沉声音道,“太子呢?”
  “回禀皇上,太子回来洗澡后便睡了!”刘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皇上要通报吗?”
  朱厚照感觉父皇沉吟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让太子休息吧!”
  一阵恭送皇上的声音响起,朱厚照不禁不满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父皇真是讨厌,居然都不进来看看我一下。
  在床上折腾累了,他终于将脸埋在被子里面安静下来,意识模模糊糊地在清醒与沉睡边缘浮沉着。突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他立刻机警地清醒过来,竖起耳朵倾听来人的动静。
  来的好像是个宫女,脚步声很轻,虽然动作已经尽量小心,但是置放东西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小的声响。那个方向,好像是香炉的位置,朱厚照在心里确认着。
  宫女轻手轻脚地点着了香炉便退出了寝宫。鼻头微动嗅了嗅熏香的味道,朱厚照不禁皱了眉,怎么会是梦里红尘?这药是宫里特有的迷药,能得到的人并不多,功效主要是定神安眠,但是神奇的是醒来的时候一点中过迷药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十分神清气爽。
  想到这药的作用,他并没有起身,只是摸出一颗解药偷偷的服下,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即将要进来的人。他到是想看看是谁想要迷晕了自己。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在殿外徘徊了着却许久没有推门进入,熟悉的脚步声让朱厚照心中微微一惊。
  是父皇!怎么会是父皇?他怎么会去而复返,又为什么要迷晕自己?带着满满的疑问,朱厚照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默默的等待着。
  “吱呀”一声,门外的朱佑樘终于推门进入了寝宫,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床榻边,仿佛每一步都要挣扎许久的速度让朱厚照不禁心急起来。
  父皇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坐起身询问父皇的时候,朱佑樘终于走到了床塌边,迟疑了一会轻轻的在床边坐下。一声微微地叹息之后,他感觉到父皇微凉的指尖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指腹轻轻摩挲着眉眼、鼻头、脸颊,最后落在了下唇,仿佛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柔软的嘴唇。
  朱厚照心中大窘忍不住想要跳起,父皇这是在干什么,这么暧昧的动作实在是……
  “照儿,朕的照儿!”还没等他尴尬的起身,朱厚照就感觉自己的双颊被人轻轻的捧住,湿热的鼻息喷在脸上让他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冤孽,所谓的魔障,只怕你就是朕唯一的……”朱厚照听到父皇痛苦的低喃道,不禁心中一阵紧抽。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突然朱厚照感觉一双微凉的手落在了自己脖子上,轻轻地渐渐锁紧扼制住呼吸,朦胧间耳边回荡着父皇无情阴冷地声音,“朕恨不得就这样……消失……只属于……朕一个人的……”
  缺氧的感觉让他听不清楚父皇在低喃些什么,那断断续续地呢哝声却另他觉得父皇好像比自己更加难受更加痛苦,眼中似乎有什么热热的液体在缓缓流出,朱厚照放弃般的放松全身,他想等,用自己的性命等一个结果。
  勒住脖子的那双手突然松开,一把紧紧的拥住自己,温暖的怀抱让朱厚照不想睁开眼睛。
  “照儿……”抱着自己的父皇突然发出一声难受的低吼,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父皇会这么难受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唇瓣贴住了柔软的唇。
  这算不上是一个吻,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父皇的双唇一寸寸地吮着自己的唇瓣,灵活湿热的舌头将仿佛充满无限眷念般的舔舐着自己。
  朱厚照不敢动,更不能动,他的脑袋一片混乱,但是他知道不能让父皇知道此刻自己正醒着。紧贴着的唇瓣终于松开,他感觉父皇将头埋在自己颈窝一动不动,良久,父皇充满痛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照儿,照儿,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办!”
  他不敢出声,僵硬的任凭父皇拥着,朱厚照感觉父皇突然紧紧地锁紧了手臂,把自己拥在怀中。充满了诀别意味的拥抱让他一阵心慌,仿佛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什么。一声沉痛的叹息之后,他感觉父皇终于放开了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为自己掖好被子走出了寝宫。
  朱厚照悄悄的张开眼睛,望着父皇离去的沉重背影,迟疑的伸出左手,摸了摸肩头淡淡地湿意,发出了幽幽的叹息,陷入了沉思。
  两日之后正是朱厚照的冠礼,宫中一片热闹。明代的皇太子冠礼通常都在文华殿中举行,初加网巾,再加翼善冠,三加衮冕,每次加冠都要换一次衣服,并且有一套固定的程序。
  朱厚照的挽髻是由朱佑樘亲手做的,甚至加冠也都由他亲手进行。忍着心烦朱厚照只能配合着内侍一次次换着衣服,直到终于熬到了第三次加冠。
  “冠至三加,命服用章。敬神事上,永固籓邦。”内侍唱道,朱厚照身穿衮服跪拜在地,看着父皇细心的为自己带上最后的衮冕。
  衮冕带好文华殿内立刻响起一片祝词,宾客齐唱道,“旨酒孔馨,加荐再芳。受天之福,万世其昌。”
  “从今天起你就成年了!”朱佑樘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瞬间又闪开将手放到他肩上道,“朕对你唯一的敕戒只有孝于君亲,友于兄弟。亲贤爱民,率由礼义。毋溢毋骄,永保富贵。”
  朱厚照神色复杂的仰望着父皇,仅仅两天不见他竟像是削瘦了许多。那夜之后面对父皇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眼前的男人对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却都只是在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这一世也唯有这个男人值得自己跪在他面前。
  抿了抿唇,他在朱佑樘面前虔诚的叩拜着,真心诚意地道,“谢父皇!”

  第五十二章 懵懂之情

  花园里面两个活泼天真的小女孩正围绕着张皇后嬉戏,她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意陪着两个小女孩一起玩耍,那说话的口吻中竟带着几分孩童的娇憨。
  过往的一切都不复记忆,世间的一切都不再理解,除了两个稚龄的孩子,便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天空与之为伴,没有将来也没有过去,这是既是朱佑樘对张皇后的一种惩罚,也是对她的一种仁慈。
  太子冠礼之后,按照习俗朱厚照还要一一拜谢宫中的长辈,皇后这里是最后一站了,虽然她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存在,却始终是自己名义上的母后,明面上该做到的礼节还是要做出来给其他人看的。
  他仔细打量着张皇后,自己与她的相貌并不相像,除了遗传自她的那双眼睛,其他的地方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再说他也知道父皇并不爱母后,最多只是一些喜爱与报恩之情,可是就连那一点点感情估计也在张皇后愚蠢的背叛之后彻底的湮灭了。
  既然不存在什么移情作用,父皇又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自己呢!朱厚照不禁满腹疑惑的猜测起来。
  因为自己与他相似的相貌?可是父皇似乎并不自恋呀!
  难道是因为欲求不满?那也不可能,父皇并不重欲,而且他也隐约知道父皇身边有几名伺寝的宫女,只是并未被册封而已。
  想来想去他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爱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东西,突如其来得让人感到困扰。上辈子他可没遇到过被男人喜欢的事情,不过更奇怪的是,对于与父皇的那一吻,除了困惑不解之外,居然没有丝毫恶心厌恶的念头。
  一直胡思乱想着,朱厚照不禁烦恼的挠头,父皇啊,您问我该怎么办,这可真是个大难题呀!
  “背得很好,从明日起你的功课朕就不天天亲自检查了!”朱佑樘满意的点点头,合上手中的史书道,“日后朕只每月抽查一次!今天就这样吧,皇儿你先退下!”
  “为什麽,父皇,我的功课不是都由您亲自检查的吗?”朱厚照不满地争辩道,若不是因为有父皇的每天检查,他干嘛那么认真的背书,要知道将一个理科生扔到一堆文言文里面是多少痛苦的事情呀!
  “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每次功课又都完成得那么出色,朕自然不用天天检查你了!”看着满脸怨言的儿子,朱佑樘笑道,“朕相信即使不天天检查你的功课,皇儿还是会完成得很好的!”
  父皇信任得眼光让朱厚照语塞,心中刚刚升起的那准备以后就马虎点背书的念头退得烟消云散。带着满腹怨气,他气呼呼地瞪了朱佑樘一眼离开书房。
  “太子,太子殿下?”忙古岱轻轻唤了几声,却不见身边的小太子有反应,这些日子以来,当初那神采飞扬的小小少年似乎精神非常不好,时常走神不说,偶尔还会发起呆来。
  “啊?干什么?”朱厚照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拍过来的手。
  “太师好像生气了哦!你刚才又走神了吧!你最近很不开心呀,是不是身体不好?”忙古岱小声的问道。由于开通互市的事情一直还在商讨,已经争论应该如何开通的阶段,为了解决那些繁琐的事情,朵颜三卫的使臣不得不一直待在京城等待。与朱厚照几乎同龄的他,则被安排在一起读书。
  “没有的事!”朱厚照瞥了一眼面色严肃的李东阳,没什么精神的将视线望回桌面上的书本,心思却完全没在听课上面,好像突然之间对于这些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总觉得索然无味。
  这两个多月时间,朱厚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混沌沌地度过的。似乎忽然间自己就被隔绝在父皇的世界之外,不仅往日亲密读书的时光没了,每晚临睡前的嘘寒问暖没了,就连夜间偶尔一同出宫游玩顺便探望炜儿的乐趣没了,除了早朝其他自己能看到父皇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若不是还有两天一次的按摩,他怀疑自己会彻底的从父皇的世界里面被剔除开来。
  明明以前是亲密得吃穿用行都几乎在一起的两个人,却突然间相对两无语,连一点点谈心的时间都没有,像是突然有一层看不到的膜阻隔在两人之间,让朱厚照想起来心里就不禁酸酸的,隐隐的刺痛。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李东阳看着自己这群学生,盯着书本的太子已经不知道走神到什么地方去了,而那来伴读的忙古岱则一直看着太子的侧脸发呆,他不禁叹了口气,若不是今天对太子有事相求,一定要好好的将他们训诫一番。
  朱厚照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正准备离开,李东阳连忙快走几步,喊道,“殿下,老臣有事相求!”
  “说吧!”朱厚照懒懒地道,他就知道今天这老头子突然对他们这么宽大处理,连自己这么明显的走神被发现了都没教训,肯定有不正常。
  李东阳双手抱拳,满脸严肃地道,“殿下,近日来皇上闲余之时经常找乐人画师在宫中绘画谈琴,沉醉于闲乐,已经有言官纷纷上书劝说皇上,却总也没有效果!虽然现在朝政清明,但皇上如此长期以往,总归是……”
  “那又如何!父皇也不过是画画弹琴而已,又有何不妥!”朱厚照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事他也听说过了,但是那两样一直都是父皇的爱好,又没影响到朝政,难道身为皇帝发展下自己的兴趣爱好都不行吗?
  “当然不可!身为皇帝当精通史书伦理,勤于修养身心,着迷于书画琴瑟此等小技终归不妥!”李东阳不悦地皱着眉,沉着脸道,“我等知道皇上对殿下疼爱有加,因此希望您能劝诫一下皇上不要再耽于声乐。”
  “迂腐,这事儿本宫不管!不过是父皇的爱好而已,与朝政何干,要劝诫你们自己去上疏吧!”朱厚照挑眉淡淡地道。
  还真是父子呀,说的话都差不多!李东阳苦了脸,想到前两天皇上那同样的回答,只能无奈的放弃请求太子。他抹了把额头道,“如此,那件事暂且不提,殿下,那老臣再请求您一事!”
  “说吧!”朱厚照冷冷扫他一眼。只见李东阳抱拳又道,“皇上登基以来后宫一直空虚,除了皇后并无册立其他嫔妃,臣等多次上疏皇上选秀都被驳回,我等请求太子能劝劝皇上!”
  “纳不纳妃那是父皇的私事,本宫管不着!再说了李阁老,您不觉得这种事叫我一个做儿子的去说,太不象话吗!”朱厚照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哼,又想要父皇纳妃,这些大臣们真是讨厌,管得真多!再说了,现在父皇愿不愿意见自己都还是问题呢,有时候他真是怀疑那夜是不是做了个春梦而已,父皇这种态度哪像是喜欢自己呀,要说是讨厌自己了还差不多!切!
  要儿子去劝父亲娶妻,李东阳当然知道这是荒唐了点,可是谁叫皇上疼爱太子呀,不过看来想从太子这边是行不通了。
  这种让父皇不高兴的事情自己才不要做呢!朱厚照瞥了一眼语塞的李东阳,高喝一声,“忙古岱,本宫要去马场,你去不去!”
  “去去去,俺最喜欢骑马了!”忙古岱连忙答应,大步跑到他身边道。朱厚照打起精神与他谈起话来,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朝马场而去。
  李东阳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隐约听到忙古岱那傻小子还在咋呼着说你们朝廷的官管得真宽呀,皇帝喜欢弹琴画画都不可以什么的,不禁苦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五十三章 误闯寝宫

  “哈哈,真是痛快!”忙古岱开心大笑着跳下马,爽朗地道,“太子你的骑术真不错,即使是在咱们草原上算厉害的了!”
  “是吗?”朱厚照懒懒的应道,没精打采地跳下马,即使这样畅快淋漓的出了一身汗,可心里的郁闷也还是驱散不了。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两鬓的碎发,朱厚照率性的摆了摆头,随手抹去汗珠,秀丽的外貌配上随性的动作竟莫名地透着一股超越性别的美感。忙古岱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完美的侧脸,傻傻地道,“太子,您可生得真好,比俺们草原上最美的姑娘还要漂亮!”
  朱厚照皱起眉头,不悦地瞪他一眼,“你乱说些什么!哼!”
  “俺才没乱说!您本来就长得好嘛!”见朱厚照不相信,忙古岱愣头愣脑地望着他反驳道,然后憨憨地挠挠头笑了起来,“嘿嘿,要是您是女孩的话,俺一定要向你求亲,不让别人把你娶走!”
  “你这个傻子,乱说些什么!看我揍你!”他的话刺痛了朱厚照的某根神经,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容易被男人喜欢吗!他不禁恼羞成怒地挽起袖子,一个过肩摔将忙古岱掀倒在地,反剪着他的手踩着他道,“连我都打不过,看你还说我像女人!”
  “俺没说你像女人呀!你比女人还漂亮呢!”忙古岱傻气地道,猛地翻身脱离他的钳制,嘿嘿一笑,“要比摔跤俺可不怕你!”
  两人抱着扭打起来,忙古岱力气大摔跤技巧也好,朱厚照没用武功只是散打技巧和他硬碰硬,到是能正好打个平手。好好折腾了一番,两人谁也没打赢谁,不约而同地撒手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呼呼……”朱厚照喘着气,突然他觉得眼前一亮,什么东西晃了眼睛。他连忙用手遮了遮,瞥了眼忙古岱腰间挂着的东西,似乎正有什么反射着阳光。“你腰上挂的是什么?”
  “这个?”忙古岱摸了摸腰间,笑着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华丽小刀递给朱厚照,“你说的是这个吧?嘿嘿,这是我父亲送我的小刀!”
  朱厚照知道由于蒙古族爱吃肉食的习惯,男子一般都随身配有小刀用来割肉,即使是在现代有些地方也还保留着这个习俗。他将小刀拿在手中把玩着,刀鞘做工精细,镶嵌着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石,周围碎钻点点,刀柄上雕刻成两颗盘旋的蔓藤,在柄尾开成一朵花的样子,手的握感非常好。
  他仔细的用手指摩挲着那朵花,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惊异地问,“喂,你知道这个花叫什么名字,开在哪里吗?”
  “还真是孩子呢!刚刚还在一起打架,现在两人就和好如初了!”萧敬看到皇上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马场上的两人,清冷地眸子深邃沉静,不知为何看着竟让人有些心慌,他拉扯着嘴角找着话题道,“太子殿下一直没能有同龄的朋友,这次和那孩子到挺合得来的,看起来颇为惺惺相惜呀!”
  朱佑樘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缓缓的转动着眼珠淡淡瞥了他一眼,萧敬只觉得心中一紧,不敢言语。
  “惺惺相惜吗?”朱佑樘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儿子,他正抓着一把华丽的小刀与那蛮子小孩交头接耳询问着什么。
  想到那叫忙古岱的孩子,朱佑樘心中就一阵不悦,那孩子比照儿高一个头的样子,人高马大的身高有些像是南方的成年人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在望着照儿的脸发呆,有时候照儿稍微与他亲近点便面红耳赤,那样子到像是面对心爱的姑娘似的。
  皇上眼中的寒光让萧敬顺着眉眼不敢应声,那神色竟像他每次下达杀戮命令时一样,但是那个方向只有两个孩子而已,并没有敌人呀!他毕竟不比怀恩,是一路看着朱佑樘长大的,对于皇上的喜怒还是只能凭经验来揣测。
  前方太子正毫不客气地将把蒙古小刀别到腰间,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不时还很江湖气的拍拍忙古岱的背,弄得那大个子一直红着脸憨笑。盯着那方向的皇上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但他看起来冰冷的眸中却含着怒焰,萧敬猜不到皇上究竟在生什么气,他咽了口唾液,勉强笑道,“呵呵,皇上,太子殿下与那忙古岱关系看来确实不错呢!忙古岱连那家传的宝刀都好像是送给太子了!”
  “哼!”朱佑樘冷哼一声,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儿子,口气不善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关系好!”
  “这……”萧敬迟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道,“听说那刀是一把姻刀呢,忙古岱当年得到那刀时还信誓旦旦会送给自己喜爱的人做定情信物的,幸好太子不是女子,要不信物都收了,可不是麻烦了!”
  “姻刀?”朱佑樘眼中寒光更盛,不解地问。皇上的视线让萧敬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让皇上怒气更大了,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解释道,“皇上您不知,蒙古刀分为勇、智、礼、亲、忠、姻六大系列,忙古岱那把就是有名的姻刀,代表正气融通,两情相愿!”
  “姻刀……好个两情相愿!”朱佑樘低喃着,瞥了一眼正嬉笑着结伴离去的两人,即使明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却还是觉得胸口一痛。他面无表情地扬起头望着头顶的蓝天,看着天空那散发着万丈光明地太阳,忽然叹了口气。
  萧敬觉得皇上身上那股怒气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从,脸上看不出他的神色,却让人看着有些悲伤。忽如起来的那声叹息听起来似乎有些沉痛,他只能低着头望着地面静静地等待着。
  是夜,乾清宫中静悄悄地,朱佑樘没有心情批阅奏章,早早的就吩咐宫人准备就寝,偌大的乾清宫中只有西暖阁里还有一团灯火。
  “父皇,父皇……”朱厚照顾不得会惹人清梦,一手抓着那把小刀一手拿着一张临摹的纸片开心的闯了进来,无视那些锦衣卫们的阻拦一路冲向了宫中。
  他心中实在是太高兴了,炼制补天丹的药材里面最难得到,也是最后的一味药引居然让自己偶然碰到了,只要按照忙古岱说的线索去找,一定会有希望的。
  朱厚照实在是等不了明天,急着想要让父皇知道这个好消息,瞪了一眼拦到自己前进道路的侍卫们,他喝道,“退下!”
  “殿下,您起码等咱们通报一声呀!”侍卫统领苦着脸抱拳求饶。
  “别啰嗦!让开!”朱厚照不悦的撇嘴,“本宫要给父皇一个惊喜!”说完,他一个闪身溜进殿内,朝着西暖阁奔去,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最先告诉父皇!
  “照儿……”
  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与破门而入的声音几乎重叠,朱厚照满脸吃惊,只能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父皇,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连忙将门关上,把追过来的侍卫们关在门外,阻住一室春光。
  床上的朱佑樘未着片缕,飘散的乌发散落在他瘦削的身体上、床单上,随着他极速的喘息发丝在白皙的皮肤上不停流动着,宛如蜿蜒的蔓藤一般将他禁锢在明黄色的床榻上。室内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逆着光,朱厚照看不太清楚父皇的神色,只见他正闭着眼睛,缓缓的拉起丝被遮掩在赤裸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发丝从他肩头滑落,在身后飘荡开来,那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莫名的,竟带有几分邪魅的味道。
  朱厚照突然觉得舌干口燥,连忙低着头不敢再盯着父皇。地上满是被揉成一团的宣纸,偶尔一两张摊开的纸面上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轮廓,或者是背影,或者是侧面,竟没有一张可以看得到脸,桌子底下还有一把摔坏的琴和破裂的酒壶,满室的凌乱简直让朱厚照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
  他镇定着失措的情绪,勉强自己抬头又将视线落在父皇身上。床上的朱佑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丹凤眼中像是有水波流动,顾盼生辉,映着火光如同夏日的湖面波光潋滟,让朱厚照像被吸引住一样,移不开视线。
  “你来干什么……”沙哑低沉的声音还残留着情欲的味道,朱佑樘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不在意地用丝巾擦着手,从手掌到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随着他的擦拭浓稠的白液将那明黄的丝巾渐渐染成了深色。
  “我……父皇……”昏暗的灯光、弥散的酒香,但在朱厚照鼻中最能分辨的反而是那淫靡的情色气味,他呆呆地望着父皇慵懒而优雅的动作,脸上一红竟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自己撞破了父皇私密的事情,为什么尴尬的反而要是自己呀!他握紧手中的小刀,在朱佑樘平淡的目光审视下脸色更红了。
  “出去!”朱佑樘眼眸微微一转,淡淡地道。朱厚照心中一阵慌乱将手中的小刀举了举,支吾道,“父皇,我……这个……”
  “朕说出去!”朱佑樘猛地睁眼盯着他,目光不善地望着那把小刀,又冷冷地道了一声。听出父皇平淡口吻下隐含的怒气,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只能转身带上门离开。
  朱佑樘双手捏紧丝被,浑身因为过于用劲而微微发抖,他一把扯下纱帐内挂着的一副画像,撕得粉碎。
  “该死!”
  随着他的低咒,纸片纷纷飘落在地,隐约可见上面是一副金戈铁马的将军骑马画像。飞扬的马蹄,开枪的姿势,得意的神色,赫然正是大阅那日朱厚照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感情危机

  “照儿!”
  “照儿!”
  低沉沙哑的呼唤声,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朱厚照牢牢的绑住,如同入了魔一般他虔诚的趴在父皇赤裸的身体上,小心翼翼地轻啄着父皇的唇。柔软的唇瓣被灵巧的舌尖舔舐得布满了莹润的光泽,看起来好像更加的诱人。
  父皇的眼睛微微的闭着,随着长长睫毛的轻轻煽动,在白净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平添了几分灵动。朱厚照轻抚跟着父皇的光滑的身躯,父皇没有推拒只是微微的扬起头发出隐忍的呻吟。恋恋不舍的放开两片唇,舌尖沿着父皇的锁骨一路而下,到达温暖的胸膛时,他淘气的含住将那右胸的红点,轻咬着、吮吸着,用舌尖在那柔嫩的肌肤上打着圈儿,左手的指尖则拨弄着另一边,引得身下的男人发出更加急促的喘息。
  空虚的右手也不甘寂寞,握住两腿之间已经悄悄抬头的火热,上上下下的套弄着,耳边只剩下父皇粗重的呼吸声,丝绒般的触感,还有炽热的温度,让朱厚照右手的动作越来越快,自己的下身也越来越硬越来痛,不自觉的在父皇光裸的身体上磨蹭起来。
  “不……不要碰那里……啊……”
  压抑的低吼声之后,朱厚照的鼻尖嗅到一股情欲之后的麋香,他缓缓的睁开双眼,双手往下身一探,指尖碰触到一片濡湿,他无奈地呻吟了一声,对两腿间的粘稠感到无语。
  朱厚照起身换了衣裤,将脑袋埋到被子里面苦笑,怎么会这样,居然又梦到了父皇,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呀!
  “你最近怎么了?老是无精打采的?”第二天当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为朱佑樘按摩时,引来了父皇的满脸疑问。
  “没,没什么!”朱厚照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咧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这种事叫他怎么说,难道告诉父皇自从那夜之后,自己天天不但做着春梦,还梦到两人在床上这个那个做那种事情,导致睡不安宁吗?
  朱佑樘狐疑地打量着他,见他不肯明说,也只好皱了皱眉头不再言语,默默地坐在椅子上让宫女为他脱鞋。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关系始终若即若离,虽然没有彻底的疏远,却终究是回不到以前的那种无话不说,亲密无间的时候了。
  朱厚照双手认真的揉捏着穴位,一双眼睛却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仔细观察着父皇的脚。手指一寸寸的从脚背滑上膝盖,光滑柔腻的触感中让他的指腹舍不得离开皮肤片刻,父皇腿上的皮肤软软的却又充满了弹性,不像练武的人有着结实的肌肉,摸起来十分舒服。也许是因为很少走路,又时常用药物按摩的缘故,虽然是男人脚底却一点硬茧和死皮都没有,一手握住非常有手感,那白白的五根脚趾蜷缩在一起,竟看起来十分可爱。
  居然会觉得男人的脚可爱,自己一定是疯了!朱厚照真想抱头大叫几声,虽然父皇的脚不像别的男人那么毛茸茸的,但是也不至于会觉得可爱呀。
  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法,加上因为连续失眠引起的头疼,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于是不敢再继续输出真气,怕运功时出了什么岔子。朱厚照深怕被父皇看出自己的异常,只能改为用普通的指法按压着。
  朱厚照知道父皇对自己的感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了质,超越了父子亲情,他不想伤害到父皇,所以只能假装不知。他相信父皇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为难到自己一丝一毫。
  就像自己坚信的那样,父皇选择了独自隐瞒,承受想爱不能爱的痛苦,如果还想守住这份难得的父子之情,朱厚照心里清楚父皇做的才是对的。渐渐的淡离出对方的世界,给彼此留下独立的空间,就像成年的狮子会将孩子赶出家门一样,让那份变质的感情在时间与空间中慢慢磨灭。
  朱厚照并不是真正的幼儿,前世的时候他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享受过真正的亲情,他早就隐约觉得父皇对待自己的方式已经超越了父子亲情。父皇并不是哪种冷血的帝王,甚至比一般常人更加的渴求着爱,也许是因为他幼年生活的不幸,让父皇渴求着家庭的温暖,但是张皇后不理解父皇,给不了他那种幸福和快乐,而自己的出现却正好给了父皇一个感情宣泄的出口,让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投掷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哪个父亲会在孩子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朱厚照在心中反省着,也许在两人相互舔舐伤口相互安慰对方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发现这份亲情在变质,渐渐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心疼的想着,那样的话,无法分辨爱情与亲情不同的父皇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明悟,也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痛苦煎熬了。
  “啊……嗯……”隐忍而压抑的呻吟声,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满耳都是低沉的吸气声,朱厚照狐疑地抬头,才发现由于自己走神下手按压时重了许多,即使父皇在拼命忍耐着却还是无法自己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眼前的父皇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痛苦而颤动着,他的双眉微蹙,紧咬着下唇不愿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泄露了痛苦的呻吟。他那俊逸的脸上隐忍着痛楚,却奇怪的带有禁欲的美感,竟让人莫名的移不开视线。
  朱厚照只觉得眼前一晃,面前父皇的样子竟与那夜寝宫内的邪魅以及每日梦里妩媚无比的样子不停的重叠变幻起来。他感觉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用手一抹,竟是满手血红。
  完蛋了啦!他用手捂住鼻子,心中惨叫着冲出殿门,自己以后该怎么见父皇呀。
  “照儿?”朱佑樘疑惑的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到儿子飞奔离去的背影,被他突然而来的举动弄得满脸困惑。
  “沈三,沈三,给本宫出来!”
  朱厚照换上便服一路冲出了宫,跑到了沈秀住的大宅里面,他顾不得与弟弟打招呼,立刻叫唤起手下来。再这样下去,不是父皇要憋疯了就是自己要疯掉,他必须要证实一件事情,只有这样他才能正确的下决定。
  “太子殿下?”沈秀被下人从书房拖了出来,就看到一向沉稳得如同大人一般的太子正焦躁的在大厅转来转去,满脸焦急的样子。
  “来得正好,快去换衣服,本宫有事要你做!”朱厚照看到他一身简单的常服,停止了踱步连忙道,“快点,换套华丽点的衣服,带上银子跟本宫走!”
  “啊……”沈秀吃惊地咋舌,满脸疑惑地问道,“可是殿下您总要告诉我,咱们是去哪儿呀!”
  “男欢馆!本宫要你带我去京城最有名的男欢馆!”
  “什么……”沈秀吃惊地大叫,太子才多大就想要去那种地方,“可是……皇上那儿要是知道了……您还是别去的吧?”
  “父皇那里你别管,本宫说要去你啰嗦些什么!”朱厚照瞪他一眼,怒道,“你是听本宫的还是父皇的?”
  你们两个的都不敢不听呀!沈秀看他一脸认真,知道太子今天是铁了心要去,苦着脸道,“您怎么突然要去哪种地方……唉……”这下被皇上知道是自己带太子去的,只怕是死定了。

  第五十五章 父子摊牌

  啊啊啊啊,这下死定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
  朱厚照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他对自己在感情上的迟钝感到郁闷无比,昨晚在男欢馆睡了一夜,白天又在沈三那里陪着弟弟泡了一天,眼见这样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才无奈的回宫。
  他就不明白自己以前明明是个直男,为什么面对父皇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被掰弯了!在男欢馆面对那所谓的头牌公子,他连肌肤相触都觉得恶心,更不要说去做什么亲密动作了,经过这一天一夜试验和反思,他总算是认清了,特殊的那个人只有父皇而已。
  天呀,为什麽不能稍微早一点看清自己的感情呢!眼下父皇虽然也动了心,却摆明了已经准备斩断情思,回到父子之情。
  在明朝好男风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反而在文人士大夫中颇为流行,比现代社会还要开放一些。可是自己与父皇的情况和别人不同,虽然还有前世记忆的自己在心里并没有当父皇是真正的父亲,只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而已!可是不论怎样,两人在世人眼中都是亲生父子,想在一起就是不伦,是乱伦。若是被人知道,那是要被戳穿脊梁骨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父皇虽然对自己动了心,却也不愿拉着自己走那坎坷之路。虽然父皇看起来文弱,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就是坚定不移的性子,朱厚照有预感这条情路将不太顺利了。
  这下该怎么说动父皇回心转意呢!他手指轻敲着桌面,抿了口从宫外带进来的酒,苦恼的思索着。
  “朱厚照,你给朕出来!”一声隐含着气愤的低吼从殿外传来,朱厚照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还来不及将手里的酒壶找地方藏起来,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走进了大殿。
  “父皇……”朱厚照慌忙地一口将酒咽下喉咙,支吾地喊了一声。
  “你现在胆子大了是吧!”朱佑樘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眼光一冷,望着满脸心虚的儿子,怒道,“晚上夜宿娼馆不说,早上还敢不来早朝。下午太傅们找不到你人,全部来找朕诉苦来了!你可到好,居然还敢在这里悠闲地偷酒喝!”
  “我不是故意的……”看到满脸怒气的父皇,朱厚照缩了缩脑袋,小声地道。
  “不是故意的?”朱佑樘声音提高几分,眸中怒气更盛,“不是故意的你就敢在那娼馆头牌的房里睡一夜,不但去的是男欢馆,还为了此等苟且之事胆敢无故不来上朝,若你是有心的岂不是要更荒唐!不要以为现在你成年了,就可以去做那些风月之事,你是本朝太子,行为怎可如此荒诞。”
  朱厚照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父皇的眼睛,那双丹凤眼中闪着盈盈怒火,与平时的沉静深邃不同充满了活泼生气。要知道朱佑樘性格一贯沉稳,他这种少见的样子看在朱厚照眼里反而颇有几分明艳动人。
  微微地撅了撅嘴,他小声嘟哝道,“我又没做那些事情,只不过是弹琴而已!”
  “谈情!一个娈童和你有什么情可以谈!”朱佑樘听了心里更不舒服,他气恼地一拍桌面,两眼快射出火光来,狠狠地瞪着朱厚照,“朕明天就要人去抄了那家男院!”
  父皇这样子……好像……难道是在吃醋?朱厚照总算是听出来点味道了,这兴师问罪的重点不是该在旷了早朝与下午的讲课上吗,怎么一直绕着自己去男院的事情呢!
  “这样不好吧!那家男欢馆是西厂开的呢!”朱厚照摸了鼻子,小小声道,“那头牌可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探听消息可厉害着呢!再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听琴而已!弹琴!”说着,他还做了个弹琴的动作,深怕父皇又误会。
  “岂有此理!”朱佑樘楞了一下,语气稍微缓了一点,可心理却还是十分郁闷,“你身为太子,出入那等地方本就与礼法不合,若是让那些言官们知道了,非要上奏参你一本不可。今日的事朕给你圆了个谎,可讲官们总还是心有疑惑的,阁老们也都说你最近听课时常常心不在焉……”
  朱厚照看着父皇还在巴拉巴拉讲个不停,从太子言行讲到太子礼仪,那薄薄的唇一张一合,不时还用粉红的舌尖润了润唇瓣继续讲。父皇少见的失态,让他看得大开眼界,看样子自己昨天去男欢馆的事情确实是刺激到了他。
  两唇相接,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朱佑樘满腹的经纶教导都被朱厚照用唇死死的堵住。他小心的伸出舌头撬开父皇的双唇,狡猾地探入口腔之中,轻轻的碰触着朱佑樘的舌头,挑逗着。他用双手紧紧抱住父皇的脖子,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了朱佑樘身上,甜蜜的亲吻比梦中还要美好,让他忍不住深深的沉迷其中。
  朱佑樘先是一惊,嘴吃惊地微微张开便被一条顽皮的小舌头乘虚而入,带着酒香的小舌生涩却大胆的在口腔内点来点去。受惊一般他的舌头稍微往里缩,那淘气的小舌头却马上追了上来,不屈不饶的纠缠着。简直是将世界上最甜美的诱惑摆在面前,他再也忍不住一手环住儿子的腰,一手压着那小小的脑袋狠狠地亲吻起来。
  这折磨人的小鬼头……当朱佑樘终于满足的放开他时,朱厚照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迷离而朦胧,让他忍不住伸手温柔的抚摸着那柔嫩的脸颊。
  朕在做什么……突然他浑身一楞,猛地缩回手。他连忙推开朱厚照,捏紧拳头后退一步,别开头痛苦的闭上眼睛,朕不是早就决定要放手的吗?
  他退得太急太过匆忙,让朱厚照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父皇的表情,连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袖子,大声地道,“父皇,我喜欢您……”
  “胡闹!”朱佑樘神色复杂的推开他,正色道,“你是堂堂太子,难道不知道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吗?”
  “我才没有乱说!父皇您明明也是喜欢着我的!”朱厚照紧紧地拽住父皇,他知道不能让父皇退缩回壳里,“父皇,您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乱来!”朱佑樘狠下心来,一把抛开他的拉扯,扭头道,“你是朕的儿子,有什么放弃不放弃,你都已经这么大,该要懂事了!”
  “父皇,您别逃避……”朱厚照拉住他的手,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您懂的对不对!”
  朱佑樘望着他急促地呼吸着,喉结不停的上下蠕动。他狠狠地甩了几下自己的手,却挣脱不掉儿子的钳制。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里面闪耀的光芒让他心惊,叹了口气,他丧气的坐在椅子上,用另一只手捂住额头,冷冷地道,“是的,朕懂!可那又怎么样,你想过以后吗?这种事情,天理难容,你知不知道!”
  以后会怎么样,才刚刚明白自己心情的朱厚照想像不到,他一时语塞,只能紧紧抓住朱佑樘的手,不肯放开。
  “父皇……”
  “放手吧!你也这么大了,不能总这样任性,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这辈子朕永远是你的父皇, 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朱佑樘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要将这张还带着青涩,却已经日益坚毅成熟的小脸隽刻在心里。
  我不是您的孩子,我是言默,只不过是一缕被无意中拉入这个世界的幽魂……朱厚照很想这样大吼一声,他的嘴张了张,最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咬着下唇紧紧的握住父皇冰凉的手掌,“父皇……”
  手掌被捏得发疼,朱佑樘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他温柔的将儿子有些凌乱的发丝一缕缕的抚顺,摸了摸他微微泛红的眼眶,然后用拇指将他那饱受主人凌虐的柔软嘴唇解救出来,“照儿乖,放手吧!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即使是这皇位,可是这个,不行!以你的聪明才智,他日登上大宝,定能成为开拓疆域、载入宗册的一代明君。你比父皇强,又得天命,父皇相信只要你愿意,甚至能像始皇帝一样封禅泰山!”
  朱佑樘的口气淡淡的,温柔得如同和风一般,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朱厚照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离自己的手掌。
  但是他掰开一只手,朱厚照便又执拗的抓了上来,两人都是心志坚定的人,也都心如明镜知道这一抓一放代表着什么,竟你来我往的僵持了起来。
  朱佑樘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他毕竟不比自幼练武的朱厚照,本来饱受这样想爱不能爱的煎熬就胸口疼痛万分,还要一直持续的拉扯纠缠着,时间一长身体便有些受不了了。
  朱厚照感觉自己抓住的手掌如同冰一般寒冷,他吃惊的望着父皇苍白的脸庞,心中微微一颤竟被挣脱掉了。他呆呆的望着空空的双手愣神,半晌,猛地扑到朱佑樘身上,一把紧紧抱住父皇的脖子,哽咽道,“父皇……我不想要,那些我都不想要,封禅泰山、开拓疆域那些与我何干,因为有您,我才想去学习,去了解,去渐渐改变这个皇朝……”
  “朱厚照,你给朕跪下!咳咳……”还没等他说完,朱佑樘狠狠一把将他推开,大怒的拍着桌子,温柔一扫而空,散发着帝王的威仪。
  朱厚照不甘地跪下,要紧牙关双目睁圆地望着他。朱佑樘的眼中冒着怒火,冷冷道,“这么任性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看来朕是太过宠爱你了!朱厚照,你是这大明皇朝的太子,是朕唯一的儿子,这个身份由不得你想做或是不想做!这个江山朕迟早是要交给你的,你给朕跪着好好想想!”
  朱佑樘见他还是倔强地盯着自己,心中一痛,又继续道,“是的,朕承认,朕喜欢你,对你有了超越亲情的感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动心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相处却是一辈子,我们是父子,你以为一旦踏出那一步,能永远瞒过了别人吗?”他的双拳捏得死死的,浑身微微颤抖着,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仅仅是好男风,最多是学那灵公哀帝一般,博得分桃断袖之说,可是你是朕的儿子呀,是朕唯一的继承人……”
  朱佑樘捂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气,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两双闪烁着悲哀与痛苦的眼睛深情的对视着,一眨不眨仿佛只要轻微的震动,眼眶里的泪珠便会流落。
  “父皇……”终于朱厚照低低唤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饱含着酸楚。
  朱佑樘再也忍不住的转身别过头去,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背对着朱厚照断断续续道,“你给朕跪着,想一想,什么时候相通了,能放了,就叫朕……照儿,你这一生太过平顺,要知道,这世上总有无奈,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自己任性的……”
  朱厚照没有答话,只是跪得笔挺笔挺的,眼中闪耀着泪花望着父皇的背影。
  君为青山,我为松柏……父皇,你可知,这九五至尊的龙座我从不稀罕,我只愿为您座下将军,为您守护着这片万里山河,为您开疆拓域征战沙场。

  第五十六章 父子隔阂

  “皇上,该上早朝了!”殿外传来萧敬轻声的提醒。
  朱厚照晃了晃脑袋醒神,他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床上的父皇。整整一个晚上,就这样看着那沉静的背影回忆着十多年来的一切。
  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朱佑樘慢慢地翻身起床,他的手动了动,想要整理一下凌乱的衣物,右手刚刚划过胸前便浑身一滞,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父皇的手麻了吧……自己倔强地跪一晚上,疼爱自己的父皇又如何能安然睡着。虽然一直背对着父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整个晚上他都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翻身,恐怕是压迫到手筋了!可是,尽管是这样,折磨自己更是在折磨父皇,但是又怎么能不做一点努力就轻易放弃呢!
  朱佑樘忍着痛慢慢地踱到他面前,淡淡地道,“起来吧,一个晚上你还没有想通吗?唉……”他叹了口气,又道,“不要和父皇倔了,你应该知道朕是在为你好!”
  “可是,父皇……”朱厚照没有起身,反而跪在他面前抓住他微凉的手掌,将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仰着头认真地道,“您这种为我好,我不要!昨晚我想了一宿,这个世界上只有您对我最好,明明身为皇帝却什么都为我考虑,我知道您是把所有的美好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您可知道,我也一样!这个世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可是只有您,只有您是最最不同的!”他眷恋的用脸颊蹭了蹭朱佑樘的掌心,接着道,“我知道自己在感情这方面很迟钝,也知道您是为什么拒绝,可是为什么您不愿意试一试呢?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从掌心传来一股温和的内力,从手掌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温暖着全身。朱佑樘望着儿子无比认真的小脸,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禁鼻头酸酸的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想答应,只要自己开口说出一个好字,就能得偿夙愿。以儿子一丝不苟的性格,即使以后的路再难走他也定然不会有一点后悔。
  可是自己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将那最宝贝的孩子拉向那黑暗的不归路。乱伦,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是会被唾骂一辈子的!更何况,他自己清楚现在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了,他并没有告诉朱厚照,因为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炼制补天丹终归是件缥缈的事情,即使能收集齐全药材,能不能炼制成功还是个问题。
  即使答应他,自己也给不了这孩子多久幸福,不如现在干脆断得彻底。朱佑樘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成为大明皇朝最出色的君王,虽然现在两人都会痛苦,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出轨的感情也会慢慢的磨灭。
  “执迷不悟!”朱佑樘咬牙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道,“这件事朕不想再谈!你是这大明皇朝的太子,你自己想清楚应该承担的责任!”看着依旧笔挺跪在地上,满脸倔强的儿子,他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心疼,冷冷地道,“今天的早朝你不要去了!在寝宫给朕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宫,没有看到朱厚照那闪烁着执着光芒的眼神。
  “让开,本宫要见父皇!”朱厚照不悦地瞪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锦衣卫,那名士兵一脸为难,却碍于命令不得不挡在太子前面。
  “怎么回事!”新上任不久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巡视过来,见到太子连忙见礼,那士兵像是看到救兵一样退到了一旁。
  “本宫要见父皇,让开!”朱厚照又冷冷地复述了一遍,凌厉的眼神扫过两人让他们不禁心中一惊。
  “可是太子殿下,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不许您任意进出乾清宫了!”牟斌苦着脸道,也不知这父子俩在闹些什么矛盾,害的自己这些做下人的为难。“皇上说连为您通报都不可以,您就别为难咱们了!再说,皇上现在也没在乾清宫里!”
  “岂有此理!”朱厚照狠狠地瞪他一眼,拂袖而去。他没想到父皇这么狡猾,根本不给自己单独见他的机会,除了早朝以外居然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再遇到过父皇。宫里这么大,又这么多宫殿,他将东西厂的耳目一收走,随便找个地方待着自己就难得找到人了。
  朱厚照气得直磨牙,就算是要躲自己也不能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呀,现在居然连固定的按摩都躲掉了,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太子,太子殿下!”
  气喘呼呼的呼唤声让朱厚照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一直为父皇诊断的王太医。
  老头子喘着粗气行了个礼,接着顾不得逾越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殿下,这事老臣在心里憋了很久了,皇上一直不让咱们告诉您,可是老臣总觉得该给您说下!”
  朱厚照闻言皱了皱眉,示意他继续。王太医探了探头见周围没人,又继续道,“大约是您冠礼前后的样子吧,皇上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他体内的血咒与夺天丹也不知道是产生了什么变化,突然恶化了,两种力量冲突起来,情况十分严重。发作的时候皇上的筋脉总是抽搐疼痛得厉害,平时则四肢冰冰凉凉的总是暖不起来。咱们虽然开了些养生的药给皇上调养却也不太见效。本来有那足疗按摩还好一点,可这个月来……唉……”
  老头子叹了口气,诚恳的望着朱厚照道,“老臣也不知道您和皇上是闹了什么矛盾,可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解决那血咒,否则皇上只怕……”
  “该死!你们怎么不早说!”想到父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承受着痛苦,朱厚照忍不住咒骂道。
  “皇上命令咱们不能告诉您呀!”王太医委屈的道,毕竟这宫里还是皇上最大呀。若不是看皇上的情况实在不妙,他也不敢来冒险通知太子,“殿下,您和皇上在斗什么气,咱们也不知道,可是您得劝劝皇上,这足疗不能停呀……”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朱厚照寒着脸道,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他咬着牙望着远方巍峨的乾清宫,心中气愤难当,臭父皇,就算是要逃避感情,也不能拿命玩呀!否则……否则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听说鞑靼的使臣也来京城了呢!这次还是旭烈孛齐带的队!”忙古岱戳戳朱厚照小声道。
  “哦!”朱厚照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在心里仔细盘算着父皇今日的路线,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堵住父皇进行治疗,他别想再跑掉。
  下了课他甩开侍卫和忙古岱,在朱佑樘回宫的必经之路悄悄的埋伏了起来。天子仪仗缓缓行来,朱厚照突然从隐蔽的地方冒了出来,吓得那些锦衣卫们紧张的握紧装备,看到是太子才松懈下来,他大喝一声道,“儿臣见过父皇!”
  还没等朱佑樘开口说话,他一个箭步闪开那些侍卫们溜上了龙辇。
  “你……”朱佑樘满脸吃惊的望着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居然就这么冲了进来,要是被当成刺客伤到怎么办!龙辇外传来轻轻的骚乱,锦衣卫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望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儿子,只能低声道,“起驾回宫!”
  龙辇又继续前行着,朱厚照看着软榻上的父皇,他的面色略带苍白,比起往日又瘦削了几分,抓住父皇冰凉的双手,他正色道,“父皇,我知道您在躲我,可是您不能不治疗呀!大不了,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说还不行吗?”
  朱佑樘默默地沉吟不语,只是将视线别开注视着其他地方不语。朱厚照也不催他静静的等待着。
  “乾清宫到!”
  “恭迎皇上回宫!”
  外面的唱词一声接一声,终于朱佑樘叹了口气,回答道,“好吧,你进来……”
  朱厚照心里舒了口气,连忙与父皇一起下轿,进入这座久违的宫殿。
  按摩的时候两人气氛沉闷,默默无语,宫人们大气都不感喘,小心翼翼的在周围伺候着。朱佑樘闭着眼睛不说话,朱厚照也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将心思用在按摩上。
  “今天的好了!”朱厚照低声道,收工坐在椅子上休息,他满脸疲惫,但是更累的是一直疼痛的心脏。休息了一会,见父皇果然没有说话的欲望,只得起身行礼闷闷地道,“父皇,孩儿先告退了!”
  朱佑樘已经在宫人的伺候下穿好了鞋袜,他起身沉默的看着儿子,点了点头。朱厚照的衣物稍微有些凌乱,他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要为他整理。
  朱厚照身体微微一偏避过了他,咬着唇静静看着半空中的手臂。朱佑樘捏紧拳头无奈的收回,幽幽的叹了一声。
  “父皇,您一边要我放弃,一边又这么温柔的对我,您就不怕这些动作会让人误会吗?”朱厚照的声音很低,却让人听得心里酸酸的,隐隐作痛。朱佑樘捏紧双拳,只听儿子又说了一句,“父皇,我明天这个时间还过来。您躲得太久,血咒又扩散了!”
  “嗯!”朱佑樘无奈的应了一声,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寝宫中,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你说不要对你太温柔,可是照儿,这已经是十多年来埋在骨子里,刻在记忆中的下意识举动,又如何能收得回来!

  第五十七章 殿前武斗

  南海子位于北京南郊,历来都是皇家猎场。明朝人扬文抑武,很少举行秋猎冬猎之类的活动,因此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有开放过了。
  当浩浩荡荡的冬猎队伍进入南海子猎场的时候,森林里一片骚乱,不少冬眠中的动物都被驱逐了出来以供猎取。这次的冬猎是为了送别朵颜三卫与鞑靼使臣而举行的,因为再过几日他们就要离开京城返回草原了。
  旭烈孛齐骑在马上跟着队伍一路返回营地,虽然他的收获不错,但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他这次来京城的任务也是希望能与朝廷进行互市,可是却被朝廷坚定的拒绝了。鞑靼现在就已经是边关一患,朝廷的大臣们还没有蠢到会愿意养大一头豺狼,日后反扑自己。
  即使旭烈孛齐本来就对此事不抱太大的希望,这次来不过是父汗见到朝廷开放了与朵颜三卫的互市想来尝试一番而已,但是明朝官员们那么强硬的拒绝态度却让他心情极度郁闷。
  鄙夷的看着前方开心与那小太子并骑的忙古岱,旭烈孛齐在心中暗骂道,这些草原的败类,一点勇士的样子都没有,只知道奴颜欢笑。
  清点过猎物之后便是赐宴,吃着自己亲手猎取的食物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席间有士兵进行一些射击与比武表演,其中一名太子亲兵连续十次开弓,每次都正中靶心,将宴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哈哈哈哈,好好好……来人,赏银五十两!”朱厚照拍着桌子开怀大笑道,这是今日最好的成绩,能够出自他麾下实在意外。看着他人羡慕的眼光,不由得让他得意万分,一向善待下属的他毫不吝啬的打赏起来。
  朱佑樘看着难得一扫阴霾的儿子,不由得也微笑起来,乐呵呵地道,“还有谁想挑战的吗?今日表现得好的人统统有赏!”
  皇帝金口一开,不少武将立刻跃跃欲试。武人地位在朝中本来就低,不乘此机会在御前表现一下更待何时。
  “不过如此而已!哼!”旭烈孛齐突然冷哼道,轻蔑地说,“这样的水平草原上的小孩都可以射出来,有什么稀罕的!”
  此言一出不少人对他怒目相对,朱厚照冷冷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宴席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有本事你来试试呀!”
  士兵里面不知道是谁在不服叫嚣着,旭烈孛齐狂妄地挑了挑眉,对着下属道,“试试有何不可,来人,取弓!”
  旭烈孛齐的弓是一把由紫檀木制成的大弓,弦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筋泛着淡淡的青色。只见他爱恋的抚摸了一把手中的大弓,顺手从箭袋中摸出两只箭架在弓上,狂傲地大喝一声,“献丑了!”
  只听“簌簌”两声,两只离弦之箭结结实实地钉在了箭靶中心。一箭双雕而已,正有人准备开口嘲讽时,旭烈孛齐又摸出了两只箭,“簌簌”两响,后面的两只箭劈开了前面的箭尾钉在靶上,他的动作没停又继续拉弓,连续五次开弓射击的动作让众人不由得惊叹他的神乎其技。
  等旭烈孛齐停止拉弓时,箭靶中心已经被钉上了一簇箭羽,几乎每次都是后一箭劈开前一箭然后才插上箭靶。他那精悍的箭技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
  “听说太子殿下的骑射出众,不知可否出场较量一番?”旭烈孛齐挑衅道,他的声音很大在整个宴会场中回荡着。
  朱厚照面色铁青,放在桌面下的拳头捏得死死的,若是单箭连射他有把握做到旭烈孛齐这样箭无虚发,但是若要双箭连射需要的就不仅是准头,还要有强大的臂力和稳劲,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别说这几日他为了父皇的血咒而内力大伤,即使是在他状态最好的时候也难以完美的做到。
  可耻,可气,被人挑衅到头上来了却无法反击回去,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臣子属下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等待自己做出回应,可惜这次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直到酸疼,由于气愤至极,朱厚照的身体几不可查的微微颤动着。
  旭烈孛齐见他久不回应,轻蔑地道,“难道太子殿下是不敢应战?”
  “太子尚幼,若论骑射弓技,相比草原勇士自然是要差上几分!这些技艺自从我大明有火器称雄之后早已成为旁门杂技,甚至不在军中推广!太子学习骑射不过是为强身健体而已,使臣咄咄相逼是为何意?”朱佑樘双目如电冷冷瞪着旭烈孛齐道,他这番略有示弱的话一出,席间立刻响起轻微的带着失望的叹气声。
  “皇上的意思是说太子骑射不如我?”听到皇帝的问话,旭烈孛齐立刻嚣张起来,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意。
  朱厚照咬着牙微微低下了头,他的心里一阵刺痛,自己今天不但让文武百官失望,还让父皇也对自己失望了,甚至还要连累父皇开口认输。气愤、难过的心情满满的充盈在胸肺之间,让他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只能紧紧的在桌下捏紧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拳头上,一根根的掰开紧握的手指,然后十指相叉的与自己握着手。是父皇……朱厚照吃惊的抬头望向一侧的朱佑樘。
  “草原勇士擅骑射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何须朕承认与否!”朱佑樘一边用手在桌下悄悄握住儿子,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一边面无表情地道,“百步穿杨而已,太子擅长的是火铳,同样的效果一样可以做到!”
  “皇上的意思是说,若是用火器,太子殿下可以轻易胜过我?”旭烈孛齐不屑地大笑道,这怎么可能,即使朝廷的火枪再先进也不可能百发百中。火器能够如箭支一般精准在当时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准星的火铳十有八中便已经是神射了。
  父皇是想要自己换手枪和他比试?朱厚照吃惊地看向朱佑樘,却见父皇正鼓励的望着自己,眸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信心。
  从相握的掌心处似乎传来了无穷的力量,朱厚照笑了,颓废一扫而空,他自信地道,“若是用弓箭本宫自认不如你,但若是用火铳嘛,哼,你可还差得远呢!”
  “口说无凭!不如请太子殿下试一试!”旭烈孛齐挑眉冷道,他才不相信这小太子使用火铳的技术能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
  “来人,上火铳!”朱厚照自信满满地起身,大喝道,立刻有一名他的亲兵校尉捧着一把小型火枪和弹夹过来。这是按他的手掌大小特制的自动手枪,可以连续发射二十发子弹,外形与性能都已经与抗战时期大为流行的驳壳枪类似。
  朱厚照将右掌心放在嘴边亲了亲才接过火枪,朱佑樘见状脸上不禁微微发热。只见他迅速的上好弹夹,他将手枪在右手食指转了一圈,连续扣动扳机,只听“砰砰砰”连续二十声枪鸣,一梭子弹立刻被打完。朱厚照潇洒的将枪在手心一转,利落的再次装好弹夹,然后将枪甩到左手,又是连续的射击,直到二十发子弹打完才停止。
  弹孔太小远距离根本看不出效果,有士兵立刻前去取靶。这火铳是旭烈孛齐从没见过的样式,恐怖的发射速度让他忍不住脸色大变,若是这样的东西出现在战场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担忧起来,直到扫射全场再也看不到第二把相似的火枪他才松了口气。
  箭靶立刻被取回来,每个人看到那被洞穿的孔洞不由得都抽了口气,太准了,太神了。朱厚照右手射击的箭靶中心四个清晰的弹孔并排,然后四条靶线上每隔九十度都分布着四个弹孔,所有弹孔的位置都几乎在一条直线上,平行得如同丈量过一般;而左手射击的箭靶上则用弹孔排成了一个“明”字,每个孔洞的间距几乎都为一指宽,分布均匀。
  这样的程度旭烈孛齐自忖用弓箭也能射出,但若使用没什么准头的火器,并且一气呵成、毫无停顿的完成却肯定做不到,何况若是要算上威力与射程,火器的优势更是不知道比弓箭强了多少!他铁青着脸,不甘心地道,“太子神技,旭烈孛齐佩服!”
  朱厚照捏了捏掌心,悄悄望了一眼眸中满是宠溺与自豪正看着自己的父皇,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谦虚道,“不敢不敢,本宫不过是占器械之便罢了!今日算是平手吧!”
  “这火器之利旭烈孛齐算是见识到了!”旭烈孛齐起身行礼道,眼带怨毒地望着朱厚照,“只是不知道在战场上是这火器厉害,还是弓箭更厉害了!”
  “你可以拭目以待!”朱厚照自信满满地视线与他对上,若这手枪能普及到军队中,到时候弓箭在战场上的作用……哼哼,历史早就已经证明了!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
  不知道是谁带头跪倒在地高喝一声,立刻又有其他人跪倒呼应,从宴会的中心一直到猎场的边缘一波波士兵跪倒在地,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冬猎结束了。

  第五十八章 边关告急

  冬猎之后鞑靼使臣与朵颜三卫的使臣都相继踏上了回程之路,一方欢喜一方失望,虽然鞑靼使臣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旭烈孛齐离去时的眼神却让朱厚照有些忧心。
  还没等他想清楚旭烈孛齐与鞑靼会对朝廷有什么影响,宫里却发生了大事,让他再也无心关注这些,因为皇帝病倒了。
  朱佑樘静静的躺在床上,在他乌黑的发丝中偶尔冒出几根白发,身形削瘦了很多,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四肢的皮肤摸上去冰凉,身上却冒着虚汗。连续几天高烧退了又热,热了又退,让朱厚照心急如焚,深怕他并发肺炎。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点点的用汤勺为父皇喂着水,朱厚照一边着急的追问太医,“怎么会一直不能退烧?”
  “回禀殿下,老臣推测是血咒与那夺天丹的药力在皇上体内冲突引起的,再加上皇上连日来情绪一直不稳定,更是让那血咒威力大增,我们用了几种药对祛热的效果都不明显……”王太医冒着冷汗战战兢兢地道,“我们昨晚研究了一个办法,只能先将那阴寒之气逼到一处,然后再想办法驱除,可是这血咒好像平常的内力对它没有效果,一定要蕴含灵力的真气,现在宫里只有您才能做到,您看……”
  “没问题,只要能救父皇……”朱厚照急切地道,“只是,你们有把握吗?”
  “有的,咱们有八成把握能成功,只要将那寒气聚在一处,皇上的烧应该也能退了!”王太医连忙点头,示意药童取来一盒金针。
  “本宫需要做些什么?”朱厚照握着父皇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惊,这样忽冷忽热下去父皇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王太医示意他将朱佑樘扶起来盘坐在床上,取出一根金针道,“您先将皇上的衣服除掉,然后我说一个穴位,您就运用真气将那血咒的寒气往那个穴位冲,那时老臣就会将那穴位封住不让寒气回流,最终将所有的寒气全部先封到丹田吧!皇上似乎曾经修炼过什么奇特的功法,对这种邪气也可以勉强抵抗一段时间……”
  是清心诀!朱厚照突然想了起来,这个修炼出来的内力在克制邪气时与真气有差不多的效果,虽然效果微弱,但是也聊胜于无。可惜父皇修炼时间不长,而且除掉李广之后就没再怎么练过了,仅仅只到第三层汇气丹田而已。
  太失策了,早应该想起来,逼迫父皇继续练下去的,他懊恼的想。
  “就这样做吧!”朱厚照连忙道,现在也只能先稳住不让血咒继续扩散了。他心急手快的将朱佑樘的衣服脱掉,手掌贴上父皇背心的穴道,“开始吧!”
  朱厚照的真气阳刚而霸道充满爆发力,但是这些年为了帮朱佑樘压制血咒,却练就了一手精细操控方法。暖暖的真气缓缓的被输入到朱佑樘体内,按着王太医报的穴道一点点的将那些扩散出来的寒气沿着筋脉逼往丹田。使用真气运功比平时累了很多,精神力更是消耗巨大,负责扎针的王太医没过多久也冒着冷汗停了下来,换上另外一名太医继续扎针。
  渐渐的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个老太医都已经气喘呼呼,朱厚照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已经完全都是咬牙靠着一股毅力支撑着。
  “好了!”当王太医终于宣布可以结束的时候,朱厚照已经浑身大汗淋漓,顾不上仪态瘫软在床榻上。摸着父皇已经恢复正常体温的皮肤,他轻轻地舒了口气,无力的睡着了。
  沈秀的书房里面,朱厚照坐在太师椅上听他汇报着近日的情报。由于朱佑樘病重仍在修养,现在朝中的事宜已经由他暂代处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偷偷出宫。
  “殿下,这是单子上是所有已经收集齐全的药材,除了冰火雪莲果以外,其他的已经都全了!”沈秀拿着两份长长的药物清单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拿着那蒙古小刀去边界那边问过不少村落,已经大概确定了那冰火雪莲果的位置!”
  冰火雪莲与天山雪莲的外形有些相似,莲座的苞片有七层以上的被称为帝品,花冠呈雪白色包裹着火红的莲心,据说是千年才能成熟,之后每百年开花一次,并且每次开花时自身都会发出如同燃烧一般的火光。
  这种冰火雪莲果正是补天丹的重要药引之一,品质越高的药效会越好,可惜由于这种雪莲生长环境苛刻,数量本身就稀少,又因为开花时容易被人发现,因此近年来已经接近灭绝。
  “太好了。忙古岱说的那传说果然是真的吗?”朱厚照将那药品清单放在桌上大喜道,“本宫最担心的就是没办法找到这冰火雪莲了!”
  “据探子回报说,那一带都还流传着忙古岱讲的那个传说,说是有两名私奔的男女在山中的一个湖里殉情自杀,化身为莲。没多久有一名蒙古铁匠偶尔看到了两株缠绕着的植物闪着光从湖中升起,于是他就打造了那把姻刀作为纪念!”沈秀十分肯定地道,“虽然隔了几百年时间,但是百年前据说还有人看到过山里的湖中有什么发过光,算算日子正好与冰火雪莲百年开花一次的传闻一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朱厚照兴奋地道,“估算得到开花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吗?”
  “大约就是在这三个月左右,我们已经锁定了可能的位置,只等开花时摘取了!”沈秀看着太子最近严肃的小脸一扫阴霾,不禁也开心起来,“殿下您放心。咱们一定能够取到那雪莲果的!”
  “一定要尽快,这事出不得一点差错!”朱厚照收敛了笑容,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想到还在床上静养的父皇,不禁一阵心疼,什么时候才能让父皇的身体真正好起来呀。
  “报!”一阵喧闹声后,魏彬冲进书房,跪在地上大声道,“殿下,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及脱罗干之子火筛连兵十万犯我大同、宣府,现在宣府已经告急,阁老们说要召开紧急朝会,请您尽快回宫!”
  “什么!好大的胆子!”算算时间几乎正是旭烈孛齐出关的时间,鞑靼便出兵来犯,此次请求互市根本就是为了麻痹朝廷的视线!朱厚照不禁大怒,旭烈孛齐根本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嚣张吧!
  “糟糕!”沈秀突然惊叫一声,叫住正准备出门的朱厚照道,“殿下,如果宣府失守,那取雪莲的事情就麻烦了!您看!”他翻出一份西厂秘密绘制的地图,指着一处名叫鸡鸣山的地方道,“我们发现雪莲的地方就在这里,此处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与鞑靼之间的战争爆发,这里也将要告危,那到时……”
  “可恶,本宫知道了!”朱厚照气恼地打断他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第五十九章 请辞离去

  “朕就知道鞑靼又开始不安分了!”朱厚照赶回皇宫的时候,却发现父皇已经坐在龙椅上开始与大臣们议事了。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气色已经被前几日好了许多,“依诸位来看,这次该由谁领兵?”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朱厚照于是找了一个位置悄悄坐了下来,痴痴的望着正专心与阁臣们谈论的父皇,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由于今日鞑靼来犯的消息才刚刚传回来,更进一步的战况还要等待探子回报,众人讨论了一段时间便纷纷离去。等到殿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朱厚照挥退了侍卫与宫人,脚步坚定的走到了朱佑樘面前。
  朱佑樘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说话。
  “父皇!”朱厚照单膝跪在他面前,表情认真地道,“这次请让儿臣也随军出战吧!”
  朱佑樘望着他坚毅的双眼,微微启唇淡淡地道,“不可能!朕不许!你是大明太子,朕不可能让你去边关抗敌!”
  “父皇这次我一定要去!”朱厚照毫不妥协的道,“就算您不同意我也要去!”
  “为什么?”朱佑樘用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把手,问道,“与鞑靼作战不是儿戏,你从来没上过战场,朕是不可能让你带兵的!”
  “不带兵也可以,只要能去宣府!父皇,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朱厚照坚定的望着他的双眼道,“请父皇成全!”
  “你以为用这样的理由朕就会放你去吗?”朱佑樘沉吟着缓缓敲着手指,淡淡地道,“那么危险的地方,朕不可能让你去冒险!即使要把你关起来,也不会放你出宫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父皇!”朱厚照不甘心地喊道,眼中满是请求,“在宫中我们两人也不过是相互折磨而已,您何不让我离开一段时间,也许……也许……”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因为龙椅上的朱佑樘听到他的话浑身一震,那双眼睛里浓浓的伤痛即使明知是暂时的假话也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即使是这样……朕也不会放你出宫的!无论如何,你都是朕的儿子,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准你去做!”朱佑樘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哽咽,他又缓缓地继续道,“不要向朕说谎,老实告诉父皇,你究竟想去宣府干什么!”
  “父皇……”朱厚照咬着下唇不语,眼神闪烁的躲避着朱佑樘的视线。他心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父皇的的眼睛,迟早父皇也会知道原因。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抓住朱佑樘的手道,“父皇,补天丹的材料只差一样了,就在宣府附近,现在那边情况复杂,我实在是很担心,所以我想要亲自去取回来……”
  又是因为自己!朱佑樘没有说话,心情复杂地望着他,胸口却酸痛得厉害,疼得开不了口。朱厚照将小脸埋在他掌心,半跪在地上轻轻道,“父皇,我知道您的拒绝都是为了我,是为了我的前程,有时候我真的会忍不住想,如果我再驽钝一些,再顽劣一些,也许您就不会对我报那么高的希望,也许就会不顾一切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闷闷的从朱佑樘的掌心传来,“可是不管怎么样,您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想您活着,即使是一直活着拒绝我。我想您能一直活着对我说,朱厚照,你又任性了!父皇……父皇……”
  一声声父皇听得朱佑樘心痛如绞,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渐渐在手心汇聚,那是一向坚强的儿子不愿在自己面前掉落的泪。那泪水深深的灼疼了他的心,他却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儿子的背,强忍着将他抱起来安慰的欲望,淡淡地道,“没有如果……就像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照儿!如果你不是这么特殊的孩子,我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照儿,不要怪朕,你还小,朕不能让你走错路……”
  “父皇……”即使看不到父皇的表情,却也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若不是因为父皇爱得太深太重太过无私,又怎么忍心这样残忍的斩断情丝。
  父皇,为什么您不能更自私一点,我不想要您的这种为我好呀……朱厚照终于忍不住带着绝望的心情抱着父皇的手痛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去吧,去吧……你想去宣府就去吧!”他的哭泣让朱佑樘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将他抱起来哄哄,却又不敢付之行动。他只能不停地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连声哄道,“朕说过除了这件事,朕什么都依你,你想去就去吧!照儿,乖,不要哭了好不好……”
  听着他的话朱厚照心里却更加郁闷,既然什么都依我,怎么不干脆这件事也一起答应了。臭父皇,讨厌的父皇……暗暗的骂着骂着他的眼泪却也渐渐的收了起来,埋在朱佑樘手心的小脸闪过一抹狡诈,哼,这可是您逼我的。
  夜静悄悄的,一条黑影灵活的的穿过乾清宫的守卫与暗哨悄悄的进入了皇帝寝宫。虽然历来皇帝的寝宫都守卫森严,但是所谓内贼难防,对于一个熟悉寝宫并且了解哨岗的高手来讲要潜入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些家伙守卫居然这么差!今天如果不是自己,让其他的刺客闯进来了怎么办!看来是缺乏锻炼而松懈了,从明天开始都给我训练加倍!潜入的小小黑影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决定了这些卫兵的悲惨命运,一边盘算着皇帝今天会睡在哪张床上。
  到清朝时乾清宫里有二十七张龙床,谁也不知道皇帝晚上会睡在哪一张床上,所以从故宫修建之后的几百年都没发生过皇帝在乾清宫被刺杀成功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那么夸张,但是朱佑樘的寝宫里也有接近二十张床,可是黑影几乎就是凭着直觉朝一个方向而去。
  朱佑樘虽然躺在床上却完全睡不着,明天儿子就要押送物资出发去宣府,顺便去边关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但是粮草一向容易被偷袭抢劫,他心中实在担心得紧,人还没有出发,他的心已经提在半空中了。
  唉,也不知道让他出宫究竟是好是坏!那么危险的地方……朱佑樘在心中无奈的叹气,可惜即使自己心硬如铁也架不住儿子的眼泪!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道黑影从帐外窜上了床榻,只见那人出手如电的封了自己的穴道,然后坐在了自己腿上。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晚跑过来……虽然看不清楚人,但是只看那熟悉的身型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再也不会有别人。朱佑樘正欲张口问话,突然那小小的黑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飞快的扔进了自己嘴里。
  这药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太过熟悉儿子的行为,朱佑樘连忙想用舌尖将那香甜的药丸推出口腔,不料一道黑影飞快的扑了上来。
  “唔……嗯……”
  嘴唇被封得死死的,那淘气的小舌头横蛮的钻进了口腔,不但戏弄着自己舌与之共舞,还时不时刮弄着敏感的上颚。不知道是那香甜的药丸太过滑溜,还是儿子生涩却大胆的唇舌太过甜美,朱佑樘不自觉的吞咽准备反攻……
  糟糕,药丸入肚,当朱佑樘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调皮的儿子猛地缩回小舌,在自己唇边亲了一记,居然下床了。
  “朱厚照,你好大的胆子……”朱佑樘又气又恼,正准备开骂将儿子教训一通,结果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开始发热,下身也不自觉的发硬,“你给朕吃了什么?”
  “嘻嘻,是不是效果很好……”朱厚照在床边笑得一脸很欠扁的样子,不急不缓的将外衣脱在床边,跑到暖炉边烘了烘手。然后他摸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将布袋里面的夜明珠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挂在床榻的帐子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儿子的表情让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朱佑樘急切的问。
  “您的脸都开始红了呢……”朱厚照避而不答,用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跪趴在他身上一点点的解开他的外衣。
  皮肤一寸一寸的裸露在空气中,朱佑樘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他笨拙的为自己解开盘扣,慢慢地脱掉自己的衣物。那双温暖的小手不时与光裸的皮肤相触,从指尖碰触之处传来的微微颤意,让他不禁渐渐镇定了下来,只是望着儿子静静等待着。
  “看什么看!”朱厚照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嘀咕道,把心一横将他的亵裤也脱了下来。只见朱佑樘虽然有些偏瘦,比例却十分完美的身体彻底的呈现在他眼前,在那双腿间正缓缓抬头的欲望,让朱厚照的脸上不禁一热,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第六十章 暗夜旖旎

  朱厚照红着小脸将自己身上的单衣扯开,然后跨坐在朱佑樘的大腿上,两人火烫的欲望碰触到一起,丝绒般的触感让他们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气。朱厚照顾不得羞涩,双手放在父皇的小腹支撑着身体,然后似有若无的不时晃动着摩擦。
  看着他的样子,朱佑樘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小鬼居然连亵裤都没穿就跑了过来,他嫩白完美的身体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有些朦胧,散发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朱佑樘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被不时磨蹭着的下体越发硬得发疼,虽然儿子的动作十分的大胆,但是放在自己小腹的两只小手却不时颤动着,可以感受到他的害羞。可他那时不时划过敏感肚脐的手指更像是甜蜜的折磨,让朱佑樘更加难以自制。
  明明是强力的春药,父皇怎么还这么清醒!朱厚照不满地瘪了瘪小嘴,虽然父皇的身体已经忍不住紧绷着,但是那双眸子里却闪着清冽的寒光。被这样充满理智的眼睛瞪着,让朱厚照有些心虚,他硬着头皮停下摩擦的动作,在床上挪了挪位置,跪趴在父皇的两腿之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热的鼻息吹拂在敏感的皮肤上,朱佑樘痛苦的吸了口气,只觉得下身的欲望越来越硬越来越痛。
  眼前是父皇形状完美的分身,朱厚照红透了小脸,他闭上眼睛微微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立刻感觉到身下的父皇身体猛地绷紧,呼吸都凌乱了。朱厚照被吓了一跳,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男人被舔到那里会那么激烈。
  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嘴唇,他继续凑上前,一点点的舔弄着那里敏感光滑的皮肤,父皇的下身没有一丝异味,鼻中嗅到的满是男人的麋香。本来以为无法接受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丝排斥,不时他还将那顶端含在口中,然后发现父皇的身体会震动得更厉害。
  好好玩……朱佑樘的反应让他的胆子更大,他索性一手扶着火烫的欲望上下揉搓,另一只手也探到了鼓胀的袋囊处轻轻的揉捏着。
  朱佑樘的呼吸越来越浑重,再也冷静不下来,本来他就被下了春药,全部是靠自制力才能保持清醒,现在被儿子左一下右一下的轻舔着欲望,更加让他无法忍受。虽然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只是到处用小舌乱舔着,胡乱点火,但正是这种还带着纯真的诱惑反而更为折磨人。
  他突然开始幸庆自己被儿子点了穴道动弹不了,否则真不知道是该推开这个坏心的小家伙,还是将他压在身下狠狠的疼爱一番。
  感觉到父皇的欲望已经怒涨得厉害,朱厚照连忙放开那一团火热,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用手捂住火烫的脸颊悄悄的望向父皇的眼睛。
  原来父皇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看着朱佑樘的样子,他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觉得自己像色狼一样只能盯着父皇完全移不开眼睛。
  朱佑樘光裸的胸膛急剧起伏着,脸上也红红的,平时清冷的眸子终于被饱含欲望的氤氲水汽覆盖,眼波流转中满是风情。他的双眼里面是挡不住的爱意,就那样目不转睛地怔怔望着自己,让朱厚照忍不住凑上身去怯怯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本来只是试探的亲吻,意乱情迷间舌尖却渐渐的更加深入,朱厚照的双手插入他的发中,指尖感触到的温度传遍全身,像是沉浸到了旖旎的梦中。他感觉父皇的舌探入了自己的口腔,狂热的舔舐着,不时划过敏感上颚,让他不禁浑身战栗。这是第一次父皇在清醒的时候主动亲吻自己,朱厚照幸福得想哭,张着唇承受着父皇越来越重的吮咬。
  当两人的唇舌终于分开时,都不由得满足的叹息。朱厚照气喘吁吁的趴在父皇身上,赤裸的皮肤紧贴在一起,两颗心脏的跳动在起伏中渐渐的一致。
  “照儿乖,把父皇的穴位解开……”朱佑樘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的道,他的声音不付往日的清朗,沙哑而低沉。
  “不!”朱厚照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望了一眼诱人的父皇。他吞咽着口水登徒子般不时摸一摸捏一捏父皇软软的,却充满弹性的腰间软肉。
  好想就这样将父皇吃掉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父皇简直就是已经上好的大菜,他的手指一寸寸的往下摸,当碰到那鼓胀的袋囊时却不敢再动弹。
  朱厚照欲哭无泪的看着两人相差颇大的男性分身,才刚刚成熟发育的身体想对父皇做些什么,似乎并不现实,如果能在大个几岁……瞥了一眼父皇冷凝的面孔,他心里抖了一下,好吧,即使是以后,没经过父皇同意自己也不敢下手!唉,他可不想被父皇一辈子怨恨呢!
  他硬着头皮顶着父皇凌厉的视线跪坐在朱佑樘的欲望之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药膏红着脸抹在身后那隐秘的地方,他不好意思将手指探进去,只是胡乱的抹了一些在周围,便将那小小的入口对准了父皇火热的分身。
  从分身敏感的顶端仿佛可以感受到身上孩子的微微颤抖,朱佑樘猛地吸了口气,喝道,“朱厚照,你不要胡来,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父皇,既然你不愿意突破这层关系,那就由我来!不要想用您的身体、我的前程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敷衍我,等到我下次带着补天丹回宫的时候,我要让您再也没有借口回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扶着父皇的欲望沉下身体渐渐坐了下去,从接纳父皇的地方传来一股钝痛。他不停的吸着气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一寸寸的将父皇的火热包裹在自己体内。
  “朱厚照,你疯了……这样你会受伤的……”朱佑樘难受的呻吟道,欲望渐渐被丝绒般的紧致包裹住,随着儿子身体的慢慢的下沉,两人的身体逐渐契合在一体。
  从两人相连的地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儿子的身体在因为疼痛在不停的发抖,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可以看到从儿子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两行清泪,他不禁绷紧了身体,痛苦地道,“你会后悔的……”
  “不,不会的……”不做我才会后悔!他横了心忍着疼痛,干脆一口气坐到了底,那处柔软的地方被硬生生破开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他强忍着疼痛的表情让朱佑樘一阵心疼,想要挣脱穴道的禁制。
  “父父皇……您别动……”朱厚照大口的喘着气,等着渐渐适应那难忍的钝痛。他将无力的双手放在朱佑樘的丹田处,一边飞快的解开父皇的穴道,一边叮嘱道,“父皇,您千万别动!”
  见穴道被解开,朱佑樘本来准备挣脱,将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狠狠打一顿屁股,可是儿子严肃的表情让他楞了一下。接着一股柔和的真气从儿子的掌心输入丹田,朱佑樘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丹田里面的那股寒气慢慢的被那真气驱逐着,从两人相连的地方渐渐的被儿子吸走。
  按在自己小腹的双手渐渐的变冷,那小小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朱佑樘心中惊惶不已,却又不敢胡乱挣扎,只能用双手扶住儿子的腰,手掌碰触到的皮肤冰寒彻骨,让他心惊,“你干什么……朱厚照,告诉朕,你在做什么……”
  父皇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担心和惊惶,让朱厚照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笑了。父皇啊,对我的疼爱和关心这么大的弱点摆在这里,您以为会有机会摆脱得了我吗!
  随着那股寒气渐渐完全进入体内,他的嘴唇开始因为寒冷而发乌,而身体也抖得更加厉害,他的手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只能蜷缩着身体趴在朱佑樘身上。
  “照儿,照儿……”朱佑樘小心翼翼地将欲望从他体内滑出,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惊惶地喊着。
  “父皇……”朱厚照虚弱的睁开眼睛,小脸有些苍白却带着笑意,“父皇您不会有事的……离雪莲花开还有三个月……我好担心……师傅说这种过渡血咒的功法只能用在最亲密的人身上,父皇……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朱厚照,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这么笨……”朱佑樘紧紧拥着他冰寒的身体,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怎么做,要是你有什么万一,要朕怎么办……”
  “父皇……不会有事的,过一段时间我用真气化解掉这血咒就没关系了……”朱厚照颤抖着身体,紧紧贴住父皇温暖的皮肤,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父皇,我冷,您抱抱我,好不好,您抱着我……”
  儿子祈求的眼神让他不禁一声叹息,将那小小的身体抱紧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光裸的背脊,“你是想要逼朕吗?”
  “父皇……”朱厚照睁大朦胧的双眼,委屈地望着他,窝在他怀里的身体故意蹭了蹭,颤抖得更加厉害。
  “唉……”朱佑樘无奈的叹气,用手掌托起儿子小小的脑袋,伏身吻了上去,温柔的舔舐挑逗着。
  朱厚照感觉自己被父皇小心翼翼地压倒在床上,温暖的手掌在自己全身游走,一寸寸的温暖那微凉的皮肤。
  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父皇的唇终于离开了自己的唇瓣,慢慢的向下,从喉结到锁骨一直到分身,如同有魔力一般亲吻着全身的肌肤。那唇舌仿佛有魔力一般,将身体的寒冷彻底的驱逐。
  父皇的动作缓慢而细致,当一根修长的手指蘸着药膏缓缓的刺入柔软的后庭时,朱厚照呻吟着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心完全沉浸在父皇温柔而浓密的爱意中。
  一根、两根……朱厚照感觉越来越多的手指进入体内,身体一点点的被扩张开来,药膏在体内融化。手指抽动时渐渐发出的滋滋声,口舌亲吻皮肤时的啾啾声,以及两人意乱情迷中不自觉发出的呻吟声,让殿内的气氛充满了淫靡的绯色。
  当坚挺火热的欲望再次破开那处柔软冲入朱厚照体内的时候,两人都不禁发出了兴奋的轻叹。朱佑樘伏在他身上,一边亲吻着儿子的小脸,一边拨弄着胸前发硬的两点或慰藉着他下身的欲望,然后缓缓的开始抽动。
  啪啪的撞击声让朱厚照呻吟得更加大声,他朦胧的意识到殿外还有守卫,连忙将食指咬在唇边。朱佑樘见状心疼的掰开他被咬出牙印的手指,用唇舌封住他难耐的呻吟。
  “父皇……啊哈……父皇……”一声声呼唤被有节奏的撞击弄得支离破碎,朱厚照紧紧攀着父皇的背,不能言语。
  “照儿……”突然朱佑樘的抽动越来越快,两人都仿佛都不能承受般大口呼吸着。
  随着父皇一次大力挺动,他的欲望再也忍不住的爆发出来,溅落在父皇的小腹上。因为高潮而紧缩的后庭,让父皇深深的埋在了自己体内,朱厚照只听到父皇一声低吼,接着一股热液洒满了肠道,
  像是两只受伤的野兽一般,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这一刻他们再也顾不上世俗的一切,只不过是两个相爱的人。
  朱佑樘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被拥在自己怀里的儿子已经消失不见。殿内男人体液的麋香味依旧浓厚,情欲过后的淫靡也还没有消散,但是怀里却失去了那抹温暖。
  他连忙起身穿戴好衣物,出了殿门已经有宫人正准备来伺候他起床。朱佑樘抓着萧敬着急地问,“太子呢?”
  “太子殿下他们的车队天没亮就出发了!”萧敬看着一脸焦急的皇上,连忙道,“这时候只怕早就已经出城了!”
  朱佑樘一脸失落的松开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太子是骑马还是坐车?”
  “回禀皇上,殿下骑的马!”
  “什么?”朱佑樘气的双目一瞪,连声低咒道,“这个该死的家伙……想要气死朕吗!”
  “哒啦啦啦……为何你明明动了心,却还不靠近……”
  长长的车队霸占了整个官道,朱厚照骑在马上轻轻的哼着小调,虽然他已经不太记得这曾经红极一时的歌叫什么名字,但是却突然想起了与自己情况颇为贴切的这两句歌词。
  “哒啦啦啦……就算你不靠近,也要逼你靠近……”
  后面的词他都已经忘记得精光,就着调子乱改了起来。他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得意,身上尤其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虽然被颠簸的马背弄得疼痛难忍,但他的心情却喝了蜜似的甜。
  朱厚照就不相信那么疼爱自己的父皇,在被自己这么逼迫以后,还能忍心拒绝自己,父皇,等我回来吧!
  他没有看到,在京城的高高城楼上一抹明黄的身影一直伫立着,直到长长的车队消失在地平线再也看不到时,才叹息着离开。


番外 青楼之行
  大哥,二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被长长的指甲掐出了血,望着哥哥们数着银子无情离去的背影,沈秀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的兄弟,他的亲兄弟居然真的将自己卖了!
  身后就是城里有名的男欢官,沈秀知道如果真的进了那里,自己这辈子就毁了。他想跑,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即时是为乞为奴也胜过为娼。  
    可是他歇斯底里的嘶吼、奋力的挣扎在那些孔武有力地打手们面前不过是玩笑而已,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下。
  他的第一次接客被老鸨弄得十分隆重,因为在城里他也算小有名气的才子,所以来了不少的寻欢客捧场。所谓的誓死不从在这些风月场中打混的人眼里什么都不如,最终他被人绑了手脚,嘴里塞了布条送到了别人的床上。
  那夜过后,他发了高烧,后庭也伤得很重,但刚刚退了一点烧立刻又被人压在了身下。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仿佛是在地狱一般度过……
  “你想些什么呢?还不快点带路!”
  过往的回忆被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散,环顾了一眼四周的莺莺燕燕,鼻尖嗅到巷子中香浓的脂粉味道让沈秀无奈地蹙起眉头,他忍不住劝道,“殿下,这种地方真的不是您该来的!”
 “啰嗦!”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快点 ,到底是去哪家?”
  苦着脸将太子带到用来探听消息而建立的男欢馆,眼尖的老鸨一看到他连忙迎了上来。沈秀塞了一小锭纹银给她,吩咐道,“带我们去间幽雅的厢房,再叫解忧和无忧来伺候吧!”
  “可是……爷,您可是知道他们两个可是不陪客的……”老鸨上下打量着一旁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少年,犹豫地道。她知道沈秀并不喜欢来男欢官,连每次汇报情报都是自己悄悄溜出去,这位大爷会亲自来确实是难得,只怕是想带这小公子开荤呀,到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呢!
  “没关系,让他们过来!”无奈地叹了一声,他转身对朱厚照道,“公子,这边请!”
  一名小童将两人带到院子最里处的小楼,这里比起前院安静了很多,房门刚刚推开扑面而来的是满室淡雅的竹香,房间里面的家具几乎全部都是竹子做的。竹子淡绿淡黄等自然的颜色让房间显得格外的雅致,若不是偶尔传来一两声放肆的笑骂声,几乎让人忘记这是在娼馆里面。
  看出朱厚照的表情有些好奇,沈秀连忙解释道,“这里是新修的,一直没想到要做什么用!”
  “哦,不错的地方嘛!”
  沈秀看到太子突然笑了自在地挑了张椅子坐下,只得跟着进入了房间。他实在是弄不懂,太子今天到底怎么了,居然会要来这种地方!
  无忧和解忧是两名清倌,他们两人都有着出色的琴艺,这让他们得以在被家人卖入男欢院之后还能靠着一技之长使得自己不用被压在人下,但这也是因为他们是被卖入沈秀开的这家男欢院,否则这些才气不过是增加自己身价的筹码而已。
  因为那半年地狱般的经历,让沈秀知道堂堂男人被同性压在身下是多少痛苦的事情,他并不愿意为难这些与自己一样命运的可怜人。当初他自己若不是因为有太子的帮助得以脱离苦海,现在还陷在那样的泥坑中,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这么幸运,能多积德就多拉人一把。
  他所开的这些妓院娼馆中的小倌和妓伶,一部分是从别的地方高价买来的,也有一部分是被家人卖掉的,但沈秀让老鸨给这些人的条件都比较优越,很少有逼良为娼的事情。在那些被卖的少年少女中,如果遇上有聪明伶俐的他还会在确定背景干净之后,进行训练吸收为探子,并且承诺一定会给他们新生的机会,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之卖命。
 悠扬的琴声让人听得心神舒畅,但是沈秀却完全定不下心来,眼神不时的飘向朱厚照的方向,心中忐忑不安。唉,自己带太子来这种地方,等到皇上知道以后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呢!
  “你叹什么气呢!本宫要你来这里有那么为难吗?”朱厚照手指和着琴音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把手,瞥了他一眼道,“本宫都说过了,父皇那里我自己会解决的!”
 沈秀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您当然不担心,皇上那么疼您,可咱们不一样呀……”
 “少啰嗦!”朱厚照瞪了他一眼,让他把满腹抱怨又吞了回去,终于正眼看向已经结束弹琴的两人。
  上下打量了一下其中一名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修长均匀的身材、清秀美丽的外貌,虽然长得非常漂亮纤细,但是带着书卷味的气质却让他看起来并不会太女气,于是朱厚照扬了扬下巴道,“过来!”
  那名少年名叫解忧,生得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他们都隐约知道沈秀是在为太子做事,又听到朱厚照自称本宫,早已知道来人正是当朝太子。即时心中再不情愿,他也只得勉强自己扬起小脸慢慢的走到太子面前。
 只见他施施而行在朱厚照面前站定,优雅地行礼道,“解忧见过公子!”
  朱厚照看着他的动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坐上来!”
  解忧心中一惊,眉头微微抖了一下,即使非常不情愿却还是紧咬牙关慢慢的挪动着脚步坐了上去。
   虽然他比朱厚照大上几岁,但是朱厚照自幼习武身体比他健壮很多,个头也比他高,两个不同类型的美少年紧贴着坐在一起让室内填了几分旖旎。
  感觉到腿上多了几分重量,朱厚照浑身的肌肉顿时绷紧,从两人身体紧贴的部位传来他人的体温,他不自觉地将缩紧肌肉想不着痕迹地拉开一丝距离。强忍着将怀中人扔出去的欲望,朱厚照勉强地笑了笑,指着另一名少年无忧道,“你,继续弹琴!”
  无忧连忙又挑了一首欢快地曲子独奏了起来。跳动的节奏却没能缓解朱厚照的心情,眉头越皱越厉害。
  解忧坐在他怀中根本不敢乱动,僵硬地绷紧身体,感觉太子的身体渐渐地与自己拉开距离,手也没在自己身上乱摸,心中不禁突然松了口气,看来这太子在风月方面还嫩得很!
  沈秀仔细观察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得啼笑皆非,刚开始紧张万分的解忧已经渐渐放开,虽然还是僵硬地坐在太子身上,但是却时不时的使着坏故作娇媚地用手在太子身上摸来摸去。
 一曲奏罢,沈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抬头示意无忧不要在继续奏琴,笑道,“殿下,算了吧!您就别再为难自己与解忧了!”
  “本宫哪里为难他了!”朱厚照抬手挑起解忧的下巴,让他转头对着自己,问道,“你说,本宫有为难你吗?”
   解忧抬手想摸上他的脸颊,却被朱厚照不自觉地避开,动作之敏捷让解忧举起的手扑了个空,结果一掌落在了他肩上。
  “扑哧!”沈秀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解忧与无忧两人也扭头捂嘴闷笑起来,他们突然发现这个太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朱厚照也自觉尴尬,拍了拍解忧的背示意他不要再坐在自己腿上,叹道,“算了!” “殿下,您今日究竟是想证明什么呢?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沈秀闷笑了几声,这才正色认真地望着他,“您若真想学着与人亲热可不能这样,让我说,您根本没办法忍受别人碰触到您的身体,平日里那些宫女太监为您更衣时不小心碰到,您都不太乐意,今天这样强迫您自己是何必呢!”
  “会这样吗?”虽然自幼就不爱被人随意碰触,但朱厚照到是不知道自己有做得那么明显。
  “当然有!呵呵,您自己不觉得,但是伺候您的人都知道呢!所以每次为您更衣的人都尽量不让皮肤碰到您,免得让您不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沈秀点点头肯定的说。
  接着他又笑嘻嘻地继续道,“还有呀,张永公公他们还说过,走在您身边的时候一般要在三尺之外,否则您就不自觉的会处于警戒状态,没办法放松身体,所以自从他们发现以后就尽量不靠您太近。他们说这是有些习武人的习惯,这都是下意识的举动,我没习武到是不太清楚是不是练武的人都会这样,但是殿下您有这个习惯到是比较明显呢!”    “哦……”听着他的话朱厚照不禁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前世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人与人之间是有距离的,有些人可以与自己亲密无间,有些人却根本无法容忍进入到自己视线范围。以前虽然自己在与人相处方面比较冷漠被动一些,但是毕竟是过的军队集体生活,所以这些小习惯还不会太过明显,到了这个时空居然会明显到了能让身边人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看来自己似乎太迟钝了一些呢!
  沈秀看着正在沉思的太子,不禁感叹了一声,“只怕除了皇上以外,咱们都怀疑呀,要是随便什么人在您背后偷偷吓您一下,可能都会被攻击呢!”
  “父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朱佑樘的脸,朱厚照脑中突然清明了起来,他狠狠地吐了口气,猛地站起身,“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对父皇也不仅仅只是习惯那么简单……
 “殿下,怎么了?”沈秀看他突然站起身,连忙问道。  “哈哈,没事!没事!”朱厚照哈哈一笑,突然相通了自己的心情让他心中终于舒畅了起来,连续几天没睡好的瞌睡也随之而来,他打了个呵欠朝着床边走去,蹬掉鞋子随意的和衣朝床上一躺,“本宫累了,就在这里睡一夜吧,沈秀你明天再来接我!你,解忧是吧,给本宫抚琴一曲了再离开!”
  三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心中却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连忙按照他的指示做了起来。
  第二天朱厚照在沈府陪着弟弟玩了一天,看天色渐晚不得不回宫,无法再继续逃避下去他才动身朝着皇宫而去。
  走在人群稀少的街道上想着这么多年以来与父皇之间的感情,朱厚照不禁头疼万分,自己居然错过了与父皇在一起的最佳时机,实在是迟钝过头了!
  “扔他!赶快撵他走!”
  “走开,我不卖你药,晦气!”
  一阵怒骂声打断了朱厚照的沉思,他抬头望去发现是一家药店门口有几个人正在争执,周围的人对一名病恹恹的男子指指点点,那男子枯瘦如柴一看就已经病入膏肓,但旁边围观的人却对他不见有丝毫同情,不时还有人朝他扔东西砸他!
  “大夫,您行行好,卖我点药吧!”男子的声音沙哑,一看便是很久未曾讲话,一边抱着脑袋忍受他人的攻击,一边求着药店里的人。
  “不卖不卖,你快滚开,脏死了!”药店里面的大夫骂骂咧咧地指着他道,还有过分的药童端着一盆脏水泼到了男子身上,惹来围观人们的一阵爆笑。
  “怎么回事?”看着人们冷漠的举动,让朱厚照不禁冷起了小脸,这些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欺负一个病人呀!
  “殿下,这人在这条街上很有名……那种脏名!”沈秀连忙走到他身边解释道,“他也是可怜,本来为考取功名才来到京城,路上盘缠用尽之后被另一个书生解囊相助,两人意气相投又暗生情愫便到了一起,生活用度全有那书生为他解决。若他安心读书本也是一桩美事。他那情人是家中独子,家里有万贯家财,肯定是要传宗接代的,那人平日里也颇喜欢寻花问柳,若他看开一点到是罢了,可这书生实在是善妒成性,整日纠缠不休,说既然已经两情相悦了怎么可以还与他人在一起,成日里吵闹……”
  沈秀指着满脸病态的男子惋惜地道,“这不,他那情人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吵闹便回家娶妻继承家业去了。本来他还准备靠着一些积蓄苦读求取功名,却没想到他那情人常年寻花问柳将脏病传染给他,现在只能靠药吊着一口气,只怕是要客死异乡了!”
  “既然两情相悦,那要求情人为自己保持忠诚不是很正常吗?那人怎么可以就为这种事情舍弃他去结婚生子!”朱厚照蹙眉道,“再说他也是被那所谓的情人所害,为何这些人却如此对他!”
 “殿下,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凡事孝为先,无后为大!若他们二人都已经留有子裔到也罢了,但他那情人可是家中独子,他如此善妒岂不是陷人于不义!”沈秀吃惊地道,“他们都说这是这人的报应,所以才会如此对这书生呢!”
  朱厚照看了那男子一眼,他的双眸毫无神采如死一般沉寂,整个人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由得叹了口气,吩咐道,“去给他买点药去治疗吧,再给他点银子,能不能治好病就看他的造化!”
  沈秀连忙示意下人去办事,他只当太子突起善心,却不知道朱厚照是从这落魄的书生身上终于明显的感觉到了明朝彪悍的男风之真谛,所以才想拉一把这坚定自己爱情却所托非人的书生!
  虽然知道明人尤其是明朝的文人才子、富贵达人都好男风,他却不知道原来只要不影响传宗接代,男男相恋在民间都已经是平常之事,甚至还会传为佳话。
  不过他也在心中暗暗看明白了一点,身份地位比较低的男人往往都会被看成为另一个男人附属,而人们往往也会对这些身居下位的人更加苛刻一点。那么自己与父皇之间,看来还真得好好想一想了……
  
 

 第六十一章 鸡鸣山驿

《小将军》:大明君,定宇寰,圣恩宽,掌江山,东虏西戎,北狄南蛮,手高擎,宝贝盘。  
 
 “殿下,前面就是鸡鸣驿!这儿是定货府进京师的第一大站,可是有名得很!”沈秀满脸笑嘻嘻的,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古朴城池为朱厚照介绍道。
  前方城池的城墙不算高大,朱厚照估计墙只有十二米左右高,但是时不时的会有车队出入,东西两边为驿站快马特地开辟的马道更是时常有一骑快马飞奔而出,即使已经临近战区越还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倒是很热闹……”朱厚照感叹道,望着眼前的高大城墙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却不自觉想到了大话西游里面的最后一幕。
  夕阳下,城楼上,夕阳武士与那个和至尊宝死去爱人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一吻倾情,而他却只能黯然离去,将深刻凄凉的爱情埋葬在无边的黄沙中。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朱厚照轻轻念着那最出名的台词,当年读书的时候他非常的喜欢这部无厘头的影片,曾经在心里暗自发誓绝对不要像至尊宝一样看不清楚自己的爱情。
  “太子,你在念些什么?”沈秀将一行人的路引交给士兵检查之后回来,发现太子正望着城墙发呆,不禁好奇地问。
  “没什么,可以进去了吗?”朱厚照回过神来,笑道,“都到午膳的时间了,我们直接去吃饭吧!”
  “太好了,俺们都快饿死了!”
  身后普通侍卫打扮的亲兵们都开心的大叫起来,由于朱厚照从宣府来到这里是私下行动,因此并不想透露出太子身份,所以早就和他们说过可以随性一些。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被沈秀带着,朝这里最有名的酒楼走去,朱厚照不由自主地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现在还高大崭新的城楼。
  至尊宝,你等着看吧,我不会像你一样错过自己爱情的!
  冬日里天黑得比较早,夜色渐渐降临,大雪也纷飞着飘落,寒冷的天气让屋檐上挂满了冰棱。朱厚照坐在酒馆里面看着自己那帮亲兵们喝酒划拳,自己则悠闲的品着小酒。  离开京师已经两个多月,不知道父皇想通了没有,嘻嘻,自己可是下了一剂猛药呢!他一边品着酒一边望着京师的方向出神,这趟出来明面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才能从宣府溜出来,现在只要等取到冰火雪莲就能回京了!估算着时间还有几天就能开花,能在花苞绽开时取下是药效最好的,还是早点去守着比较好!
  “你们这些家伙,一进城就开始喝了,居然不等等哥们!”
 酒馆挂着挡风的厚重帘子被人一把掀开,钻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二十来岁左右,长得浓眉大眼的,相貌十分出众。他一边脱掉斗篷抖着雪,一边抱怨着。
  “江彬,你这小子自己来晚了,还敢说咱们!”
  “还不先自罚喝三杯!”
  “哟嘿,感情你们是联合起来整我了!”酒馆的大堂已经被他们一行人包下,朱厚照并没去坐雅座,只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由沈秀陪着他喝酒。叫江彬的男子眼尖的看到了他,连忙大步朝他走去,一边在嘴里骂咧着,“你们等着,我一会来收拾你们!”
  “嘿你小子,现在做了把总牛气了呀!”有人拍着桌子叫嚣起来,朱厚照笑着看了一眼,那人正是一手将江彬带出的华阳。只听他一边灌酒,一边拍着桌子道,“一会老子可要试试你,要是没点进步,看俺怎么收拾你!”
  “老大,我这把总当着还没以前有意思呢,这城太小,就是咱们两个把总手底下管着五百个兵,无聊呀!”江彬苦着脸道,“还没以前有意思呢!”
  “哈哈哈哈,咱们不管,谁叫你小子平时又机灵又滑头,你这种人呀,就该放你出来!”一帮子人大声起哄道,大堂里众人笑成一团。
  看这架势江彬知道铁定要被灌个不醉不归了,他苦笑着慢慢走到朱厚照面前行礼,轻声道,“见过殿下!”
  “免礼,坐吧!”朱厚照与江彬并不太熟悉,这人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那批亲兵。在他执勤时朱厚照见到过他几次,知道这人能力不错,所以当了一两年亲兵就被华阳推荐到兵部了。“本宫一路行来,这一带还颇为安全,未见有鞑靼袭扰。出了宣府就不太清楚战况怎么样了,给本宫说说现在的情况!”
  “回禀殿下,鞑靼袭边往日最多侵扰宣府一带,今年冬天大雪草原上冻死不少牛羊,他们又过不了冬才来冒险冲关。鞑子没什么攻城器械一般不敢直接攻击关隘,这一带已经是靠近居庸关的军事堡垒地带,他们很少过来的!”江彬小心翼翼地坐下,整理着语言道,“前两日战报说鞑靼主力大军已经在宣府镇受阻,大面积撤退,具体他们溃退的方向还不清楚!”
  “确定他们不会往这个方向来吗?”朱厚照用手指敲着桌面,问道。他出宣府镇的时候两军还在对垒,那边虽然是边关重镇,守卫也不过是万余人,凭借城墙炮火之力虽然守城有余,但是也肯定给不了鞑子重创。鞑靼十万大军只怕还是在附近伺机而动。
  “按照常理应该不会!”江彬肯定的道,“若鞑靼真的来攻打这一带就说明他们野心不小,只怕是有企图要冲破居庸关了,到时就不是往年的常规战事可比!”
  “这里守军力量如何?”朱厚照问道,他总觉得这次鞑靼的目的不会是抢劫那么简单,溃败也太快了些,最好这鸡鸣驿有足够的守卫能力,否则若是失守,对自己取雪莲的事情也会有影响。
  “咱们这里防卫力量只能说是一般呀,就只有我们两个把总,五百个兵,新下发的那些火器也还没配备到这里,都还是用的宣府镇和那些关隘换下来的旧东西!”江彬羡慕的道,“还是在京里那时候的火器先进呀,我说给他们听都羡慕死了!”
  “哈哈,那可是没办法的事情!”朱厚照大笑道,“新式火器的成本太高了,一次性想要全部换掉以前的装备,户部可是会跳脚的!”
  “这咱也知道,就是还怀念以前当亲兵时用的那些呀,用了那些新式的火铳再用这些老古董,可真是不习惯!”江彬苦着脸抱怨道,“只希望能早点换装到咱们这里!”
  “会尽快的,哈哈!兵部正在找户部挤银子呢,以刘大夏那倔性子,李敏闹不过他的!”朱厚照举杯饮了一口,大笑道,“你先去和他们喝酒吧,他们可都还盼着灌你,只怕都等急了!”
  “是!”江彬做出一副为难的脸孔,壮士不归般的朝着那群已经化为酒鬼的往昔老友走去。没过多久大厅就快被起哄声,划拳声闹翻了。
  沈秀见状皱了皱眉,小声地道,“这群兵痞子们,闹起来可真是大声,耳朵都被他们吵聋了!殿下,你看咱们是不是换个优雅安静点的地方?”
  “哈哈,优雅点的地方能有这气氛吗?让他们闹,难得高兴一次!”朱厚照笑道,这种热火朝天的气氛正是军营里特有的,虽然他往日并不爱掺和进去,可是依旧还是怀念这种感觉。

 

 

第六十二章 怒斩县令

 突然一阵急剧的号角声打破了大堂内喧闹的气氛,江彬脸色一变立刻冲了出去,其他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瞬间都意识到城外出了事情,一个个都跟着跑了出酒馆大堂。  “鞑靼来了!”望着映亮了天际的烽火,朱厚照的眼中闪着熠熠寒光,轻声道。
  这时候城墙上的两座烽火台都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凶猛的火势将天空照得透亮,而那烽火点燃的趋势并未停止,还在一波波的往两边更远的山林传递。见此情况众人都脸色大变,看来这次鞑靼的攻势非常之大,否则不会连附近地区的烽火都跟着点燃。
  “殿下,失礼,臣要先去城墙查看军情!”江彬表情严肃的对朱厚照行礼道,顾不得披上防雪的斗篷就往城墙的方向冲。
  “本宫也去看看!华阳你跟我来,沈秀你待在这里!”朱厚照也边跑边吩咐道,紧紧跟在江彬身后,“其他的人注意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殿下,不行呀,您不能去城墙,那里太危险了!”沈秀着急得直跺脚,但是三人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从城墙上往下看,不远的官道聚集了大批的人马,以火把的数量来说,底下聚集的鞑靼估计不下两三千人,若真不顾一切攻城,这座小小的鸡鸣驿只怕抵挡不了多久。
  朱厚照脸色大变,怒骂道,“两厂的探子和锦衣卫的人都干什么吃的,连鞑子的前进方向都掌握不到!让人摸到眼前来了才知道!”
  “殿下,鞑子基本全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咱们的探子根本追不上他们,实在也怪不得!”华阳虽然对探子们的无能也气愤无比,但还是忍不住为他们解释道。
  “哼,借口!”朱厚照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一两个人,是近十万人马,连个方向都找不到,看来是太缺乏训练了!”
  华阳见太子满脸怒气,连忙不再做声,老老实实跟在朱厚照身后查看城墙下的状况。  “这可怎么是好……怎么办……这么多人……”哆哆嗦嗦地充满害怕的声音从城墙一边传过来,朱厚照皱眉瞥了一眼,发现已经换上锁子甲的许彬和另一个武将打扮的男人正一脸无奈的陪着几人一路巡视过来。
  其中一名白胖的老年人,两腿正发着抖,要被人扶着才能行走,那胆怯的声音正是由他发出来的,看他头上摇摇晃晃的乌纱帽,应该正是本县的县令。
  “哼!”看到他那副窝囊的样子,朱厚照忍不住冷哼一声,满脸的不悦,真是丢人,这样胆怯的人也好意思当官。
  “你们是什么人?”那白胖的县令耳尖,听到了他那声鄙夷的嘲笑,怒喝道,“这里是军事重地,谁准你们上来的!”
  “回禀黄大人,他们是我的朋友,是微臣带过来的!”那许彬十分机灵,看到朱厚照蹙眉没说话,就知道他不愿意表露身份,连忙道,“他们都是武艺高强的侠士,一会也许需要他们帮忙,所以就带他们上来了!”
  “哼,你们这些武人,一点规矩都不懂,这里是胡乱能带来人的吗,要是奸细怎么办!”那黄县令不满的大喝一声,“来人,将他们拿下……”
  江彬一看朱厚照的眸中寒光越来越冷,连忙给周围的人使眼色。站在黄县令身边的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连忙劝道,“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是江把总带上来的人,总归应该不是奸细!现在鞑靼的人已经把城全部围住了,您看咱们该怎么办!”
  “回头再收拾你们!”黄县令神气的瞪了他们几人一眼,哆嗦着胖胖的身体趴在城墙上往外望,“好好好好多人呀……”
  底下鞑靼的马队里面出来了二十几骑鞑靼士兵簇拥着一人出了队列,火光照射不到那里,从城墙上完全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见他飞快的拉开大弓射出一箭。
  伴随着簌簌的呼啸声那箭狠狠地扎进黄县令趴着的那个墙垛上,让他惊叫着后退摔了个四脚朝天,见状城墙下的鞑靼士兵立刻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和嘲笑声,而在城墙上守卫着的士兵稍微有些血性的汉子都开始满脸的愤怒。
  射箭那人高高举了下手,一阵阵怪叫声立刻便停止住了,他用标准的汉语道,“城里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只要开城投降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们,否则城破的时候就等着被屠城吧!”  “哟哟哟哟,屠城屠城屠城!”城下的鞑子们又是一阵怪叫,用着不标准的汉语吼着。几千人的吼叫声响彻云天,立刻城里便开始一阵骚乱,不少惊惶的居民走出了屋子担忧的望着城墙这边。
  黄县令哆嗦着被人扶起来,他再也不敢朝城墙外看。只见那人又举了下手,示意士兵停止叫喊,他得意洋洋地道,“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如果没有答复我们就攻城了!”  说罢鞑子们骑马散开距离,将城门与道路牢牢封住,燃起了几堆巨大的篝火。朱厚照大步靠近城墙边不顾雪花扑打在脸上,望着城外嚣张的鞑子半天不吭声,任凭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衣袍瑟瑟作响。
  “殿下……”华阳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咱们是不是先回酒馆?”
  朱厚照抬手示意他不要再劝说,他望着刚才射箭的那名领头人,沉吟半刻,缓缓地道,“是旭烈孛齐,这次是他带的兵!”
  “什么?”华阳大吃一惊,鞑靼将领里面就属旭烈孛齐受汉文化熏陶最深,作战特别狡猾又熟悉兵法,完全不像一般鞑靼将领攻击时直来直往,“看来有诈!”
  “不仅如此!”朱厚照面色铁青指着那几堆篝火道,“这种天气他们冒着风雪等在城下,完全没有必要,他们肯定知道城中守军不够,若只为抢掠单凭强攻完全可以拿下这小小的鸡鸣驿。本宫刚才仔细观察,其他方向所有出去报信求援的探马已经全部被斩杀!”  “难道鞑靼意在居庸关!”华阳吃惊的大叫道,“他们这次想大举冲关了?”
  “应该没错!你看,烽火沿线一路都被点燃,附近的其他驿城肯定也在被攻击。现在鞑子围而不打,他们是想等其他方向援兵,以减少兵员损失!现在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朱厚照眼冒寒光,盯着城下的黑影,怒骂道,“好个旭烈孛齐,真够狡猾的!”
  旁边传来一阵争执声打断了朱厚照的沉思,他扭头一看,江彬与另一名武将已经跪在那胖县令面前。
  “大人,万万不可呀!”江彬单膝跪地,焦急地大声道,“这些鞑子穷凶恶及,即使开城投降他们也不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大人,为了满城上万的老百姓,咱们即使死守也不能放他们入城呀!”另一名武将也大声劝道,他们都是经常与鞑子打交道的人,自然知道鞑靼人的凶残。
  “本大人也是为了满城百姓着想……”黄县令抖着身上的肥肉,强作镇定道,“你没听到他们说,只要破城就要屠城吗?现在城里才五百士兵,怎么和他们打!若是我们开城门,他们保证过,不会杀我们的……”
  闻言,几名文官打扮,估计是县衙典伊之类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神色也开始犹豫起来。
  “大人不可以呀……宁可百战身死,咱们也不能投降呀!”江彬与那名武将几乎同时道,他们根本不相信鞑子的诺言,一旦城破绝对是尸横遍野。而江彬有更深的顾虑,他悄悄的望了一眼朱厚照,若是被鞑子知道大明太子在这里,到时那可就麻烦了……
  “战争时期,本官就是当地的最高指挥,我说去准备开城门,你们没听到吗?”黄县令抖着嗓子道,“你们愿意死,就以为满城百姓都愿意陪着你们吗?”
  “身为朝廷命官,此时你不想着如何抗敌,居然还想开城门投降!”朱厚照狠狠地瞪着他,冷冷地道,“若是情有可原到也罢了,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是鸡鸣驿有失,鞑子骑兵就能直取居庸关,到时候那里的万余百姓怎么办?”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这里的事情由本大人做主!用不着你管!”黄县令气恼地望着他,举着手指骂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开城门?”朱厚照以看死人的眼光望着他,问道。
  “开门,去准备开门!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黄县令被他激得面红耳赤,跺脚大叫道。
  有人听令准备上前捉拿朱厚照与华阳两人,江彬一脸着急的起身,准备拦住他们。突然一股滚烫的鲜血洒溅出来,不少都喷在了县衙的小官们身上,一个人头滚落在地转了两圈,伴着乌纱帽躺在雪地里,吓得几个胆小的文官惨叫了起来。
  “黄大人……”
  黄县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不敢置信,被血溅到的人们也都吃惊害怕的望着那小小的少年,哆嗦着不敢言语。
  朱厚照将剑尖指向地面,让剑身血槽里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雪地上,语气平淡地道,“你们,还有谁想投降的吗?”
  那些人唯唯诺诺不敢言语,朱厚照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谁还想投降,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六十三章 开战序曲

  城墙的角楼中,朱厚照毫不客气的坐上了主座的位置,板着小脸一语不发。
  县衙的官员们都战战兢兢的聚在一起,他们直到现在还不太清楚这拔剑杀人的少年是什么身份。但见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江把总就顾不得逾越,连忙将所有人请进了这角楼,又赶快命令人收拾了黄县令的尸体,这就不得不让人开始猜测起这少年的身份。
  “江彬,现在这里是你的官职最大吗?”朱厚照摸着自己的佩剑,语气平淡的道。
  “是,是的!”江彬被太子弄出来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见他问自己,心中一惊,连忙回答道,
  “那你就是这里战时指挥官!去调集一些民壮来配合士兵轮流守护城墙,天亮之前鞑子应该不会大举攻击,只要顶住他们的攻击,等来宣府援军就是咱们的胜利!”朱厚照冷静的分析与江彬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连忙欣然领命。太子秘密来鸡鸣驿得事情虽然隐秘,但是亲兵们都应该知道的,看到这边的烽火知道出了事,拼了命都会赶来救援的。
  “你凭什么瞎指挥!”有人哆嗦着嗓子不满的喊了起来,指着朱厚照道,“你知道吗,你刚才杀的可是朝廷命官!”
  朱厚照的目光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那人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朱厚照不屑地道,“杀他可是在救他,哼,日后追究起来,他开门投敌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否则我还不愿意污了我的剑!”
  还有人正欲争辩,突然华阳带着几名装备精良的士兵,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殿下,所有人都已经集结在城墙边,现在该怎么办?”这一声呼唤,立刻让官员们哑了口。
  “叫他们四人一组混在民状里面,注意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另外安排一半人去休息,准备一个时辰轮换一次。”朱厚照用手指玩着佩剑上的璎珞,一边缓缓望向江彬道,“你也去安排一部分士兵轮换,不足的地方现在只能由民状顶上,晚上鞑靼肯定只以骚扰为主,就看看二里半驿他们能支撑得多久了!”
  两人领旨连忙出去办事,朱厚照见其他官员还在惊惶未定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怒,“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安定民心,安排伤员,准备武器支援,傻站着有什么用?”
  “太太太子殿下……”联想到前些日子太子到宣府的消息,他们已经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难怪江把总说不能降……
  朱厚照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怒道,“本宫在这里的事情暂时不能泄露,否则你们就等着这驿城被鞑子夷平吧!还不赶快下去办事!”
  众官员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去办事,不过他们心中也隐约多了份希望,太子在这里,援军应该很快就会来吧!
  安排完事情,朱厚照连忙走到城墙边观察下面的情况,就着火光隐约可以看到来的基本都是轻骑兵,鞑靼人引以为豪的重骑兵以及攻城器械都还没运到。
  “汉狗,你们想好了没有?赶快投降吧!哈哈哈哈!”底下传来一个鞑子嚣张的叫喊声,用的是半蒙半汉的语言,叫嚣的人看起来是个头领,随即就有一群士兵哄笑着跟他一起呼喝。
  朱厚照听得眼目欲裂,一些守城的士兵也开始鼓噪起来,这些鞑子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
  那人骑马跑到离城墙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恰巧是弓箭和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外,知道城墙上的守军奈何不了他,于是他更加嚣张的叫骂起来。
  朱厚照心中恨极,眼睛骨碌一转,从附近士兵手中抢过一把标枪。只见他退后几步飞快的助跑,暗自运上内力,猛地将那标枪投掷了出去。
  黑夜里只有微弱的火光,射出的标枪如同鬼魅一般,直到呼啸着到了他眼前才发现。那人惊惶的想要挥剑阻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标枪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穿胸而过,将他带落下马,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一声长长的马嘶响起,马儿受惊掉头就往鞑靼人休憩的地方冲去。那人此刻还没死去,痛苦的哀号声与马儿的嘶叫声掀开了战争的序曲。
  城墙上的守卫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将鞑靼人的咒骂声音完全压了下去。几乎是在同时两边的将领都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轰隆隆的炮火响了起来。
  朱厚照在角楼里焦急的看着城墙外的战斗,鞑靼人多却并不强攻,只是一波一波的发动着骚扰性的进攻,让守城的士兵们疲于阻挡。
  鸡鸣驿是一座兼具军事与驿站功能的城市,虽然守兵人少,却存放有不少的火器与炸药。
  靠着火器炸药强大的威力,士兵们配合着调集过来的民状以极少的伤亡将鞑子的攻势挡住,但是鞑靼人可以休息,而这些守城的士兵将士虽然有短暂的轮换时间,但是毕竟他们还是人少,不知不觉已经渐渐的疲惫起来。
  随着守城将士的渐渐疲乏与火药的大量消耗,天色渐渐的朦胧亮了起来。从角楼上往外望去,山林深处的烽火光芒已经黯淡,朱厚照心知,其他驿站已经失守,现在鸡鸣驿已经成为孤城。
  一阵马蹄声、车轮滚动声以及歇斯底里的哭号声由远至近传来,朱厚照连忙跑到城墙边,黑压压的一队骑兵正抽打着一群大明百姓,如同赶着牛羊一般正朝着旭烈孛齐的队伍汇聚,在他们身后是各种攻城器材以及沉重的火炮。
  鞑靼的攻城主力来了!
  华阳满头大汗的跑到朱厚照身边,他的身上没有多少血迹。他们这些亲兵的任务就是用较好的枪法混在人群中救急。经过训练的这些亲兵枪法都不错,虽然人少了点,但是在暗夜的偷袭下却收割了不少人命。
  “那就是鞑靼的重骑兵?”朱厚照望着那队大约三千左右的骑兵,虽然叫重骑兵却并不是像西方的重骑那样包在罐头里面,只是相对而言。
  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能够抵消一部分羽箭,拿着盾牌和千奇百怪的武器,往往排成两列作为攻击时的第一道盾墙,轻骑则跟在他们身后发动冲击,冲溃敌阵,是蒙古人不可小觎的重要兵种。
  “殿下,城破之时请让我们掩护您撤退吧!沈公子已经为大家准备好马匹,之前已经有一两千兄弟化整为零先行进入了鸡鸣山,只要咱们与他们会合定能突围撤到土木堡!”华阳看着那片黑压压的铁骑,心中忧急万分。
  近五千兵力攻打这只有五百兵力的小城,兵法有云,攻城时兵力应为守方三倍,方能攻之。如今是近十倍的兵力差距,显然败相已定。作为亲兵统领他不得不开始为朱厚照的安危考虑,他咬着牙跪倒在地,“请殿下准备撤退!”
  “撤退!?你想过后果没有!”朱厚照冷冷望着他,指着京城的方向骂道,“此处若失,前方兵力根本不足以阻挡鞑靼铁骑,届时鞑子可以直扣居庸关,离京城也就没多远了!到时岂不是一片生灵涂炭!”他捏紧拳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鸡鸣山,再说,难道百年一次的机会就这么硬生生的错过吗?父皇……
  他收回目光扫了一眼华阳,淡淡道,“不用再说了,无论如何必须守住这里,若是等不来宣府援军,就以身殉城吧!”
  

     第六十四章 定计草原

    “如果你是皇帝,会怎么处理与鞑靼的关系?”
  “啊?父皇你就在烦恼这个?”
  朱佑樘看着儿子吃惊地微微张着小嘴,偏着小脑袋望着自己,不禁露出一抹微笑,点头道,“是呀,我朝与鞑靼之间的关系一直紧张,实在是朕心头的大患!唉!”说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嘻嘻,我又不是皇帝,父皇您还是慢慢操心吧!”
  朱佑樘看着儿子吐舌想溜掉,连忙道,“回来。别想跑掉!这个就当父皇今天考你的题目,给朕好好想想!”
  “啊,不是吧?”朱厚照苦着小脸走回他面前,“今天的功课我不是都已经完成了吗?怎么又要考了!”
  “别想偷懒!你都快成年了,这些事情总要开始学会考虑了!”朱佑樘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他可是太了解这个儿子,和朝廷有关的事情若是不逼一逼他,这家伙根本就懒得想。
  “你们想了这么久的东西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我一下怎么想得出来!”朱厚照小声嘟哝着,眼睛却盯着一个地方出神,长长的睫毛偶尔眨动一下。朱佑樘含笑望着他,知道儿子虽然在嘴里抱怨却已经在动脑筋思考了。
  “通婚?加强蒙汉之间的通婚怎么样?时间久了他们总会被汉文化融合的!”朱厚照一手抱胸,一手摸了摸下巴,突然惊喜的弹指道。
  “主意虽然不错,但是你也想得太容易了!民族融合确实是有其不可抗拒力,自汉武开始各朝都有与匈奴通婚、汉化异族的国策,但是直到现在依旧没办法征服草原……”朱佑樘叹息着瞥了一眼满脸心虚的儿子,“你出阁读书也已经有好几年,四书也快讲完了,这些早就应该学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朕吗?”
  “这个……嘻嘻,谁叫父皇您问得突然!我以前真的没想过这些问题,一下子怎么想得到嘛!”朱厚照望着他抱怨道,不过这次他却开始老老实实的想了。
  中国历朝以来,草原一直都是边关之患,即使是雄才武略的秦始皇也拿匈奴没办法,只能修建长城防御。细数历史只有两个朝代完美的解决了草原问题,一个是来自元朝,另一个就是清朝。朱厚照依稀记得学习历史时老师曾经隐约提到过清初时曾经颁布过一部《蒙古法》,内容十分恶毒,杀人不见血的扼杀了蒙古势力。
  他挠着脑门绞尽脑汁的回忆,本来他就是个理科生,当年对明清的历史又不太感兴趣,听过也就算了,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么多年过去要想记起来那老师说过些什么都是件难事。
  “恩,我想,可以尝试在蒙边地区大肆推广喇叭教,他们教义之下的信徒都十分驯服,利于控制,而且自元朝起喇嘛教就已经在蒙古的上层贵族中十分流行,推广起来比较容易。现在乌斯藏的达赖和班禅喇嘛都朝贡于我朝,这种能够增加教徒的事情,他们一定也乐于配合!”朱厚照迟疑的道,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蒙古法中的内容,但是早年满清政府确实是在草原大量修建喇嘛教的寺庙,鼓励蒙古人信藏传佛教,劝说他们放弃曾经信仰的自然宗教萨满教,结果佛教的“慈悲为怀”教义将他们的尚武精神完全腐蚀,甚至由于出家的男人过多,一度使得本来就人口稀少的草原民族出现了人口负增长,可谓是温水煮蛙,恶毒异常的一项举措。
  朱佑樘一听不由得眼前一亮,利用宗教力量愚民,这是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统治者的一贯手法,但是草原人的信仰习俗与中原相差太大,所以一直没有人想到利用喇嘛教政教合一的宗教特点去统治草原。
  “是了!太妙了!可以先从边关那些已经收服的地区开始,朝廷还可以给信教的人生活补贴,减免赋税等支持,这样愿意信教的人只怕会更多!”他心中大喜,自豪的望着儿子,看他还满脸困扰在埋头苦思的样子,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提出的是多少惊人而伟大的想法。
  朱佑樘沉吟着,思索该怎样利用儿子提出的这个好办法,他不禁又追问道,“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他实在是很好奇儿子的小脑袋里面还有多少奇思妙想,似乎这个小东西在被逼迫着思考的时候总能说出一些惊人的见解。
  “唔……要是能不让蒙古各个部落四处自由的迁徒和流动,那管理和对付起来似乎也会容易得多!我们可以给他们划分疆域,然后限制每个部落的活动范围,这样他们居无定所的游牧习惯就会被打破,掌握起他们的去向更方便。”朱厚照苦恼的回忆着老师上课时说的内容,不停地眨着眼睛道,“还有,要想办法限制蒙古各个部落的联盟,这样他们人少就组织不出大批人马来袭边了。哦,还可以划分等级来区别他们各个部落,蒙古人不是喜欢把人分成好多种吗,咱们也可以学他们,给他们的部落分级别,给他们的人也分级别,级别一多为了能往上跑他们的部落之间就更容易内乱……”
  朱佑樘看着儿子苦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却缓缓的道出能完美解决蒙古问题的良策,不由得笑了。他在脑中不停完善着儿子粗略的想法,简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
  “那个……父皇,我想不出来了……这么多已经够了吧,咱们现在又还不能完全控制草原,也只能想想而已!”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朱佑樘,小心地问道,“父皇,我可以去校场了吗?”
  “你这个傻儿子!”朱佑樘兴奋地一把抱住他,亲了亲小脸,哈哈大笑道。
  “怎么说我傻!父皇!”朱厚照气鼓鼓地指责道,“您还说我呢,哼,不是说过不把我当小孩看待了吗!再过几个月我就能举行冠礼了,您还不是一样的把我当小孩!”
  “对朕来说,你永远都是小孩子!”朱佑樘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这个小东西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对草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您说话不算话,切!”
  “皇上,皇上!”萧敬的呼唤声打断了朱佑樘的沉思,只见他小声地道,“阁老们都已经到了!”
  朱佑樘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唉,照儿,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还会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父子吧!
  “皇上,您要我们早朝前先来偏殿,所为何事?”刘健带头疑惑的问道。三位阁老相互望了一眼,发现都不知道皇上在今天早朝前为什麽将他们叫来偏殿。可他们都来了皇上却又不说话,反而叹了口气。
  “朕要你们先过来,是想让你们看看这个!”朱佑樘朝萧敬望了一眼,他立刻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拿到了三位阁老之前。
  刘健捧着那册子小心的翻开了一页,发现上面的字迹居然都是皇上亲笔所书,纸张上散发着浓郁的墨香,看起来应该是刚完成不久。
  “你们先随便看一看,然后想一想实施起来的可行性有多大!”朱佑樘没有理会三位阁老的震惊,只是坐回椅子,淡淡的道,三人将那册子放在书桌上,仔细的翻阅起来。册子上的内容基本都是围绕着如何处理鞑靼与边关的草原民族,什么鼓励信教、限制迁徙、分封部落之类,就是当日朱厚照粗略所说的延伸和完善,很多政策表面上看起来朝廷会很吃亏,不仅要为信教的人建立寺庙免除赋税,还要帮助草原的人建成,赏赐被分封的部落,但是他们都是沉浮政海多年,已经人老成精的家伙,渐渐的从这之中看出了一些门道。  就单单以限制迁徒这一条来讲,朝廷将各个部落的地域都清楚的划分,严禁各部落随意流动,朝廷可以为愿意不再过游牧生活的人提供生活保障,教导农耕,但相对的一旦哪个部落越境放牧则被罚没全部财产。这样的条款看起来朝廷似乎很吃亏,要出钱出力,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一旦草原部落居无定所的习惯被打破,朝廷想要掌控他们就简单了很多。
  册子上的种种条款都是这种看似优惠,但是以长远来讲却会对草原产生深刻的内容,势必能够打破草原人现有格局,届时朝廷长久以来的边关之患。
  “皇上,这……这实在是……”三位阁老粗略的翻完一遍以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政策若能实施下去,鞑靼又何足为患。
  “今天叫各位来就是想先让各位看一看,这些政策由太子提出、内容由朕完善,花费了近半年时间才完成!虽然朕已经尽量的考虑周全,但是毕竟有些细节部分还顾虑不到,所以希望三位阁老能一起共同研讨!”朱佑樘眼中闪着熠熠精光,铮铮有声地道,“虽然我朝现在能控制的草原部分并不多,但是却可以先试行这些政策。目前国库充实,除一部分用于更换军备,朕准备在山西与浙江两地筹备两个军区,实行募兵制。现在这两地一直受鞑靼与倭寇骚扰,正好可以用来练兵。”
  “可是筹备军区的不仅事情事关重大,而且违背祖制,不是一直还在商议中吗?皇上怎可如此突然!”刘健连忙大声反驳道,“再说又该由何人负责筹备,何人领兵,这股力量不逊于边军与御林军,若被人利用起来反而不利朝廷!”
  “此事朕自有斟酌!既然是由太子提出的想法,朕准备交给他负责!推行募兵制这件事情众卿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朱佑樘猛地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着草原的方向道,“草原虽广,却并非不可征服!”
  “皇上万岁万万岁!”朱佑樘出奇强硬的态度让三位阁老不由得无奈地对视,跪倒在地领旨。
  “早朝快开始了,你们先去大殿吧!众卿回家好好研究一下这册子里面的内容,朕会让人将手抄本送去你们府上!”朱佑樘拂袖坐回椅子,双手交握闭目养神起来。
  等三位阁老相续离开,萧敬准备好上朝的东西,走到他身边,笑道,“最近皇上的精神可真是好呢!做事也比以往强硬得多,没有以前那么婉转了!不过您可得注意点身体,要不太子回来知道了,又得把咱们大骂一通了!”
  “是吗?”朱佑樘慢慢的张开眼睛,已经回复平淡深邃的目光突然温柔的望着宣府所在的方向,低声道,“似乎真是这样呢!以往朕是不会这么强迫阁老们,总要商定一致后才会行事!萧敬啊,朕是不是变了?”
  “那到不会呢!皇上您还是原来的皇上,只怕是因为这事与太子殿下有关吧!”萧敬笑着道,“您可真是宠爱殿下呢!”
  听他提到宠爱,朱佑樘不由得想起了儿子临走前那旖旎的一夜,脸上不禁微微发热,他轻咳了一声,道,“那到不是,朕到觉得是与心态有关!以往朕的身体不好,又中了李广那厮的血咒,虽然皇儿派了不少人去找药,但也总觉得没几年可活,可以做的事情太少了。所以朕只能抓紧朝政革除贪官逆臣,希望以后能给皇儿留下一个强盛清明的江山!”他自嘲了笑了笑,又道,“不过自从皇儿去宣府了以后,虽然鞑靼袭边事态紧急,朕却觉得精神好了很多,感觉还能再多活个几十年!”
  “呵呵,您自己身在其中看不清楚,臣可是知道原因了!”萧敬听他这样一说,心思一转立刻想到了皇上态度为何变了这么多,看到朱佑樘探索的目光,他笑道,“皇上您自己不觉得,却对太子殿下要做的事情一直都信心十足,所以不管什么都依着殿下。这次是殿下亲自出手,即使那边形式复杂,但是您心里早就认定殿下肯定没有做不到事情,因此已经安了心呢!”
  照儿……萧敬话让朱佑樘心中茅塞顿开,眼神望着远方渐渐的出了神。天色渐渐的蒙蒙亮了起来,想到儿子要回来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天,心中不禁暗暗雀跃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准备出击

  天虽然亮了,但是空气里却满是雾气,马蹄和火炮将地面践踏得泥泞不堪。此时大雪已经停了,但是凛冽的寒风却依旧吹拂着,可是却没有人会觉得冷,他们都在奋力的搬送着火炮、礌石、滚油之类的东西,等待鞑子的下一次进攻。
  朱厚照站在角楼上往外看,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刚才的那轮攻击鞑子特别勇猛,连他也不得不在外面帮忙。鞑子士兵一边利用简易的投石机对城墙上的守卫攻击,一边让轻骑射箭掩护一些士兵将城下的壕沟与护城河填平,这些鞑子的目的很明确,显然就是在为下一次进攻在做准备。
  “殿下,他们在架云梯了!”江彬大汗淋漓的跑到朱厚照身边道,“这一次进攻还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
  城下的鞑子已经架起了几座云梯,还有一排床弩一字排开,虽然这东西比不得火炮的威力,但是弩在攻城时依旧能起很大的效果。
  “必须要想办法把那些东西给破坏掉!”朱厚照来回踱步道,“要是让那些东西靠近就麻烦了。这一晚上弹药的消耗很大,人也都乏了。鞑子的人又多,再让他们攻过来只怕确实要守不住了!”
  “殿下……”再看了一眼城下的情况,江彬小声的劝道,“您还是让华统领他们掩护着撤退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臣等拼命也会拖延住鞑子追击的时间!”
  “胡闹!荒谬!”朱厚照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怒道,“本宫是大明太子,怎可作出弃子民不顾自己落荒而逃的事情!即使成功逃脱了,日后你叫本宫怎么回去见父皇,怎么面对大明百姓!”他拂袖转身大喊道,“华阳,你过来!”
  江彬满脸无奈的看着他,只怕您的安危才是皇上最看重的吧,只要您能安全回京皇上又怎么忍心责怪您!
  正在一旁检查、保养火铳的华阳听到他叫唤,立刻放下东西走了过来,“殿下?”
  “咱们现在没办法联络得到其他人吗?山上的亲兵大约在什么位置?”朱厚照沉吟着问道,“按理说这都一夜时间了,宣府的人总该有所反应,若是骑兵通晚一路急行也快到了呀?怎么现在还不见身影!”
  “殿下昨日鞑子围城时,臣就试着发信鸽联系宣府和城外的兄弟,但是根本行不通呀,现在只能祈求有一两只漏网信鸽能飞出去,或者是兄弟们看到烽火立刻来援!”华阳满脸无奈,他指着远处天空盘旋着的几个黑点郁闷地道。
  “那是什么?”雾色朦胧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是鸟类,朱厚照不禁问道。
  “殿下那是猎鹰!”江彬接口回答道,“鞑靼的贵族和将领都爱饲养猎鹰,那东西训练之后侦查探路、捕猎信鸽可厉害着呢!”
  朱厚照听了不由得气恼的哼了一声,这时候他不禁怀念起现代的电话来,就算是有个最原始的对讲机或者电台都好呀,能够知道自己人的位置思考对策时就容易多了。看来以后若想和鞑子打仗,也有必要饲养一些猎鹰了。
  他们说话间城下的哭号声突然越来越大,华阳与江彬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大叫一声,“糟了!”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冲出了角楼,城墙上已经趴了不少士兵,他们正一脸不忍的望着被鞑子驱赶着朝城墙前进的老百姓。
  “禽兽!”朱厚照看着鞑子的举动,终于想起来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了。他的手指捏在城墙上,竟硬生生的掰下了一块青砖。
  驱赶无辜百姓当作人墙来进行攻城,这几乎是鞑靼人流传了上百年的习惯,成吉思汗的雄兵就是用这种残忍却又无比有效的办法一次次的叩开了西方坚固的城堡和围墙大门。
  以前在书上或者电视上看到时,虽然觉得方法卑鄙了一些,但是毕竟是历史,死的又是他国的百姓,总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面前那些踉踉跄跄被鞑子抽打着、驱赶着往城墙前进的却都是大明的百姓,那都是这个时空活生生的人,是他身为皇族必须背负的责任。
  多年从军的经历让朱厚照性格里有着一股军人的血性,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守护的国家和百姓被异族欺凌。他的眼眶被气通红,眸子里闪烁着火光,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准备开炮呀!让他们靠近咱们也全完了!”江彬突然大喊起来,抓着一名操炮的士兵吼道。
  “可是……可是那都是咱们认识的无辜百姓呀……”那士兵颤抖着道,“您瞧最前面那个是经常来衙门送货的王老头,还有他旁边的那个也是经常来咱们城里的熟人……怎么下得了手呀?”
  “不忍心也没办法……快快快……把炮都装好!”江彬急得直跳脚,现在若是一时心软让鞑子利用这招靠近了城墙,这城里的上万百姓也都完了。
  城墙下熙熙攘攘的老百姓们已经被驱赶到了羽箭、火炮的射程范围,在他们身后是就是鞑子的黑甲重骑,另一队轻骑则掩护着攻城器械缓缓前进。
  朱厚照默默地扫视了一眼城墙上的士兵和民状,他们高昂的士气已经在渐渐低落,不少人顾不得守城开始趴在墙头哭喊起来。下面的那群百姓多半来自附近驿站或者乡村,有不少人甚至是守城士兵的亲人,又有谁忍心将炮火对准他们。
  若真的开始炮轰这些乡民,不仅会在县志上留下污名,而且只怕首先城内就会先产生民变。
  这样下去城破是早晚的事情!朱厚照眼中冒着怒火再望了一眼城下的惨状,对华阳大声吼道,“华阳,去备马,叫所有人集合,准备出击!沈秀,我们出击以后由你燃烧信号弹,召集城外的亲兵!”说着他扔了一个筒状的东西给沈秀,这个正是紧急求救的时候用的,亲兵们只要看到这个信号弹都必须往这个地方集合救援。
  “殿下!”
  “殿下,不可以呀!”
  华阳和江彬闻言都浑身一惊,震惊的跪倒在地想要劝阻他,沈秀只能呆呆的捧着那个信号弹,双手发着抖看着他。如今的情况,出去城外实在是太危险了,再说这一出去太子在这里的事情也就曝光了,到那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鞑子的攻势会多么疯狂!
  “没听到吗?华阳快去准备!”朱厚照怒道瞪了他二人一眼,不再理会他们。只见他大步走到一处炮台,一把推开站在旁边的操炮手,大声道,“你们以为这么看着就能救他们吗?都给本宫振作点!”
  这樽炮中已经装好了炮弹,他调整着火炮的角度,用火折点燃了引线,“滋滋”地火线燃烧声让不少士兵惊呼起来。
  “不可以呀!”
  “你这小孩太狠心了!”
  不少人大叫着扑上来想要掐断火线,却都被朱厚照挥掌推开。只听“轰隆”一声炮响,炸弹飞出炮膛瞬间在雪地炸开了花。
  惊呼声、哭号声、怒骂声同时响起,城墙底下的乡民惊惶失措的乱跑,惹来鞑靼骑兵一阵呵斥和鞭打。不少士兵都怒视着朱厚照,把他当仇人一般的瞪着。
  “咦,他们没事!”突然不知道是谁惊疑地叫了一声, 泥土硝烟之后众人已经可以看清楚下面的情况,只见炮弹准确的落在鞑子之间,炸得他们人扬马飞,却没有伤到那些村民。
  “底下那些都是我们大明的百姓,本宫以当朝太子的身份发誓,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大家请都振作起来,咱们不能让鞑子攻进城里,这座城不但关系着城里上万百姓的性命,若是让鞑子冲破了这里,还会有更多的人会被残害!”朱厚照站在炮台上,挥着拳头大声道,“炮手学本宫刚才那样吊射鞑子做掩护,华阳,准备出击!”
  “殿下!”
  “是太子……”
  不少人都红着眼眶跪了下来,看着炮台上的少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城墙,任凭寒风将他的衣襟吹得哗哗作响。
  只见他翻身上马对着那群整个晚上一直混在人群帮忙他们射击的士兵,挥手鼓舞道,“大家有没有信心跟本宫冲出去救人!”
  “有!”已经骑上马的百来个亲兵都憋屈了一个晚上,早就想与那些鞑子杀上一番,这时候无一不精神抖擞的吼着回答道。
>  “大家怕不怕死!”朱厚照又大喊了一声,指着城外道,“外面都是鞑子,怕死的给本宫就留在这里,别出去丢脸!”
  “不怕!誓死跟随殿下!”众人热血沸腾的大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这一队亲兵全部都是长短火铳配置,背上还配有斩马刀、斧子、刀剑等砍杀武器,远远简直看去杀气腾腾,高昂的斗气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在准备冲出去与城门外上前鞑靼骑兵短兵相接。
  “好!都是好汉子!”朱厚照爽朗的大笑起来,他潇洒将头盔带上,拔出那把天下独一无二的自动手枪,对着城墙上喊道,“开城门!”
  城门轰隆隆地缓缓打开,马蹄声哒哒响起将青砖地都踏得好像在震动。
  “冲呀!”一声清亮的喊声之后,人们含着眼泪看着那群士兵们如同离弦之箭,在太子殿下的带领下毫无胆怯地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一朵艳红的礼花呼啸着升上天空,在鸡鸣驿上方灿烂的盛开。
 
  
    第六十六章 拂晓激战


   “是大明太子!我就说……我就说怎么那群守城的人里面有人能将火铳射得那么准!果然不是巧合!”旭烈孛齐兴奋得大叫起来,指着冲出来的那百来个骑兵道,“快快快,一定要将他活捉起来!”
  虽然那队骑兵都带着头盔看不清楚脸,但是旭烈孛齐一眼就看出带头的那人就是给过自己两次羞辱的大明太子。
  在他说话间朱厚照带领的那队骑兵已经冲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直直的冲向黑甲重骑。
  “快,叫博日郎赶快带成那边城门撤一队人马回来,一定要想办法活捉那小太子!”喊话间旭烈孛齐突然想起,现在大明军队中早就传言最厉害的已经不是边军,而是由太子带领的那队亲兵,虽然不相信他们百来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为了活捉太子,他还是连忙命令人增派一队人。
  他旁边的士兵翻身上马正准备去通知,旭烈孛齐忽然又喊道,“还有,叫人把火炮赶快运过来,今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攻下这城。”
  朱厚照一骑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在他身后的亲兵排成一个纵列,错落有致的跟在他身后。鞑子的黑甲骑兵已经渐渐反应过来,都放弃抽打鞭笞百姓,列队朝着他们的方向准备冲刺。
  不等那些鞑子准备好,在距离黑甲骑兵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只听朱厚照高声道,“预备!瞄准马眼!齐射!”
  他在颠簸的马背上扣动了扳机,直接瞄准一个正对着自己的黑甲骑兵,子弹飞射而出擦着那人头盔的前沿直接打进右眼,那名骑兵一声惨叫跌落马匹。
 “蓬蓬蓬蓬!”火铳发射的声音络绎不绝,基本每枪都打在了鞑靼人的马上。
  亲兵们使用的是改进后的鸟铳,可以单手发射,因此很适合骑兵使用。鸟铳的枪管细长所以射程较远,并且能够发射出强力而充满爆破子弹,威力十足。
  虽然鸟铳的瞄准性比较差,加上又是在马背上发射不够准头,但是只要打在马匹身上或者眼睛上,那些马儿几乎都是长嘶一声,将马背上的骑士掀落在地,然后再应声而倒。
  尽管自动手枪的射程比不上鸟铳,但是由于朱厚照的枪法很准,只要他扣动扳机基本上就是一枪一个,并且全部都是打在鞑靼士兵的眼睛上。
  在他身后的亲兵一轮齐射之后,立刻催动马匹转弯向后跑去,落到自己那一行的最后一排进行装弹。动作整齐而有序,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一种队列。
  这其实是一种被称为“半旋转”战术,是朱厚照根据十六世纪初转轮手枪刚开始应用时,德国被称为“黑色骑士”的雇佣骑兵常用招数进行改良而训练出来的,通常都是在骑兵全面向前推进之前使用。
  这个招数唯一的弱点就是害怕敌人骑兵反冲锋的破坏,但是在鞑子骑兵还没发起冲锋的使用用出来简直是威力十足效果十分明显,加上朱厚照为了追求最大破坏力又要求他们射马不射人,那么大的目标在眼前,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只见十多个起落之间,亲兵们已经几乎每人射出三到四枪,眨眼已经到了那队已经不成阵式的黑甲骑兵面前。
  朱厚照是个军人,更是个枪械迷,他太了解撞击式火枪对骑兵这个兵种的重要性,因此在比历史早了百年造出这些火枪之后,就一直十分注意队列的训练。
  十六世纪时德国的黑衫骑士能以三百到四百的中队给对方造成巨大伤害,现在对方都是还在使用原始火铳或者冷兵器的敌人,他有信心能凭这百人冲破鞑子的队列将那些百姓救出来。
  其实他的自信来自于骑兵发展的历史,在火枪开始在世界各国流行之后,由于传统的火绳式火枪需要双手操作,一度使得骑兵这个强大的兵种由于轻装步兵的日益强悍而走向没落,直到燧发枪的诞生使欧洲组建了“龙骑兵”才又使得骑兵复兴起来,而新式转轮手枪的诞生更是让火枪骑兵成为战场上的噩梦,在拿破仑时代一度辉煌,到一战时才开始渐渐退出战场。
  “列横队!”两息之间他们已经冲到落马的鞑子士兵前面,朱厚照又大喊了一声,亲兵们立刻反应过来,以八人为一横列排成紧密队形,将鸟铳换为左轮手枪,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后。
  朱厚照选择冲刺的位置正好在鞑靼队列的最边缘,如同一只尖锥一般狠狠地分开了黑甲重骑与那些乡民。
  在他身上挂有十来个特制的弹夹,使他不用像亲兵们需要装弹。只见飞快的换好弹夹,一枪又将一名朝他冲过来的鞑子射落,高声喊道道,“保持队列自由射击!你们快朝城门跑!”
  亲兵们配置的手枪都是能发射六发子弹的左轮,前排朝着鞑子士兵的骑兵朝着马匹射击,然后在子弹射完之后毫不留情的践踏的落马的那些鞑子士兵向两侧分开,退回到阵列之后重新装填弹药。
  这种行进间射击的战术能够保持不间断的火力,让鞑子的骑兵根本不能近身,不仅将鞑靼骑兵的阵型冲散,而且给了他们引以为豪的黑甲重骑无与伦比的重创。
  朱厚照小心的控制着冲刺的方向,用队列将鞑子与那些百姓分开,在他们冲了过去之后,城墙上的江彬立刻命令炮手开炮掩护,使那些后排的鞑子士兵不能继续追击。那群老百姓中机灵的已经开始朝着城墙猛跑,他们知道只要进入火炮的射程基本就能安全脱逃了。
  那些鞑子士兵看到拿那些已经跑散开来的百姓办法,连忙调转马头想要追击朱厚照他们。但是以他们重骑的速度又怎么追得上那百来匹轻骑,再加上现在地上满是落马的自己人,和已经受伤死亡的马匹,反而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朱厚照轻蔑地冷笑一声,以火枪骑兵对付这些蒙古重骑简直是轻而易举,他们不像宋朝的重骑兵,不但骑士身上是严实的全身重铠,连马身上都披有铠甲,能够让子弹不能轻易打不进去。虽然这些鞑子身上穿了重甲,但是马却是最大的弱点,还不只能任他们蹂躏。
   要怪就怪你们大汗小气吧!他一边开着枪,一边撇嘴暗道。若是小王子伯颜猛可知道了他的想法,只怕会气得吐血,光是这样的重甲骑兵所需要的消耗就已经是普通骑兵的三倍,也只有宋朝那被称为最富有的朝代才能那么奢侈的配备重骑兵。
  旭烈孛齐看到前方乱糟糟的情况,气的直跳脚,上千人的队伍居然被区区百来人给冲击得七零八落。他怒吼道,“快,要他们退回来重新列队,后面的队伍补上!”
  说是上千人,但是实际上与朱厚照他们短兵相接的只有前面一两列,在一个照面就被他们放倒在地。
  这时候要前进比较难,但是鞑子的骑兵撤回倒是方便,紧跟在那些重骑身后的轻骑兵连忙拍着马向他们追了过去,想要靠速度冲到他们身边进行砍杀。
  这时候朱厚照他们已经掉头再次杀了回来,若只是为了突围他们完全可以冲出去,但是给鞑子最大的骚扰,让那些百姓逃脱才是他们目的,所以他们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朱厚照才没有那么傻与他们面对面冲锋,可怜的落到必须用马刀对砍的地步,能够最大的利用火枪的优势才是上策。
  这次他冲击的方向是斜斜的插进了那股轻骑中间,敌人侧身对着他们,又都是只穿着软甲的轻骑兵,这次连人带马都是活生生的枪靶,往往鞑子骑兵还来不及转身就被射落,只能任由他们自由射击欺负蹂躏。
  “快,冲散他们的队列!”旭烈孛齐急得跳上马背,大叫着指挥道,“弓箭手准备射击掩护,快点!”他现在心中满是愤怒,根本没想到这小太子用这么一点人居然可以给他们这么大的伤害。
  骑兵冲锋最讲究的就是队列,只要能够保持队列不散就可以保持不败之地,这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朱厚照每次带头冲刺的方向都是鞑靼人难以进攻的方向,混乱之中突然让他们来回冲杀了三次,让鞑靼士兵死伤无数。
  旭烈孛齐心中恨得直滴血,短短一刻的时间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传出去以后日后自己在父汗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咬着牙他驱马带着一队士兵站到了另一侧,开始利用弓箭扰乱朱厚照他们的阵型。
  毕竟鞑靼的人多,两边都有弓箭在射击,他们能够活动的范围也在渐渐缩小,亲兵们穿的都不是全身甲,奔跑间已经有不少了中箭受伤,连番极速的冲刺也使得马儿的速度慢了起来,间或几声惨叫就有一两个动作慢了点的士兵被砍落马匹。
  再不撤退只怕就退不回去了,朱厚照遗憾的望了一眼那些攻城器械,看来是没办法破坏了。他是个果断的人,见事不可行连忙调转马匹想要往回冲。城门方向大部分的百姓已经在炮火的掩护下平安的进了门,江彬正在城墙上大叫大喊,要他们赶快回城。
  “博日郎,封住他们的退路,给我活捉大明太子!”旭烈孛齐立刻识破了他的意图,大声咆哮着。
  这时一队千人左右的骑兵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已经从另一边城门撤了回来,恰恰拦在了城门之外。
  朱厚照望着被封住的退路,和亲兵们疲惫的脸孔,面色大变,这下糟糕了!

 


    第六十七章 将星陨落

    在这次战役之前从来没有人会想到,火铳与骑兵的组合在战场上会有如此强悍的威力,因此在往后的年月里这次战斗一直被当作运用火枪骑兵的范本被人津津乐道。
  但是此时生在局中的朱厚照却根本没有办法想到以后,看着那将通往城门之路封得严严实实的鞑靼骑兵们,他的脸色不由得铁青。
  鞑子的士兵正好站在城楼火炮的射程之外,都已经拉开了长弓等待着他们进入射程,自己这么一点人根本不够他们一两轮齐射就会被消耗掉。
  可恶,若是人能再多一点……他咬着牙心中恨恨地想,只可惜现实却让他无比无奈。左右两边的鞑靼士兵还在不停射着箭一步步逼近,再不想办法麻烦就大了。
  朱厚照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百来个亲兵已经出现了折损,剩下的七八十人的身上满是伤痕累累,但是他们的神情却都无比坚定,只等着他一声命令就能再次发动攻击。
  反正左右都是死,豁出去了,只要有一个人冲进城里,今天也算是赚到了。他猛地一抖缰绳将马头调转,对准城门的方向。朱厚照心中盘算着让队伍斜插进鞑子的骑兵队列中,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只听他大喊一声,“列锥阵,准备齐射!”
  见到他的举动鞑靼士兵们不禁都严阵以待,突然从远方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音,飞快的由远至近,接着有个浑厚的声音大声道,“射击!”
  “嘭嘭嘭”的射击声响起,一队千人以上身着大明铠甲的骑兵从鸡鸣山方向冲了过来,他们的马蹄上都包着厚厚的一层布,缓缓跑起来的时候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很轻,加上这边战事激烈,居然没引起鞑靼人的注意。
  看他们的装扮正是朱厚照的亲兵,因此战术也与方才差不多,刚一进入射程范围他们就一边冲刺一边用“半旋转”战术先是齐射。这次是有近两千人,并且保持着完整的三百人一队的战斗单位,齐射起来的威力更大,再加上他们是从鞑靼人的身后进行射击,猝不及防之下站在外线的鞑靼轻骑兵们立刻倒了大霉。
  由于蒙古士兵鄙视逃脱的行为,他们骑兵尤其是轻骑兵大部分都是前胸有护甲,后背却没有什么保护,防寒的皮裘根本不足以抵挡火枪的威力,一轮齐射以后居然倒下了近百人,几乎是弹无虚发,中者即倒。
  “是许泰,殿下是许泰他们!”身后的华阳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城墙上也传来一阵欢呼声。
  来得好!朱厚照心中安定了下来,他猛地一甩缰绳,对着天空放了了一枪,然后朝着那些攻城器械和床弩飞驰而去。
  那队骑兵的带头人正是许泰,他立刻明白了朱厚照的意图,将冲刺的方向略做调整,只见两队人马成一个“﹥”形飞快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靠拢。
  “快拦住他们!”旭烈孛齐急得大叫大喊起来,连忙驱马带着士兵围拢。这个时候鞑靼的士兵都聚集在靠近城门两侧的方向形成“∏”形封锁朱厚照他们的退路,反倒是放置器材的后方没有留多少人。
  几个起落之间两只队伍已经汇聚在一起,刚加入战斗的亲兵们自觉地将开始的骑兵护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让他们能稍微喘口气休息一下。朱厚照成了队伍的尖锥部分,华阳和许泰一左一右的护在他身边。
  “炸了!其他人掩护!”朱厚照一骑在前从身上掏出一个黑乎乎呈圆形的东西拔掉引线就往那些攻城器械上扔。看到他的动作,队伍中的一些人也都收了火铳学着他的动作开始扔那种东西。
  旭烈孛齐与其他的鞑子士兵正在猜测他们扔的是什么,突然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一阵黑烟过后,那些床弩都已经炸得不成形状,而木制的投石机与云梯则成了一堆碎木,就着火星燃烧起来。
  趁着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朱厚照带着骑兵绕了个“∩”形,从堵在城门前的鞑子骑兵前方平行通过,“炸!”
  这一次他们扔的是黑色的长条状东西,如同稀疏的雨点从博日朗带领的那千人头上落下,旭烈孛齐带着兵跟在明兵身后,见状心急如焚的大喊,“快散开,快点!”
  看到那些攻城器械的下场,鞑子士兵也知道这定然又是明兵的犀利火器之一,哪里还敢站在原地,可是他们都骑在马上想要立刻四散开来却并不容易,排在队列四周的人还好一点,但是中间位置的人却根本逃不开。
  “轰隆隆”的声音络绎不绝,明兵扔出的那东西落地便开花,强大的爆破力甚至能将附近的士兵连人带马掀飞。这时城楼上的江彬也抓住时机要炮手赶快开炮,轰击那些逃入射程内的鞑子骑兵,一时间战场上泥石纷飞,血肉四溅。
  手榴弹这样的火器早在宋朝就已经被研制并且投入战争中,而明兵早期使用的单兵手榴弹“震天雷”外形虽然不如后期手雷小巧但威力却更大,再加上可以产生毒杀性气体的“神火混元球”,能够猛烈燃烧的“霹雳火球”等,可谓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了,只不过之前这些还需要用点燃引线而已。
  其实手榴弹的制作相对简单,基本组成部分就是弹体、装药和引信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朱厚照首先就是想到了改进明朝的这些手榴弹,毕竟制作手榴弹的工匠们他们的技术都已经成熟,只需要在成品上加一个引信爆破系统而已。
   像开始他们扔出来用于炸攻城器械的就是“霹雳火球”改进出来的,这一类有较长的时间缓冲,并且爆炸时伴有大量明火,而用来炸人马的则是用的“震天雷”改制的高爆型并且加有弹片的杀伤性手榴弹,爆裂速度较快明火则比较少。
  这样的东西每个人身上都装有三四个,各种类别的不同,朱厚照趁着鞑子处在混乱时狡猾的带着士兵往人多的地方冲杀了两次,一时间战场上燃起了五颜六色的烟雾,有毒的没毒的都混杂在一起,咳嗽声、哀嚎声、哭叫声以及喊杀声充斥着耳膜,乱成了一团。
  在犀利的火器面前,冷兵器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少。朱厚照冷着小脸毫无怜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猛地缰绳一抖朝着城门方向猛冲,“撤!”
  城墙上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鞑子们的队列被冲散,又被那些恐怖的手雷的威力吓到,早就四散开来,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们。
  “你们先进去!”行进间朱厚照突然道,马头调转竟朝着一侧飞驰而去。
  “殿下!”华阳和许泰不由得都惊呼起来,连忙叫上几个人跟随在他身后。
  朱厚照甩着手连续开枪,只听砰砰几声枪响,立刻有几个鞑子士兵应声而倒下。这时两人才看到,有三四个落马的亲兵正护着几个乡民与同样落马的一些鞑子正在搏斗着。
  “把孩子给我!”朱厚照一枪一个解决掉那些鞑子士兵,伸出手对着一名正护着一个小男孩的男人道。
  那个男人连忙将孩子朝他马上一递,他的人小只能拉起一个孩子,否则就会影响到行动。朱厚照将小孩安置在自己马鞍前面,举枪警戒着,“快,鞑子要过来了!”
  殿下……跟过来的亲兵都红着眼眶看着他,有模有样的跟他一样一人拉起一名伤者,催动着马匹朝城门飞奔而去。
  “留下命来!”一声怒喝之后,一只呼啸着的羽箭朝他背心飞驰而来。
  “殿下,小心!”华阳和许泰惊恐的大叫起来。朱厚照早已经听到了风中的呼啸声,连忙压着孩子扑到在马上,一个俯冲惊险的躲过了那夺命的一箭。
  他从羽箭射出的方向望去,发现旭烈孛齐正单人一骑拉弓朝他驰来。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容,朱厚照抖着缰绳调整角度,与旭烈孛齐保持平行奔驰起来。
  来得正好,你不是一直想试试看到底是枪厉害还是弓厉害吗?哼,今天活著的人就是答案了!朱厚照心中盘算了一下,弹夹中大约还剩三颗子弹,解决旭烈孛齐这个讨厌的家伙是绰绰有余了。
  旭烈孛齐的箭技简直出神入化,只见他先是捻起三只箭搭在弓上一起射出,恰巧将朱厚照前后两个方向封死,剩下的那箭正正的朝着他的颈项而来。
  朱厚照他们的这套铠甲为了追求灵活都只保护了重要部位,而甲胄与胸铠之间为了能够活动头部,恰巧漏掉了对颈项的防护,正是最大的弱点。
  在明兵的惊呼声与鞑靼士兵的欢呼声中,朱厚照放开了缰绳,将手枪扔到左手,冷静的抽出自己的佩剑,他的眼睛则紧紧地盯着那三只箭。在箭矢大约离他两臂之距时,他突然挥动的手中之剑,只听“锵锵”金石相碰的脆响,那三支箭已经被他斩落在地。
  几乎就在同时,他用左手朝着旭烈孛齐开了一枪。这时候的旭烈孛齐又已经射出了一箭,正再次拉弓准备继续射击。
  两人的对射简直让许泰和华阳心跳都快停止,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幕。
  旭烈孛齐射出的那箭似乎偏了一些,在鞑靼士兵的惋惜声中,子弹准确的打中了他弓上的弦。一阵欢呼声从明军这边传来,旭烈孛齐脸上却露出了一股冷笑。
  这时情势却突变,本来快要射飞的箭居然被后射出的那只箭飞速的追上了,箭尖轻轻的擦过了前面那只的尾翼,让它变了方向,直接朝着朱厚照铺面飞来。
  这一招谁都没想到,危机的情况却让朱厚照越发冷静,他看也不看那箭,将枪扔在右手对准旭烈孛齐又是一枪。
  难道他想用那个小孩挡箭,在鞑靼人近乎卑鄙的猜测中,朱厚照在明军的惊呼声里毫不犹豫地举高左手将那箭挡了下来,箭硬生生的射穿了他的左臂,箭的冲力让他被带动着后仰,不得不往后弯腰进行缓冲,只见他几乎整个背脊都贴在了马背上,险些被射落马。
  左臂疼得厉害他却完全顾不上查看,就着这样艰难的姿势他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不!”博日郎一声凄厉地惨呼,只见旭烈孛齐的左臂被之前的那枚子弹打中,就在他侧身按住伤口的那一刹那,将头面对了大明太子,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时间另一颗子弹狠狠地钻进了他的眼窝,他痛呼一声落下马来。
  “太子千岁千千岁!”在大明士兵与百姓们的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朱厚照与他的亲兵们驱马疾驰带着救下的伤兵们冲进了城门。
  此时敌军虽未撤退,但是太子的勇猛却已经让所有的人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每个人都大叫大喊着,只要有太子在,我大明无敌也!
  


第六十八章 宣府援军;
  
     马儿飞快地冲进了城,大门立刻“轰隆隆”地被关上,朱厚照单手抱着那个身体发着抖却忍住没有哭泣的小孩子,两人一起跳下马来。立刻一群亲兵就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他忍着痛对着他们笑了笑,“大家辛苦了!”
  “殿下,您的手……”许泰皱着眉看着他还在滴血的左手,整个袖子都已经被血染得变色。
  “没事!”朱厚照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用右手拍了拍小孩的头道,“不错,很勇敢哦!”
  “太子殿下,您好厉害呀!”那个小孩的腿还在不自觉地发着抖,突然之间离战争与死亡那么近,根本不是他幼小心灵可以承受的,但是朱厚照拍着他头时温柔的一笑却让他渐渐的镇定了下来,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太子殿下却那么厉害,他的眼中已经渐渐充满了崇拜。
  眼前的一幕让围观的人眼睛不由得都湿润了起来,太子殿下果然做到了他曾经说过的,绝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大明子民……
  “勋儿,勋儿……”一个中年男人拨开人群大声叫喊着,却被亲兵们拦在几步之遥不准他接近。
  “爹爹,爹我在这里!”小孩子兴奋的摇了摇手,高声喊道,“爹,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快过去吧,你爹要担心了……”朱厚照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你有个好爹爹!”说着,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受伤的手臂,糟糕,父皇知道只怕又要生气了。
  小孩对他行了个礼一路小跑冲到他父亲怀里,男人将他抱了起来,感激地大声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殿下,你好厉害哦,勋儿以后也要做像您这么威武的将军!”小孩在他爹怀里猛地挥着手,大叫大喊着,“您一定要记得我哦,我叫张勋……”
  朱厚照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这时江彬已经拖着一个老头冲了过来,焦急地道,“呼呼,殿下,您的手,大夫您快给殿下看看……”
  “上角楼再说!”朱厚照敛了笑意蹬蹬地转身朝城墙走去,对几人吩咐道,“旭烈孛齐的死和我在这里的消息只怕会让鞑子都往这城里汇聚,现在还不知道宣府的援军到了哪里,目前是最紧急的时候,叫城里的人准备一下,如果抵挡不住随时掩护他们往山上撤退!”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又问,“对了,江彬,那些乡民你是怎么处理的?”
  “殿下,您放心,我让人将他们都聚集在一起看管着,如果有城里居民能确认身份的就放行,其他不能证明自己来历的都先看管起来,绝对不会让混进来的奸细有机会的!”江彬连忙回答道,“到是您的伤还是尽快处理吧!”
  “做得好!”赞了一声之后,朱厚照板着脸不再言语,大步走进角楼找了个能看清城墙下方动静的地方,一边伸出受伤的手让大夫给他治疗,一边观察着鞑靼的动静。
  “快点,给我把炮架起来,轰死他们,把这城夷为平地!”博日郎怒吼着,在马上大叫大喊指挥着士兵清理战场、救助伤员。
  旭烈孛齐一死他就成了负责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虽然只是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但仅在大明太子的一番骚扰下他们一方已经折损了近千人。以五千对五百守军,本来必赢的战事打成现在这样,还折损了主帅,博日郎真的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向大汗交代。
  三樽大炮被缓缓的用车运到了城门前,这是他们之前在二里半驿缴获的,因为太重所以运送得比较慢,所以刚刚才到达战场。
  旭烈孛齐命令人将它们运到这里,可惜他自己却并没有等到使用的时候。他静静的躺在雪地上,像是睡着一般.两行血泪汩汩地从他双眼流下,但是他的身体却渐渐地凉了。鞑子士兵们都一脸哀切的看着他,押运着大炮慢慢地通过他躺着的地方“糟糕,是轰天霹雳猛火炮!”一直盯着外面的许泰突然大叫一声,其他人都惊得脸上变了色。
  江彬连忙冲到城墙边望着鞑子的动静,鞑子们正将由几个人抬着那些炮安置在地上,“肯定是他们把二里半的炮拆了,这些可恶的鞑子!”
  “有什么办法吗?我们的炮能不能打到他们……”朱厚照托着受伤的手走出了角楼,华阳和许泰都一脸敬佩的跟在他身后。
  整个治疗的过程太子殿下都一声不吭,连手臂被一箭刺穿那么严重的伤势,他这个本应娇生惯养的天皇贵胄却都不喊一声疼,只是最后在箭被抽出来的时候轻轻痛呼了一下。
  十三岁不到的年纪在民间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半大孩子而已,而他却已经毫不退缩的一肩挑起了许多责任,两人对视一眼暗自在心中发誓,这样的殿下是值得他们一辈子去跟随的。
  “我尽量试试!”江彬说着连忙跑去吩咐城楼上的炮手,要他们准备轰击那三门正在装填中的大炮。
  “轰隆隆”的炮声响起,两边的大炮都开始了进攻。一枚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角楼飞来,朱厚照连忙大叫一声,“卧倒!”
  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麽这么喊,但是周围的人却本能的趴倒在地上。炮弹的威力将角楼轰掉了一半,不过因为人都趴在地上没有被流弹和碎石打中,反倒没出现什么人员伤亡。
  “轰天霹雳猛火炮”无论是守城还是攻城都是一大利器,需要从前面填装炮弹,由于后坐力比较强,一般都是固定在城墙上使用的。附近几个县镇还没开始更换新式大炮,这已经是威力最大的武器。
  “哈哈哈哈,鞑子们的炮炸膛了!”江彬突然大笑起来,众人爬起来看了一眼城下,发现果然三樽大炮已经毁掉一门,而且还炸伤了不少人。
  “太蠢了,哈哈,鞑子不会用咱们的炮!”许泰也跟着哈哈大笑,“他们以为轰天霹雳猛火炮那么简单固定一下就可以用了吗?”
  “别管他们……快想办法把另外两门给炸了!”朱厚照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连忙催促道,“等他们固定好就麻烦大了!”刚才城墙上打出的几颗炮弹都没有轰到鞑子的大炮,虽然这种大炮威力大,但是要做到精准就很难了。
  江彬连忙应声,要炮手们赶快装填准备再次开炮,突然鞑子又有动静,他一看情况不由得大叫一声,“糟糕!”
  朱厚照看了看城墙下的鞑子们,他们好像已经反应过来,一边在固定炮座,一边将另一门炮往城门方向移动,他的脸色一变,惊道,“鞑子想要射门!”
  “比那更糟糕,殿下……”江彬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指着城门前正在被加固的那门炮道,“鞑子放炮的地方,正好是我们火炮的死角,根本打不到他们,若是让他们轰开了城门,咱们人少那可就麻烦了!”
  不用他说朱厚照自然也知道,城下的鞑子还在一小股一小股的增加,看来是攻打五里铺的士兵也在朝这边汇聚了。他来回踱步想着办法,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轰掉那门炮,否则肯定支撑不到援军的到来。
  在他思考时两方又各开了一炮,其中一炮落在城墙上立刻那一段就坍塌了一部分,另外一炮没有轰中城门,砸在了城楼上,尘烟四起碎石乱飞,朱厚照用手挡住飞溅过来的石头,大喊道,“江彬,你叫人一定要想办法砸了那门炮,我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对付城门前那门炮。”
  “殿下,这里危险,您还是先下城墙把……”华阳紧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劝道。
  朱厚照懒得理他,看着炮孔的大小,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他连忙对江彬道,“快,要人给本宫送一些蹴鞠来,越多越好。”
  众人都一脸惊异地望着他,不知道蹴鞠怎么能对付那门炮。
  “来了,来了!”没多久县衙的主薄就带着几个士兵抬着一筐蹴鞠送上了城楼,他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您要的蹴鞠,现在城里乱,只找到这些。”
  “放在那里吧!”朱厚照点点头开始挽袖子,挽好之后他弯腰随意拿了个蹴鞠扔给许泰道,“你过来帮我,把这蹴鞠抛高!”
  “啊?”许泰呆呆楞楞地拿着那蹴鞠不知道该怎么办,由于朱元璋曾经下旨严禁军人蹴鞠,违令者斩脚,所以他根本没有玩过这个东西。
  “你稍微抛高点就行了,比你人高三尺左右!”朱厚照掰着手指比划着,他退了几步道,“扔!”
  听到命令许泰立刻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东西抛了出去,只见朱厚照连续翻了几个筋斗,然后双手抱拳凌空将那蹴鞠打了出去,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城楼上,正对着那门火炮,就见那蹴鞠如同炮弹一般急速的朝着围着火炮的那群鞑子飞去,太过强烈的速度甚至让那圆形的蹴鞠成了椭圆形。
  “殿下……”许泰和华阳都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刚才一番用力朱厚照的左臂立刻渗出了不少鲜血。
 “没中,再来!”朱厚照瞥了一眼城墙下,那蹴鞠擦着炮管飞了过去,狠狠地砸在一名鞑子士兵身上,立刻让他被带飞了几米,惨叫着落在地下没了声息。
  “快点,继续!”见许泰没有反应,朱厚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站回之前冲刺的地方,冷冷下令道,“扔!”
  若能用这蹴鞠堵住炮膛,鞑子就没办法开炮了!熟悉火炮性能的许泰和华阳渐渐明白了朱厚照的意图,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他咬了咬牙又抛起了一个蹴鞠,朱厚照立刻像刚才那样又将那蹴鞠打了出去。
  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将蹴鞠打到那细细的炮管里面,简直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一次又一次那蹴鞠都擦着炮身飞了出去。但是由于那蹴鞠恐怖的威力,让鞑子士兵心中充满了不安,只要有蹴鞠飞过来都不由自主的飞奔离开,反而一炮都没开成。
  博日朗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派了几名官兵来督促他们开炮,他并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人,根本没想到朱厚照是想用蹴鞠堵炮膛,还以为他只是想骚扰这边不让人开炮而已。他嘴里骂骂咧咧道,“不过是人踢出来的蹴鞠而已,这些小崽子怕什么呢!真是丢草原人的脸!”
  一次两次……五次六次,筐里的蹴鞠在减少,但是却还是没达到朱厚照想要的目标。他手臂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血将袖子染成了红色,而想将那蹴鞠打到那么远的距离,全部都要靠内力才能做到,其中的消耗异常的巨大,没多久他就气喘嘘嘘了。
  “殿下,让臣来吧!”华阳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臂,不禁上去阻止道,“您的手都受伤了,请休息一下吧!”
  朱厚照没理会他,只是双手撑着膝盖猛喘气,古代的蹴鞠就是足球,是由皮子做出来的,十分的粗糙,毕竟是用脚踢的东西不用做得那么讲究,可是现在他是用手将它们打出去的,没过多久他手上直接与蹴鞠解除的部分就被磨破了皮,血迹斑斑的看起来十分吓人。
  “你不行的,让开,许泰继续!”他喘着气道,要挡在他面前的华阳让开。
  “没试过怎么知道,许泰!”华阳连忙给许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抛球。许泰与他心意一致,见到太子这么累的样子,他们再也无法站在一旁看他一个人努力。
  许泰将蹴鞠高高抛起,华阳立刻学着朱厚照的动作,使尽全身力气运着内力想要将它击打出去,他的双手刚刚触到那蹴鞠,就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蹴鞠并没有飞出去,反倒是被他猛烈的内力砸了个粉碎。
  “没用的,你的内力太过阳刚,必须要刚柔并济才能将那蹴鞠击出去!”朱厚照轻轻一笑安道,过刚或过柔都不能让那蹴鞠飞那么远,也只有自己因为一直帮父皇足疗按摩能够完美的操控内力才能做到。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着许泰道,“继续!”
  周围的人双眼都不禁泛起了泪花,这样一个年纪尚幼的少年,又贵为太子,却一直在为百姓们的安危默默奋斗着,单只看开始那次出击他们就已经知道,如果太子愿意撤退,他的亲兵们肯定可以掩护着他安然离开,但是他却没有走,这样的太子……
  看到太子又开始用那受伤的手去击打蹴鞠,华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他狠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哽咽着咒骂道,“可恶!”
  “太好了!”
   “成功了!”
  一阵炮鸣之后城墙上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江彬他们终于成功的将那门火炮轰掉了。  这下就看自己的了!朱厚照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满是坚定,经过这么多次他已经开始渐渐的摸到了轨道,他有信心这一次一定会成功!  “抛!”
  许泰含着泪将蹴鞠抛起,那颗蹴鞠被他正正的击中,急速的飞了出去,鞑子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蹴鞠恰恰就卡进了炮管里面。这时候他们已经点燃了火线,引线“嘶嘶”的燃烧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门火炮原地爆炸了,强烈的气流甚至将附近的鞑子轰得飞了起来。
  “殿下……”
  “太子千岁千千岁!”
  兴奋的呼喊声在城楼中响起,朱厚照无力地坐在地下,朝着正一脸关心望着自己的亲兵队长门笑了笑,“终于成功了……呼呼……”
  “岂有此理,给我用檑木把城门撞开!”博日朗气得脸上青筋直跳,他指挥着一队人大声吼道,“咱们的人多,只要等进城就可以将他们全部屠光!”
  还没等他们开始攻城,一阵喊杀声从远方传来,铺天盖地的明兵铁骑正急速的奔驰而来,打头的那几千人的装备正是与刚才让他们吃了苦头的太子亲兵一模一样,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则是悍勇的边军。
  朱厚照看着城下开始四散逃逸的鞑子骑兵,露出了一抹笑意,宣府援兵终于来了。 

第六十九章 京军调动;
  
    “皇上,您的茶!”萧敬恭敬的递上一个茶杯,在朱佑樘身边伺候着。
  “阁老们还没到吗?”朱佑樘吹了吹热气,轻轻啜了一口,淡淡地问。
  萧敬连忙笑道,“听小的们说,阁老们正在来的路上呢,早朝不是才刚散没多久嘛!”
  “唉,也不知道边关的战事现在怎么样了,还没有消息吗?”想到远在边关的儿子,他不禁叹了口气,这个让人操心的小鬼呀,希望他别在战乱的地方乱跑就好!
  “皇上请放心,只要有消息小的们会立刻来通报的!”
  “只要有关太子的消息和边关战报都直接送过来,不管什么时候!”朱佑樘啜着茶,拧着眉头道。
  “早就吩咐下去了呢!”萧敬笑道,即使皇上没有明说底下办事的人也都知道,只要是关于太子的事无论大小那可是一点不能耽搁的呢!
   两人正说着突然书房外传来了通报声,萧敬忙道,“应该是阁老们来了呢!”
  “不知皇上招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三位阁老相继见礼之后,刘健一脸困惑地问道。他们觉得皇上最近实在反常得厉害,就以今天来说,早朝前叫了他们议事一次,扔给他们一个大大的震撼。这不,还没等他们从那震撼中缓过神来,又要人叫他们过来了。
  “朕叫各位阁老前来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朱佑樘笑呵呵地放下茶杯对三位阁老道,“太子之前要人弄到一批从洋人那里弄来的杂粮,年前已经培育出了不少种子,据说那些作物的产量都很高,而且在贫瘠之地也能生长,所以朕想和阁老们商量看看,要不要在京城附近和现在饥荒严重的几个府试种一些?”
  “新的农作物?”
  “皇上,都有些什么呀?”
  三位阁老都一脸迷惑,他们倒是隐约听说过这个事情,说是去年有段时间太子曾经在京城附近找人种过一些怪模怪样的作物,不过他们却都没关心过具体内容。每天操心朝政和太子的功课就够他们这些老骨头忙到腿软了,哪里还有时间关心那些。
  “若是真有那么神奇的作物,那么推广开来倒是大明百姓之福了!”李东阳眯着眼睛,抓着刚留出来的小胡子沉吟道。
  “哈哈,确实是很神奇呢!”朱佑樘开心地大笑着道,“皇儿弄的那些怪异的食物已经有些送到宫里来了,不过宫里厨子还都不知道要怎么吃呢!朕在想要不要找人去找个传教士来问问!”
  听他说得神奇,阁老们不由得都动了心,也想见识一翻。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一阵喧哗从殿外传来。
  “报,皇上,边关急报!”
  “宣!”朱佑樘腾地一下起身,连忙道,刹时他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来的是个身着锦衣卫统领服饰的男人,他一进来就连忙行礼,不等朱佑樘吩咐立刻倒豆子般大声道,“皇上,鞑子上万骑兵绕过宣府直袭二里半、五里铺以及鸡鸣驿等城镇,那一带昨夜狼烟四起,消息传递出来时已经确定太子与百来亲兵被困鸡鸣驿城中!”说完,他大气都不敢出的低着头,等候皇上的怒火。
  “岂有此理,宣府总兵在干些什么!”果然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响起,朱佑樘已经冷着脸拍案而起,他气恼地道,“该死,他们怎么会让鞑子绕过宣府那道防线的!若是因为他们让太子受了伤,哼……”
  皇上的震怒让殿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低着头都不吭声,满室只听得到茶杯盖子“哐啷哐啷”被震得做响的声音。
  那名来报信的锦衣卫不敢接口,但是面容上到是略带委屈,那一带面积辽阔又多沙漠戈壁,守兵都以步兵为主,主要是靠城墙来防守,怎么可能完全防范得了全是骑兵的鞑子部队。
  “那些亲兵们都在干什么,怎么太子身边只有百来人?”朱佑樘突然眼光一冷,扫向那名锦衣卫,“边关战况危险,朕曾经下过旨给华阳许泰他们,不准亲兵部队离开太子超过五里距离,并且起码要保证两千人以上的守备力量在太子旁边。做不到这两点,即使是太子自己的命令也可以抗旨不遵,他们是怎么给朕办事的!”
  “回禀皇上,太子将四千亲兵与八位公公留在宣府,确实是带着两千亲兵离开的!”那锦衣卫硬着头皮解释道,“据说是太子让跟随的两千亲兵化整为零先进了鸡鸣山找什么东西,他自己带着百来人先进了驿城休息,这才出了意外!”看着皇上越来越冷的目光,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谁也没想到鞑子会趁吃饭的时候突然围城呢!”
  “太子要他们进山,他们就去吗?也不知道动动脑筋,不知道太子的安危才是第一吗?这些人……这些人……”朱佑樘气得来回踱步,想到儿子让人进山找东西肯定是为了自己,不由得更加烦躁,“若是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哼……”
  在场说得上话的人里面唯有萧敬去过鸡鸣驿,他张了张嘴想说鸡鸣山最多离驿城不过四里,亲兵们其实并没有违背命令,可是看着皇上满气愤的脸他又将话咽了回去。
  “皇上,太子千金之躯本就不应该轻易赴险,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也只能等接下来的战报了!”谢迁性子耿直见殿内的气氛由于朱佑樘的情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于是拱手道,“殿下身为大明太子,本就不该过于偏爱骑射,臣等有请皇上,他日太子平安回京时能训诫太子专心于书本!”
  “迂腐!我大明江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太子喜练骑射是‘克诘戎兵,张皇六师’之举,安不忘危,这是难得的尚武精神,你们不要管他!”一听阁老们居然拿儿子爱好骑射的事情说事,朱佑樘立刻皱眉道,这些老古板的文臣果然看不得照儿喜武厌文,明明儿子都已经努力在两方面都做得很出色了,他们居然还有不满,哼!
  听他这么说,三位阁老无奈地对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士,自然知道‘克诘戎兵,张皇六师’这两句的出处。
  朱佑樘引用的这话都是出在《尚书》上,一句在《立政篇》,原文是“其克诘尔戎兵”,“诘”是治的意思,“克诘戎兵”就是“训练好你的军队”;而另一句话在《康王之诰篇》,“张皇六师”就的“张皇”是“大”的意思,“六师”又作“六军”,古代只有天子才拥有六军,这里的意思是“壮大天子的军队”。
  都是古代圣人们留下的话,皇上用上这两句,让他们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告诉他们,朕就是欣赏而且鼓励太子的“尚武精神”和“安不忘危”的志向,不需要他们再继续劝说告诫。
  “皇上,那今天这事还议吗?”刘健满脸郁闷的摸着胡子,苦着脸问。
  “议,怎么不议!”朱佑樘拂袖坐回椅子上,淡淡地道,“萧敬,去叫人把兵部尚书刘大夏叫来,朕到要看看他到底选了些什么人去守边!”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其他人只好面面相觑,度日如年的等着刘大夏的到来。
  这个小东西一定要朕为他操透了心,他才高兴吗!朱佑樘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狡猾的小鬼回来肯定会装可怜,不断委屈的诉说自己是多么辛苦才平安回来云云,然后想要借以激发自己对他的恻隐之心,最后不得不对他妥协。
  唉,这感情果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朱佑樘不禁在心里叹息道。
  刘大夏早就已经被人火急火燎的催到宫里来了,可是他的到来也远水解不了近火,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朱佑樘讲解了一下地图,让他搞清楚了周围的地形,知道那两千亲兵离儿子不远才渐渐安了心。
  他对儿子带出来的那批亲兵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而且亲兵们的装备都是最精良的新式武器,危急时分若是存心突围肯定能护得儿子安全。
  刘大夏与三位阁老无奈地坐在一起,心中期盼着最新战报能够快点传过来。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天都渐渐快黑了,皇上膳也不肯用就一直在书房等待消息。皇帝没吃饭,他们自然也不敢去吃,一个个只能饥肠辘辘的陪着他等待。
  若是在现代,鸡鸣驿距离北京不过一百二十公里而已,如果走高速也就是两个小时路程,可是在古代就要慢了很多,即使是快马加鞭传递的军报也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到京师。  从第一份战报开始,一下午的时间锦衣卫和兵部都陆陆续续的传了一些战场的消息过来,什么二里半五里铺被攻破呀,围困鸡鸣驿的人增加到好几千之类,听得皇上的脸那是越来越黑,直到得知太子并没有突围而是与城民共存亡时他眸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
  “朱厚照,朱厚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朱佑樘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根本无法安坐,他心里清楚儿子不愿意弃城而逃的另一个意义,所以心中越发懊恼。
  背对着臣子他嘴里低声骂道,“找什么补天丹,朕都跟你说过多少次,生死有命!不知道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吗,给朕平安的活着,以后做个大明最伟大的帝王,对朕来讲就比什么补天丹好多了!这个孩子……给朕等着,若是回来看朕怎么收拾你……”
  心中想着种种的处罚手段,他却知道若儿子真的平安出现在眼前,自己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舍得处罚他。
  他捏紧拳头转身喝道,“刘大夏,你去立刻调集一万御林军,全部要骑兵,马上给朕赶去怀来帮助清除鞑靼。”
  “皇上!”
  “万万不可呀!”
  听到他的话,四人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想要劝他回心转意。
  刘健不顾一切地大声道,“京师离鸡鸣驿有这么长一段距离,这时候只怕战事早以结束,战况的结果肯定已经在路上,即使去援助肯定也来不及。皇上,御林军是守卫京师的重要力量,不能随意调出京师呀!”
  “皇上,太子吉人天相,武勇过人,他那些亲兵的战斗力也强悍异常,必定能平安归来的!现在边军的力量足够抵抗鞑靼,请皇上收回成命!”刘大夏也跪在地上连忙道,若是真让皇上将御林军调走那么多,到时候京师空虚,藩王异动怎么办!
  “朕实在不放心,让他们去保护太子才能让朕安心。再说京师军队的装备全是新式配备,要他们去拿鞑子试试威力岂不是更好!”朱佑樘在桌面上磕着手指,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反而更加坚定。
  谢迁听他口气坚定,猛地叩头道,“皇上,万万不可,自太祖时就有规定,京军不能调外,边军不能调内,此乃祖制,怎可轻易违反!京军三大营居重驭轻,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轻易调动!”
  “哼!”听谢迁这么一说,朱佑樘轻轻哼了一声,李东阳看他神情不豫,张了张嘴却没有做声。
  “朕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祖制又如何,攸关照儿的安全,即使是祖制也要去打破。朱佑樘望着遥远的西方,战火正在燃起的方向,坚定地道。
  另外三人还想继续劝诫,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接着传来一声声高喝,等到那声音到了门口,朱佑樘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喜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鸡鸣驿之战太子带兵守住了城,而且还射死了小王子的继承人旭烈孛齐,此乃一大功呀!”来人气喘嘘嘘地跪倒在地,身上满是炮火泥泞和伤痕,却异常兴奋地汇报着鸡鸣驿战斗的情况,并且呈上了一封还没来得及封口的信。
  众人的表情随着他的陈述不断变化着,听着太子在战斗中的种种举动,不由得都舒展了眉头,连一向不轻易服人的刘大夏眼中甚至出现了一丝敬佩。
  太子,果然好样的,此战的胜利彻底打出了大明的气势!
  朱佑樘抽出信封中的信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他在心中轻轻的默念着,“父皇,孩儿无恙,勿念!”
  指腹摩挲墨迹还带着湿意的字迹,视线在看到那旁边几点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时,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不用闭上眼睛,朱佑樘都可以想像得到儿子是在怎样的混乱中充满写下这简短的信,目的却只为了让自己安心。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也叫无恙吗?朱厚照,你这个任性的小骗子。
  “……宣府援军来了以后,鞑子便撤退了!太子在鞑子撤退以后突然晕了过去,不过大夫说他只是脱力而已,并无大碍,比较麻烦的是手臂上的伤,之后我便被派出来送信了!”
  “皇上,虽然这次太子对决大胜,但是毕竟太过危险,请您下旨立刻招太子回京!”听完战报刘健不见开心,反而忧心忡忡地道。
  “爱卿此言差矣!”朱佑樘将信纸小心折好,反驳道,“此次鸡鸣驿之站在太子的带领下大捷,朕觉得反而应该乘胜追击,不是说边军现在缺少骑兵追击鞑子吗,那一万御林军朕决定还是要派去边关,交由太子带领,朕相信皇儿定能给这些鞑子一个迎头痛击的!”
  他太了解儿子的性格,既然已经开始与鞑子短兵相接,必定会想要继续将仗打下去。唉,照儿,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父皇能给你的只有后援无限的支持!
 四位大臣看他的语气坚定,根本不容他们继续劝说下去,加之太子此次大捷确实又打得漂亮,让他们无话可说,只得捧着饥饿的肚子领旨去办事。
  等他们走了以后,朱佑樘忍不住又将信纸拆出来一看再看,叹着气道,“唉,这个孩子,一点也不让朕省心!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骗朕没事,大捷又怎么样,比得过身体重要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呵呵!”听着他的抱怨,萧敬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乐道,“皇上,你嘴里骂着太子,心中却还是在为太子这次大捷自豪吧!看您嘴角都笑得翘起来了!”
  朱佑樘摸了摸不自觉微翘的嘴角,也跟着笑了起来,幸好,这世上,也就只有皇儿一人能让朕失常,让人不知道该为他自豪,还是为他担心好!他在心中默默地道,所以呀,照儿,若是想让朕真的不在担心,就快点回来吧!


第七十章 调兵遣将

  沈秀轻手轻脚的走进房中,朱厚照正满脸疲累的和衣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将准备好的热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一旁坐好悄悄地打量着小太子。
  单只看太子现在的样子,绝对无法与前几日那个威武神勇的小将军联系起来。他的小脸因为伤势显得有些失血后的苍白,也许是烦心的事情太多,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嘴唇抿得紧紧的。由于虚弱让他少了平时表露在外的尊贵与英气,就像个平凡的俊秀少年一样,让人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分疼爱和怜惜。
  这样睡觉只怕会着凉呢!沈秀入神的望着朱厚照半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蹑手蹑脚的走近床边,想要为朱厚照盖上被子。
  “不用了,我醒来了!”还没等他碰到,朱厚照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面没有一丝刚刚清醒时的混沌迷惘,他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左手,问道,“他们来了吗?”
  沈秀尴尬的收回手,对他笑道,“都来了,有些是刚刚到,正在门外候着呢。”
  “那就叫他们进来吧!”朱厚照起身拉扯着衣服,其实他在沈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太累了想多眯一会眼睛而已。
  “父皇这次可真是厉害,居然调集了一万御林军出京,只怕阁老们要气得跳脚了!”  “呵呵,您这样说皇上听到只怕要伤心了!”沈秀看他一只手不方便,连忙上前帮忙整理衣物,“只要是关于您的事情,皇上一直可都是上心着呢!”
  “是吗?嘿嘿!”想到父皇对自己的无条件信任和源源不断的关心,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轻轻的笑了。
  “殿下,要不您还是在床上接见他们吧!反正都没有什么外人!”沈秀看着他还活动不便的左手,皱眉道,“前几日您还晕了过去,现在气色都还差着呢!”
  “无妨!”朱厚照摆了摆手,拒绝道,“那日昏迷只不过是因为血咒的寒气突然入侵,本来就已经快全部逼出去了,问题不大呢!剩下的寒气,这几天本宫已经全部驱除掉,以后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
  “那好吧!我去叫他们进来!”沈秀拗不过他,只好妥协道,无奈地出门去叫人。
  进来的人里面有华阳、许泰、朱厚照的八名贴身太监以及刚被派来的御林军统领张钰,他们给朱厚照行过礼之后便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吩咐。
  “这几日鞑子退得很快,加上他们有猎鹰进行警戒,我们的人还没靠近他们就跑得没影了,就是不愿和我们正面对决!旭烈孛齐死在这里,他们不可能不进行报复,这样躲躲闪闪的其中肯定有鬼!”朱厚照沉吟着,继续道,“这些鞑子凶狠残暴,此次纠结了近十万人来我们中原抢劫,不捞到好处是肯定不会罢休的,哼,本宫这次要他们吃不完兜着走。张钰,你听着……”
  “殿下请尽管吩咐!”张钰连忙跪倒在地接旨道。
  “这一线的战场你们骑兵能起到的作用不大,本宫再调拨两千人给你,你带着这些人分四千人一队深入草原,去给他们捣乱!”朱厚照狠狠地道,“既然鞑子想抢咱们中原,又出动了这么多人,草原内肯定空虚,你们去将他们的牛羊牲畜能抢则抢,带不走的全部毒死,老人小孩都别动他们的,本宫到要看那小王子被赶回草原以后靠什么养活这些人!”
  “殿下!”几人听得大吃一惊,此计实在太过歹毒,只怕这次草原将生灵涂炭了。
  “会不会太狠毒了一点!”沈秀一脸不忍地道,“那些弱小也都是无辜的……”
  “他们确实是无辜,但是我大明的老百姓难道就不无辜了吗?就只因为富有便要受他们的年年骚扰家破人亡!哼,你别太过善心了,说穿了讲,草原上的那些人也都是豺狼,虽然朝廷给他们优惠甚多,但是他们根本就还以元人自居,还想着能有一天再次统领中原呢!”朱厚照冷哼着训斥道,“别给本宫讲什么仁道,不是我大明国民,本宫管他们活不活得下去,本宫可没叫人直接杀他们!到时他们是死是活都是伯颜猛可那厮的事,咱们只要想着如何让大明子民生活得更好就行了!”
  其他几人都听得热血沸腾,这几日他们一直在与鞑子战斗,也看到了不少鞑靼屠城、屠村后的惨象,早就已经愤怒异常,恨不得将那些怀有异心的鞑子全部歼灭就好!只有沈秀一直在城内照顾朱厚照,他虽然知道鞑子凶狠,却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又接受儒学教导了多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而且只要仔细想想,草原牛羊都死光以后,逃回那么多残兵,又留下那么多老人小孩,如此多的老弱病残势必会让草原乱成一团。
  朱厚照见他还是满脸不忍心的样子,挑眉不再理会他,继续吩咐道,“许泰你抽调两千亲兵跟着一起出兵,高凤、罗祥还有丘聚你们三人骑射也都不错,都有自保的功夫,这次就作为监军随军出征吧!不过你们给本宫听着,你们对战场都不太熟悉,少指手画脚的瞎指挥,凡事还是以带队的统领意见为准。”
  三人一脸欣喜的跪地领旨,这样孤兵深入草原,若是能平安回来那可就是立了军功呀。在当时,能立边功都是莫大的荣耀,不但平民百姓和将士们渴望,连皇帝都抗拒不了诱惑。
  “可是殿下,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现在鞑子还在附近游弋,您怎么能把咱们派出去!”许泰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给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可是就若因为亲兵减少让殿下出了点三长两短,皇上还不剥了他们的皮呀!
  “没关系,父皇那里我自会解释!”朱厚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犹豫,笑道,“不是还有华阳在吗,而且还有边军的将士们在附近守备着,本宫只需要去趟鸡鸣山就准备回宫了,用不着这么多人呢!”
  许泰这才释然的接旨,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伤害到殿下的那些鞑子好看!
  “至于你们五个……”朱厚照望向其他五个一脸羡慕的八虎,乐道,“你们也就别再羡慕他们的,刘瑾马永成你们去居庸关,谷大用魏彬你们去宣府,这两个地方的霹雳神武猛火铳应该已经配备上了,你们按我以前教你们的,去要守城将领重新布置防御工事,鞑靼现在的意图不明,还是多准备一些比较好。至于张永这次你就先跟着本宫吧!”
  几人连忙都欣喜的跪倒谢恩,开始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了。
  霹雳神武猛火铳其实就是以前研制出来的机关枪,但是由于子弹和钢制不够标准的原因拖到现在才真正的投入战场,有了这个凶器再配置壕沟和铁丝网布防简直就是骑兵的地狱,在二十世界骑兵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渐渐被淘汰出了战场。
  朱厚照自然清楚这些,若是这些鞑子真敢来袭击这两个重要关隘,绝对要他们有去无回。
  “好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吧,华阳,咱们准备明日入山!”说完他略微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其他人见状连忙退出了房间。
  “怎么?你还是想不通?”
  一行人鱼贯在走廊上走着,想着自己该准备的事情。华阳看沈秀还拧着眉头,一脸不能释然的样子,似乎不能谅解的太子的所为。
  “也不是,我知道太子这么做对大明肯定是有益处的,但是看到年纪轻轻的太子手段这么狠毒,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沈秀满脸困扰地道,他不知道自己由于是被朱厚照所救,所以太子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是正面而且善良的,现在突然看到朱厚照的另一面所以很难接受得了。
  “果然是书生,简直是妇人之仁!”许泰不屑地冷哼,满脸崇拜地道,“我到是觉得这样的太子很好,武勇智谋过人,又敢于承担责任,我们这些大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以这么小的年纪却可以办到,简直是咱们男子汉的楷模!”
  “呸,你还男子汉呢!不知道谁看到太子突然晕倒,一张老脸都哭花了!”沈秀不客气的啐他一口,这几年的往来让他们之间比较熟悉,所以说话也比较直。
  “你还不是吓得直流泪了,还说我!”许泰连忙反击道,看到受伤的殿下在鞑子退兵后突然倒在地下,谁不心急呀。
  华阳笑着看他们两人争执,突然叹了声道,“不过我也觉得许泰没说错,沈公子你也许觉得殿下要他们去做的事情残忍了点,但是殿下是大明的太子,大明百姓才是他需要承担的责任,如何让大明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才是他应该考虑的!这应该是所有为王的人都应该做的,你看那伯颜猛可对大明百姓那么残暴,但是他屡次带兵袭击中原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养活他的草原子民!还有那朵颜三卫的首领,你以为他们不想学鞑靼人那样独立吗,可是他们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穷得没办法,所以才不得不来归顺我朝……”他望了一眼朱厚照的房间,继续道,“殿下还这么小就已经开始承担这些,有这样的殿下是我们大明的福气呀,难怪皇上对殿下疼爱有加,那么看中他的安危!”


第七十一章 误中埋伏

 “殿下,过了避风桥,再沿小路下山,到那谷底就到了!”华阳指着前方架设在两峰之间的单孔石桥道,“那桥可神奇着呢,即使狂风大作的时候,只要登上那桥一下子就没了一点风声!”
  “这么神奇?”朱厚照好奇地道,带头走上了那座精美的石桥。这桥由条石铺就,桥面大约两米宽,两侧都是汉白玉护栏,望柱的柱头上雕刻着大大小小的狮子,千姿百态、活灵活现,虽然这桥看起来年代已久,但是拦墙上雕刻着的人物花卉鸟兽鱼虫都还清晰可见。
  华阳见朱厚照在好奇的摸那些憨态可掬的石狮子,连忙介绍道,“殿下,这桥建于元朝,快有两百多年历史了,当年京师发生大地震,这里也受灾严重,不但山崩地裂庙宇毁坏,而且山的周围沦为水池,当时的太师右丞相随皇帝出巡时路过这里,目睹惨状之后便自己出资修复了附近的寺庙,并建了这座桥!”
  桥并不长大约才十二三米的样子,一行人鱼贯通过时果然是一点风都感觉不到,所有的风都汇入桥洞钻出,没有一丝一缕越上桥面。
  “果然是很神奇!”朱厚照笑道,一边问,“还有多远才到?”
  “下了山就到了!”华阳指着前方道,“那谷底以前是个大湖,可是听说因为地震的影响湖里的水越来越少,而且越来越烫,我们试了一下,打上来的水简直可以烫熟人,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山谷周围却凉爽得异常,附近的人都说还看到过巨大的蛇怪在那湖中出没,所以一直都当那里是个禁地,很少有人敢靠近!”
  “那就对了,冰火雪莲正是要生长在这样的地方,它的根茎喜欢热气,爱扎根在有地热并且水源充足的地方,但是花和叶子却又喜凉,所以才会有这个名字!”朱厚照开心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不会白跑一趟了。
  华阳一边为他讲解一些关于这鸡鸣山的传说,一边绕来绕去前进,没多久便到了那处隐蔽的湖边。踏入那处山坳温度果然就陡然凉了好多,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寒风仿佛都汇聚在湖面上,朱厚照看了一眼周围,居然有些山壁树枝上还挂着冰棱,可以想像这处风谷的温度有多低。
  “殿下,在这边!”华阳大声朝他喊道,呼啸的风声完全掩盖了其他声音,必须要大喊大叫才能让人听见。
  朱厚照跟着华阳绕着湖边走,远远已经看到有几名士兵正哆嗦着围在一起,这里的风太大,根本不可能生火,完全只能衣服御寒,那几人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了。
  “殿……殿下,就是那里,昨儿个月亮出来的时候就有一株植物伸出枝叶来,太阳出来前又躲了进去,应……应该就是您要找的……”带头的士兵颤抖着指着方向道,他们在这里守了一天多,虽然有轮班出去暖和一下身体,却也都冻得不行了。
  “辛苦了!”朱厚照看了下他们指的地方,正是距离湖边大约三米处的一个浮出水面的小土堆,上面还有一些岩石非常明显,他感激的称赞道,“你们先出谷暖和一下吧!”
  “多谢殿下!”几人行了礼连忙跑着朝谷口奔出。
  “殿下,看来还要等呀,离月亮出来还要一个时辰呢!”华阳嘻嘻笑着看那几人跑了出去,关心道,“这里太冷了,殿下您是不是加点衣服好!”
  “不用了,有这件皮裘披风就够了,穿多了到时候怕行动不灵活!”朱厚照摇头道,示意身后的人将两个盒子小心的摆放在周围。
  天色越来越黑,一轮圆圆的月亮渐渐的升起,今日正好是月圆之夜,朱厚照推测若是雪莲要开花那应该就是今天了。果然没过多久,湖中那处土堆的表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众人屏息等待着,那枝叶没过多久就伸展开来,露出中间娇艳欲滴的花苞,神奇的是风这么大却没看到那些叶片有一丝震动,朱厚照估计那处只怕就正好是风眼。
  月亮缓缓的爬到了众人的头顶,月光笔直的照射下来,就见那花苞颤动了一下,慢慢的开始舒展开花瓣,从花苞的顶端泄露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如同湖面上的另一个月亮,将整个山谷映得美轮美奂。
  “把剪子和盒子给我!”朱厚照指着地下的两个盒子道,立刻有士兵递了过来。
  见他想要亲自去摘,华阳连忙请求道,“殿下,还是我去吧!”
  “你的轻功能跳得过去吗,本宫怕你掉进去被煮熟呢!”朱厚照笑嘻嘻地调侃道,众人不禁都大声哄笑,毕竟华阳的武功阳刚霸道是出名了的,轻功却一直是弱项。
  朱厚照脱掉皮裘披风,将那个精致的长条形盒子捧在怀里,手上拿着一把闪着凛凛寒光的剪刀,调息准备着。
  这两样东西可都不是凡品,是为了采摘冰火雪莲才特地准备的,剪刀是用千年寒铁打造的,而盒子内则存放着千年寒冰。这都是因为那雪莲如果用普通的凡铁剪下来,灵气起码要泄露大半,剪下之后如果不能用千年寒冰冰封则不超过三个时辰就会退化为普通雪莲的功效。
  说话间雪莲花已经开了大半,朱厚照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准备先跳上那岩石,免得错过最佳的采摘时期。
  突然风中隐约传来一阵兵戈相碰的声音,朱厚照皱眉望向谷口,“怎么回事?”
  “臣去看看!”华阳根本听不到声音,只是根据他的神情推测谷外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道。这次他们出来并没有带多少人,毕竟鞑子已经撤离了这一带,所以只带了四五十人守住谷口免得被人打搅而已。
  “不好了,鞑子派人突袭!”开始出谷暖和手脚的士兵突然冲了进来,大声道。
  华阳的面色一变,皱眉问道,“鞑子来了多少人?”
  “不多,百人不到的样子,好像是知道咱们在找什么东西才来偷袭!不过他们好像还没发现这个谷口!”
  “华阳你立刻出去指挥,一定要撑到本宫出来!”朱厚照眼露寒光,冷冷地道,百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知道太子对那雪莲势在必得的决心,华阳明白不可能劝太子立刻离开,只得带着谷内的亲兵出去阻敌。
  风中传来的爆裂声、惨叫声络绎不绝,朱厚照却没有心思管那么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助跑一段之后顺着一股风纵身跃到了那岩石之上。
  土堆上的雪莲花瓣已经层层叠叠开了几层,隐约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莲心。闪耀的光芒虽然不刺眼,看久了却还是让人眼花,朱厚照只得强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关注着,深怕错过最佳时机。
  就在最后一片花瓣颤抖着缓缓打开时,浓郁的清香在空气中仿佛凝结,雪莲花上的光芒仿佛也到了最亮的时候,朱厚照拿着剪刀“喀嚓”立刻将整朵花剪了下来,恰好落入早已准备好的千年寒冰盒中。
  就在花落下的一刹那,那枝叶立刻缩回了土堆,浑浊偏红的湖水突然翻腾了起来,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出来。
  朱厚照连忙将东西收拾好准备撤退,突然他眼尖的看到土堆中有什么正在闪着寒光,他拨开泥土发现里面埋着好多长条状的黑色半透明的东西。他好奇地拿起一块最长最大的,发现那东西像冰一样透明,又像铁一样坚实,一时间他无法辨别是什么,却知道肯定好东西,连忙抓了两条固定在身上,纵身跳回岸上。
  “哗啦啦”地一声巨响,他刚落地从湖中心一颗巨大的蛇头伸了出来,吐着猩红的舌信朝他扑了过来。
  “我靠!”朱厚照怒骂一声拔腿就跑,那哪还叫蛇呀,比最大的巨蟒还大,整个身躯比水桶还粗,两个眼睛像是红灯泡一般瞪着他紧追不舍。
  “所有人注意,扔手雷,立刻撤退!快快快!”朱厚照飞快的跑出谷口,那条大蛇还在他身后追着,他连忙对正在与鞑子交战的亲兵们吼道。
  华阳一开始打得比较保守,害怕鞑子们还有后援,所以要士兵少扔手雷。突然传来太子的指挥,士兵们都本能的听从他的话,一时间“轰隆隆”地声音在山中回荡着,把那些鞑子们炸得抱头逃窜。
  “快跑,后面有怪物!”朱厚照大吼道,华阳和亲兵们回头一看,立刻魂飞魄散,那么大的蛇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立刻跟他一样以最快的速度逃了起来。
  心中隐约知道大蛇追的是什么,朱厚照打开盒子狠心扯了几瓣雪莲花的花瓣,射向鞑子们的方向。
  只见那大蛇追出谷口,脑袋摆了摆,好像什么方向都有雪莲花的香气,于是它迟疑了一下往香气最盛的方向扑了过去,那里正好是鞑子们的所在。被炸得摸不着头脑的鞑子也真够倒霉的,刚回过神来突然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了过来,立刻哭爹喊娘的叫喊了起来。
  “殿下,您摘到了!”华阳好奇的看着那个盒子,只要一合上盖子,就一点香气都没有了,幸好如此,要不现在被大蛇追杀的就是他们了。
  “到手了,赶快撤,既然鞑子派人来偷袭,只怕山里还有他们的人!”朱厚照满脸笑意地拍了拍怀里的东西,对着亲兵们喊道。
  一行人还没有完全冲过避风桥,突然羽箭如同雨点一样密集的射了过来,一群百来人左右的鞑子又追了过来。
  “殿下,您先撤吧!下了山就有咱们的人,鞑子肯定不敢再追!”华阳一边对正拔枪射击的朱厚照道,一边吼着要士兵在桥头列队与鞑子对射。
  朱厚照迟疑了一下,接着抖手打出了求援用的信号弹,看着华阳道,“坚持住,一定要等到援兵来!”说着他带着张永,两人朝着下山的路直冲而去。
  自己已经不是言默了,而是这个皇朝的太子。朱厚照咬牙忽略身后的枪声,如果是言默,可以为了掩护战友不惜身死,但是身为太子的自己却不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否则自己若有个万一,这些亲兵即使能平安回去,也会被父皇追究,甚至会祸及家族。
  父皇,我们都会没事的!朱厚照抱紧怀里装着雪莲花的盒子,警惕的在密林中穿梭着。
  张永默默地跟着他,突然却看到太子停了下来,似乎正在静静倾听什么。
  “拿着!”朱厚照将怀中的盒子扔给张永,叮嘱道,“你躲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也不要出来,即使是死也要给本宫把东西送去宫里!”
  “还有,把这个给父皇!”说着,朱厚照扯下衣襟的一角,咬破手指飞快的写了几个字,也塞给他,然后敏捷的飞奔离去。
  “殿下……”张永含着泪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他用尽全身内力也听不清楚前方究竟有什么,但是能让太子如此忌惮,甚至有了不详的预感,让他也不禁忐忑不安起来。果然没过多久,前面就传来了一阵金石碰击的打斗声,使他不由得更加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行踪。
  这是什么鬼东西……朱厚照与十名穿着鞑靼服装的人打斗着,心中却惊异无比。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什么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却没想到会是十个怪模怪样的人。
  十个人都蒙着面看不到脸,用的是蒙古弯刀,刀刃上闪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抹了毒。他们发现朱厚照立刻就扑了上来,这些人的武功不但高强,而且最恐怖的是好像根本不畏疼一般。
  仿佛是生化危机里面的丧尸一样,子弹打在这些人身上好像没什么感觉,伤口也只是流出一点血。
  十个人的紧迫攻击让朱厚照换弹夹的时间都没有,今天他没带佩剑,而从那些人身上传来的臭味让他怀疑这些人身上也带着毒,不能轻易碰触,使得他不得不随手拿着一块在那土堆中捡到长冰条与他们近身搏斗起来。
  那长冰条虽然并未开刃,但是却坚硬无比,由朱厚照使出来在那些人身上一戳就是一个洞,但是那些人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动作一点也没有减慢,而且从他们血液中传来的臭气让朱厚照的头渐渐开始晕了起来,手脚越来越沉。
  “大明太子在这里……”
  “哈哈,狼牙卫果然厉害,将这太子困住了!”
  随着身上伤口的增多,朱厚照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内力的消耗越来越快,几乎是机械般的招架着他们的进攻,隐约听到又围过来的几名鞑子,他心中一急手掌带起一股掌风,震退了两人,猛地将那长冰条扎入一人的眼窝。
  鲜血汩汩流出,那人终于不再动弹,看来只有眼睛才是这些人的唯一弱点。身后两把刀突然朝他砍过来,朱厚照往前一扑飞掠着想要逃走,对上这些满身是毒的怪物,还是先跑为妙。
  “他想跑……”
  “快射!”
  后来的几名鞑子高声呼喝着拉弓朝他射着,若是平时他肯定能够躲开,但是他本来左手的伤势就没有好,又有九个怪物一般的鞑子纠缠在他身后,立刻被几只羽箭扎中了腿脚与背脊。
  疼痛传遍了全身,朱厚照不自觉的浑身僵硬了一下,立刻一把弯刀不偏不倚地砍上了他的背,一阵头晕眼花之后,他终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快,明兵来了,快撤!”
  父皇,对不起,我好像要失约了!
  朦胧间他好像感觉有人背着他飞快的跑动着,喊杀声和风的呼啸声他都渐渐的听不清楚,彻底的晕厥过去。
  

 

  第七十二章 御驾亲征

 父皇……父皇……一声声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耳边萦绕不绝。朱佑樘在梦中突然打了个寒战猛地惊醒过来,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坐起身,右手摁着狂跳的胸口,那个位置,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着。
  梦里发生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儿子最后那声充满歉意的呼唤声。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忍不住在心中惴惴不安地想,不会是照儿出了什么事情吧?
  看看窗外一轮圆月才刚刚过了树梢而已,大半夜的照儿肯定在城里睡觉呢,那么多守军在那里又会出什么事情?
  他勉强抽动嘴角自嘲道,看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久没看到那孩子有些想他了吧。
  将大半部分都已经滑落在地的棉被拉回床上,朱佑樘重新躺回床榻。这孩子年纪越大,各方面的表现就越发出色,能拥有照儿这样的孩子是自己此生最大的骄傲。
  等他回来以后,这次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为了他的前程还是把这不该发生的感情断了吧!至于那一夜,就当是个美好的梦,一个旖旎的梦,还是忘记为好……
  照儿,朕的照儿,若你不是如此出色的孩子,也许朕就能狠下心来,能自私的将你拉入那片泥泞的深渊了吧……
  一边想着两人的以后,朱佑樘渐渐地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孩子终于登基为帝,带着大明的百万雄兵彻底征服了草原,创下了先祖们都没能做到的伟大功绩,然后他穿着最华贵的冕服,意气风发地站在泰山的最高峰举行封禅泰山的仪式,成为大明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帝王。
  朱厚照在一股奇异的香气中渐渐恢复了意识,他感觉自己正被人粗鲁的推动着,并且弄疼了身上的伤口,让他不由得拧着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就是大明太子?”一个的浑厚男声响起,虽然说的是汉话却带着浓重的口音,有点像是外国人学说中国话的感觉。
  朱厚照发现自己被两名大汉夹住手臂站在一个帐篷的正中间,手臂的旧伤因为两人的动作又再次裂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袖子,脚和背的伤口也由于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隐隐作痛,若不是大汉们不断将他上提的动作,他甚至怀疑自己会软倒在地。
  他虚弱地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那人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嘴被隐藏在粗短的络腮胡中,高挺的鼻梁配上一对凌厉的鹰眼,从他粗狂的轮廓中可以看到与旭烈孛齐相似的部分。那男人穿着一身虎皮裘衣,只是随意的坐着却别有一番气势。
  “你就是伯颜猛可?”朱厚照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反而挑了挑眉问道。
  “大胆!”夹住他的两名大汉齐声怒喝,把他的手臂往内一翻,被过度弯折的臂弯发出了一声骨头被扳动的脆响。
  朱厚照疼得眉头紧皱,却倔强地将那声闷哼吞进了嘴里,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胆子到是很大!”伯颜猛可端起一碗酒灌了一口,然后猛地将碗拍在几案上,双目圆睁地瞪着他,怒喝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家伙不但几次羞辱我儿,而且还害了我儿和我草原的那几千儿郎的性命!”
  “战场之斗本就有死有生,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哼,若要如此说,你们这些鞑子每年袭边抢劫,不知害了我大明多少百姓的性命,该死!”朱厚照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心中却在幸庆,还好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派了人去草原上捣乱,否则自己这次就惨了!
  他悄悄地运起体内的内力,却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怎么也提不起气来,看来是和鞑子用的药有关了。
  “那又怎么能比,你们这些汉人都是贱民,怎么能与我草原勇士的性命相比!”伯颜猛可拍案而起,横眉竖眼地怒视着他,“今日我就要你跪在他们的灵位前为他们守灵!”
  “呸,我朱厚照平生只跪天地,只跪君父,凭什么跪你们这帮臭鞑子!”朱厚照闻言瞪圆双眼朝地下呸了一口,狠狠地道,“即使是守灵本宫也只为我大明死去的无辜百姓,想要我为这些鞑子守灵,你做梦吧!”
  “岂有此理,把他给我摁住,打得他跪下!”伯颜猛可气得将那几案上的东西一拳打翻在地,勃然大怒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我到要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棍子硬!”
  两名大汉立刻抓紧他的手臂想要将他往地上摁,朱厚照拼命挣扎着宁死不愿双膝沾地,立刻又有两名大汉拎着粗大的军棍走进帐内,径直走到他身后站好位置。
  “啊……”
  当第一棍重重的落在脚弯,朱厚照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闷哼着叫出了声,那坚硬的木棍正好狠狠地落在被羽箭射伤的地方,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被打得立刻跪倒在地。
  “大明太子也不过如此!”伯颜猛可让人再送上一碗酒独自呷着,看着他狼狈地样子讥笑道。
  朱厚照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滑落在地,他刚刚站稳立刻又有一棍狠狠地敲落在另一条腿上,让他的身体又是一偏。但是这次他紧咬着下唇将那难忍地疼痛硬生生地咽了进去,一声不吭地又踉跄站直。
  父皇看到自己这样子,只怕又要说我任性了!明明忍一忍不和鞑子对着干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朱厚照忍着浑身的剧痛自嘲道,父皇生气骂着自己的脸,哪怕只有一次,能再看一眼,该多好!
  营帐内安静得异常,进来的几位将领都默默的看着。十、十五、二十……帐内只听得到军棍带起的呼呼风声以及落在肉和骨头上闷哑的撞击声,众人看着那小太子一次一次倔强地站起身,他的裤腿上已经隐隐的渗出了血迹,左手臂的袖子则被完全染成了红色,血迹染红了他的衣物,偶尔几滴落在地下立刻开出一朵凄厉的血花。
  然而即使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那个小太子的双膝却是干干净净地没沾染一点泥污,依旧执着的不肯跪下。
  旭烈孛齐,我最出色的儿子呀,输给这样的人,你不冤!草原的人最尊重勇士,一坛酒慢慢地被饮光,可那小太子却始终一声不吭,怎么也不求饶,一向软弱好文的明廷居然出了这么个硬骨头,难怪让自己出色的儿子吃了那么一个大亏。
  伯颜猛可猛地一口将碗中的烈酒灌完,把碗泄愤般地朝地上一甩,微醺地大着舌头道,“算了,别打了,别给打死了,这可是大明太子,留着用处可大着呢!”
  一左一右挥着军棍的两名大汉喘着粗气停下了动作,摸了把额头不断滴落的汗,终于舒了口气。
  “大汗,他好像早就晕过去了!”拖着朱厚照的一个大汉突然惊异地道,众人这才发现,虽然已经停止了打人的动作,那小太子还在尽量的想要站直身体,那双眼睛却无神地一直望着远方,根本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靠着一股意念罢了。
  “拖下去,拖下去,给我把他看好了!”伯颜猛可烦躁地踢了踢地上的碎片,这次交手,虽然凄惨的是那个小子,输的却好像是自己一样!
  奶奶的,实在是气闷!他心中狠狠地骂道,望着快要被拖出帐门的朱厚照,迟疑了一下叫住两名士兵,吩咐道,“随便给他上点药,千万别让人死了!”
  “皇上,根据紧急军情,鞑靼前次在鸡鸣驿受阻以后,原本分为三股的兵力已经渐渐汇聚成了两股,他们迂回渗透进入了怀来等地,一边由伯颜猛可率领近五万骑直取怀来卫,一边由火筛带领近四万骑延庆右卫,看他们这次的进攻路线,此番野心不小,只怕是想直接在这里集结……”刘大夏指尖点了点地图,赫然正是居庸关。
  “岂有此理,怎么会让鞑子这么轻易就绕过了宣府大同!”朱佑樘盯着兵部尚书怒道,边关的防线是由他布置的,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漏洞。
  “皇上息怒!”刘健连忙接口解释道,“自从蒙古小王子部落进入了河套地区,又带着众多的蒙古部落相继进入了河套,他们在那里发展越来越壮大,我朝历来布置边关防线都是将重点放在以大同的山西行都司所辖的东到宣府西至偏头关得东西纵深防线上,就是为了层层抵挡鞑靼骑兵疾风骤雨般的冲击……”
  他在地图上比划着给朱佑樘看,然后无奈地道,“这一线正好形成一个东西的口袋型地区,口袋嘴向着河套方向,口袋底就是宣府。因为咱们的骑兵很难可以阻击得到鞑子兵,所以只能跟着他们身后等待良好战机,实施前后夹击的战术,将他们再次赶出口袋而已!”
  “可是那附近地区的地势实在是太过复杂,关隘甚多导致守兵分散,可以通过大批骑兵的小道也多,这次他们就是一部分化整为零从小道绕到了宣府背后,一部分从北线草原地区冲进来,根本没办法防御!”刘大夏也苦着脸接口道,眼看鞑子就要冲到居庸关了,他现在压力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毕竟万一让鞑子冲破了关离京师也就没多远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朱佑樘冷哼一声,扫了一眼有些六神无主的三位阁老和兵部的尚书侍郎们。
  “臣以为应该调集一部分京师大营的守军去居庸关协助守关!”说话的是兵部左侍郎林富。他话音刚落谢迁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行,皇上刚调走了一万骑兵,现在三大营里都是以步兵为主,要他们去对付鞑子的骑兵那不是送死,再说了,到时京师兵力空虚,出了事谁担当得起。”
  朱佑樘不说话,冷漠地看着大臣们又开始为了三大营该不该出兵吵了起来,他敲着手指思考着,本来就拨给了皇儿一万骑兵,若是再轻易出动三大营的兵力,使得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有了大折损,那自己这个皇位只怕就要有些坐不稳了。
  明朝京师的三大营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弘治时期大约有十万多人左右的常备军,却有一半是没怎么上过战场的新兵。这个时期的三大营已经完全比不上初建时的规模,在土木之变以后经过了三朝的努力才开始渐渐的恢复了战斗力。他们是皇帝用来镇压藩王们以及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一般都不会轻易出动的。
  “依我看最好还是将太子那里的一万骑兵调回来守关,再加上居庸关原有的守兵仅仅是守关应该绰绰有余了!”刘健面红耳赤地道,在他看来只要能借着长城的挡住鞑子骑兵就可以了。
  “太子那里的骑兵,朕是不会调回来的!”朱佑樘淡漠地缓缓道,“皇儿已经将那些骑兵另做他用,朕觉得太子的计策很好,你们不用再打那些骑兵的主意了!防防防,你们一天到晚就想着能防住鞑子,那要派谁去给朕击退那些鞑子?”
  他心中冷哼道,若是皇儿在这里只怕早就自动请缨去击退鞑子了,哪像这些臣子,一点都没有主动攻击的心思,成天光想着防守。
  “皇上息怒!”众人看他面色不豫连忙噤声。
  “报,边关急报!”
  突然一名小太监冲进来通报道,打破了一殿静谧,喘了口气他又补了一句道,“还有,张永公公在殿外求见皇上!”
  张永,那不是皇儿身边的人吗?朱佑樘皱了皱眉,连忙道,“宣,叫两人一起进来!”
  “启禀皇上,鞑子两路骑兵已经集结,攻破了怀来卫,现在正直取居庸关!”来报信的士兵见满屋都是大人物,连忙埋头大声回报。
  “什么?”
  众人都还在为鞑子的冲击速度吃惊的时候,张永突然跪在朱佑樘面前,呈上一直抱在怀中的盒子与一片破布襟,红着眼睛道,“皇上,奴等该死,互主不利,殿下他……殿下他被鞑子抓走了!”
  “你说什么……皇儿……”朱佑樘震惊得唰地一声站了起来,惊异的接过那两样东西。
  张永猛地磕了几个头,继续道,“殿下被袭前交代老奴将这些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所以不能舍命护得殿下周全,求皇上赐罪!”接着他将前夜被袭击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朱佑樘颤着手将那盒盖翻开,立刻一股浓郁的异香充满了殿内。看着被寒冰包裹着的那朵稍有残缺的冰火雪莲,他满心气恼,啪地一声将盒子猛地盖上。
  就为了这东西……为了这个居然让鞑子有机可乘!他猛地将盒子朝地上一甩,怒道,“若是太子有个万一,你们……你们……”
  心中抽痛得厉害,胸口被一股郁气堵住,他竟再也说不下去。皇儿才刚杀了那伯颜猛可的儿子,转眼又落在那些穷凶恶及的鞑子手上,那孩子会遇到一些什么样的折磨他完全不敢想象下去。
 “皇上这可是殿下好不容易得到的!”张永手脚并用的爬在地上,连忙将那被摔出盒子的雪莲花收好,磕着头道,“看在殿下一片孝心的份上,求求您救救殿下!”
  孝心,该死的孝心,朕宁愿他没这份心,也就不会……他面若死灰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现在的情况竟让他想到了几十年前的土木之变,当时被擒的是当朝皇帝,朝廷的政策都是另拥新帝,无视瓦剌的勒索。
  他几乎可以猜测得到当满朝臣子知道太子被擒的消息以后的反应,以三位阁老为首肯定都会主张放弃太子。可是他们可以轻易说放弃,自己又怎么可以,那是自己最疼爱、最心爱的孩子呀!
  “皇上,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在他思考间,三位阁老看着他的神情不禁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跪倒大声道。儿子可以再生,太子可以再立,可是江山社稷却是不能轻易被败坏的呀!
  “朕当然会以江山社稷为重!”朱佑樘缓缓地起身,望着远方轻轻地道。
  皇帝偏宠太子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太子被生擒,三位阁老深怕皇上为了太子做出对大明不利的举措,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略微安了心。
  皇上果然要放弃太子了吗?张永摸着怀中的盒子,第一次为太子感到不值,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本来以为这对父子会是例外,可是在面对江山社稷的时候什么感情也是空!
  “刘大夏,朕命你立刻点齐十万兵马,出动京师三大营直奔居庸关痛击鞑子!”捏紧写着血字的残破布襟,朱佑樘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道,“朕要御驾亲征!”
  “皇上!”
  “皇上三思呀!”
  他的话让在场臣子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齐齐跪倒劝道,御驾亲征无论在什么朝代都是一件大事呀!
  “皇上,不可以呀!”刘健扑倒在地大声道,“太子已经出事了,此时您还要亲征,若是再出现一次土木之变,叫这大明江山怎么办呀!”
 “朕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朱佑樘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大臣们,淡淡道,“若朕不去,鞑子提要求时,你们谁敢去应对!哼,太子自幼武勇过人,这次若不是鞑子卑鄙偷袭也不会被擒。再说,朕也不是英宗,身边更没有一个王振,谁敢说会再次上演一次土木之变?”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也噤声不敢再言,正像皇上说的那样,朱厚照毕竟是太子的身份,若鞑子提出要求时谁又真敢不答应,否则太子有个万一肯定要承受皇上的怒火,太子若能平安归来更是要被太子报复;更何况土木堡失利最大的原因是当时的司礼监太监王振的瞎指挥,这里人又有谁敢自认是王振呢?
  “都下去准备吧!”朱佑樘拂袖对众人道,看着远方在心中默默道,照儿乖,千万别和鞑子赌气,朕知道你被擒会很懊恼,父皇会给你报复那些鞑子的机会的,一定!

 

第七十三章 居庸关外

 “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帐外的巡视的一名统领立刻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营帐探查。他看了一眼正蜷缩在地上发抖的大明太子,将一个跌落的水壶捡了起来。
  他恶劣地拿着水壶在朱厚照面前晃了晃,不怀好心地道,“渴了吧,想喝水呀,就是不给你喝!”微微倾斜着水壶,水从壶嘴流出,“哗啦啦”地倾泻到地上。
  那人用脚踢了踢朱厚照,看他缩成一团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伤口在痛,“想喝吧,想喝就来求爷爷呀?”
  朱厚照忍着痛艰难地抬头,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现在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没有力气理会这种得志的小人。
  他的头晕沉沉的,似乎正在发烧,原本红润饱满的双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了,下唇那被他自己忍痛时咬出的伤口结了薄薄一层痂,稍微动动嘴唇都撕裂般的疼。
  那淡漠的一瞥,让那人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下场凄惨小太子彻底的蔑视了,他懊恼地出脚,重重地踢在朱厚照的背脊上,满意的看着地上的人一阵剧烈的颤动,呼吸猛地粗重起来,似乎正压抑着痛呼。
  虽然听不到惨叫声有些遗憾,但是能这么任意的欺凌一国太子却是他这辈子难得的机会。他将壶里剩下的水全部都倒在朱厚照身上,又踢了一脚,得意地道,“等狼牙卫刺杀了皇帝就等着我们大元再次统治中原吧,哈哈,你们这些汉人贱民也没多少日子可以得意了!”
  朱厚照感觉那人洋洋得意的扬长而去,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个统领看起来职位并不低,只怕他刚才说的正是鞑子的预谋。
  他心中不禁着急起来,狼牙卫应该就是袭击自己的那些人吧,那种活死人一般怪物,若是再多一些猛然突袭之下,如果不知道他们弱点,可能还真会让他们得逞伤害到父皇。
  父皇,您可千万别来战场……皇宫内守卫森严,自然不用担心皇帝的安危,但若是父皇听到自己被抓的消息冒然跑到战场来,那只怕就危险了。不,父皇不会来的,那些阁老们应该不让父皇那么冲动吧……应该不会……
  不停否定着父皇会为了自己往危险战场跑的可能,朱厚照心中却更加忐忑不安,他索性挣扎着爬了起来,开始尝试调息,想试试看能否恢复内力自行逃出去。
  似乎十分肯定朱厚照没有自行出逃的可能性,鞑子只在他手脚上各加了一个重重的铁枷,限制他的自由。铁枷的锁相比现代的手铐之类是很容易开启的,受过各种逃脱训练的他并不担心,可是若没有内力却是肯定逃不出鞑子的大营的。
  在试了好几次都完全调动不了内力之后,他终于肯定鞑子肯定用了某种药物将自己的内力全部废掉了。
  可恶的鞑子!虽然练了近十年的内力一夕间突然被废,他心中简直郁闷万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机会逃出去,所以他又开始想起别的办法!
  没有几个人知道朱厚照体内气的复杂程度,早期他一直修炼的是大罗宫的内力心法,这种心法是要不停的积累内力,然后量变产生质变渐渐的转为真气,不过这些年来由于不断地持续为朱佑樘足疗,所以产生的真气基本都已经用在了朱佑樘身上,他自身反而没有积累多少。
  在他偶尔得到天道策中的心法以后,朱厚照一直在同时修炼上面的功法,但是这些心法生涩难懂不说,而且成效极其缓慢,一年积累的量还比不上原本功法的五分之一,唯一的好处就在于那心法修炼出来的直接就是真气,而且那些气都分布在全身的各个穴位,与原来的内力路线并不冲突,所以他一直是同时修炼。
  现在丹田内的内力全部都被鞑子废掉,体内空荡荡的如同贼去楼空,在他将那些隐藏在穴位中的真气缓缓调动出来之后,那些真气渐渐的在经脉中汇成了一股细细的真气流,他强打精神运转了一周天,感觉那股细流似乎又细小了几分,但是他却惊喜的发现消失的部分正在缓慢的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他以前试过运用这种真气,它比用内力转换出来的真气要纯粹得多,威力也大了很多,现在虽然微弱,但是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修炼,起码出逃时能够勉强自保了。
  朱厚照心中一阵欣喜,正准备潜心修炼,突然帐外一阵骚动,他连忙装作虚弱的样子闭着眼睛继续倒在地上。
  “快,快点,把那太子提出来!”
  “大明皇帝来了,准备布阵!”
  父皇怎么会出京!朱厚照心中一阵惊异,接着感觉有两人拎着自己的手臂往外拖。
  居庸关自古就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现在的样子是明初由徐达和常遇春规划创建,在明景泰年间进行修缮后形成的,站在那高大雄壮的城楼上往下看,人不过是一个个黑色的小点而已。
  朱佑樘冷凝着面孔看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鞑靼军队,他们赶过来的时间刚好,急行军一夜之后,就到达了居庸关,而此时鞑子的部队正好扎营在城墙外,尚未开始攻城。
  两军旗帜鲜明的对垒着,却都不约而同的鸦雀无声,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兵器的摩擦声以及马儿打响鼻的声音偶尔飘荡在战场上。
  谁都知道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一番激战,所以两方的气氛都显得无比凝重。
  这时从鞑子的队列中出来二十余骑,由两名将领带领大摇大摆的朝城墙走近。刘瑾见状连忙对朱佑樘道,“皇上,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
  “开炮,不,发射弩箭让他们停下来!”朱佑樘连忙道,立刻有守关将军指挥士兵用墙头的床弩射击。
  居庸关武器的配置可不比其他的城镇,大炮基本全都是千斤大炮,而配置的床弩威力也都极大,有效射程能到六百米以上,那群人的反应非常灵敏,看到城墙上飞出了东西立刻掉头逃窜。
  弩箭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城墙上的明兵哈哈大笑发出一阵嘘声。那群鞑子见逃脱了弩箭的射程,于是控制住马不再前进,保持着离城墙七八百米的距离,愤怒地开始喊话,“你们的太子在我们手中,不想要他的命了吗?”
  “问他们的条件!”朱佑樘面色一沉狠狠地盯着他们,左右立刻有人将他的话大喊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响亮的声音在山峦中回荡显得气势十足。
  “我们大汗说了,只要你们开门投降,我们保证你们太子的安全!”那二十来骑鞑子齐声喊道,但是气势相比起来却弱了几分。
  “告诉他们,不可能,大明军队不可能不战而降!”朱佑樘冷冷地道。这种不可能达成要求肯定也不是伯颜猛可的真正目的。
  那两人在一起讨论了一会,接着又带着士兵吼道,“若是你们奉上库银十万两,金银珠宝十车,我们就让你们把太子赎回去,否则我们可不保证他的安全。”
  说着,他们朝后面刚搭好的高台指了指。朱佑樘远远望去只能看得到两个健壮的男人压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人,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脸,但是他却可以肯定那正是自己最宝贝的孩子。
  “皇上,殿下好像受伤了!”刘瑾也远眺着观察那个人,大惊道。
  “该死的鞑子!”朱佑樘紧捏着拳头,狠狠道。照儿一定伤得不轻,否则以那孩子的骄傲这个时候肯定会站得笔直,即使是被俘虏也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而不会像现在需要人托着才能勉强站稳。
  “皇帝老儿,你最好快点考虑,否则你们大明太子,你那唯一的儿子我们可就不保证安全了哦!”城墙下的鞑子兵又叫嚣起来,引来守城士兵的一阵叫骂。
  朱佑樘怔怔地看着远方的儿子,心中却充满了煎熬,如果自己仅仅是一名普通的父亲,此刻若是真能用那些金银钱财换回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十倍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可是他不但是一个父亲,却更是大明的皇帝,只要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尊严,又怎么能够……
  仿佛感觉到他的凝视,朱厚照缓缓的抬起了头。明明隔着近两里多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却好像在这充满硝烟与战意的空气中相遇。
  朱佑樘眸中闪过一抹心痛,深深的地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朕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一声又一声的传唤在山峦中回荡开来,朱厚照望着城楼上的那缕明黄却淡淡的笑了,果然是父皇呢,只有他会懂自己,即是真靠着国库的金银被丢脸的赎回去,那样的结局只怕会让自己身不如死!
  那群叫阵的鞑子见事不可为,连忙转身拍马回到阵列中。从伯颜猛可所在的中军传来了轰隆隆的击鼓声,立刻就有无数的鞑子兵推着一门门火炮出列。
  伯颜猛可带领的是鞑靼军的主力,拥有十数门从各个攻破的关隘中抢来的大炮,还有他们自身常备的小型火炮,具有相当强的攻击力。为了运送这些大炮,他们还特地休整了一天才准备进攻。
  朱厚照看着鞑子们的布阵准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群笨蛋以为靠这些东西能攻破这雄关吗?
  当他还在现代时,曾经有不少军事学家对明朝中叶以及后期的战争都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威力强大的各种火器,却又还在普遍使用着大刀弓箭,骑兵也还依旧是战场上主力,是个十分奇特的年代。
  不少军事学家对这个冷兵器与热兵器相互并存时代的战争总结了一条关键,那就距离。一直以来明军的配备在世界来上讲都是最先进的,并且一般百人队都必须配备十把以上的火铳,但是唯一制约火铳不能完全取代刀枪的原因就是装填速度以及使用的是实心弹丸发射。
  蒙古军在经过与明军多次交战以后已经总结了一套利用轻骑速度对付火枪队的战术,明军的骑兵并不多,只要顶住了第一次齐射,然后突破火铳的射程之后就能利用蒙古军彪悍的近战能力来赢取胜利。
  既然朱厚照清楚知道这点,又怎么会给鞑子有机可乘的机会,为了针对鞑子犀利的骑兵他可是改造了不少火器,并且将一战时克制骑兵的一些战术告诉了刘瑾他们,提前来居庸关安排,只要他们不傻的话,这次一定可以让鞑子吃个暗亏。
  “哼,你就在这里看看这座雄关如何被我拿下吧!”伯颜猛可得意自满的走上高台,站在朱厚照身旁道。
  朱厚照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城楼的方向,心中暗自想道,我肯定会看着,等着看你们怎么死!
  说话间轰隆隆地炮声响起,两边都开始使用火炮对轰起来。这个时代就是这么诡异,若是双方都有火炮,首先肯定先拼炮的威力,再拼人的战斗力。
  鞑靼使用的是从各个城镇搜刮来的“神武大将军”等型号火炮,其实已经是明军比较老式的配置了,虽然威力很大可是毕竟是采用的实心弹,从这个射程打到城墙上却已经不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朱厚照知道居庸关城墙上的炮早已换成了威力更强劲的新式火炮,这种炮有点像是前装滑膛加农炮,也就是在明后期出现的那种红夷大炮,其最突出的优点就是射程。
  果然城墙上一轮齐射后将鞑子们吓了一跳,他们根本没想到城墙上的炮居然几乎可以打到自己面前来。
  “哈哈,就凭你们抢的朝廷想要淘汰的这点破烂,你居然敢来攻居庸关!真是夜郎自大呀!”看着鞑子的狼狈样子,朱厚照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开怀大笑起来。
  “闭嘴!”伯颜猛可被他笑得额头青筋直跳,对身边的人吼道,“换洋炮!”
  “大汗,不是说洋炮要做秘密武器用的吗?”那人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还放着做秘密武器就不用打了,老子的炮都快被轰光了!”伯颜猛可瞪了他一样,怒道,“你还不快去!”
  说话间鞑子们的大炮有不少已经被炮弹打中,然后爆炸开来。突然鞑靼队列中一阵骚乱,他们陆陆续续居然又推了十几门大炮出来,朱厚照一看那长长的炮管和设计结构就知道糟糕了。
  鞑子们推出来的炮正是西方在攻城战中最喜欢使用的加农炮,结构与居庸关那些大炮的设计差不多,射程超远不说,对于破坏城墙和城门也充满了破坏力。这种炮十四世纪在西方就出现了,朱厚照不禁怀疑是鞑子们从哪里抢过来或者买来的。
  这些加农炮在使用出来以后,经过几次齐射果然让城墙和城门都遭了殃,虽然还不至于出现完全坍塌,但是却已经有了破损。
  伯颜猛可看了下城墙的状况,接着吼道,“准备出击!”
  踏踏的马蹄声响起,一队近五千人的骑兵散开队形开始准备冲刺,朱厚照看他们的队列基本是十人一队,其中明显被保护的一些人身上背着一个类似弹筒的东西,他想了想不可思议地惊呼,难道是迫击炮!
  他可以肯定这种式样的设计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而且这么大的量不可能会从中原流出,肯定鞑靼另有来源。难怪这次鞑子胆子会如此之大,居然敢直袭居庸关,看来就是对这些火炮有信心吧。
  在他惊讶时又有一队近五百人的骑兵冲刺了出去,他们大约二三十骑为一队,在他们的马后面还拴着一辆木车,车上则固定着一门火炮。
  靠!榴弹炮!朱厚照忍不住开始骂粗口了,这东西鞑子们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炮的炮管比较短,但是弹道弯曲、弹丸的落角很大,在攻城时若是冲进了城墙上大炮的射程范围内,甚至可以打击到城墙上的士兵。
  自己还想着这炮的杀伤力太大,威力太过凶猛,还是不要大规模普及比较好,没想到却被鞑子们抢先用了出来。
  朱厚照可以肯定这些东西不是鞑子能够造得出来的,应该都是西方的技术。可是,虽然这个时期西方确实已经出现了这类炮,但是却应该分散在各个国家并且还没有被完全普及呀,又怎么会被鞑靼这么大批量的得到呢?
  该死的,父皇,你给我赶快下城楼呀!朱厚照痴痴望着城墙,心中不禁着急起来,这些火器一定就是伯颜猛可的依仗了,看来鞑子对这一战信心十足,所以连压箱底的东西都用了出来,只为正面彻底攻破这天下第一雄关。


  

第七十四章 大明必胜


    由于角度的原因,城墙上的大炮都会有一些死角,比如说居庸关的这些火炮射程大约在四百米到几千米远。鞑子的这批骑兵现在就是想要冲锋到距离城墙三四百米的地方,眼看着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接近了城墙,第一排的骑兵已经举起盾牌准备抵御来自城墙上弓弩的袭击。
  “啊……”
  “怎么回事……”
  突然冲锋中的前排骑手一个个接连发出了惨叫,他们连人带马都不停地栽入一些挖好的大坑中。
  “是陷马坑……”
  “跳……”
  虽然此时在冲锋中速度非常的快,但是鞑子的骑兵却果然十分出色,看到前排的人落坑,他们立刻控制住马匹跳过那些坑洞。
  可是挖坑的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狡猾,跳过去的一部分骑兵刚落地马腿却又陷入了一些小坑里面,这时他们才发现整个这一带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陷马坑,连环相套着的,短短的近百米距离突然之间变得遥远起来。
  前面乱成一团,后排的冲刺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只能绕着走或者从一些已经暴露的坑洞附近绕过去。
  一部分鞑子骑兵从坑洞中狼狈的爬出来,朝着城墙一路小跑,他们现在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卑鄙,你们汉人太卑鄙了!”伯颜猛可暴跳如雷,在朱厚照身边吼着。
  朱厚照自然知道他为什麽这样说,以往战争中即使会使用陷马坑,但是却不会在两军对垒中这样使用,因为这样自己一方的骑兵也会无法冲刺。一般守城方都将陷马坑安置在城墙后面,只有在瓮中捉鳖时才会使用。
  现在明兵突然来上这样一手,等于就是放弃用骑兵与鞑子们冲杀,来遏制对鞑子们最大的优势——速度。
  他狡诈地在心中偷笑着,现在就说卑鄙,更让你头疼的还在后面呢。
  几息间那些爬出坑的士兵终于艰难地跑到了陷马坑带的边缘部分,突然他们只觉得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听到轰隆的爆炸声浑身一痛就再也没有知觉。
  陷马坑带后面居然是地雷带,这种威力强劲的东西虽然每次只能炸伤或炸死一两个人,但是那种泥土飞溅、血沫横飞的震撼场面却会严重的影响士兵的心理。
  陆陆续续爆炸了一些地雷之后,那些刚从陷马坑逃出来的鞑子兵们开始有些胆怯了,不敢再如先前那样勇猛的冲刺,忐忑不安地走在地雷带上。
  “哈哈,你们草原的勇士也不过如此嘛!”朱厚照看此情况不禁大笑起来,刺激着伯颜猛可,“就你们那点人,来一个炸一个,来两个炸一双!”
  “即使用人把那坑填平,也要给我冲过去!”伯颜猛可恶狠狠地瞪着他,转身对旁边的人吼道,“赶快,再派五千人上前冲锋,死都要把那些火炮送到城门前去,让这些汉人试试威力!”
  立刻有人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接着鞑靼队列中马上有一队骑兵呼喝着冲锋的口号,朝着城墙气势十足的冲了过去。
  上吧,上吧!去得越多死得越多!朱厚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露出一抹冷笑,看着那队鞑子毫不畏死的冲锋上前。
  “准备,开炮!”
  突然城墙下传来了大明将军的命令声,在地雷带后面距离不到百米的那些小土包之后突然泥土飞扬,伯颜猛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长长短短的土包后面居然全是挖好的沟渠,一把把火铳被架在了土包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火铳和小型火炮,由于之前那些沟渠都用黄色的布遮挡着做好了伪装,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
  “轰隆隆!”
  “嗒嗒嗒嗒”
  炮声接连不断响起,炸得那些刚躲过陷马坑和地雷区的骑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而那连续不断吐着火舌的奇怪火铳则像是一件不断收割着人性命的凶器,不少骑兵即使躲过了炮火也都惨死在那件凶器之下,偶尔有一些漏网者也逃不过厄运,被那些大明士兵躲在壕沟中一枪枪打中击毙。
  伯颜猛可看得眼目欲裂,整个壕沟区错落有序的排列着,仿佛形成一个巨大的陷阱不停地绞杀着人命,而那种小型火炮他也终于看出了奇特之处,虽然外形有些不一样,操作和威力却与自己从洋人那里弄来的那种叫迫击炮的东西一样。
  在那种速度与威力都犀利无比的火炮面前,即使派上再多的士兵都不过是浪费人命而已!可是现在近万人陷在那战场上,却又不能轻易地转身撤退,否则只会成为活生生的靶子!
  “可恶!”虽然是被明军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激得自己派上那么多士兵的原因却是……他调转头,猛地冲到朱厚照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将那遍体鳞伤地小太子高高拎起,“是你,是你,你知道是不是,你是故意激我的!我草原那么多的英勇儿郎呀……”
  一个照面而已就要损失近万骑兵,无论对什么指挥者都是致命的打击,这样大的失误是不可以忍受的!
  以往明军的神机营与鞑子对战,吃亏就在鞑子骑兵冲破距离之后的近战以及他们精准并且威力强大的弓箭。现在明军躲在壕沟中,又都带着头盔,弓箭很难伤害到他们,这种在一战中广泛使用的壕沟战一旦被配备强大火器的明军使用出来简直是威力强悍无比。
  只要没有坦克和飞机的出现,现在的明军朱厚照有足够的自信,他们就是战场的王者。他毫不示弱地盯着伯颜猛可的眼睛,坚定地道,“明军必胜!你们这些鞑子滚回你们的草原!”
  “你很强,也很出色,这些战术都是出自你之手吧!难怪大明皇帝将你当宝一般疼爱!”伯颜猛可的怒气突然消失不见,但那骨子里的那种阴狠却像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透露出来,只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是盯紧猎物的毒蛇一般瞪着朱厚照,阴沉沉地道,“既然你父皇不肯用钱财换你,就别怪我心狠了!”
  朱厚照心中一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伯颜猛可将他狠狠地砸在地上,转身下了高台,不多时立刻有几名长相凶悍的鞑子兵朝他走了过来,其中两人手中还拿着两个森寒的铁钩。
  “大明必胜,鞑子必败,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从鞑子那边的高台传了出来,那个声音略带沙哑却像是正压抑着无止境的疼痛,仿佛穿透了战场上的炮火声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大明必胜,鞑子必败!”
  又是一声响起,比先前的声音嘶哑了很多。那声音也许是用内力喊出来的,所以能传遍战场,但是好像叫喊的人突然失去了意识一般,那“必败”两字带着模糊的余音嘎然而止。
  “是皇儿……”是朕的照儿……朱佑樘顾不上城墙边危险,立刻冲出城楼,趴在墙垛上往外看。
  发生了什么事,照儿究竟怎么了!他没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那种压抑着痛苦的叫喊声,是朱佑樘从来没有在儿子身上听到过的,他太过了解那个孩子的骄傲,若不是让人无法承受的疼痛,他断然不会在战场上突然发出这样的叫喊,何况,自己在这里,那贴心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更加不应该会这样……
  城墙下打得热火朝天,他却没有心思去关注己方即将到来的大胜。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鞑子架起的高台上有几人正在布置着什么,儿子的身影被那些人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楚。
  “皇上,这里危险,您还是先回城楼吧!”萧敬和一群文臣武将们都追了出来,他劝道,“殿下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朕要在这里看着,看他们究竟对照儿做了什么……”朱佑樘的双手搭在墙垛上,十指因为用力而完全发白,嘴里喃喃道,“那些该死的鞑子,他们已经伤了照儿,还想干什么……”
  说话间高台上的鞑子又有了动作,众人定睛远眺着,等他们看清楚之后不由得都抽了一口凉气。
  “禽兽不如!”不知道是谁忍不住骂了一句,众人立刻心有戚戚。
  朱佑樘心痛得好像无法呼吸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双眼无神的怔怔看着前方。
  高台上立起了一根粗壮的竹竿,朱厚照被人用铁钩硬生生的穿过肩胛骨,用绳子勾着铁钩凄惨地挂在了竹竿顶部。竹竿的顶部因为承受不住人的重量略微弯曲着,让朱厚照凌空悬在了空中,每当寒风吹动时,他的身体就被吹着不停摆动,于是伤口一直被扩大,不停的有鲜血流了出来。
  “照儿……”朱佑樘无法想象儿子现在该有多痛,只知道儿子身上那明黄的衣袍没过多久就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鞑子的中军突然擂起了响鼓,鼓声的间歇有人齐声喊道,“明军停火!否则太子必死!”
  鼓声与喊声错落有致,将伯颜猛可的用意完全展露了出来——用大明太子的命换取那些草原将士的生路。
  “快,赶快叫他们停火,放他们走……”朱佑樘毫不犹豫地大喊了起来,即使杀敌千万若换不回照儿又有何用。
  “皇上,只要再一会咱们就能全部歼敌呀!”
  “皇上,请您三思呀,这是难得的机会,不但能毁掉鞑子的新式火炮,而且能歼灭这么多人,下次小王子就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后面那五千骑必定是太子激得小王子派上来,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报复,这是殿下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咱们不能错过呀!”
  城墙上的文臣武将们难得态度一致的跪地劝了起来,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次想要再次歼敌骑兵一万,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臣子们的话让朱佑樘心中一沉,怒骂道,“那要怎么办,不停火,难道要朕看着太子死在那里吗?”
  “不是叫你们废了他的武功,他怎么还能用内力?”伯颜猛可揪着身边一名将领怒骂道,他心中焦虑万分,若是能将那批火炮撤回来,他们还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再翻盘,可是没想到看到太子这么凄惨的样子,那皇帝居然还不下令停火。
  “我们确实是给他吃了太师配的药呀?”那人也是一脸困惑,“会不会他的内力有些古怪,所以现在还能使用?”
  “可恶!”伯颜猛可焦躁的走来走去,难道这皇帝疼爱太子是假的,赎金不肯付,现在连停火也不愿意……
  他们说话间昏迷过去朱厚照又被两边肩胛的疼痛弄得清醒过来,听着鞑子们的鼓声和叫喊声,他吃力的抬头望了一眼城楼的方向,那里有一缕鲜艳的明黄从墙垛间不时闪现。
  父皇……无力的动了动嘴唇,他能想象得到父皇此时肯定在火冒三丈的命令将士们退兵,只为了保住自己。
  不可以,这样难得的机会……想了想,朱厚照忍着痛,勉强调动着体内的真气,缓缓的念了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首耳熟能详的正气歌突然在战场上飘荡起来,刚开始声音微弱和细小,渐渐的却越来越大声,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
  “皇上,是殿下的声音……”萧敬动了动耳朵,仔细倾听着,突然惊喜的道。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虽然断断续续的,朱厚照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每当有风吹过时背诗的声音就会戛然而止,然后隔了几息时间之后那个声音又会继续响起。
  “别念了,别再念了……照儿,算朕求你,把体力留着,等朕去救你……”朱佑樘趴在墙垛上小声的泣道,他的眼眶早就红了,可是他却不敢眨眼,生怕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要一直看着,看着自己骄傲的孩子用行动维持自己的尊严,这一刻,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错过。
  “皇上,还停火吗?”萧敬眼中闪烁着泪花,哽咽着小声问。
  “不!”望着还在执着的念着诗的儿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坚定的道,“打,给朕狠狠地打,把那些鞑子全部歼灭!”
  下面壕沟中的士兵有一部分是朱厚照的亲兵,其他的主力则都是神机营的人,他们才是操弄火器的行家,所以取代了原本的普通士兵进行这次埋伏。
  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使用着的先进火器和如此神奇的战术都是出自太子的设计与谋划,因此即使皇上没有下令,其中有些人也已经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皇帝的下令全歼敌人的命令传来,他们的动作突然都凌厉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亲兵更是凶猛。一些识字的士兵已经听清楚了太子殿下在念些什么,不识字的也在附近人的解释下知道了殿下在念一首宋朝时的抗元英雄被俘虏时写下的著名诗句。
  他们心中有些理解皇上为什么反而下令继续攻击了,虽然正在饱受折磨,但是殿下却在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的意愿,所以皇上也只能支持殿下。
  士兵们红着眼眶一边跟着太子默念,一边更加英勇的杀敌,冲进壕沟区的鞑子不但无一人幸免,就连正在一边射箭一边相互掩护着撤退的骑兵也受到了更加猛烈的炮火袭击。
  “该死的!这个该死的太子……”伯颜猛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行动反而起了反效果,引得明军成了哀军,士气猛地上升了几分。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故留人间。日夜展书读,凄凄我脸色。”
  远方的朱厚照终于断断续续的念到了最后几句,城墙上的那些文武大臣们也都含着泪花在跟着他一起背诵着,突然不知道是哪个书呆子突然奇怪的道了一句,“咦,太子好像背错了……”
  身边有人反应灵敏的猛地捅了他一下,那人立刻捂着嘴巴闭了嘴。
  “背错了?”朱佑樘突然转头望了那人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远方的儿子身上,刚才他背的是什么?他拧着眉头回忆道,“哲人日已远,典故留人间。日夜展书读,凄凄我脸色……没错,皇儿确实是背错了!”
 儿子的惨状让他刚才心神大乱,根本没心思细想朱厚照这个时候背《正气歌》的理由。就算是要自己继续攻击,他只要大声喊一句就行,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功夫背完这么长一首诗呢?而且文天祥写下这诗是为了表达自己宁死不降,忧心爱国的思想,仔细想想根本与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搭调。
  快点想想,快点回忆起来呀,照儿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朱佑樘死死盯着远方的儿子,突然心中灵光一线,猛地望着萧敬问道,“朕有一次罚太子抄书,抄了一个通宵,那天是什么时候?”

 


第七十五章 成功脱逃

 夜幕渐渐深沉,山间的寒风疯狂的吹拂着,发出尖锐而难听的呼啸声,吹得越来越凛冽。天空看不到星月,只有浓厚的乌云在狂风中不断翻滚,气温渐渐的在降低,看天色应该马上就要飘雪了。
  白天的战场上不时有士兵举着火把穿梭来去,沉默的收拾着战友们已经僵硬的尸体,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火光随着风儿摇曳着,将一个个沉重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显得阴森而恐怖,透着几分凄凉。
  鞑靼的营地里生起一堆堆篝火,让不用执勤的士兵可以围着火堆取暖休息。白天的战斗最终以鞑子留下七八千条人命而告终,那批从洋人那里弄到的火炮也大部分损毁在战场上,幸好那些榴弹炮还抢救下来不少,但是这么大的损失已经让伯颜猛可无法承受。
  本来将大明太子以凄惨的样子挂上竹竿只是为了示威而已,但是这次的惨败却使得伯颜猛可暴跳如雷,于是他让人将朱厚照继续悬挂在那里,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朱厚照的身体已经在寒风中冻的僵硬,寒冷让神经对疼痛的感觉迟钝了很多,却还是让他疼得难以忍受。两边的肩胛骨承受着身体的重量,那样非人的痛苦让他不时疼得昏迷过去,却又在寒风的吹拂中苏醒过来,如此反反复复,不停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肩胛骨的伤口因为风不断吹动身体导致根本无法凝结,鲜血不时地从那两处汩汩流出,顺着身体蜿蜒渗透到衣物中,成为他身上唯一的热源。幸好,由于日间那统领泼在身上的水,加速了身体的降温,低温让他的伤口不再大量的流血,否则他担心自己根本熬不过今夜。
  父皇……父皇……您别担心……
  父皇,我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父皇,您等着我,等我回去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他在心中一声又一声的默默呼唤着朱佑樘,仿佛成为一句句的魔咒,是支撑着他能承受痛苦的力量。朱厚照尽量让自己忽略疼痛,集中精神用体内微弱的真气护着心脉,他知道只要心脏还能跳动,就还能继续活下去。暗暗算着时间,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没有多久援兵就会到了,父皇一定会了解自己用意的!
  时间渐渐过去,大量的失血让他头晕眼花,看东西都渐渐模糊了起来,体力的逐渐衰弱让他不敢再轻易昏迷过去,生怕就那样昏死过去再也醒不来。每当他觉得自己要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就咬紧牙关望向远方的城楼。
  城楼前的城墙上有一片火光在跳跃着,偶尔有长长的人影在随着火光摆动,虽然看不清楚,但他却知道那里肯定会有一个人在默默看着自己,陪着自己,给自己力量。
  大雪终于洋洋洒洒的飘落,篝火渐渐地弱了下来,鞑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帐休息。壕沟中戒备的明军也支撑起了遮挡物来挡雪,蜷缩着进入了梦乡。
  “皇上,雪越下越大了,您先进城楼休息吧!”萧敬为朱佑樘撑着伞,低声劝道。太子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皇上却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城墙上的风又这么大,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得了。
  “不用了,朕不进去……看不到那孩子朕心里更慌!”朱佑樘将冰凉的双手放在嘴前呵气取暖,那股暖气在空中形成一股白烟,他抖了抖开始发凉的身体,呢喃道,“你看,朕还有你给我撑伞,自己也还能呵气取暖,可是那孩子却在那里受苦……朕就站在这里,再多陪陪他,就算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他,只要那孩子知道朕在这里,或许会觉得时间没那么难熬……”
  “皇上,殿下……殿下他不会有事的,您要保重身体……否则太子……太子回来又要骂咱们没伺候好您了……”萧敬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着道,“皇上,时间还有那么久,殿下一定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皇儿,他很坚强的……”朱佑樘断断续续的道,胸口的一直绞痛着,像是有一股抑郁的气噎在喉间让他用了最大的自制才避免自己的失态。凛冽的寒风让他忍不住跺了跺脚,这样的天气自己光是站在这里都这么难受,皇儿又是多么的痛苦。
  萧敬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取来一件皮裘披风为朱佑樘披上,无奈的劝道,“皇上,就算是为了殿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朱佑樘抓着披风愣了一下,接着将那披风裹在身上,是呀,若是自己又病倒了,等到皇儿回来只怕会要怨自己浪费了他的心血……
  “回禀皇上,行动的百人队已经都准备好了!”华阳大步走到朱佑樘面前,行了个礼道。
  朱佑樘转身对他点了点头,“接应的人呢?你们这次绝对不容有失,一定要给朕把太子带回来!”
  “都安排好了,请皇上放心!”华阳坚定的回答,都是因为他们失职才让太子落入鞑靼人手里,虽然皇上还并未处罚他们,可是整个亲兵队的人都已经自责了很久。
  “那就好,你们先下去休整一下,等时辰到了再出发!”朱佑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无情地道,“若是救不回太子,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遵旨!”华阳连忙跪地领旨,他看到朱佑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退下,然后又将视线望向了太子所在的方向,迟疑了一下,问道,“皇上,这时候鞑子已经开始休息了,我们现在出发应该也不会惊扰到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寅时三刻?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殿下,殿下他得多受那么长时间的折磨……”
  “你以为朕不想早点将皇儿救回来吗?”朱佑樘气恼地一拳打在墙垛上,懊恼地道,“那是他自己跟朕说的时间,皇儿必定是有什么安排,若是提前动手,朕又担心坏了他的计划!可恶!”
  “殿下说的?”华阳吃惊地道,他一直以为这个时间是皇上随意定的。隔得这么远,也没见到太子打过什么暗号,皇上怎么会说是太子定的时间?他在心中回忆了一下,“皇上,难道是殿下念的那首正气歌?”
  “嗯!没错!”朱佑樘微微点了下头,却无意多做解释,只是摆手示意他退下。
  那是只有他与皇儿才知道的小秘密,朱佑樘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虽然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但那孩子气呼呼的篡改正气歌最后几句时的可爱表情,却象是还在自己眼前一样。
  那一次自己不过是恼他为了训练骑射和研究火器太过火,耽误了功课不说,还惹得阁老们在自己面前不断抱怨,所以罚他抄书而已,明明是想让他分好几天完成,可没想到平时稳重懂事的儿子却又突然和自己赌起气来,居然通宵不睡的抄书。
  直到临到早朝前,他的随侍太监见实在劝不动倔强的儿子,于是没有办法跑到乾清宫来求救时自己才知道。等自己赶到时咸阳宫时,儿子已经在抄最后一篇了,恰好是那《正气歌》。那个鬼精灵的家伙看到自己,撅着小嘴提笔将最后那几句改掉,然后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将那页纸摆在自己面前,作为无声的抗议。
  自己当时看到那诗句实在是啼笑皆非,本来原句应该是“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本意是“贤哲虽然已远去,榜样令我心更坚。檐心展读圣贤书,光华照彻我容颜。”,却被他改成了“贤哲虽然已远去,典籍却留在人间。日夜展书苦读,令他脸色凄凄!”。
  那一天是十九日寅时三刻,自己刚起床准备上朝的时间,而今天正好是十八号,照儿年纪虽小,做事却极有章法,不会多做无用之功,白日他读那《正气歌》绝对是别有用意,朱佑樘有信心,儿子应该就是在暗地里告诉自己救援的时间。
  他心痛的看着远方的儿子,现在子时还不到,距离卯时还有好几个时辰,照儿穿着那么单薄的衣物,在这么寒冷的天气怎么熬得过去!
  朱佑樘心中忐忑不安,距离在这么远的地方,根本不知道那孩子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借着投射在地上的长长影子,勉强可以看到朱厚照偶尔摆动脑袋的微小动作,只怕他会立刻派兵出城,哪管会不会打乱儿子的计划。
  夜色越来越深沉,雪落得越来越大,火把的光在这样的夜里显得黯淡无比,根本照不了多远。鞑靼的军营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巡逻士兵军靴踩在雪地上“喀嚓喀嚓”的脚步声。
  一队百来人组成的队伍悄悄地从壕沟中匍匐着爬出,他们穿着的黄白相间的衣服趴在雪地上远远的望去简直与地面融为了一体。这些士兵都是朱厚照按照现在特种兵的手法特别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备有几种特制的迷彩服和特别用具,而且都学过一些轻功武术防身,虽然在战场上他们的作用并不大,可是在做一些需要特殊事情时却都是好手。
  从城墙上他们稍微侦查了一下鞑子戒备森严的几个营帐,估计是鞑靼军存放弹药或者其他重要物资的帐篷。行进间队伍渐渐分为了两组,人多的那边朝帐篷方向潜行而去,而人少的则掠向朱厚照所在的高台。
  “轰隆隆”的爆裂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鞑靼士兵从梦中被吓醒,纷纷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抓着武器冲出帐篷。一眼望去,存放着重要物资的营帐区起了大火,士兵们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大叫大喊地冲了过去。
  “明军袭营了!”
  “快救火……”
  那队偷袭的士兵见已经毁了不少帐篷,连忙准备撤退,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引起骚乱吸引鞑子的注意力,此时目的已经完美达到,于是他们一边继续朝附近的帐篷扔着手雷,一边迅速朝壕沟区撤离。
  伯颜猛可一直与将领们议事刚刚睡下就被爆炸声吵醒,他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帐篷。存放着攻城器械的那个营帐区火光冲天,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爆裂声和士兵们的叫喊声,乱成一团。
  “不好!”他望了一眼高台方向,竹竿下人影幢幢,伯颜猛可立刻大叫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兵朝着高台冲了过去。
  “快点,鞑子来了!”朱厚照在空中看得仔细,连忙催道。一名亲兵敏捷的爬上竹竿,挥刀斩断了拴着铁钩的绳子,他飞快的坠落着,轻轻的落在一人怀里。
  “殿下!”华阳飞身接住朱厚照缓冲着下落的趋势,指尖碰到太子的身体,他只觉得怀里的人浑身冰寒彻骨,不带一丝暖意。自己的手刚贴住太子的身体,就立刻就感觉他的肌肉崩得紧紧的,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先去那里……”朱厚照大口的吸着气,试图缓解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华阳托着的地方正是先前被打伤的腿弯,可是他腿上本来就全是伤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拧紧眉头,不愿让属下发现自己的狼狈,虚弱的指着方向。
  “那是什么地方?”华阳带着人朝那个方向飞掠而去,他一边小心的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稳,避免让太子因为颠簸而更加难受,一边不解地问。
  “看到那个营帐了吗?呼……一会你们一起扔手雷,炸完立刻撤退,不要与里面的人硬拼,如果被他们靠近记得要屏息……”朱厚照一边指点着方向,一边缓缓的道。虽然从华阳胸膛传来的暖意让他冰冷的身体本能的渴望靠近,但是他的意识却克制着自己,反而僵硬着身体隔那胸膛远远的。
  “知道了,殿下!”华阳连忙答道,他分神看了一眼怀中正拧着眉头观察周围情况的太子,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殿下,要不您靠在我身上吧,也许会舒服一点!”
  “不用了!”朱厚照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虽然这么紧绷着肌肉会让自己更加难受一些,但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从皮肤传来的他人的体温,这种触感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若不是逼不得已,他宁愿自己行走。
  不知道为什麽,听着这个答案华阳心底觉得有些失落。从殿下去绵山开始,他就一直跟随着殿下,殿下的才华和武勇都一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原本能够办好殿下安排的事情,能够一直跟在殿下身后就已经是他心里最大的渴望。
  可是就在刚刚第一次碰触到太子,第一次抱着太子的时候,他才发现怀里的身体居然是那么的轻,平时高不可攀的殿下在这样的火光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人呵护和保护的孩子而已……
  “炸!”一声坚定的命令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轰隆的爆炸声陆续响起,华阳望着太子闪烁着火光、充满了坚毅的眼睛竟然看痴了。
  “快,再炸一轮赶快撤!”朱厚照紧张的关注着那营帐中的情况,没发现抱着自己的侍卫统领的不对劲。
  士兵们看着眼前的营帐,那恶心诡异的情况让他们想要呕吐,连忙拉开引信又继续扔出手雷。营帐被爆炸的气流掀飞,从里面流出了带着怪味的大量液体,帐篷中摆放着一个个大瓮,每个瓮里都泡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有些瓮被炸开,里面的人肢体都被炸断,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在地上蠕动着,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啊,怪物……”
  “什么鬼东西!”
  一阵恶臭传来让明兵们咒骂起来,刚嗅进一点那气味就觉得头晕眼花,他们想起太子的吩咐,立刻屏息将手雷扔出去,连忙准备撤退。
  华阳回过神来,惊异地道,“是狼牙卫!”
  “快走,小王子过来了!”只是炸断了几名狼牙卫的手脚,没有能将他们的战斗力全部毁掉,让朱厚照觉得有些遗憾,但是看到伯颜猛可带着人叫嚷着冲了过来,他连忙下令撤退。
  伯颜猛可一边怒吼着,一边带人追一行人,幸好他们的轻功都不错,且战且逃、相互掩护下趁着鞑子还没形成合围终于冲到了壕沟区。
  望着壕沟中一根根狰狞的枪管和炮筒,伯颜猛可只能无奈地带着士兵返回营地,他心底明白,这一次失去了人质,天亮后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了!            


第七十六章 暗夜疗伤

  逃过了鞑子的追击,一行人匆忙的跃过壕沟区冲进了城门,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皇上歇息的将军府奔去。
  能这样抱着太子,华阳知道也许是这一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他既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又恨不得能马上就到。奔跑间,他偶尔低头看看怀中太子的情况,虽然没有听到一声泄露出的呻吟,但是殿下的气息却越来越急促,手指间碰到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时还在抽搐着,不用想就知道太子现在有多痛。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矛盾,但是脚步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快,太子的情况让他揪心,这么重的伤越早得到治疗才越好。在他胡思乱想间,灯火通明的将军府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开门,快点!”远远的华阳就大吼一声,立刻有士兵机灵地提前冲上前报信。门房早就得到过通知,知道情况十分紧急,不等盘查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走这边,皇上和大夫都在暖房等着呢!”马永成正焦急的在门后,呵着手等待他们,见到他们进门立刻一边引路一边道,“快点,皇上都催了好几次了……”
  “其他人都去休息吧!”华阳回头对那些默默跟在身后亲兵吩咐了一句,立刻朝着马永成指点的方向一路飞奔。
  “皇上,殿下回来了……”一见到正在门口焦急盼望着的朱佑樘,马永成立刻擦了擦泪水,哽咽着道,太子的样子实在是凄惨到让人不忍心多看,不知道皇上看了会有多心痛。
  “照儿……”朱佑樘看到被华阳抱在怀里的儿子,立刻伸出手想要将他抱过来。自己两手相碰,感觉到一片冰凉,他在外面等待得太久,让自己身上一丝暖意都没有。朱佑樘皱了下眉头,又将手收了回去,连忙道,“快点,先进来!”
  进了房间众人立刻觉得暖和了很多,里面放着好几个火盆提高温度,外厅则点着几盏巨灯将房间照得透亮。透过纱帘隐约还可以看到后面内厅的床帘上正悬挂着几颗夜明珠照明,已经有好几名大夫打扮的人在床边的桌子上整理着药箱里的药物。
  朱佑樘快步走到火盆前面将双手烤热,摸了摸开始有些热气的衣服又连忙走到华阳面前。儿子的样子让他倒抽了口凉气,灯光下他的小脸一片苍白,嘴唇干枯开裂下唇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平日灵活的双眼轻轻闭着,眼皮不时微微颤动,单看儿子正紧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他正隐忍着多大的痛苦。
  儿子身上原本明黄色的外衣现在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结冰发硬的粘在他的身体上,两边肩胛骨上那森森的铁钩还钉在里面,随着走动的动作鲜血不时的汩汩流出,看起来凄惨而恐怖,让人觉得自己的肩胛骨也在隐隐作痛。<br /><br />  朱厚照缓缓地睁开眼睛,借着灯光看着眼前朱佑樘。父皇的眼中含着泪花,深情而专注的望着自己,随着他的每一次眨眼,泪水便无声的从他脸颊滑落。看着一脸难受的父皇,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父……皇……”
  “照儿……”朱佑樘强忍着心痛从华阳手中接过朱厚照,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动,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无意中弄痛了儿子。
  “皇上,小心!”华阳刚刚离手将太子放到皇上手中,却突然看到太子的身体正猛地抖动,连忙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太子。
  当人觉得疼痛时会不自觉的往右翻,而太子右翻则会跌落在地。那一刹那间华阳的心被猛地悬起,伤势如此之重的太子若再跌倒在地,简直会让人不敢想象后果。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朱厚照的身体因为疼痛在不自觉地抽动,但是却本能的朝着朱佑樘的怀里靠了过去。
  “来,靠着父皇!”朱佑樘立刻判断儿子腿上肯定也有重伤,于是小声地对他说。然后朱佑樘立刻调整着抱他姿势,用两个手掌托住他的臀部,像是抱小婴儿一样,让儿子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华阳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怏怏地缩回了手。太子将头埋在皇上的颈窝,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虽然殿下还是在大口吸气压抑着疼痛,但是他的双手却软绵绵地搭在皇上的胸口,一路紧绷着的肌肉显然终于松懈了下来。
  “你先下去休息吧!”朱佑樘望了他一眼,吩咐道。然后抱着朱厚照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边走他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儿子冰凉的小脸,轻声哄着,“照儿乖,父皇马上让人给你治伤,照儿会没事的!”
  华阳看着纱帘后皇上用无比轻柔的动作将太子放在早就布置好的床榻上,一边吩咐人烧热水用热毛巾化冰,一边温柔的哄着太子。太子始终都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透露出他的难受,他将头一直埋在皇上怀里或者颈窝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脸,但是搭在皇上身上的手脚已经不复之前的僵硬,可以看得出来,在看到皇上以后的殿下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带着复杂的心情,华阳转身离开了这暖室,踏出大门外时,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内室里闪耀着奢华的光亮,这个王朝中最尊贵的两个人正交颈低声倾诉着什么,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两人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默契仿佛形成了无形的气场,那是一个没有旁人能插入得了的世界。
  朱厚照斜靠在床上,脸却埋在朱佑樘的颈窝,让宫人一点一点的用热毛巾把身上的衣物捂软,然后将那身血衣慢慢脱了下来。
  遇上是水凝成是冰的地方还好一点,若是碰上血凝过的那一片衣物,即使是轻轻扯动都会拉痛冻伤的皮肤,让朱厚照眉头拧得死死的。
  温度的回暖让他的知觉渐渐敏锐起来,腿上被打伤的地方全是淤血,虽然床榻上铺的是最上好的丝绸,但还是让淤血之后敏感异常的皮肤感觉被扎得生疼。
  随着儿子的衣物一点点的被褪下,渐渐露出那身令人惨不忍睹的伤痕,朱佑樘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竟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儿子一句疼都没有叫唤,但是他将小脸往自己颈窝埋的动作却越来越用力,那小小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怀里孩子的身体的魅力。结实有力的肌理,细腻白皙的肌肤,充满了力度与美感,让人即使是看着都觉得是上天的杰作。可是现在,那曾经让自己留恋不舍的背上满是狰狞的箭孔,而他的腿部却更让自己心惊,从儿子的小腿肚一直到大腿上都布满了青紫的淤痕,间或几处还有一些尚未愈合的箭孔在冒着血丝。
  “皇上,我等马上要为太子取下这两个铁钩,只怕叫人将太子固定住不要乱动比较好!”一名太医小心翼翼地对朱佑樘道,满脸不忍的表情。虽然太子腿上和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就很恐怖,但是最棘手也最致命的就是肩胛骨上的那两个铁钩,取出来时的疼痛只怕可以令人发疯。
  “不……不用了……本宫忍得住……”朱厚照虚弱的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缓缓地道。他将视线对准朱佑樘,认真的说,“父皇……我不想让人钳制着……”
  “好,朕不叫人进来,照儿乖……”朱佑樘强忍着泪水,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起身将他一把抱起,让朱厚照坐在他的身上,“父皇抱着你好不好,朕的照儿最坚强了……”
  “皇上,那我们准备开始了?”那名太医见两人都不愿意叫人进来,只得无奈地道。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被安排到为太子取铁钩,看皇上一脸紧张仿佛太子痛他更痛的样子,实在不知道等会处理完那铁钩自己会不会也因为弄疼了太子被迁怒。而其他人就幸运多了,可以不用抬头,只要默默的为太子清洗和处理腿部背部的伤口就行了。
  “没有什么能够止痛的办法吗?”单单只是看着穿透肩胛骨上的两铁钩,朱佑樘都觉得疼,他简直不能想象等会儿子该有多痛苦。
  “虽然我们有一份麻沸散的残缺配方可以麻醉殿下以后再进行,但是鞑子似乎给殿下用过一些什么药,不但化掉了殿下的内力,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成分残留在体内……”那太医顿了顿,继续道,“那药和麻沸散的残方有些冲突,我们担心会影响殿下的身体,实在是不敢用药!”
  “父皇……叫他们开始吧……我能忍住……”一边喘着气忍着痛苦说着,朱厚照一边将脸又藏到了父皇的颈窝里,他实在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尤其是父皇,他知道,自己的痛苦会让父皇心里更加难受。
  “皇上,殿下会很痛的,拿个东西让他咬着吧?别咬伤舌头了!”那太医挽了挽袖子,想起来又说了一声,连忙转身吩咐人准备拿东西让朱厚照咬住。
  “不用了!”朱佑樘淡淡说了一句,将儿子的头轻轻抬了起来。他温柔的用手指碰了碰那已经被儿子自己咬得残破不堪的下唇,将手腕伸到那小嘴边,望着儿子疑惑的眼睛,坚定的道,“照儿,疼就咬着父皇……”
  “不……”朱厚照眨了眨眼,闭紧嘴巴扭开脑袋,等会自己一定会疼得厉害,那样疼得发狂的时候肯定会咬伤父皇的!
  “照儿听话,父皇知道你疼,你咬着父皇……”朱佑樘火烫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朱厚照的脸颊上,他哽咽着道,“不要怕伤到父皇……照儿乖,父皇想知道……让父皇知道你现在的痛……”
  “父皇……”轻轻的张了张嘴,两个字含在嘴中却没有发出声音,那滚烫的泪滴让他忽然明白了父皇的自责与难过。如果这样的伤能让父皇的心里好过一些……看着朱佑樘含着泪的双眼,他张开嘴将眼前的手腕狠狠地咬住!
  朱佑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作为无声的安慰,然后看着那太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始。
  “唔……嗯……”一声闷哼之后被咬住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怀中的小小身体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眼看第一个铁钩才刚取出一半,朱佑樘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拥住儿子的腰不让他大幅度的乱动,双眼望着他因为疼痛而渐渐无神的眼眸,无声的安慰着。
  手腕处传来的痛一阵比一阵更厉害,让朱佑樘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可是想到这样的痛不过是儿子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他心中对鞑靼的恨意就堆积得越来越多。
  “还有第二个!”那太医将取出的铁钩交给一旁伺候的医童,又连忙开始小心翼翼的开始处理另一边。
  这名太医是此次出宫的一行人里面年纪最轻,医术却是最为高明的一个,所以才被推选出来处理最麻烦的伤口。他取铁钩的动作快而稳,已经在尽量的避免因为无用的动作而弄痛朱厚照。可是铁钩穿透肩胛骨本来就是非常痛苦的刑法之一,即使他再小心却还是异常的痛。
  嘴中尝到铁锈的味道,朱厚照知道自己已经咬伤了父皇,但是那让人几欲发狂的痛让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他想,如果能晕死过去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痛到极点之后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却越发清醒,偶尔滚动眼珠,毫无焦距的视线却能感受到一股温柔的视线,像是无形中为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注入了力量,让他挺过一波一波的疼痛。
  “好了,快止血……”太医将第二个铁钩终于取了出来,然后连忙喊到。
  太医们兵荒马乱的叫嚷声中,朱厚照听得最为清晰的是父皇轻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柔柔的、暖暖的仿佛带走了疼痛与寒冷,让他终于闭上眼睛昏迷过去,不用再清醒的忍受那些痛苦……
  “照儿……”轻轻拨动着怀里孩子的刘海,他那那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疼痛引起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儿子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疲惫,虚弱的将头依在自己肩上沉沉的睡着了。
  朱佑樘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知道不应该,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己今天在臣子面前流了太多的泪,可是自从看到这孩子的样子开始,他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也许要失去照儿的恐慌下简直不堪一击。
  缓缓地舔了一口还在流着血的手腕,朱佑樘的目光阴沉犀利带着几分嗜血的疯狂。他将那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狠狠咽入喉中,心中暗暗发誓,不可原谅,该死的鞑子,今日之痛,朕要你们全族以血来偿!
  “皇上,您的伤……”处理完太子身上的伤口,那个可怜的年轻太医又被推了出来询问皇上手腕的伤口是否需要处理。
  朱佑樘将手伸了出去,语气平淡地道,“稍微包扎一下吧,不要用能去疤痕的药,给朕把这牙印留着!”
  在他阴恻恻地目光中,太医战战兢兢地给他包扎好手腕,然后终于得到命令可以暂时退下休息。一群人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拎起药箱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房间。

 

第七十七章 亲情爱情

  朱佑樘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孩子,只有在昏迷中他才会放任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因为背上的伤让朱厚照只能趴在床上,可是他手上肩上又都有箭伤,根本不能乱动,否则就会牵动伤口,这样一直用一个姿势趴着,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难受起来。
  用手背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发现他烧得更加厉害了,两颊也开始渐渐发红,朱佑樘只能用手一直按着冷毛巾固定在他的额上,希望能对他退烧有帮助。越来越热的呼吸不时的喷洒在自己手上,看着越来越难受的儿子,朱佑樘不禁着急起来。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朱佑樘干脆除了自己的衣物爬到床上。他小心的将昏迷中的儿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让朱厚照能够靠着自己,然后用被子将两人裹了起来。
  两个人的肌肤紧紧相贴,舒适的温度、舒服的姿势终于让朱厚照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
  一边用手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朱佑樘不时用脸颊和额头贴着儿子滚烫的小脸,时间渐渐过去,已经能听得到外面有士兵走动的声音。
  被儿子坐着的大腿开始渐渐发麻,抱着他的手也开始有些酸软无力,朱佑樘却不觉得难受,只要能让怀里的孩子稍微舒服一点,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昏迷中的朱厚照会因为疼痛不时呻吟出声,偶尔身体还会猛地战栗一下,这时候朱佑樘就会亲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哄着,“照儿乖,父皇在这里,照儿现在很安全!”
  看着儿子在昏迷中都这样难受,朱佑樘宁愿他不要清醒过来面对这浑身的伤痛,但是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朱厚照竟又被痛得清醒过来。
  “父……皇……”
  气若游丝的呼唤声若不是贴着耳朵,朱佑樘肯定听不到,看着儿子渐渐睁开双眼,往日灵动的眼眸无神的望着自己,让他不禁心中担忧万分,摸摸了朱厚照的头,他柔声道,“照儿再睡一会好不好,睡着了就没那么痛了!”
  两边肩胛骨的伤痛至骨髓,而两腿被打伤的地方则是那种隐隐的胀痛,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人难以忍受。
  两种不同的痛仿佛一波一波的洪流刺激着神经,让人痛得几欲发狂。可是父皇担心的眼神让他心中一暖,朱厚照很想勉强抽动嘴角朝父皇笑一笑,告诉他不要担心,但是却发现即使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很难做到。
  “不要再咬自己了!”看着儿子又想要虐待自己伤痕累累的下唇,朱佑樘连忙将食指放在他的唇上,然后在儿子惊异地眼神中低头亲吻他干裂的双唇。
  并不是多么煽情诱人的吻,紧紧只是两唇轻轻的贴在一起,然后朱佑樘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不让他再咬牙或者咬着下唇自虐而已。
  两人的舌尖在口腔中轻轻碰触了一下,朱佑樘便离开他的双唇。他亲了一下朱厚照的脸颊,低声道,“父皇知道你痛,痛的时候就咬着父皇或者哭出来好不好?父皇明白你不想让人看到你的软弱,可是这里只有父皇,你难受就告诉父皇……”
  “父……皇……”朱厚照看着父皇满是悲恸的脸,张嘴低声唤道。
  朱佑樘抚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光裸的颈窝,沉声道,“朕知道照儿最听话了,你不想让朕难过!可是你这样忍着父皇会更担心的!父皇知道你不爱哭,也不愿哭出声来,那你疼的时候就咬着父皇,不要在折磨你自己了……父皇看着难受……”
  虽然看不见父皇的脸,但是落在自己发间那一滴滴的泪珠却滚烫得灼人,朱厚照知道那是父皇为自己流的眼泪。
  微微的张开嘴咬住父皇的锁骨,虽然身上疼痛万分,可是清醒的情况下却怎么也没办法狠狠地咬下去。
  咬的动作越来越轻,最后只不过是在微微含住那锁骨而已。之前咬伤父皇的手腕是因为已经疼得没有办法自制,但是现在叫他怎么能忍心再次伤害到父皇。
  像是明白到他的心意,朱佑樘轻轻地叹了一声,抚着他的发低声道,“都是朕不好,若是朕不考虑那么多,直接答应那小王子的要求,你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更甚至,若不是因为父皇的身体,你也不用这样设身险境……”
  “不……和父皇没关系……”朱厚照没有抬头,一边忍着痛,一边在他颈窝间闷闷地道,说完还用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朱佑樘的锁骨,当作无声的安慰。
  “不,照儿,你听父皇说完……”一边让怀里的儿子小心的抬起头,正视自己认真的双眼,朱佑樘一边非常正色的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就变了质,但是父皇一直认为会先你而去,不忍心拖累到你,所以先前一直在坚决的拒绝。父子乱伦,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在寻常百姓家也是违逆人伦的,更何况是在皇家。他日若是被人拆穿,可是要在史书中被重重批上一笔的!”
  他顿了顿,在儿子渐渐开始伤感的眼神中继续道,“一直以来父皇最疼的是你,最爱的也是你,无论是哪种感情父皇都不能让你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到影响。在知道你在鸡鸣驿之战中大捷时,朕就知道皇儿的优秀将被天下人知晓,总有一天你会超越祖宗们成为大明最出色的皇帝,那日朕就做了个梦,梦到你在泰山之巅举行仪式,在天下人面前封禅泰山……那时候朕就下定决心,等你回京一定要逼你斩断这不该有的感情……”
  朱厚照听着他的话,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绝望。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父皇维护自己的坚定决心,即使对张皇后、对张家恨之入骨,但是因为考虑的皇后出事会影响到自己嫡长子的身份,父皇宁愿忍着自己难受也不处死皇后;为了让自己能成为这个皇朝最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他甚至不惜折损炜儿的前途……
  这样的父皇一旦下定决心,又怎么会让自己因为乱伦而被天下人耻笑!
  “不,照儿不要难过,是父皇不好,父皇错了……”看着儿子绝望的双眼,朱佑樘立刻慌乱地道,然后温柔的亲吻着他的双眼,想要抚平那伤痛。
  犹豫了一下他在朱厚照的唇上烙下一吻,连忙道,“是父皇错了,不该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这次你出事,父皇才明白人生在世需要把握的也不过是现在罢了!只要一想到,若是小王子这次再狠毒一些,下手再重一些,或是战争中出了些什么意外,父皇就要永远失去你……朕就不能忍受!”
  “刚刚看着你虚弱无力昏迷的样子,朕就在想,管他什么江山社稷,只要朕的照儿还能健健康康的在朕怀里撒娇任性,要朕付出什么都可以……”双眼认真无比的望着儿子,朱佑樘慎重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朕发誓,日后只要是照儿想要的东西,朕一定全部给你!”
  “父皇……”朱厚照震惊的望着他,这样的誓言父皇用一国之君的口吻说出来,就是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即使是那样逆伦的事情,只要是自己想要,父皇都会答应自己。
  他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深情的望着朱佑樘,怔怔地道,“父皇,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我想让你永远宠着我,让我能任性一辈子……”
  “好好好,父皇什么都答应你!”朱佑樘含着泪用额头贴住他的脸颊,缓缓地发誓道,“日后朕会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宠照儿,更爱照儿……以后,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父皇……”朱厚照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很讨厌哭,但是突然得偿所愿的喜悦根本让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哽咽着道,“父皇,不管您是因为亲情还是愧疚,日后我都不会给您反悔的机会了,我只知道,今天您答应了我……”
  “不是因为愧疚,朕也不会反悔的!”看到怀里的孩子抽泣着不停流泪,朱佑樘怕他牵动到伤口连忙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柔声安慰道,“若只是因为愧疚,朕不会答应你这样重要的事情!朕这样做,只是因为朕喜欢着一直宝贝着的照儿,因为爱着照儿而已!”
  “父皇……”朱厚照埋在他怀里小声的呜咽着,“父皇,我也喜欢你……这世界上我只要你一个人……”
  一边为他抚顺凌乱的发丝,朱佑樘一边轻声道,“皇儿要快点好起来,等我们回宫了就开始炼药,朕还不想死,起码不能在照儿前面走!被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太孤独太寂寞了,那皇位太冷也太空了,朕的照儿还这么小,怎么能忍受得了!”
  “父皇……我不会有事的,只要这世上还有您,我哪里也不愿意去……”
  “傻孩子,你又想骗父皇了!”朱佑樘轻轻按了按他的头,佯怒道,“这么重的伤怎么会没事,父皇说了,若是你痛得难受就喊出来,哭出来,这里只有父皇在,没有谁会笑话你!你伤成这样,父皇心里难受呀!”
  听到他的话,朱厚照在他怀里抽泣的越发厉害,一直在外人面前刻意保持的坚强终于在父皇温柔的关怀与担心下彻底瓦解。
  即使是再坚强的人,心中都一处柔软的地方,就连上辈子他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而且还时刻被死亡威胁着,说他不担心、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被父皇温柔的拥抱着,鼻尖满满都是父皇的气息,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父皇,我好怕,被鞑子抓住的时候,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父皇,我好疼……真的好疼……”
  “父皇,被吊上去的时候,每次闭上眼睛我都害怕等不到您派来的人……”
  “呜呜……父皇,我不想离开您……”
  一声声哭泣声像是刀子一般划在朱佑樘的心上,但他心中也总算舒了口气,一向坚强的儿子终于暂时敞开心房让自己靠近,不再倔强地独自忍受着痛苦,愿意倾诉出来让自己知道。
  无声的安慰着怀中不停哭着告诉自己什么地方难受的孩子,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伯颜猛可,照儿的痛苦日后朕一定要加倍偿还。
  


第七十八章 新蒙古法;

  朱佑樘轻声的哄着怀里的孩子,压抑着的情绪突然一次倾泻出来,让两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知道能够这样发泄出来是很好的,虽然哭泣也许不能缓解疼痛,可是却对伤势有好处。
  朱厚照哭着哭着终于疲累的睡着了,他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是紧锁着的眉头却渐渐的舒展开来。
  虽然身上还很难受,疼痛也依旧缠身,但是他苍白的小脸却带着平静与安心,渐渐忘却身上的痛苦渐渐酣睡入梦。
  朱佑樘不敢睡觉,怕一闭上眼睛怀里的宝贝就不翼而飞。整夜他就这样抱着儿子,一直看着他,时不时亲亲他的脸颊,温柔的吻去他眉眼附近的泪滴,只希望能让怀里的孩子能更舒服一些。
  天色越来越亮,夜明珠的光亮渐渐黯淡下来,外厅的烛光早就已经熄灭了,火盆中的炭火散发的热量也开始微弱起来,让室内感觉有点微凉。
  “皇上!”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朱佑樘听出是萧敬的声音,若不是有什么事情他应该是不会来打搅自己的。
  小心的调整着姿势,将朱厚照轻轻地放在床上让他斜靠在床上。虽然身后有柔软的靠垫,但是才刚脱离了他的怀抱,朱厚照就呻吟了一声,微微颤了颤眼皮,眼看就要醒过来。
  “照儿继续睡,父皇稍微离开一下就回来!”朱佑樘柔声在他耳边说着,然后将他微皱的眉头轻柔地吻平,直到看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为他掖好被子小声地起身穿衣。
  “进来把!”
  话音一落萧敬就推门进来,看到皇上正在整理衣物,于是连忙上前帮忙。
  “有什么事情?”朱佑樘微眯着眼睛,任由他服侍,因为一夜未眠现在他的精神差了很多。“对了,让人进来添点火,声音小点别惊动了太子。”
  萧敬连忙跑到外面嘱咐了一声,然后小声道,“皇上,刚才紫荆关急报,鞑靼火筛部带了四五万人天亮时突然袭关!”
  闻言,朱佑樘猛地睁眼看了他一眼,“现在战况如何?”
  “战报传过来时鞑子才刚刚开始攻打紫荆关,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之前开战时就有将军奇怪,怎么没看到火筛部落的人,现在看来鞑子所谓的和兵不过是做出来的假象,依旧是兵分两路,而且显然他们此次来的不止十万人马!”萧敬小声回答道,“不过居庸关守将接到消息以后,就已经调了一批兵马赶过去支援,应该有把握守住!”
  “伯颜猛可果然狡猾,此次袭关绝对是有预谋的!是想和他们祖先一样吗?”朱佑樘挑了个椅子坐下,一边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脚,一边沉吟着道,“本来以为鞑子奇袭居庸关只不过是有那些先进的火炮为倚靠而已,没想到他们还留了这手!他们此次带了这么多人出草原,绝不会仅仅只是来中原抢劫一番!”
  他双手放在膝上,轻轻地敲了敲继续道,“若不是居庸关有皇儿的提前布置,只怕措手不及之下还真能让他们闯进关内!恐怕现在的情况是那小王子没想到的吧,哼,如今我们反倒能抽调兵马前去紫荆关救援,他的一切布置都白费了!”
  朱佑樘会这样说,是因为当年元太祖成吉思汗也曾经想要攻打下天下第一雄关居庸关,结果由于金兵凭险据守,一直久攻不下。最后无奈他只得抽出主力挥师南下,先一举攻克了紫荆关,然后再由长城里侧向外反攻居庸关,如此里外夹击之下,才最终攻克这座雄关。
  而紫荆关的重要性历来不下于居庸关,土木之变时瓦剌部的也先也是先攻下紫荆关,然后才长驱直入一直攻打到京城的。所以说,伯颜猛可虽然这一次自大的亲自来攻打居庸关,却也不是鲁莽而为,而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才行动的。
  “皇上,鞑子的威力就在机动性上,往年他们从来都不会攻城闯关的,这次是不是有些太反常了?”萧敬奇怪地问道,“根据两厂的情报,从一两年前开始,草原上不时会有一些西方的红毛鬼子出现,现在鞑子用的火器也好像是西方产的,不知道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草原上有洋人出没?糊涂,这件事怎么不早点上报?”朱佑樘听他一讲,眼睛突然一亮,脸上立刻沉了下来,“此事重大,这件事情你要派人马上给朕去调查!”
  “那些洋人的数量并不多,都是商人打扮只不过是在草原收购一些商品而已,番子们也就没去特别盯着他们!再说厂卫在草原上能得到的消息本来就少,所以并没有关注这方面!”萧敬立刻解释道,“这事臣立刻要他们去查!”
  朱佑樘点了点头,敲着手指一直不说话。宫人们穿梭着小心翼翼地将炭火添满,然后轻手轻脚地鱼贯离开。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朱佑樘望着火盆沉吟了半响,突然道,“萧敬,准备纸笔,拟旨!”
  萧敬心中噔地一惊,连忙准备好纸笔到桌前等待他的旨意。
  “命人将前段时间运来的近千俘虏午时全部推出城砍头,同时吩咐所有边关守将日后与鞑靼对战时,朕不需要俘虏!”
  他那阴森森的口气听得萧敬浑身一凉,两军交战时明军很少再杀俘虏,皇上此举只怕是为太子报仇吧!
  “另外,现在这边的战场,骑兵能起到的作用不大,朕到是觉得皇儿的策略很好!命三千营和边军各调集一万骑兵,由河套地区进入草原,让他们尽情给朕去捣乱。凡鞑靼女子杀无赦,老小全部至残!”朱佑樘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沉沉地道。
  萧敬吃惊地道,“皇上,那些女子老小也都是无辜的,这样会不会……”
  “残忍?呵呵,你以为这些人真的无辜吗?”朱佑樘将他不敢继续说的话接完,冷冷地道,“皇儿心慈,对弱小总有几分怜悯,所以没有下令要他们伤害这些弱小,却不知道草原全民皆兵,青壮的女子上了战马就是一名勇将,那些小孩也是未来的掠夺者,若是将来不想我大明子民被残害,对这些人就不能心软!”
  看来太子的受伤让皇上的本性中被压抑的残暴完全被暴露出来了呀!萧敬微微乍舌连忙提笔写了起来。
  “要他们尽快行动,在鞑靼大军还没回草原前尽量去破坏,这次鞑子带了这么多兵马出来,草原肯定空虚!”朱佑樘冷冷笑道,“若是居庸关和紫荆关两处久攻不下,伯颜猛可可能就会撤回兵力,以求保留实力,吩咐各处关隘的守将,鞑靼退兵时不求歼灭他们,但是给朕尽量的拖,拖慢他们回草原的时间!”
  “同时下旨命人停止三处马市,暂缓朵颜三卫的马市开设,让女真族、朵颜三卫派人从北部草原清除逃散的鞑靼人!”朱佑樘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这些部落的人就像那墙头草一般,大明与鞑靼哪边强就靠向哪边,哼,这一次朕就要要他们表明态度!”
  “皇上,朵颜三卫才刚入贡朝廷,现在就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将马市停止对朝廷的影响同样很大,并且还要考虑那些草原部落的反应,萧敬连忙问道,“现在朝廷的马匹本来就不足,大部分都是靠马市交换而来,停止马市对朝廷的军队的建设也会有比较大的影响呀!”
  “无妨!朕就要看看女真族与朵颜三卫的反应如何,既然得我大明俸禄,就不可能让他们只拿钱不干活,要是他们彻底投向鞑靼反而更好,日后可以一次收拾掉!”朱佑樘狠狠地道,“只要再过一两年,朝廷就能将军队大批量的更换为新式火枪,并且按皇儿的预想建立募兵制的军区,对付这些草原蛮夷根本不在话下!”
  “那到也是!”想了想新式火器的威力,萧敬不禁点了点头,除了造价较高这缺点以外,那些火器真是犀利得厉害!于是他连忙提笔将朱佑樘刚才的旨意写下。
  “另外,下旨给三位阁老,关于蒙古的新法令准备尽快颁布,其中有几处稍微更改一下!”朱佑樘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地道,“将随意迁徙罚没财产那里改为处死!采取连坐的形式,迁徙一人杀全家,迁徙一家灭全族;同时强制每户必须要有一名男丁入喇嘛教,如果查处有违反的家族全部处死……”
  朱佑樘一条一条的修改着原本还算较为宽松的法律,经过一番改变之后那蒙古新法已经如同酷刑一般!这样的法令一旦颁布下去,草原上势必是一番腥风血雨,萧敬心中一颤,跪地劝道,“皇上,不可呀!如此苛刻的法令不但会引起草原部落的反弹,也会让您的仁德圣明受损!请您三思!”
  “仁德……哼!”朱佑樘的视线柔和的望了一眼内室,接着又转为凌厉,“朕登基以来一直以仁政治国,只求他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圣德之君、中兴之主!朕曾多次给这些草原之民各种优惠赏赐,只望他们能安分!可是此次他们实在欺人太甚,因为我大明真会怕了他们吗?”
  他对天空做了一楫,充满气势地道,“也许朕做不到像成祖那样五次亲征草原,但朕有皇儿这般优秀的太子,以我父子之力总有一天能收服草原!”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次伯颜猛可虽然伤了些元气,但是我们却伤不到他的筋骨,他一定还会再来的,总有一天还会继续对阵!哼,这次火枪骑兵还没完全建立出来,兵力不足,朕确实是拿他没办法,可是下次,朕饶不了他!”
  想到儿子受的苦,他不禁愤怒地捏了捏拳头,才又接着说,“等到今年将山西的军区建好,就让他们一边练兵,一边开始将鞑子逐出河套,所有收复地区全部采用此新法管理鞑子,让投降的鞑子为我们养马活命。”
  “皇上,这样太过残酷的法令阁老们不会通过的!”萧敬苦着脸继续劝道,皇上您不顾自己的名声,那些阁老们还爱惜羽毛呢!这种法令一通过,即使不是针对本朝子民,势必也要被一些学者、善人们指责。
  他也算是听明白了,其实皇上就是恼火太子受伤而已,才会这样大动肝火!要说这次与鞑靼之战,损失其实并不大,特别在居庸关简直称得上是大捷了,唯一受苦了的就只有太子一人!
  “哼,不通过?朕由不得他们!”朱佑樘冷哼道,“你给朕转告他们,他们若是不愿意通过,朕不介意调整一下内阁,盼着坐上那位置的人可多着呢!”
  “是!”萧敬的脸皱成一团,连忙提笔写了起来。他不敢再继续劝说下去,看样子皇上这次是动了真火,连换阁老这样重大的事情都放下话了,可别一个不察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虽然在明朝皇帝是最大的,但是却还是要受到内阁的限制。皇帝下达的法令若是不能被内阁通过,就不能被称为正式的旨意,只不过是皇帝的手谕而已,在天下人眼里两种法令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所以朱佑樘才需要这样威胁!
  “近年来草原上灾害不断,又经过这两拨人破坏以后,朕到要看看伯颜猛可那厮怎么养活那么多子民!传令下去,只要有愿意投诚朝廷,遵循新法令的鞑靼人可以全部接收,同时愿意入喇嘛教的男子可以由朝廷补贴钱财给家族,朕就要伯颜猛可看着,看着他养不活的那些子民怎么一个个减少!”朱佑樘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作为一名王者不能养活自己的子民简直是最大的耻辱,而看着自己的子民一个个的减少就简直是在一步步的亡国,他到要看看伯颜猛可身为草原之王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第七十九章 意外收获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队两千人左右的骑兵正保持着队列缓慢前进着,他们都穿着大明军队的铠甲,背后是艳红的披风,正是被朱厚照派遣到草原的那批骑兵。
  领头的两骑,一名穿着武将打扮,一名则是一身劲装的公公,他们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一阵笑声。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虽然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精神却都很好,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一边与身边的伙伴交谈。
  “报!”一匹探马飞驰而至,马上的骑士开心的大叫道,“前面发现一处鞑子的营地,主要都是女人和小孩,但是有一处蒙古包外面有黑甲守卫!”
  “看来钓到大鱼了!”许泰眼睛一亮,与监军丘聚对视一眼,立刻大吼一声,“兄弟们,都给老子振作点,灭了前面那处咱们就稳是第一名了!”
  说完他一骑当先拍马疾驰而去,那些士兵们都怪叫着跟在他身后,朝着军功直奔而去。虽然都处于兴奋中,但是他们的队列却一直没有乱,看得出平时训练有素。
  朱厚照的本意是要他们分四千人为一队,可是这些兵虽然同样是从三千营出来的骑兵,但是内部却还是有一些矛盾的。自从这些亲兵跟了朱厚照以后待遇提高不说,还有机会被推荐到地方当个小官,能够去建功立业打拼一番,而且他们现在装备和武力都成为大明数一数二的队伍,这些好处让他们往日的一干同僚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这次他们到了草原之后虽然分为三队,但是却没有按照朱厚照的要求平均分配,这两千人单独分为了一组,虽然三支队伍相互照应着,但是暗地里却又在相互比拼,看谁歼敌最多。
  “头,快来看,这里居然有个美女!”突然,负责进攻那处有黑甲士兵守卫着的蒙古包的士兵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许泰连忙拍马朝那边疾驰过去,其他士兵一边驱逐着那些鞑靼的女人小孩,一边发出一声声狼嚎,心照不宣的淫笑起来。
  蒙古包前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鞑靼号称最为饶勇的黑甲士兵,这些人上马就是鞑子最强大的重骑兵,能够让这么多人保护着的地方肯定不简单。
  许泰翻身下马掀开帘子,大步走进了那蒙古包,几名士兵正各自压制着一些貌美的妙龄女子,而正对着他的那女子一身尊贵打扮,生得凤眼柳眉,冰肌玉骨,容貌艳丽赛仙,那凤眼儿微微一转简直可以迷掉男人的七魂六魄。
  她被两个士兵围在正中间,虽然吓得瑟瑟发抖,却也还未失了仪态,不由得让许泰生了几分好感。那女子擅长观颜察色,妙目扫了一眼方才凶神恶煞般闯进来的士兵,看他们的表情她便猜到这男子定是首领。
  只见她朝着许泰优雅的行了个礼,操着一口略显僵硬的汉话道,“这位将军不知为何攻打此处,我们这里不过是一个小部落而已!”
  “两国交战正好碰上你们,算你们倒霉而已!”许泰嘿嘿一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摆设,一边悄悄观察女子的神色,判断着她的身份,“不过你们放心,你们这些女流之辈只要不胡乱反抗,我们到是不会伤你们性命!”
  周围的士兵十分配合的发出淫荡的笑声,吓得那女子花容失色,即使不伤害性命但若是沦为禁脔,岂不是下场更惨。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奴家的父亲也是汉人……”女子颤抖着嗓子道,一双美目中不自觉的流下两行泪水。想到草原上的习俗,胜者可以接收败者全部的财产和女人,她不由得满心悲切起来。
  “别把我们想得跟那没人性的鞑子们一样,只要你老实交代你是什么身份,为什麽这里会有鞑子的黑甲保护你,我们倒也不会为难你,否则,哼哼……”许泰冷哼了两声,朝那两名士兵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淫笑着贴近了女子几步。
  这女子倒是高估了自己,其实这些士兵也不过是装出来吓吓她们而已,除了她的姿色好一些以外,其他人的外貌可不太符合中原的审美观,而且这些蒙古女人虽然有些漂亮的,可是因为经常食用肉食,身上都带着浓重的体味,让他们完全提不起性趣。
  本来京师附近的军官士兵们俸禄就不错,他们这些人跟着朱厚照混了这么多年得的赏赐更多,一个个眼界都提高了,对他们来讲还是八大胡同里那些软玉温香的姑娘们更吸引人。所以这么多大老爷们在草原上烧杀抢劫,却奇迹般的没有发生过奸杀妇女这样违反军纪的事情,不得不说是一件前所未闻的奇事!
  “奴家……奴家的夫家是个富商,和各个部落的首领都有往来,他们说现在时局不稳,所以才借兵来保护这处……”看着两人不断地靠近自己,那女子吓得缩起了肩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哭啼啼地道,娇滴滴的模样到是让人看了生出几分怜惜。
  许泰直觉这女子在说谎,一个富商的妻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保护和伺候,这个营地五百来人一半是青壮的女人,一半是黑甲兵,看起来就是一个专门为了这个女子而建成的营地,他到心底到是更肯定这女子的身份必定十分重要了。
  “头,快来看!”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几名士兵一直在翻动着蒙古包内的摆设,突然一名士兵举着一个马鞍兴奋的叫了起来。
  那女子一看到那样东西脸色立刻大变,许泰连忙冲上前去接过马鞍仔细查看起来。那是一个紫金雕鞍,边缘上面刻着一些小字,显然是御赐之物。
  这雕鞍是朝贡明廷以后才能得到的东西,是当朝皇帝钦赐的,而近年来只有小王子的部落有过朝贡,能够使用这些东西的,必定是小王子的眷属。
  “哈哈哈哈,来人,给我把这女子拿下关押起来!这次我们要立大功了!”不理会那女子可怜兮兮的表情,许泰大笑着吩咐道。
  那两名士兵立刻毫不怜香惜玉的将那女人抓了起来,许泰得意的笑着大步走出了蒙古包,若是那小王子知道自己的后院被抄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本帖地址:http://club.xilu.com/cjp311/msgview-974406-52100.html[复制地址]
分享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