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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明皇 第一部上 by百夜

已有 50847 次阅读  2010-04-20 23:12   标签明皇,眷明皇,百夜 
文案

言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弘治年间,并且成为被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朱厚照,不是说转世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吗,为什麽自己却还会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有明一代,朱厚照筒子,这位日后的正德皇帝,是历史上有名的色皇帝之一,与言默的个性简直是天差地远的区别,就在他还在挣扎着自己的诞生会不会给未来带来影响的时候,他却有了奇特的发现,让他不禁囧囧有神。
乖的隆地咚,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人生不过是都市白开水剧,没想到不但过了把穿越的瘾,还要上演半架空与父子年上呀!


预计进度:

第一卷 炎精开运 朱厚照0-7岁的生活,主要是介绍出场人物,和父子俩在主角幼时的一些互动
第二卷 天道有德 朱厚照8-12岁的生活,主要是写朱厚照与他父皇和张皇后以及张家之间的斗争
第三卷 抚安四夷 朱厚照13-14岁的生活,主要是写朱厚照带兵对抗关外侵略,平定四夷的军旅生涯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关键字:主角:朱厚照,朱佑樘 ┃ 配角: ┃ 其它:年上,强强,穿越

  楔子 神奇穿越

  赫赫上帝,眷我皇明。大命既集,本固支荣。厥本伊何?育德春宫。厥支伊何?籓邦以宁。庆延百世,泽被群生。及时为乐,天禄是膺。千秋万岁,永观厥成。
  
  好长的一个梦,在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感觉自己一直都在沉睡,周围的世界十分安静,好像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以及偶尔听到的仿佛从很远地方传来的人声。
  言默只觉得自己很累,累得不想动弹,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只有在偶尔的清醒时才会略有疑惑的怀疑,难道死了以后还会有意识吗?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在突然的某一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强烈的挤压,接着便是嘈杂、尖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言默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倒提了起来,接着屁股被人"啪啪"拍了几下,吵闹声让他渐渐地从混沌的意识中苏醒过来,他不悦地想要呵斥,入耳却只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位皇子,皇子呀!"
  "天佑我大明,这是我大明第一位嫡长子呀!"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带着记忆再度投胎转世?耳边似乎还有谁在不停地吵闹着,但是言默已经疲惫地带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朱佑樘开心的看着床上的婴儿,嘴角满是止不住的笑意。刚刚出生的孩子,皮肤还红红的皱皱的,像个小小的猴子,但是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大明皇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嫡长子,那吮吸着自己手指呼呼大睡的憨态着实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怀恩,不是让你宣吴道长和太医,怎么还没来?"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孩子裹好小被子,一边望向身旁的老太监。
  "皇上您别急呀,小殿下的生辰一确定下来小人就叫人拿给吴道长了,这不,他还要点时间推算嘛!太医们也都来给小殿下把了脉,正在会诊呢,这也需要时间呢!"老太监怀恩望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皇帝那副着急地样子,不禁细声细语地劝慰道,"事关小殿下,他们也不敢胡乱来回报陛下,您就再等等!"
  "这都等了一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推算出来!"朱佑樘摸了摸婴儿已经擦干的胎发,柔软的毛发碰触着掌心,酥麻的沿着手臂传递到全身,他莫名地对床上的孩子就有止不住的怜爱。仿佛感觉到他那发自内心的疼爱,床上睡得正熟的婴儿版言默"噗噗"喷了两个口水泡泡含着手指笑了。"皇儿笑了,瞧瞧,怀恩,皇儿这么小就知道对他父皇我笑了,呵呵!"
  怀恩看着自家皇上一副有子万事足矣的样子,也不由得为他开心,正准备再说些吉祥话庆贺时,一旁地小太监蹬蹬蹬蹬地小跑到他身旁附耳低语,听完回报怀恩连忙对朱佑樘道,"皇上,吴道长与王太医求见,您看要宣吗?"
  "快快......宣他们进来!"
  两个清秀的小太监一前一后的领进来两个老人,一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一名穿着御医服饰眉毛胡子虽都白花花一片,但是精神却霍霍矍铄,正是朱佑樘等待了许久的吴道长和王太医。
  "两位免礼!吴道长,皇儿的命格如何?快给朕说说!"
  "恭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吴老道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缓缓地道,"小殿下的命格实在是玄妙,命理上为贯如连珠,主大富大贵,与太祖的生辰颇有相似,据说当年皇后梦白龙入腹而得殿下,白者主西方,为兵象,日后殿下必当文武双全!"
  "妙!妙!实在是妙!"待得吴老道讲完,朱佑樘已经开心不已,看来自己这个嫡长子着实不凡,他又看向王太医,连忙问道,"王卿,皇儿身子可有不妥?"
  "回禀皇上,殿下当初在皇后娘娘腹中虽然胎动微弱,但是身体却一切正常,甚至比普通婴孩还要健康!"王太医老老实实回答道,"请皇上放心!"
  "那就好!"听得太医如此之说,朱佑樘终于安下心来,皇后自怀孕以来,胎儿一直活动微弱,一度担心这孩子会有先天不足,言默日后若知当初在胎儿时期混天昏地的大睡会让自己父皇如此忧心不知会做何想!
  突然他又想起,床上的宝贝从出生后到现在,除了啼哭外,一直没睁眼过,又奇怪道,"王卿,皇儿为何不睁眼?朕想看看他的眼睛!"
  "咳!"听得皇帝如此一说,吴老道和王太医都忍不住笑了。王太医假咳一声,连忙道,"回禀皇上,刚出生的婴儿是看不见东西的,也很少会睁开眼睛,过得几天就好了!"
  "如此甚好!"朱佑樘止不住开心道,"怀恩,替朕拟旨,大赦天下!吴道长和王卿都辛苦了,拿些赏赐给两位!朕去看看皇后!呵呵,朕的皇儿果然不凡呀!"
  有史记载,"弘治四年九月廿四日申时吾皇喜得嫡长子,龙心大悦,大赦天下!"也就是在这一天,言默新的生活也就悄悄的展开了。

  第一章 初来乍到

  炎精开运,笃生圣皇。大明御极,远绍虞唐。河清海宴,物阜民康。威加夷僚,德被戎羌。八珍有荐,九鼎馨香。鼓钟鐄鐄,宫徵洋洋。怡神养寿,理阴顺阳。保兹遐福,地久天长。
  
  "把他给我拿开,本宫不想看到他!"
  言默是在女人的尖声责骂中从睡梦中渐渐清醒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东西,只能半眯着,他发现这自己正被一个容貌姣好的小宫女用不太舒服的姿势抱在怀中,发出咒骂声的则是他眼前半倚在床榻上的美丽女人。
  "但是,皇后娘娘,嬷嬷说小殿下差不多该饿了!"小宫女苦着脸继续道。
  "不是有奶妈吗,把他抱过去,本宫不想看到他!"床上的女子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但是还带着些许怒意。
  "可是......是皇上说小殿下乃本朝嫡长子,要您亲自抚养!"小宫女犹在挣扎道,一边是皇帝的交代,一边是皇后的拒绝,哪边都不是她这小小的宫女能够惹得起的。
  女人,或者只能说是女孩,她披散着黝黑的头发,素白的上衣衬得面色越发苍白,但却掩饰不了精致绝美的容貌,这便是自己今世的小娘亲吗?
  我不喜欢她!言默在心中沉吟道,也许,若不是刚清醒就看到一张对自己满是嫌恶的脸,会对给与了自己生命的她多些许好感。
  "啊啊啊,我不要,我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都是他们逼我的,呜呜呜呜,我不要!把他拿开,拿走!"似乎感觉到言默的视线,床上的女孩似乎受了刺激一般,突然抓着头发叫了起来。
  "哎呦,不喂就不喂,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小殿下抱去奶妈那里!别傻楞着!"言默半眯着眼看到一名老嬷嬷焦急地从宫殿外面走进来,一边端着一碗汤药,一边叫嚷道,"我的皇后娘娘呀,您别激动,这可还是在做月子呢!可落下了病!"
  从那天起言默就被扔给了早就选好的奶妈带,虽然一般能被选上当奶妈的都是美丽的半老徐娘,但是要带着意识的他去自己吸奶却怎么也做不到,那软绵绵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一来二去,不到两天时间只喝了点水的言默就被饿得哇哇大叫!正在侍女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皇上驾到了。
  忙碌了两天,终于有时间来看望孩子的朱佑樘一进门就只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褪去红皱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婴孩露出了继承自父母的好相貌,煞是可爱,想必是哭累了五官微皱成一团,渐渐地小声抽泣起来,看得他好不心疼。他连忙一把抱起孩子,压抑住自己怒火,温柔的摇晃着手臂低哄着怀里的儿子。
  言默怔怔地望着今世的小父亲,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却因为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疼爱渐渐忘记了装哭,身为皇帝的朱佑樘一身龙袍,乌亮的头发上扎着帝冠,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可是脸上却不见丝毫稚气,双眼坚定而有神,仅是微微板着脸便露出了属于皇家的那种特有的威仪。但是偏偏他在凝视着自己的时候却又温柔万分,让言默对这个小父亲多了几分好感。
  "皇后呢?"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坤宁宫休息!"
  "皇子饿了,你们怎么都不哄哄?怎么办事的!"怀中抽泣着的孩子,让他心都痛了。
  "回皇上,小殿下这两天都不愿意喝奶......怕是饿了!"奶妈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回答道。
  "朕不是吩咐过将皇儿交给皇后亲自抚养吗?怎么又交给奶妈了?"那不是这两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难怪孩子哭成这样,朱佑樘气恼地怒斥道。
  "这个......这个......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什么!?给我带路!"
  朱佑樘一边哄着渐渐止住啼哭的小家伙,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大恼起来。突然他发觉头皮一痛,低头才发现怀里的小东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黑亮的眼睛还闪烁着水光,却已经伸出软绵绵的小手抓起自己披散在肩头的发丝玩了起来。
  被小父亲抱进皇后寝宫,言默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不知这无情的小娘亲要怎么对皇帝交代,谁知朱佑樘还没来得及开口,言默就先看到了一场让他目瞪口呆的川剧变脸。
  "皇上,臣妾......臣妾该死,我苦命的皇儿呀,出生以后都喝不到母后一口奶,母后对不起你呀!"床榻上的张皇后一见到抱着孩子的朱佑樘就掩面大哭起来,伤心难过的样子,半点都见不到两天前言默看到的那疯狂样子。
  "怎么回事......"朱佑樘蹙眉疑问道,一旁的老嬷嬷连忙上前扑到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命苦呀,您要为她做主呀!太医说了,皇后娘娘这次怀胎元气大伤,身体虚弱需要喝药调养,本身又奶水不足,喝的汤药以后奶水又对婴儿有害,所以......所以......"老嬷嬷还没说完,张皇后已经抓住朱佑樘空余的手臂一阵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臣妾对不起您,对不起皇儿呀!"哭着哭着她还作势伸出手来想要抱住言默,吓得他连忙揪住龙袍窝在小父亲怀里,这样堪比奥斯卡女主角的疯女人他可不敢惹。
  "罢了罢了,皇儿暂时跟我住在乾清宫,朕要亲自抚养他!皇后你要好好休息,要太医多开些药调养好身体!"朱佑樘心中不舍得让怀中软绵绵,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离开自己的怀抱,金口一开就让言默破例开始了与当今天子同吃同睡的生活。
  他只顾大步的转身离开,却没注意背后张皇后望着言默时眼中掩不住的恨意,仿佛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怨念,言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有预感,看来自己未来的宫廷生活会很热闹。
  言默其实很郁闷,莫名其妙的带着记忆投胎转世也罢了,偏偏却摊上个对自己有恶意的娘,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觉得现在觉得最痛苦的事情却是婴儿岁月很难熬。虽然能够再拥有一次生命,但是作为一名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六的男人,重新做婴儿的感觉却是十分难受的。
  幸好,在这个世界上他还遇到了对自己无比疼爱的好父亲,要不真恨不得能重新去喝了孟婆汤去投胎。
  现在他正躺在乾清宫的龙床上,不远处的书案前他这世的小父亲--当今的天子正勤劳的批阅着奏章。还没满月的婴儿不能动,不能爬,除了吃只能睡,仿佛要把前世欠缺的睡眠补全一样,言默郁闷地摇晃着软绵绵的小手小脚,骂出口的气愤却成了含含糊糊发出"啊啊啊"声,他心中惨叫一声,这样如同养猪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是不是皇儿又饿了,怀恩,去把温着的奶瓶拿过来!"虽然在认真的看着票拟,但是言默的微小举动都被朱佑樘关注着,听到龙床上婴儿的响动,他立刻停下朱笔一边走进床边,一边吩咐道。
  言默无语,很想大吼一声其实老子是渴了,但是还没等他发出抗议,朱佑樘已经接过怀恩递过来的瓷质奶瓶凑了过来。
  没有行为能力的人,抗议是无效的,被慢慢灌了小半瓶奶以后,言默又晕沉沉的进入的梦乡,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被人亲了两口。
  "皇儿真乖!"朱佑樘爱怜地看着床上的宝贝,忍不住伸手亲抚他稚嫩的脸庞,这么可爱的孩子朕会亲手将他抚养长大的。

  第二章 幼儿岁月

  朱佑樘觉得自己这个皇儿真是天下最好带的孩子,这可不是他自夸,因为连经验最老到的奶娘也这么说。
  谁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但不乱哭乱闹,肚子饿、要喝水、要尿尿了都会叫嚷,只要听听他呀咿呀咿叫嚷的声音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本来还担心将在放在乾清宫抚养有时候夜啼会耽误了自己休息,没想到皇儿乖得很,即使偶尔夜里醒来也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乖乖的玩着手指,不哭不闹。
  若说这个宝贝儿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太粘自己,怕生得紧,洗澡换尿布若不是自己亲手来,绝对是一番哭闹挣扎,喝奶也不愿意直接喝奶娘的,但是挤在奶瓶里的又来者不拒。不过这些小小的缺点,在朱佑樘眼里却显得再可爱不过。
  朱佑樘可不知道,他这宝贝儿子什么都要他亲手伺候可不是怕生,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男人莫名的矜持罢了。在言默看来,虽然投胎为婴儿毫无行为能力,但是无端端地要被这些宫女太监们看得光光的,却绝对不是讨厌陌生人碰触的他可以忍受的,如果要选择,当然是今世的老爹,这个自己目前唯一看得顺眼的人来伺候比较好。
  "皇儿喜欢什么名字呢?父皇一定要给皇儿起个最好的名字......"
  言默很想说随便什么都好,只是拜托您老人家不要再骚扰我了。他现在正被朱佑樘抱在怀里,两父子亲亲密密地窝在龙榻上,面对他那刚做父亲三个月的傻父皇最近晚上的一贯骚扰。
  言默很想暴起抗议,不就是一个名字么,想了三个月都还定不下来,至于么。
  "皇儿你看这个自己好不好,贇字......说文解字上是美好的意思,还含有文武双全的意思,真是太适合皇儿了......"朱佑樘指着面前的书本对着怀里的小家伙道,也不管三个月的小东西能不能看得懂,脸上满是认真。
  云?似乎还可以,勉强可以接受,不过云字有这么多意思吗?言默好奇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书上那笔画繁多的字立刻让他傻了眼,这么复杂的笔画完全不是他这个被简体字侵蚀的现代人可以接受的,他立刻咿呀一声,伸出软绵绵地小爪子盖上了那个字。
  "咦?皇儿不喜欢吗......这个字很好呀!"朱佑樘不以为奇地捏起言默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散发着奶香的柔嫩皮肤仿佛吹弹可破,他忍不住放在嘴边亲了两口。
  靠!又吃老子豆腐。言默在心里默默呸道,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机警的将书翻到了下一页,免得要悲剧的跟着如此多的笔画过一生。这样的一幕,在最近上演得很是频繁,毕竟皇子出生三个月还没定名是很少有的,若不是这皇帝老爹挑剔哪会拖这么久,言默很想翻个白眼,完全没有反省,其实自己的挑三拣四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皇儿想睡觉了吗?是不是累了,好好好,夜也深了,宝贝是该睡觉了!真乖,明天父皇找阁老他们问问还有什么好字适合皇儿的!"言默那翻白眼瞪人的动作,在一个婴儿身上做出来就是一副想睡觉又撑着眼皮的样子,粉嫩的小脸鼓鼓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煞是可爱,让朱佑樘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一左一右狠狠地亲了两口。
  沉睡前混沌的意识中,朱佑樘迷迷糊糊的想到,小孩子原来是这么可爱的生物,只要看着就忍不住心中柔软起来,真希望皇儿永远都这么可爱不要长大。
  他不知道此时在他温暖怀抱里鼓着口水泡泡的宝贝儿子言默正在心里碎碎念着一定要早点长大呢!这便是标准的父子版同床异梦吧!
  言默窝在朱佑樘的怀里,看着他认真的在批阅奏章。刚开始言默还有兴趣看一看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但是这些折子上不是要钱就是要权,再要不就是东边大火南边山洪北边干旱,加上那整版整版的繁体字,没多久他就无聊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三个多月了,隐隐约约地言默也渐渐知道自己正生活在五百多年前,大明皇朝,朱姓天子,即使他对历史再不熟悉,也知道这正是那个太监当道,皇权积弱,内忧外患的黑暗时代。
  言默很不爽,如果上天一定要他穿越,为什么不把他仍到更古早点的年代去,现在这个年代,唐诗宋词四大发明什么都已经出现,即使要在古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也已经剽窃不了,像自己这种只会写简体字的人甚至还是个半文盲。
  他脑袋忽左忽右的转动着打量他身处的这座宫殿,前两个月言默的眼睛看东西还有些模糊没能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皇帝住的宫殿就是不一样,硬是多了一份独特的尊贵。当年去故宫参观的时候,言默也进去过乾清宫,但是他所处的那个年代,这座已经失去主人的宫殿,即使依旧精美华贵也失去那份皇家独有的雍容,再没有穿梭的宫人和尊贵的皇族,只有络绎不绝的游客穿梭在那带有几分寂寥的宫墙内外回味几百年前沉淀下来的沧桑。
  "皇儿无聊了吗?"朱佑樘看着怀里的孩子东张西望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停下笔逗弄起来。言默没理会他,眼睛完全被置放在书案一角的书册吸引了。
  史记!好东西!有了这个就可以了解一下历史了!言默咿呀咿呀扭扭小身子想要挣脱朱佑樘的手臂,再父皇手臂的支撑下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爬上书桌,接着朝着那叠手抄的史记爬过去。
  朱佑樘眼含宠溺的看着小家伙的一举一动,顾不得奏折被他拖得满桌都是,只看他摇晃着小屁股爬向翰林学士们才刚刚修订完毕,手抄好以后送过来的史书。乾清宫书房里面的这张书案很大,即使在自己的帮助下,小家伙也颇费了一番力气才爬到那堆书旁边,只见他露出一抹得意洋洋地可爱笑容,然后用肉肉的小指头掰开一页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怀恩,怀恩!快来看!"从没看到过几个月大的孩子会对书本有兴趣的,先不管他究竟看不看得懂,单是这副板着小脸认真读书的可爱模样就让朱佑樘惊奇不已。
  "恭喜皇上!小殿下这么小就喜欢书了,日后必定聪慧无比,不可限量呀!"老太监怀恩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特的孩子,连忙对朱佑樘说道,"如此好学的殿下,往后定将造福天下!这是我大明百姓的福气呢!"
  "造福天下,哈哈,不愧是白龙投胎的皇儿!果然不凡!哈哈!"朱佑樘开心得大笑。言默开始还听两人还在叽叽咕咕说着些什么,后来却完全不去理会了,只是专心而痛苦的在那满满的繁体字文言文海洋里面挣扎!

  第三章 偶听秘闻

  "今儿个的太阳可真好!"朱佑樘抱着言默缓缓走在去坤宁宫的路上,厚重的皮裘披风裹住父子俩,老太监怀恩紧紧跟着两人,后面则是一连串捧着言默日常用品的太监宫女。
  "那是呢!冬天可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怀恩笑眯眯地回答道,一张慈眉善目的老脸笑起来更加慈祥。
  言默静静地窝在父皇的怀里,眼睛骨碌碌的上下打量着怀恩,他在宫女太监们的闲谈中已经知道这个老太监就是现在的司礼监掌印,可以说是太监总头子。怀恩这人深得皇帝的信赖,为人却又公正,是个难得的好太监。
  "看,皇儿也很高兴今天能出来呢!哈哈,精神很不错呀!"十二月的北方一般干燥而寒冷,太阳总是在云层里面忽隐忽现,但是今天却是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太阳暖洋洋的照射着大地,暖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让人觉得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凛冽了。
  "皇上,这都三个多月了,您看,小殿下的名字是不是该定下来了!"怀恩顺着眉偷偷打量着心情不错的皇帝,心中踹踹道,"礼部的已经催问了好几次了!说是这么长时间皇子还没定名,于情不合......"
  "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呀!"朱佑樘低头看着孩子黑亮的大眼睛,叹气道,"他们是不知道呀,本来皇儿取名的事情早就定下了的,但是,后来朕一见到这孩子就觉得那些字都不适合他!想取个更好的给他!一来二去就拖下来了。"
  "那是呢!小殿下生辰不凡,又是白龙转世!总该取个好名字!"怀恩连忙应声道。
  "朕小的时候就一直羡慕别人有个好名字,可惜当年怕被万贵妃发现,母后不能常来看我,父皇更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唉,那时候朕才多大呀......"朱佑樘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那段坎坷的生活,脸上一黯,"再后来见了父皇,被赐了名字,就算面对那女人的威胁,也觉得值了,那时候朕才觉得是真正活着了!所以我就想呀,日后朕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他最好的......"
  "皇上,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别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怀恩听他提到小时候的那段日子,不由得眼中满是怜惜看着这命运多舛的少年帝王,他连忙劝慰道,"您看,万贵妃死了,先皇也驾崩了,这些年已经什么都物是人非了!您多想想小殿下,您不是说他是您的开心果吗?"
  朱佑樘也知道自己该渐渐的对过去释怀了,那些灰暗的回忆早应该随着父皇的驾崩,自己的登基逐渐掩埋在回忆里!但是又怎么能忘记呢,母妃被伤害时满腔的怨,还有她临死时的恨,而自己身为儿子不但不能为母妃报仇,还要时刻为了生存而提心吊胆,那些如影随形的恐惧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挥之不去。
  言默知道两人在回忆过去,一段关于自己父皇的不愉快过去,他不了解是怎样一段童年会让一个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帝王露出如此孤寂、无奈、怨恨而又渴求幸福的眼神。言默仿佛第一次看到他一样,细细地打量着朱佑樘,细而孤长的剑眉偏淡褐色,眉下是一双标准的东方丹凤眼,眼尾上翘一双黑眸内藏神光内敛,眼波流转时有种超凡脱俗的独特韵味,他的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颜色却是浅浅的红,带着粉色的凤仙花的色泽,配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未曾习武略嫌单薄的挺拔身姿,虽然五官略微偏向中性的清秀,但是那自小培育出来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皇家气质,却绝对让他不会被错认为女子。
  这样标准的书生型帅哥,放在现代绝对是天王级别的偶像巨星。言默在心里想着,却忍不住伸出肉肉的小手抚上朱佑樘的双颊,犹豫了一下,他又嘟着嫩嫩的小嘴贴着朱佑樘的眉心。不算是亲吻却比吻更贴心的动作让朱佑樘不禁笑了起来。
  这个人不应该带着这样的表情,言默这样对自己说,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做着解释,希望这样的安慰能抚平他的一切不开心!
  "哈哈,皇儿是在安慰父皇吗?父皇很开心呢!对了,也是该把皇儿名字定下来了!"朱佑樘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突然将言默高高举起,朗朗道:"皇儿这代辈分为厚,五行要为火,就叫朱厚照吧!希望日后皇儿如同太阳一般,四海虽广,兆民虽众,却无不在照临之下!"
  "皇上洪福齐天,小殿下万福!"怀恩连忙跪地领旨,见朱佑樘拂袖示意平身以后,他立刻腿脚利索的爬起来道,"小人这就拟旨去!"话音一落,他立刻倒退几步行礼,然后乐颠颠的朝司礼监跑去。
  "噗!"被高高举起的言默傻了,呆呆地鼓出两个口水泡泡,他已经被自己的名字深深刺激到了!言默知道古时候的人都讲究辈分排行,但是五行为什麽要属火他就不太明白了!可是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居然是朱厚照,那个被评为昏庸荒淫的八大君之一,那个历史有名的顽童皇帝,那个被男色女色掏空死得最荒唐的搞笑皇帝!
  "他怎么会在这里?皇帝不是说要自己带吗?奶娘,奶娘!"张皇后冷冷看着寝宫里的婴儿,眼中带着几分怨恨几分挣扎。已经渐渐长开的小脸蛋那轮廓那眉眼都神似他父皇,但嘴唇鼻子却看得出继承了自己的。
  这样可爱的孩子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是自己怀胎十月苦苦挣扎才诞生的生命,若不因为那预言,自己会不会也像皇帝一样把他当成掌中宝手心肉呢!张皇后在心里问自己,也许,也许这并不是道长说的那个孩子!
  "明儿个开始内阁要连续开会,接着又要推选阁老,皇上担心没时间照顾小殿下,又怕您想皇子,就特地亲自把殿下送过来住两天了!"老嬷嬷絮絮叨叨的一边为张皇后掖好被子,一边抱起床上的婴儿。
  "想他......本宫才不会想他!"张皇后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怨恨,"本宫是不会让他如意的!"
  "是,是呢!您先别多想!"老嬷嬷挥挥手将其他宫女们赶出寝宫,等到若大的宫殿只剩下她与皇后两个人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言默坐在床沿,"娘娘,您看看这孩子,多可爱,不哭不闹的,安静得很,您想,是不是道长算错了!也许那孩子不是殿下呢!"
  言默还没从自己居然穿越为一代荒淫风流皇帝的震惊中恢复,只是闭着眼睛缩着小身子,裹着厚厚暖暖的袄子只当自己是春卷里的一棵葱,一动也不动懒洋洋的睡着。
  "不,不会错的!"张皇后捏着双拳,斩钉截铁地道,"奶娘,您从小看我长大的,当年爹请老道长给我算命时就说了我的一生还有整个张家都会毁在一个白龙转世的孩子身上!这么多年了,当初道长说的话都一一灵验,张家也因为我被选为皇后而光宗耀祖封官进爵,我不能让这一切都被毁了!"
  "当年道长给娘娘算命的事我也听说过!"老嬷嬷爱恋地摸了摸怀中的孩子,犹豫道,"可是,殿下毕竟是您亲生的孩子!我朝自古立嫡不立长,现在皇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又独宠您一人,殿下日后定被立为皇太子,您是他的母后他又怎么会与您反目为仇!"
  "你以为我不想这是假的吗!"张皇后死死咬住下唇,俏脸煞白地死死盯着奶娘怀里的婴儿,只见她脸色忽红忽白的变幻着,良久才阴沉地低声道,"不!一定就是这个孩子!他是个妖孽!我不知道他日后会如何毁我一生,毁我张家,但是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无聊装睡的言默闻言一惊,还没等老嬷嬷应声,只听张皇后又继续道,"奶娘,您不知道,当初白龙入梦怀上这孩子以后,我就在担心!我被册立为皇后四年无出,皇上承我当年恩情不愿选妃,但是却要担着朝廷的偌大压力!这孩子是我两人求神拜佛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我当然不愿意他有闪失!"
  "帝王无家事,无所出可是大事!听怀恩公公说,那些时间阁老们都上奏纳妃的折子都快把皇上愁死了!"老嬷嬷笑了笑,怜惜地握住张皇后的手道,"娘娘怀孕后的那两场大病,不但吓坏了老奴,连皇上都着急万分呢!"
  "那不是病!"张皇后阴阴地道,她看着奶娘吃惊的脸道,"刚怀孕那段时间本宫左思右想,不能拿张家的荣华富贵来冒险,我和皇帝还年轻反正以后还会再有孩子,所以买通了一个太医给我开了堕胎药!"
  "什么!"老嬷嬷大吃一惊,她太过震惊,所以没注意怀中的婴儿也因为那充满怨恨的声音打了个寒颤。
  "但是这孩子果然是妖孽!那次我大病了一场,可是他却没流掉!"张皇后顿了顿,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后来我又叫太医一剂虎狼药,人家喝一口都要流产的药,可我喝了满满一碗他还是没事!那次病里本宫就在想,是了,一定就是这个孩子了,他是专门生来克我的!"
  "这......这......难道真的不会是道长算错......"
  老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张皇后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道长不会错的!奶娘,你不知道,当年爹曾经偷偷告诉过我,那位老道长是真正的老神仙!他是修道之人欠不得人恩惠否则会有损道心!若不是当初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偶尔帮过他一个大忙,也不会破例折损功力为我张家改运算命!"
  "所以......所以我不能让这一切都毁了!不然,哥他一定会恨我的!"张皇后带着恍惚的笑容,像是想起了美好的事情露出一抹甜甜地笑容,接着又神神叨叨地道,"这个孩子一定不能留!奶娘,你从小就依我,你会帮我吧......你一定要帮我!"

  第四章 太子抓周

  "怀恩,你来看看,从皇后那里回来以后,皇儿的精神似乎一直都不太好,是不是病了!"一边说着,朱佑樘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致华美的小衣服为床上的小家伙穿上。
  以前的言默,现在的朱厚照精神萎靡的任由父皇折腾着,那一天受了太多的刺激,穿越后的身份还有张皇后怨毒的眼神,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一个原本的无神论者可以平静接受的。不就是算命的说过的话而已,有必要这么恨自己的亲生儿子吗?这种以前在电视或小说里面出现总会被他嗤之以鼻的情节,却活生生在上演在自己身上了。
  本来他还以为没有机会从坤宁宫活着出来了。幸亏张皇后现在还不准备动手对付自己,她还需要一个儿子还平息大臣们的悠悠众口,言默知道当他再有弟弟的时候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皇上您别担心,怕是天气太冷,小殿下精力没以前好而已!"怀恩笑呵呵地回答道,"前儿个王太医来给殿下检查的时候说了,殿下身体可棒着呢!"
  "那就好!"朱佑樘满意的看着被自己亲手打扮好的儿子,小小的身子裹在贴身的冕服里,虽然没有带冠,但是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衬着黄衫玄衣却如金童下凡一般,只见他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玩弄着自己的小手指,可爱得让朱佑樘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小脸。
  "皇上您该准备了!时辰快到了!"眼看举行大典的时间快到了,皇上还在逗弄小殿下,怀恩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皇帝的乐趣,"大臣们都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这么快!"朱佑樘连忙吩咐宫女为他穿好玄衣带好衮冕,然后匆匆抱起宝贝儿子登上车架朝中和殿驶去。
  今天是朱厚照正式被册封为皇太子的日子!已经五个多月的他被朱佑樘抱在怀中,缓缓地走向气势雄伟的太和殿龙椅,台阶之下是一排排按照文武站立的官员们,而在太和殿之外还有更多的官员与御林军,浩浩荡荡庄严肃立。随着礼乐响起,官员们如同潮水般一排排跪拜在地,言默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这宏伟的册封大典,思绪却不可抑制的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时空--那个属于言默的人生。
  眼前的一幕让言默想起了临死前参加的最后一次阅兵,他所在的特种部队很少参加大型的阅兵,但是那一次国庆阅兵却盛大无比,甚至有国外媒体前来拍摄!如今,那一刻的骄傲与自豪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可爱的战友们、面恶心善的首长、爱损人的好友们也再也看不到了,现在自己不是言默,而是朱厚照了,他知道从今往后自己是真正应该舍弃过往的记忆,以朱厚照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努力生存下去了!
  "皇儿,来来来,叫声父皇听听......"朱佑樘轻轻拍着掌试图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八个月的朱厚照不但能爬能滚还能勉强扶着东西摇摇晃晃走几步,现在小皇帝的最大爱好就是教宝贝儿子说话了!
  朱厚照才不理会父皇的殷切呼唤,他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专心的把一本本的书册叠放起来,这些书都是他装哭假闹,或者爬来爬去好不容易在朱佑樘书房翻到的,小皇帝宠他也不怕他毁了珍贵的书籍,硬是让他将一套永乐年间修编的《二十一史》给凑全了!
  从书堆里面抽出一本《宋史》,他将书页在腿上摊开有滋有味的读了起来。这些史书他现在已经半猜半翻的看完了大半,却隐约让他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皇儿不乖!都不理父皇!"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只手从旁边伸出迅速的抽走了腿上的书本,朱厚照抬头一看,他的伟大父皇正拿着书册一边扇风一边得意的看着自己。
  朱厚照瘪瘪嘴翻了个身,又抽出一本《元史》,还没等他翻两页,又凭空而飞!他看了眼朱佑樘那得意志满的神情,知道他是铁定不打算让自己安宁了,抢是抢不过的,于是他嘴一裂使出了杀手锏。
  "哇哇哇......呜呜呜呜!"孩子响亮的哭声顿时在偌大的寝宫响起,大声嚎叫了几声可惜泪水却挤不出不来几滴,朱厚照连忙一个转身趴在地上,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
  为了方便他翻爬打滚学走路,朱佑樘特地叫人在寝宫的一角扑上了厚厚的地毯其上又垫上了一层毛绒绒的软皮,软绵绵的十分舒服,竟然渐渐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皇上您又欺负小殿下了!"怀恩好笑的看着父子俩三天两头就要上演的这么出戏码,乐呵呵地道,自从太子诞生以后皇上可真是开朗了不少。
  "呵呵!皇儿太好玩了!"朱佑樘笑嘻嘻地道,虽然刚开始被小家伙的哭声吓一跳,但是不知道是地毯太舒服还是小孩子嗜睡,没多少时间小东西总是哭着哭着就渐渐没了声息,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呼呼的睡着了。"哈哈,你看他又睡着了!"
  "皇上,小孩子可不是用来玩的呢!"怀恩摇摇头,无奈的道。
  "没办法,皇儿太可爱了嘛!"朱佑樘说着将孩子抱起来,一边爱怜的亲亲他的脸颊,一边小心的将熟睡的朱厚照放到了床上。
  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朱厚照转眼就满了周岁。今天是他抓周的日子,朱佑樘早早的就命人准备了大量的东西,连一向很少外出的太后和太皇太后也在张皇后的陪同下来观看。
  乖巧的站立在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中间,上到金银珠宝,下到算盘笔墨,大到十八般武器,小到书本糕点,真是吃喝玩乐,琴棋书画齐全,甚至还有他父皇无聊放进去的玉玺,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朱厚照看傻了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选些什么。
  "皇儿,皇儿,快选呀!"朱佑樘心急的催促道,恨不得能去帮他选。
  看到皇帝难得露出稚气的样子,王太后忍不住笑了,"皇上你别急,孩子这不正在打量呢!"
  朱厚照抬头看了眼父皇傻笑的样子,突然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只见他左摇右摆扑腾扑腾着小腿在桌子上抓了几样东西抱在怀里,然后蹬蹬蹬地朝着朱佑樘冲过去。
  "南海珍珠项链一条!"
  "古剑轩辕夏禹剑一把!"
  "天道策一本!"
  "虎符一枚!"
  "玉玺一枚!"
  "胭......胭脂一盒!"
  朱厚照抓一件,一旁的小太监就唱名一样,就听他越报声音越颤抖,皇太子手上抓的东西可是一件比一件了不得呀,但是到得最后一样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不过小太监偷偷看了一眼皇上太后们也是大跌眼睛的样子!
  朱厚照可管不得其他人怎么看,只见他摇摇摆摆冲到父皇的龙椅前面,将玉玺放在朱佑樘的左手,虎符放在右手,其他东西先放在他膝上,然后抓着父皇的下摆嘿咻几下就敏捷的攀爬到了他腿上,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可爱的笑容!
  朱佑樘十分好奇皇儿接下来的举动,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也不阻止,其他的人也都满心疑惑的期待着皇太子行动。
  在朱佑樘腿上坐稳了以后,朱厚照先是拿起了那串珍珠项链给父皇带上,然后打开胭脂把右手掌抹得红红的,在父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啪"两下在他脸上一左一右的印上了两个小小巴掌印,然后一手抓着剑一手抓着书"呀咿呀咿"的得意大笑起来。
  "扑哧!"以太皇太后为首满殿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皇帝忽红忽绿的脸又生怕他老羞成怒连忙纷纷捂住了嘴。
  "谁给放的胭脂!"朱佑樘怎么也没想到皇儿抓周会上演这么一出,只见他喉结上上下下来回滚动了好几次,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了几个字。
  "皇上息怒!"满殿的人都没一个敢说话的,也没有一个人敢承认。
  皇太子的抓周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胭脂这样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出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皇上要追究可是砍头的大罪。所以众人气都不敢大喘一下,整个宫殿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到,突然孩子"呵呵"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朱厚照可没半点闯了祸的意识,他扭扭小身子抖擞着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在父皇的腿上站了起来,"啪叽"在朱佑樘脸颊上亲了一口,牙牙学语地蹦出几个含含糊糊的字,"父皇皇,漂漂......漂漂!"
  "皇儿刚才叫朕什么?"朱佑樘吃惊的抱紧怀中的娃娃,惊喜的道,"你们听到没,皇儿会说话,会叫朕父皇了!"
  "父皇皇,漂漂......喜欢漂漂!"朱厚照又咿呀咿的说了一次。
  "哈哈哈哈!皇儿再叫一声父皇!"刚才满腔的怒火顿时消失殆尽,朱佑樘连忙亲亲孩子的小脸大笑着哄道。
  满殿的人呼的松了口气,心中暗庆,幸好皇太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金口一张就平息了皇上的怒火。

  第五章 时空之秘

  朱厚照舒舒服服地窝在父皇的怀里,手里抓着一本被他当成扇子的书册,无聊的看着朱佑樘和姓吴的道士下棋。一年多的时间他通过这些史书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虽然这个时空大部分都与自己知道的历史相似,但是在某些关系历史转折的地方他却发现了与记忆中的不同之处。
  以朱厚照最熟悉的几段历史来讲,封神榜看过N遍的他对于殷末的那段历史还是比较熟悉的,起码他知道纣王是兵败牧野以后登鹿台自焚而亡的,但是史书上居然记载牧野之战双方战平,正在僵持不下时,妲己以身祭神请出女娲娘娘调停言和,之后阐截二教元气大伤隐于朝野,十年后纣王携妲己云游,将王位禅位给武王,这段史记上的记载看得朱厚照目瞪口呆,简直是比封神榜还小说呀!
  接着还有让他更吃惊的是,姑且不论秦皇一统天下时与他记忆里历史的一连串不相符之处,他登基后虽然也焚了书坑了儒,但是却只坑了一小部分反抗秦朝统治的书生,书虽然被烧了很多,不过却在皇宫建立了一座御用图书馆将每样孤本都备份了。到如今,虽然历经战乱但是这些珍贵的书简很多都保存下来了,所以现在的人们还保留了众多古代的先进技术。最重要的是秦始皇竟然不是在东巡时病死的,而是求到了长生不老药,被仙人收为徒弟追求仙道去了。
  而隋末唐初的历史就更离奇了,李世民同志还没来得发动玄武门政变,就由于被父兄猜忌被兵困洛阳,洛阳之战他使用了居多奇特的守城工具大败李元吉带领的部队,之后他偏安一角艰难发展,最终打败其父兄建立了唐朝,追封其父为高祖!
  在这个时空的历史里,五胡乱华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诸葛亮还没来得及累死就由于与刘备政见不合被老婆拎回家隐居了 ,这些随便一个现代人耳熟能详的历史都有这么大的偏差,朱厚照肯定还有更多他没发现的不同之处。通过对史书的研究比较,他渐渐发现在那些有大幅度偏差的历史里面都有神仙妖魔的痕迹,只不过是越到后期出现得越少的,而光看父皇对这些道士的敬重,朱厚照不禁大胆猜测,在自己世界只是传说中的那些神奇人物在这个时空说不定是真正存在过的,飞檐走壁的轻功算什么,如果运气好去寻找搞不好真能找人学到些呼风唤雨的神仙本事。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个时空的大部分历史走向还是与自己知道的一致,甚至连大部分朝代建立的顺序也差不多,虽然历史的经过有区别但是进程的变动并不大!可是他也注意到了一个关键,如果消除了历史变动的某些因素,这个时空的那一段的历史就会与记忆里面出现很大的不同。
  比如说,在他原来的时空因为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导致晋室分裂,国力空虚,最后由于胡人起兵作乱,而出现了五胡乱华。但是在这个时空,东海王司马越一人力挽狂澜居然压下了其他七王,最后没有来得及形成动乱,于是五胡乱华在这里也并没有出现,而西晋的寿命则延长了百多年,最终被隋文帝杨坚灭了。
  而每隔一两百年的样子就有些传说某某某是什么转世投胎,例如秦皇就和他自己一样被传是白龙投胎,刘邦据说是赤龙转世,李世民就被传说是天上星辰降世,不过就朱厚照在研究过他们的传记之后,反而觉得这些同志都更像是与他一样莫名其妙穿越来的,最起码他能肯定史书记载的李世民所用的那些守城器械里,根据机关炮原理做的大型连弩还有地雷都不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在一些有了巨大变动的历史里面,朱厚照发现了一些穿越者的影子,如果他们改变的因素越多越关键,那么历史的变动与熟悉的就越大,小的可能只有几十年,大的如同秦始皇这样的改变则可以延绵千年。
  知道了这点朱厚照忍不住针对知道的明朝历史,努力回想起来,他记得以前在军事课上老师曾经说过,在明朝已经出现了很多先进科技,甚至领先世界很多,如果不是清兵入关又将火器之类的武器弃而不用,肯定不会出现最后被西方列强的火炮打的落花流水的!
  明朝,明朝,明朝都有些什么呢?把侄子赶下皇位的燕王朱棣,被太监养大最后被抓走的小皇帝朱祁镇,喜欢老女人的宪宗,男女通吃荒淫顽劣的朱厚照,三十年不朝的嘉靖帝,东厂西厂,锦衣卫--可怜的朱厚照想破了脑袋,最后除了隐约记得明朝就是从武宗朱厚照之后开始衰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气的他忍不住直磨牙。
  "好痛!"朱佑樘将手指从儿子嘴里抽出来,一旁的小太监立刻递上丝帕让他擦去手指上的口水,他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笑笑道,"最近皇儿的牙真是越来越利了!"
  "呼呼,父皇皇......不疼!"朱厚照抓住父皇的手指吹了吹,上面留着鲜明的几个小牙印。他最近正在长牙,见什么就咬什么用来磨牙,有时候被他父皇抱在怀里无聊,就干脆抓着朱佑樘修长的手指含在嘴里,牙床发痒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磨牙器了。
  "皇上对太子可真厚爱!"吴老道微笑着看着父子俩,摸了摸打理得整齐的胡子,"皇上你的大龙被截断了哦!"
  "果真如此!看来败势已定!"朱佑樘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于是干脆的认输,他抓着孩子柔软的小手,慈爱地道,"不瞒道长,朕幼年不幸,被立为太子后一边要努力学习太子课业,一边又要提防万贵妃的迫害,在登基之前没有一天开心过!"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皇儿还小,朕不想他以后回忆起童年来也不快乐,所以朕想趁着他还小不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尽量让他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朱厚照怔怔地看着父皇,这么心地善良的皇帝还真是少见,如此用心良苦的宠爱孩子,他心中一暖,不禁有了丝丝感动。
  "哈哈,皇上圣德!太子殿下天生灵台聪慧,并且为先天灵体,日后学文习武都事半功倍,若不是贫道碍于祖师戒律,到真想能收殿下为徒!"
  "皇儿竟有如此资质!难怪自小便灵慧异常!可惜,可惜呀......"朱佑樘满脸惊异,但听到老道说不能收徒又可惜起来。他叹了口气道,"道长乃真仙人,皇儿竟无此机缘!"
  "皇上您也知道,我师门与您先祖约定每二十年派遣一徒为大明朝卜算国运,五年为期,期间为免纷争是不得任意收徒的!唉!"吴老道也叹了口气,只见他摸摸胡子又道,"惭愧呀,不瞒您说,若是这五年真遇到良才想要收徒,只要愿意折损些修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是皇家的人,贫道却是即使有心也无力!"
  "道长此言何意?"朱佑樘好奇地问道,朱厚照也不由得张大耳朵倾听,这可是难得听到修道者秘密的时候。
  "皇上可知当初始皇帝求仙的事情!?"吴老道手指敲敲桌面,见朱佑樘点头,接着道,"当年偌大强盛的秦朝由于始皇帝求仙而去,将国家扔给尚年幼的太子而亡国!在那之后整个修道界都接到了神旨,除了渡劫期的修道者,其他人不得任意教导皇家人修仙,这就像是一道禁锢,修为低于渡劫期的人即使愿意教导皇家之人也是不可能会成功的,最后的结果只是修道者自己散功而亡,修炼的皇族也容易走火入魔!"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朱佑樘大惊,难怪除了始皇帝,历史上那么多希望长生不老的皇帝们最后都没有一个成功的!"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除非为了修仙道愿意舍去皇族身份或者拜渡劫期的修道者为师!"吴老道摇摇头,但想到神州大地寥寥无几的渡劫期修炼者,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想我大罗宫近千年历史,如今也仅有师祖一人有此修为,可惜却闭关多年不曾出现了,如果不是这次为了救人需要寻找......"
  "师弟,你这个笨蛋......"突然一声大喝,只见站在吴老道身后的小侍童飞快窜出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猛地敲他一记。
  "谁......"还没来得及周围的太监护卫们反应过来,那小侍童一拂袖几缕轻烟便被朝着众人飞去。
  "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小侍童一边凶悍地骂着吴老道,一边猛敲他脑袋,"难怪修了这么多年道还没到金丹期,也不想想,这种修道界的秘密是能随便给皇家人说的吗?"
  "师兄你好凶!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吴老道委屈地抱着脑袋,不敢反抗,"这皇帝身上的气好舒服,不知不觉就都讲出来了!"
  "说你笨你就笨!"小侍童双手飞快的掐了几个手势朝着附近的人弹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你不笨的话,叫你在皇宫找点东西,怎么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
  "你不是也一样!"吴老道嘴里小声嘟嚷着,"还对着凡人用迷魂术......"
  "你说什么?大声点讲看看!"小侍童表情狰狞地看着吴老道,吓得他连忙摇头,才满意地道,"我把他们记忆都消除了,你给我小心点!别给我又说漏嘴了!真是的,笨死了!"
  "呵呵,朕的大龙都被道长堵死了,看来不认输不行了呀!"朱佑樘突然叹了口气,对着吴老道笑着说,"道长果然棋力非凡!"
  "皇上过誉!不如再来一盘!"吴老道连忙一派悠闲地道,看不到半分刚才被自家师兄欺负的样子。
  看着其他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朱厚照在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死命的屏住呼吸生怕吸入了一缕烟,那小侍童也不知道他居然能够记事了,竟忘记消去了他的记忆!看着刚才神奇的那幕,他小心的打量着那对师兄弟心中有了计较!

  第六章 悠游故宫

  "于礼不合!于礼不合!哪来那么多的道理!"朱佑樘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送走一群臣子乾清宫的书房里终于安静了一些,"这班老臣帮朕管好朝廷就好,干嘛还要管到朕的后宫!朕喜欢和皇儿住在一起与他们何干!"
  "皇上,阁老他们又在说要太子殿下搬出乾清宫的事情了吗?"怀恩为朱佑樘递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问。
  "可不是!说什么皇儿如今也该搬去太子的咸阳宫了!"朱佑樘抿了口茶,气冲冲地道,"还说什么太子不宜与皇上同吃同住!朕准了的事情,难道还不行吗!"
  "阁老们也是为太子殿下好,太子自幼由皇上带大,也该是让他渐渐独立的时候了呢!"怀恩细声细气地劝道,为了这事那帮外臣没少找自己,真是烦都烦死了。
  "唉,朕何尝不知......可是朕舍不得呀!"朱佑樘叹了口气,"算了,你去叫人最近把咸阳宫收拾下,再给我找些照顾皇儿的人!不,你给朕准备些名单就好,朕要亲自挑选!这事也是拖不得了,现在还只是阁老们上书,若是惊动了那班言官,朕的耳朵怕是不得清净了!"
  "皇上您想开就好,即使太子殿下搬到咸阳宫不也都是在宫里吗!"怀恩连忙领旨道,还没等他退下,蹬蹬蹬一阵极速的脚步声便从殿外传来,接着殿门被一团明黄的小小身影撞开了。
  "父皇父皇......您说今天要陪我玩的!您事情办完了吗?"不到三岁的朱厚照一边叫嚷着,一边朝着朱佑樘跑去,只见他只是双手一张,朱厚照便灵活的唰唰唰攀到了朱佑樘身上。
  "好好好,皇儿要玩什么,父皇都陪你!"朱佑樘亲亲他的小脸蛋,抱紧身上无尾熊般的小东西,深怕他掉下去,"今儿个去御花园好吗?"
  "父皇最好了!我不要去御花园,天天去都去腻了!"朱厚照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在他脸上也啪啪亲了两下,"父皇,我想看看宫里都有些什么宫殿,都住着些什么人。可以不可以嘛?"
  "皇儿想看看其他的宫吗,行,父皇这就叫人备车,我们先到午门,然后一路看过来好不好?"朱佑樘宠溺地笑着道,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不过宫里很大,今天咱们就先从东边开始吧!"
  "恩恩,太好了,谢谢父皇!"
  "从午门进来穿过太和门,就到了太和殿,以前皇儿册封的时候,在大殿里举行了好大的庆典,可惜皇儿那时候还小恐怕不记得了!"朱佑樘牵着儿子的小手,指着远处的宫殿温和的介绍道,朱厚照只是皱皱小鼻子,心中暗道,谁说我不记得,我记得可是很清楚呢!
  "等下到的地方是文渊阁、文华殿,在那附近皇儿可要小声点哦!"两父子一边走,朱佑樘一边交代道。
  "为什么要小心呀!宫里不是父皇最大吗?"朱厚照偏着头看着父皇,好奇地问。
  朱佑樘摇了摇头,摸摸他的小脑袋道,"朕虽然是皇帝,也要受约束的呢!那边可能有内阁大学士和言官在办公,若是惊动了他们,就算是朕也要头疼呢!"
  "为什么呀?他们很厉害吗?比父皇还厉害吗?言官是干什么的呀?"朱厚照好奇地问出一大串问题,他还一直以为皇帝都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呢!
  "呵呵,言官就是专门找碴的官,上到皇帝下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的小事都在他们找碴的范围!所以皇儿可要小心哦,若是调皮被他们看到了,我们俩可都要落个不清净!"朱佑樘看到儿子那吃惊地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记得,等下过去那边的时候皇儿可要安静点哦!"
  还有这么生猛的官职!朱厚照突然想起了有名的海瑞当官,那个连皇帝都骂了却又杀不得的家伙只怕就是言官之一吧!他心中汗了一把,确实,惹了这帮给一点火星就可以爆炸的家伙会很恐怖呀。他呼了口气,连忙道,"他们也要找父皇的碴吗?"
  "是呀!"朱佑樘看着儿子被吓到小模样,乐了。
  "那我不要过去了,远远看一眼就好了!"朱厚照嘟着小嘴道。
  "为什么呀?"朱佑樘奇道,儿子不是一向好奇心很大吗?
  "哼,他们说父皇的坏话,都是坏人!"朱厚照抓着父皇的手,甜甜地道,他现在装小孩可是越来越熟练了,尤其是哄起自己父皇来更是得心应手,"我要讨厌他们,哼!"
  "说父皇坏话就是坏人,皇儿就要讨厌吗?"听着孩子稚气的话,朱佑樘心中一暖,忍不住继续逗道。
  "恩。父皇是天下最好的人,谁敢说父皇坏话,我就讨厌谁,皇儿会好好练武,等皇儿长大了,谁敢欺负父皇我还要打他们!"
  "哈哈哈,皇儿真乖,那父皇就等着哦!"朱佑樘开心的大笑,牵了儿子的手继续朝其他的宫殿走去。
  朱厚照小心翼翼地打开密室的门,只见他的小脑袋往幽深的走道探了探,一副做贼的样子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朝皇宫藏宝之地走去。在朱佑樘的完全溺爱之下,他现在不但对于皇宫的各个宫殿与密道了如指掌,还能随意的进出守卫极其森严的藏宝阁,甚至连修建在藏宝阁内除了皇帝以外其他人根本都不知道的密室他都进去过。
  这个密室据说就只有两父子知道,而朱佑樘如今正在坤宁宫看望又有身孕的张皇后和已满周岁的永福公主,朱厚照知道虽然肯定不会有人来抓他这个偷溜进来的小贼,不过无聊的朱厚照还是精力旺盛的模仿着一个专业的盗宝贼。
  朱厚照其实比较郁闷,所以才来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张皇后又怀孕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若这胎是男的自己就麻烦大了!永福公主出生的时候他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谁知道还没放心多久,又要开始提心吊胆了!才几岁大的他,一没权利二没银子,除了皇帝的宠爱他没有一点可以和皇后斗的本事,而在言官的压力下的,朱佑樘已经下旨从下月开始他就要搬去自己的太子宫了,这下连最大的护身符都没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此时已经快到弘治八年了,他隐约记得每本写正德皇帝朱厚照的书的一开头都是,弘治十八年孝宗大病,托孤三位老臣之后英年早逝,太子朱厚照登基......也就是自己还要平安活十年才能登基,有力量对付张皇后的毒害!
  英年早逝......突然他心中微微一颤,自己登基不就意味着皇帝驾崩!?父皇,那么年轻的父皇只有十年可以活了!?
  "怎么可能!?"想到三年来朱佑樘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毫无私心的完全宠溺,一幕幕温馨的情景在心中划过,即使是铁打的心肠也会渐渐被软化,朱厚照不由得停下脚步焦急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会有办法的!"
  突然安静的密道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走动声,接着有人发出一声低喝,"谁!谁在那里?"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朱厚照被惊醒了,借着手中夜明珠的光芒他看清楚了来人是谁,不由得咧出一抹算计的笑容。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板着小脸故意冷冷地道,"本宫到还想问,吴道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七章 密室巧遇

  "太子!?"吴老道吃惊地看着走近的小小少年,只见一身明黄的外衫,白里透红的粉嫩皮肤吹弹可破,精致秀气的小脸稚气地板着,虽然年纪还小,却自有一番皇家威严。
  "吴道长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朱厚照一手抓着夜明珠在手掌中转动,一边指着吴老道问道,"这个地方似乎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这个......这个,贫道是来......对了,是皇上请贫道为这里加一些防贼的禁制的!"吴老道一时慌张,言语支吾起来,本来打听好了皇上今天一直都会在坤宁宫,所以才和师兄过来这皇族的绝密藏宝密室,他根本没想到太子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一直知道皇帝宠溺这个太子,却没想到皇帝会将历代只能登基才可以知道的密室都已经告诉了太子,他心中苦笑,暗自惴惴不安地想,幸好太子还小应该能哄得过去吧!
  "是吗?父皇叫你们来的?"隐隐约约朱厚照已经看到吴老道的师兄,看来这师兄弟果然是在皇宫要找什么东西。嘿嘿,既然让自己抓到了把柄,想要不脱层皮就脱身那是不可能的!
  "是呀!太子殿下您也知道,这个密室里面都是历代皇帝存放奇珍异宝的地方,不比普通的宝贝,很多东西是连修炼者都心动的,所以......所以皇上叫我来帮忙加一些防止修炼者的禁制!"
  "哼!吴道长觉得本宫是小孩,就很好欺骗了吗!"朱厚照耸着小鼻子冷哼道,"只怕你也是心动的人之一吧!"
  "怎么可能,贫道,贫道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吴老道毕竟脸皮薄,被朱厚照一抢白就不知不觉的结巴起来。
  "父皇曾经说过,这个地方除了皇帝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的!而且自成祖爷爷建都时就已经请人加过阵法禁制,即使是修炼者不知道方法也难以拿到宝贝,哪还需要什么加持!"朱厚照朝着空中虚拜一揖,接着脆生生地道,"这些禁制听说是非常强大的,吴道长怕是也被难到了吧!"
  "这......这个......"吴老道老脸微红支吾着否认道,"太子殿下明鉴,贫道真的是皇上请来帮忙的......"
  "吴道长!"朱厚照故意一个字一个字的加重语气,小脸满是认真地道,"父皇说过,君子要不欺暗室,君子恭而不难,安而不舒,逊而不谄,宽而不纵,惠而不俭,直而不往,君子见利思辱,见恶思诟,嗜欲思耻,忿怒思患,君子终身守此战战也,本宫一直以为您也是一名君子,没想到您居然......"
  朱厚照顿了顿,叹了口气,又痛心疾首地继续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道长还继续否认难道不怕报应吗?"
  吴老道完全哑语,老脸涨得通红。一直知道太子聪慧,虽然此时他只是把皇帝给他平时念的书照本宣科的背了一遍,只怕是什么意思都不懂,但是自己一把年纪的人却被总角小儿抢白,指着鼻子戳鼻梁这辈子却是第一次,简直尴尬难堪得无颜见人!
  "小屁孩嘴巴还满利的吗!毛都没长齐懂些什么,哼!"吴老道那乔装成小侍童的师兄冷哼着道,瞥了一眼自家师弟,恨铁不成钢地骂了起来,"你看你,都被个小毛孩站在头上撒尿了还这么好脾气!真是笨!呆着那里脸红什么,还不快点把他的记忆消了,赶快溜!"
  "林师兄......"吴老道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朱厚照已经一个箭步窜到密室的一处墙边。
  又来这招!朱厚照心中一惊,自从在上次见识过以后,他最怕的就是被这些修道者给不知不觉的把记忆改变!"你们别乱来,本宫站的这里可是有密室禁制的开关,你们要是想对本宫使坏的话......哼,到时候禁制一开保证你们插翅难飞!"
  "切,小鬼头!"林师兄不信邪的上前两步,准备收拾眼前这个机灵的小太子,他就不相信两个修道者居然还会被个三岁的小毛头给吓住了!
  "别动!"朱厚照大喝一声,他飞快的在墙面上按了几下,只听得咯哒几声从密室的每个角落突然升起一颗幽黑的珠子,"你们再动一下我就把禁制启动了哦!"
  "我才不相信,有本事你就启动呀!"林师兄眯着眼睛,他活这么大还真没看到过这么机灵的小东西,硬是忘了朱厚照的年龄和他赌气对了上!
  "师兄,别冲动!"吴老道连忙拉住他,这些黑色的珠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却从上面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就让他本能的觉得不安,"这些珠子确实有些异常!"
  只见那林师兄终于冷静下来用神识微微一探查,顿时冷汗直流,九颗黑色的珠子虽然看起来不出奇,却隐隐排成一个阵法,同时从那些珠子里面微微的泄露出来的强大的气息,让他立刻明白这个想必就是成祖朱棣请高人设立的强大法阵之一!心中明白这个法阵并不是他与师弟现在可以对付得了的,林微是个识时务的人,立刻老实了起来。
  "哼,算你们识相!"朱厚照骄傲地仰起小脑袋,故做娇纵地道,"父皇可是说过,从这里不但可以启动密室的禁制,还可以打开皇宫的守护法阵,就算你们可以逃得出这里,也保证离不了皇宫半步!"
  两人无奈地对望一眼,虽然眼前的小不点露出了他年龄应该有的稚气表情,但是他们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小家伙可爱,任谁被连自己年龄的零头都不到的小鬼威胁都会郁闷的!
  "你们给本宫老实交代,究竟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来皇宫是不是也有目的的?"朱厚照装出小孩子的好奇,故做奶声奶气地道,"若是你们老老实实的说,本宫定会向父皇为你们求情,不治你们擅闯禁地的死罪!"
  "我们师门需要找一些东西,师祖卜卦的结果最重要的几样就在皇宫,所以才擅入密室......"吴老道老实地回答道,师祖曾经说过,其中一样不可缺的东西可能与皇族的人有关,他隐约觉得那个关键的人说不定就是眼前的小太子。
  "那你们找到了吗?要找什么哦?"
  "我们找到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一样东西,刚才在这里又看到一件,但是却拿不到!禁制太厉害了!"吴老道摇摇头,一咬牙,他又继续道,"我们需要九颗南海千年珍珠,还有这里的獬豸角,横公鱼,重明鸟的眼睛,化蛇的鳞火鼠的毛,最重要的是十大名剑之首圣道之剑!"
  朱厚照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是什么,除了那珍珠以外,其他任何一样都是传说中的宝贝呀!
  獬豸,传说中的法兽,身形大折如牛,小者如羊,样貌类似麒麟,全身长有浓密黝黑的毛发,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长有独角,角断即死,据说他的一身神力全部都在角上,神通异常;横公鱼,长七八尺,身形类似鲤呈赤色,夜晚可以化为人形,食之可却邪病;重名鸟,又名鲜明鸟,一双明睛状如鸡,能驱除魍魉魑魅,避妖灾群恶;而化蛇的磷可以招大水,火鼠的毛可以招大火!
  这些动物全是是稀有少见的传说中的生物,虽然不比神兽那么少见,但是到现今却也十分少见了,即使是在修真界也是稀有的东西,尤其是那把剑更是至宝,不但是上古流转至今的十大名剑之首,即使是修真界也可以排得上名次!因为那可是传说中黄帝所铸传,之后传与夏禹的剑!
  这把剑的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又名轩辕夏禹剑,也就是他抓周时随手拿的那把剑!当然,他那时候抓到的只是木刻的仿制品而已,不过朱佑樘早就说过,等他长大以后就会将真剑拿给他的,所以朱厚照早早就已经把那把剑当成自己的了!

  第八章 巧骗良师

  "这么稀有的东西,我说你们怎么不直接求父皇赐给你们呢......",朱厚照深吸一口气,这些东西若不是父皇带他参观藏宝阁时一一解释过,估计他一个现代人听都没听过,更不会知道有什么用途!虽然这些东西普通人放着也是没用,最多只能当作摆设收藏,但是应该也不会有皇帝愿意随便赏给别人的。
  "嘿嘿......哈哈......"师兄弟二人尴尬的笑了笑,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要忍耐,别和小孩子计较!这不是逼得没办法,他们才冒险来偷嘛!
  "父皇说了,轩轩下雨剑是我的,才不要给你们呢!"朱厚照嘟着嘴道,"父皇说等我长大了就给我当佩剑的!"
  "不可能,我也听说过太子殿下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仿制剑,不过那把剑是要认主的,自古以来还没有几个人能驾驭那把剑,你怎么可能用得了!"林微不屑地道,这么一把名剑居然要被一个连剑名都念不好的黄口小儿当佩剑,真是可惜了!
  "切,怎么不可能,去年本宫生辰的时候父皇就拿真剑给我看过,还给我滴血认主了的!好疼的!"朱厚照故意气嘟嘟地道,这个家伙居然敢小瞧自己,他心里暗暗决定找到机会就一定要去找父皇要到真剑!
  "怎么可能......"林微与吴老道对望一眼,如果剑真的认主了,那他们即使找到也拿不走了!
  "请问太子殿下能否借剑一用,实在是贫道师门急需这些东西救人,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吴老道踌躇不安地问道,只希望能哄到这小太子能借剑一用。
  "哼,我才不借给你们!你们是偷东西的坏人!"朱厚照顽皮的一吐舌,调皮地做个鬼脸道,"还有,你们要的东西我都知道放在哪里,不过就不告诉你们!"
  "小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微一听不由得暴怒,这个小鬼真是太狡猾了,一点都不像三岁的娃娃。
  "你们又不是我父皇,凭什么要我听你们的,小心我叫父皇治你们的罪!"朱厚照才不担心小侍童发飙,现在主动权可是在他手上,这个局已经布得差不多了,该是他抛下鱼饵的时候了!"父皇说了,天地君师,就是除了天地、父皇和师傅的话,其他人的话都不用听!"
  天地君师是这么解释的吗?林微不由得脸抽搐起来,要说这太子人小鬼大,可是有时候又蹦出幼稚的话,难缠得紧!
  朱厚照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吴老道,"听父皇说,吴道长是真正有神通的人,可惜你不收徒,要不本宫还可以勉强找你拜师学些本事!"
  "太子的意思是说只听皇上和师傅的话?"闻言,吴老道眼睛一亮,不由得问道。
  "那当然,本宫可是最守规矩的人!"朱厚照可爱的点点头道,心里却恶毒的想,可惜我守的是自己的规矩!
  他小心的观察着两师兄弟,就见吴老道与他林师兄对视一眼,姓林的小侍童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吴老道突然摸了摸胡子道,"太子殿下聪颖,可惜贫道法力微薄不能收太子为徒,如果太子殿下有意拜入我派门下,贫道可以问问看师祖可愿收徒!"
  "吴道长的师祖厉害吗?"朱厚照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半分,还故意傻傻地问,"不厉害本宫可不要拜师傅呢!"
  "师祖当然厉害,这天下还没有几个比师祖厉害的人了!"吴老道哭笑不得,小孩子真是太难伺候了!
  "如此甚好!那本宫今天就先不追究你们擅入之罪,请吴道长尽快帮本宫问问你师祖是否愿意收本宫为徒了!"朱厚照啪啪在墙面上按了几下将九颗黑珠收回原位,讨好般的对着两人可爱的一笑!
  师兄弟二人满心苦涩的对望一眼,心中升起一股抑郁之气,明明是他们在使计默算这个小鬼,怎么就觉得是被这个小太子给算计了呢?
  看着手中从师门传来的纸条,吴老道与师兄无奈地对视一眼,苦着脸叹了口气,师祖居然真的破例答应了收小太子为徒,看来以后都要叫那小鬼师叔了!
  将一个未来的皇帝纳入门派不下对于大罗宫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那都是以后要操心的事情了!最少今后不用再在皇宫偷偷摸摸地找宝贝了!
  "走吧,即使再也不愿意也要去找那个小太子了!"林微郁闷地道,拖起吴老道朝着乾清宫走去。
  到了乾清宫门口,他们两个正准备要侍卫帮忙通报,附近的侍卫统领已经连忙道,"二位是来找太子吗?太子早就吩咐了,如果吴道长来就直接带你们去书房!"
  "那就谢谢统领带路了!"吴老道抱拳道谢道,跟在统领叫来的一个小太监身后直接朝书房走去,他们两个走进殿内的时候,太子朱厚照正被皇帝抱在怀里。
  只见小皇帝一手环住怀里的小娃儿,一手拿着书册一字一句的领读,小太子则跟着念,两人的声音一个温和磁性,一个朗朗有声,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一样,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皇家亲情冷漠的样子。
  "吴道长快免礼!见笑了,哈哈,朕刚刚正在教皇儿识字呢!"朱佑樘看见两人进来,连忙示意无须行礼,他摸摸朱厚照的小脑袋哈哈笑道,"皇儿实在是聪明,朕当天教的诗句,第二天就能背诵了!"
  是呀,他还会一举反三灵活运用呢!想到在密室里面被小太子的一番君子论给辩得哑口无言的尴尬,林微翻了个白眼在心中碎碎念道,皇上也真是的,太子这么小的娃娃都还不能出阁讲学,你就教他识字干什么。
  仿佛是感受到了林微心中的怨念,朱厚照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但是却没开口,只是乖乖的窝在父皇怀里,等待这两人接下来的话。
  "皇上,贫道这次正是为了太子的事情!"吴老道在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说,毕竟莫名其妙地就说师祖要收太子为徒,实在是太突然了点,若是皇上怀疑大罗宫有何居心,那就麻烦了!
  "太子的事情?"朱佑樘好奇地问道,这吴道长和皇儿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吴道长是为了本宫拜师的事情吗?"朱厚照拉了拉父皇的袖子,望着他的眼睛道,"父皇父皇,那天孩儿偶尔遇到吴道长,早就一直听您说道长法力高强,所以孩儿就自作主张问道长愿不愿意收徒了!"
  "是这样吗?皇儿居然还敢瞒着父皇!你不知道吴道长是不能收徒的吗!"朱佑樘笑着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笑着对吴老道说道,"道长真是对不住,皇儿年幼,朕忘记告诉他您不能收徒的事情了!"
  "无妨无妨!不瞒皇上,太子自幼聪慧,贫道那日见太子有意拜入我派门下,于是联络了师门!"吴老道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语言接着道,"今日贫道接到师门消息,我师祖愿意破例收太子为徒,因此贫道今日来正是想问问皇上您的意见!"
  "什么!道长的师祖,那位传说中即将进入仙人之境的刘道长?"朱佑樘吃惊地道,猛地站起来差点将腿上的朱厚照摔了出去,幸好朱厚照机灵的扯住了他的龙袍才免去了摔在地下的命运。"皇儿竟有此仙缘?朕当然愿意让皇儿拜师!"
  "吴道长,本宫拜师以后是不是要离开父皇呢?父皇会想念孩儿吗?"朱厚照抓着小皇帝的手,故意可怜兮兮地道。
  "父皇也舍不得皇儿,但是这是皇儿的机缘呀!唉!"朱佑樘想到以后怀里软绵绵地娃儿要离开自己,也是满脸不舍。
  "皇上,太子殿下不用担心!"吴老道连忙道,"太子尚幼暂时也只能学一些基础,师祖交代了要贫道在宫中的时候稍做指点,等到太子年龄大一些再回大罗宫正式拜师!而且本门道法崇尚自然,在掌握之后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只需要自行修炼,太子住在宫中也是可以的!"
  "如此甚好,哈哈!"朱佑樘大喜,高兴的抱起朱厚照亲了两口,大笑道,"皇儿果然不愧是天赋异禀呀!以后可要认真学习哦!"
  "父皇,孩儿知道了啦!"朱厚照有些害羞,一把年纪了还被人在怀里亲,又被这两个未来的同门看到,真是丢脸呀!他在心中盘算着现在师父骗到手了,也该给些见面礼,连忙拉着父皇的头发道,"父皇父皇,孩儿要拜师了,可不可以选些宝贝给师父做见面礼呀?"
  "可以,可以,皇儿真懂事,需要什么尽管去挑吧!"朱佑樘正龙心大悦,毫不在意地道。
  吴老道两师兄弟心中大喜,他们到是没想那么多,在他们看起来小太子在皇帝面前这才是一副正常小孩的样子,而且也更加体会了皇帝对太子的宠溺。

  第九章 初见八虎

  "快点,快点!"刘瑾一边催促指挥着一般小太监宫女们在殿门外站为两排站好,一边打理好自己笔挺崭新的袍子,嘴里连连念叨着,"听说皇上和太子已经在朝这边过来了,若是出了差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你们说,这太子长得什么模样呀,是不是难伺候的主?"谷大用站在他身边小声地问道,在他们一旁还有六个衣着打扮差不多的人,都是一起从内廷各监被选出来伺候的太子的人。
  "咱们哪有那福气见到太子呀!"张永摇摇头道,"太子自幼一直在皇上的乾清宫长大,除了老祖宗们谁见得到哦!"
  "这宫中可还没见过这么受宠的主子!"刘瑾眨了眨微眯的小眼睛,细声细气地道,"咱家只担心太子自幼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皇上,如今我们伺候起来难呀!"
  "是呀是呀!"其他人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做奴才的最担心的就是摊上个难伺候的主子,他们八人都是被皇帝从二十多人里面钦点出来的,能够伺候太子,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呀!
  "皇上,太子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一声洪亮地通报声,刘瑾等人连忙跪倒在地,迎接着这沉寂了多年的宫殿的新主人。
  "平身!"朱佑樘微笑着一拂袖,捏了捏手中牵着的小手,轻声问道,"皇儿看看,这便是你以后要住的咸阳宫,皇儿可喜欢?"
  朱厚照打量着眼前的宫殿,整个咸阳宫分为二进院,前后各有两殿,屋顶上铺着黄琉璃瓦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屋檐顶上安放着走兽,檐下的拱槛单翘单昂配置彩绘苏式彩画显得精致华贵,院内的西南角还有一座井亭,环境颇为幽雅。
  可是他想到以后要一个人生活在这么大宫殿里面不由得有些郁闷,更重要的是张皇后若是想对他干什么事情也方便多了,于是朱厚照扁扁嘴道,"可是离父皇好远了呢!"
  "父皇以前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呢!"朱佑樘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要是想父皇了就过来乾清宫!"
  "嗯。皇儿要每天去给父皇请安!"朱厚照可爱的点点头道。
  "从今天起,你们的主子就是太子,都给我小心伺候着!"朱佑樘收回温柔的目光,眼光冷冷地扫过一班太监宫女,"尤其是你们八个,是特地从内廷各监里选出来的,朕以后就把皇儿交给你们了,若是太子有什么闪失,哼!"
  "皇上,奴才定不辱使命!"八人连忙跪下大声道,他们心知从今天起他们八个人的命运就绑在了一起,他们的荣华富贵将与太子息息相关,只要熬到太子登基就将有美好的未来等着他们。
  朱厚照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八人,刘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张永这日后历史上赫赫有名地八虎,不过现在的他们还不过是在宫廷摸爬打滚多年的普通太监,看不出半点狠辣。他心中冷冷一笑,若是在自己手下整治,以后还能成为祸国殃民的八虎吗?
  朱厚照每天的生活很规律,早上吴老道师兄弟会把他挖起来教基础的武艺,下午则学习大罗宫入门心法以及各种他感兴趣的技艺,晚膳时间他会去给朱佑樘请安,顺便在他父皇的指导下识字读书,夜了再回咸阳宫休息。
  他如同海绵一样的吸收着各种知识,在脱离皇帝的庇护之后,随着张皇后逐渐面临生产,朱厚照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宫里的气氛日益紧张。他知道只有自己变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才会多一份机会,无奈毕竟还是幼儿身体,训练强度过大就吃不消,精力也不够,虽然他十分焦急,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找吴老道压榨这个世界神奇的医毒知识,搜刮各类灵丹妙药以备不时之需。
  大半年的时光在朱厚照的刻苦学习中飞逝而过,弘治七年十二月往日沉寂如水的皇宫突然热闹了起来,晚膳刚过已经怀胎十月的张皇后便开始胎动,一个皇子或者公主即将诞生在这个过于清净的皇宫。
  刘瑾轻手轻脚地将走进寝宫,太子殿下正在书案前看书,他缓慢小心地将刚烧开的热水将太子的空杯斟满,然后顺着眉眼退到十步之外等候。
  在太子的咸阳宫是不允许喧哗的,这是咸阳宫每个宫人都知道的规矩。刘瑾不禁想起太子殿下住进咸阳宫的第一天,那天每个人看着皇上手里牵着的小太子都不由得舒了口气,金童下凡般可爱的笑容,乖巧聪颖的谈吐,虽然有些爱撒娇,但是看起来就是比较好伺候的主子。
  刘瑾一直对于自己的眼力是比较自信的,所以才能在这人吃人的皇宫内廷一步一步的爬上来,但是那一天他才知道有些上位者的心思并不是他能够轻易揣测到的。
  那一天,在皇上离开以后太子殿下调皮可爱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下令召集了咸阳宫内全部的人在沉默了半刻之后,才冷冷地交代了几句话,其一,咸阳宫内不许喧哗,其二,不得将宫中的任何事情在外宣扬,其三,认清楚主子是谁。
  跪半刻钟对大多数的宫人并不算很难,虽然膝盖有些疼痛但是却是可以熬得过去的,让刘瑾心惊地是太子的眼神,那双黝黑而沉静地眼睛里面仿佛映不进任何人,只是无比淡漠地静静看着众人,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三岁多孩子能拥有的眼神!
  太子那天说的话很多宫人都不当一回事,一个孩子说的话,即使那是太子又能有几分分量呢?但是不出三个月就有宫人用自己的血肉证实了太子的厉害,在宫中随意喧哗的、胡乱将宫内事情宣扬的都被杖刑五十赶出了咸阳宫,而一名将太子生活起居通报给皇后的宫女则被冠上谋害太子罪名活生生的在人前打死,如此狠辣的手段不由得让人心惊!但是一向仁厚的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居然不但没有责罚太子,反而还加派了十名护卫在咸阳宫,真不知道太子如何对皇上交代的!自那之后咸阳宫的宫人们便再也没有一个敢随便违反规定的了!
  在那之后,刘瑾便知道若想在这咸阳宫平安待下去,不能二心是绝对要做到的!幸好除了喜静以外,在其他方面太子殿下却不难伺候,大部分的事情太子都喜欢亲自动手,像是入浴之类的事情,往往只需要准备好热水和衣物便可以退下了。
  "有消息了吗?"朱厚照合上书本,捏了捏鼻梁,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谷大用还在坤宁宫没有回来!"刘瑾连忙上前一步,轻声回道,"怕是这会皇后娘娘还没生呢!"
  朱厚照跳下椅子,来回走动几步,突然抬头问,"已经过了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了!"今天的太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刘瑾却不敢妄自揣测。
  太子沉吟着不说话,刘瑾也不敢吭声,偌大的殿内安静无比,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刘瑾自认大胆 ,却很怕和太子单独在一起,虽然还年幼,但是收敛了笑容的太子殿下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力。
  他曾经仔细观察过,只要皇上不在,太子坐姿总是端正而笔挺仿佛可以出弦的利箭,太子行走时步伐总是平均而有力,他曾经偷偷的测量过,太子每步的间距几乎都是一致,误差不到一寸不到,而太子有时候在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势更是凌厉惊人,这样的习惯与气质,刘瑾几乎只在从戎多年历经沙场的老将军身上才看到过。
  "太子殿下,谷大用求见!"
  "宣!"
  就在刘瑾觉得快被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小太监的通报声终于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一阵悉悉索索抖雪的声音之后谷大用蹑着脚走了进来。
  "如何?"朱厚照的声音慵懒,仿佛前一刻的焦虑是刘瑾的错觉,"生了吗?"
  "回禀太子殿下,戌时三刻的时候皇后娘娘生了,是位皇子!"谷大用小心地打量着太子无喜无悲的表情,一句恭喜太子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真是不错!看来本宫以后又多了一个弟弟!"朱厚照好像喃喃自语般低声道,刘瑾与谷大用只是对望一眼,低头不敢多言。
  只有朱厚照知道,从今以后他快乐平安的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十章 皇弟厚炜

  "你说,这一碗补药喝下去会有什么效果?"朱厚照拿着汤勺搅动着碗内的汤汤水水,这据说是是御膳房送来用于祛寒健体的大补汤。
  "以你现在毫无抵抗力的样子,喝下去不死也半傻!"林微毫无同情心地嗤笑道,一年多的相处渐渐都知道了各自的本性,虽然知道太子心机颇深,一点都不像几岁的小孩子,却也明白在不触及他底线的时候却又十分随意,因此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林微也就越发的心直口快了。
  "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吴老道狠狠地瞪了师兄一眼,看着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大补汤叹了口气,"里面放了鸠毒,倒掉把!"
  "哈哈,要是随便处理伤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不如本宫就赐给师侄你把!来人!"朱厚照哈哈一笑,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宫女走进来,"你们两人将这大补汤拿下去热热,然后送到吴道长房间去。"
  "喂,不是说了你还没正式拜师祭祖,不许你叫我们师侄吗!"等到两名宫女端着热汤出去,林微立刻不满地道,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和你们多说了,今天皇弟满月,本宫要准备去坤宁宫了!"朱厚照跳下桌子,狡猾地一笑,"吴道长身体不适误食毒物,卧病在床,过几天本宫会去探望你的!"
  咸阳宫与坤宁宫相隔并不太远,朱厚照没有叫人备轿,而是冒着寒风慢慢地走过去。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将世界染成一片白色,北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随行的太监宫女们手脸都尽量缩在大红的披风里面,虽然有点冷,但是这样毫无污染的美景对于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来讲实在是太难得了,总是让他百看不腻。
  临近坤宁宫朱厚照使人先去探了探皇上到了没有,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过去和张皇后上演子孝母慈,知道父皇还没到坤宁宫,于是他远远地就在宫外的古树边停了下来。
  这两年来他来坤宁宫的次数可以说屈指可数,张皇后不喜欢太子这已经是宫中公开的秘密,甚至在二皇子诞生之后已经传出了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谣言,朱厚照听到这些谣传只是一笑了之,只是与皇后的关系更加冷淡了。
  "啊啊......有蛇......"
  突然跟在朱厚照旁边的刘瑾尖叫一声,腿脚灵活的跳得老远,张永运功一掌猛地拍向刘瑾指着的地面,从树根的雪堆里面传来咔嚓声,然后一个长条蛇状的东西便落在的地下。
  "这哪是什么蛇,你眼花了吧?"张永捡起地上的东西,递到刘瑾面前大笑了起来,"这明明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拿来给本宫看看!"朱厚照突然伸手从张永那里拿过那样东西,这是一个普通的竹节蛇,拎着尾巴就可以自己摆动,加上竹节上色彩斑斓的颜色,很得小孩子喜欢。虽然并不是很特殊的东西,但看那熟悉的色彩花纹,朱厚照敢肯定在宫里就只有这唯一一件。
  "吓了奴才一跳,谁把这东西乱扔......"刘瑾拍拍胸口,嘴里发着牢骚,最被谷大用猛地一拉袖子,他看了眼太子阴郁的脸色,连忙闭紧嘴巴。
  "太子,皇上过来了!"魏彬眼尖地已经看到了皇帝仪仗朝这边过来,低声提醒道。
  "唉!"朱厚照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经摔坏地竹节蛇扔给谷大用,"等下烧了把!"
  "皇儿,天寒地冻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坐轿?"轿帘掀起,朱佑樘从御轿里探出身子,看到朱厚照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心疼地道。
  "父皇,这大雪下得祥瑞,孩儿想看看雪景,所以便一路走了过来!"看到父皇的脸,朱厚照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小脸上挂着甜甜地微笑。
  "快上来,父皇给你暖暖。看你冻得成什么样子了!"朱佑樘对他招招手,立刻有侍卫将朱厚照引上御轿。朱佑樘伸手摸了摸他冰凉地小脸,忍不住恼道,"你们这班奴才怎么伺候太子的!"
  "父皇,不怪他们,是孩儿自己喜欢呢!"父皇温暖地掌心覆在脸上,好像有一股暖暖地热气缓缓滋润着全身,朱厚照猫儿似的在朱佑樘手心蹭了蹭。
  "起轿!"朱厚照可爱的样子让朱佑樘忍俊不禁,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刮了刮他可爱的鼻子笑道,"朕就拿你没辙!"
  "哇啊哇啊哇啊......"
  "奶娘怎么永福也哭了,快快快,赶快哄哄呀!"
  两父子走进坤宁宫的时候殿内正一番兵荒马乱,两个小娃儿此起彼伏的哭声如同魔音灌耳,把两人华丽丽的震晕掉了。
  "皇上......"张皇后一边抱着手里的奶娃儿,一边想起身给朱佑樘行礼,谁知刚刚动了一下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皇后免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两个孩子都哭个不停?"朱佑樘不耐地道,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虽然名义上他是带大了一个孩子,但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
  一个孩子哭是听着很痛苦,两个孩子一起哭对大人们来讲那可就是地狱了,尖锐而刺耳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无论大人们怎么哄都完全不理会。
  "臣妾也不知道......炜儿这几日都哭闹不停,他一哭永福也跟着哭,臣妾,臣妾也没办法!"张皇后自己都想哭了,两个孩子的哭闹已经折腾得她自己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把炜儿给朕抱抱!"朱佑樘一边说着一边从张皇后手中接过孩子,他对于自己倒是满怀信心,相信自己有把握能哄住孩子,果然奶娃儿一到他手上哭声就稍微微弱了一点,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一边皱着小脸抽泣,好不委屈的样子。
  "啊,炜儿不哭了!"张皇后惊喜地道,连忙接过奶娘手里的永福公主希望能把另一个哭泣的娃儿哄睡。
  "皇儿,来看看你的弟弟,父皇已经决定给他定名叫朱厚炜了,以后照儿可要保护弟弟哦!"朱佑樘一边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奶娃儿,一边将他抱给朱厚照看。
  随知朱厚照还没来的及说话,小家伙不知道是新鲜感过了还是已经休息够了的原因,只见他小嘴一咧又嚎啕大哭起来。朱佑樘连忙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奶娃儿的背,嘴里哼哼唧唧的哄着,谁知道小不点一点都不给面子,他可不像是朱厚照是穿越过来的,还留着前世的记忆要保持男人的面子,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忠实的履行着奶娃儿的本能,完全不管抱着他的人是皇后还是皇帝!
  好不容易渐渐被张皇后哄得安静一些的永福公主听到弟弟的哭声,也开始不甘示弱起来,于是此起彼伏的刺耳哭闹声又响彻坤宁宫。

  第十一章 冲突升级

  所以说早婚早育还是应该取缔的!看着眼前的幼儿交响乐,朱厚照撇撇嘴,在心里想。这两人搁在现代都才刚刚勉强到结婚年龄而已,现在却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他们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哪里会照顾人。
  朱厚照看着他父皇抱小孩的方式,不由得在心里对皇弟掬上一把同情的泪,兄弟,我们这也叫同命相怜了呀!
  "父皇,你这样抱着皇弟他会不舒服的!"再也受不了殿内的魔音,朱厚照决定自救。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拉扯朱佑樘的手,"父皇您让弟弟的头搁在肘窝枕着,两个手掌各托半边小屁股,皇弟还这么软还是躺着会比较舒服!"
  朱佑樘小心地缓缓调整奶娃儿,也许是舒服了很多,平躺在他手臂上的小东西哭声渐渐小了一些,不再那么歇斯底里了,不禁让他松了口气。
  "父皇您坐这边"朱厚照又连忙拉着他坐下,然后双手在小家伙的眼睛上方击掌,"啪"地一声脆响立刻吸引了小东西的注意力。
  "来来来,皇弟看这里,看这边!"朱厚照忽左忽右的击掌,小家伙的眼睛跟着转来转去,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地忘记了哭泣。
  朱佑樘吃惊地看着怀里的小娃儿渐渐安静下来,不由得赞赏的望着长子,夸奖道,"皇儿真聪明,一下子就把弟弟安抚了!"
  "呵呵,看来孩儿给皇弟准备的小礼物也可以派上用处了呢!"朱厚照对着父皇笑了笑,回身对随伺在身后的谷大用道,"将东西给本宫拿过来!"
  谷大用领旨,连忙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两人身前,朱厚照伸手拎起托盘上的东西在小娃儿的头顶轻轻摇晃,殿内立刻响起清脆的铃声。
  "这到是个精巧的玩意!"朱佑樘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小玩意,那个东西的主体是一个金属做成的空心盘,上面有一个可以拎起来的细绳,圆盘的边缘悬挂着一些小铃铛,在圆盘的中间是一个用五颜六色布条裹成的圆球,就见朱厚照用手弹了一下,小圆球立刻晃动起来,带动铃铛发出的铃声立刻吸引了小宝宝的视线。
  "呵呵,看来弟弟很喜欢呢!"朱厚照不时波动一下中心的小圆球,鲜艳的颜色在转动时更显得漂亮,小宝宝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时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去抓,没过多久就开心的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还是皇儿细心!看朕糊涂得,都忘记给炜儿准备一些小玩具了!"朱佑樘忍不住笑道,一个孩子安静下来,那边跟着哭的永福公主也渐渐地被张皇后哄得睡着了,不哭不闹地小孩子看起来可爱多了。
  "父皇天天日理万机,自然想不到这些。孩儿上次特地叮嘱谷大用出宫采买时带一些民间的小玩具回来给皇弟皇妹做礼物呢!"朱厚照一边用手戳戳小娃儿细嫩的小脸,一边道,对于弟弟妹妹他倒是真心疼爱,可惜张皇后并不喜欢他靠近两人。
  "皇儿幼时就特别听话,从不如此大哭大闹,父皇粗心也没有给皇儿准备这些小玩意,你抱着书本也能乖乖待几个时辰......"朱佑樘无限怀念地回想着,对着张皇后道,"皇后,朕只当天下幼儿皆与照儿一般聪慧乖巧,今日才知唯有照儿才与众不同呀!"
  "皇上,这天下哪个小孩子不是如此哭闹长大的!"张皇后怨恨地瞪了朱厚照一眼,面色阴沉地道,"太子自幼就奇特异行,反而比较奇怪呢!臣妾可从没见过有小孩子喜欢抱着书本的!"
  "哈哈哈哈,皇后多虑了!"朱佑樘逗弄着怀里的奶娃儿,不在意地道,"朕幼时也无玩具,只能日日与书本相伴,这又有何怪!"
  张皇后语塞,她竟一时忘记皇帝身世奇特,常人引以为异的事情皇上反而觉得正常,她只能表情哀怨地瞥了两人一眼!
  "皇后,朕看你一人带着两个娃儿辛苦,不如就将炜儿放到朕那里吧!"怀里安静下来的小娃儿看起来颇为可爱,朱佑樘不由得想起幼时天真乖巧的大儿子。那时候他经常小小一团乖巧的窝在自己身边,现在孩子大了迫于言臣压力不得不让他搬出乾清宫,竟渐渐觉得偌大的寝宫一日比一日寂寞了。
  "可是,可是......臣妾还要给炜儿喂奶呀!"张皇后一听皇帝要将孩子抱走,不禁着急起来。
  "哈哈,无妨,朕会叫人准备奶妈的!!"
  "但是......但是......奶娘喂养毕竟比不上臣妾亲自哺乳......"三个孩子里面,张皇后最喜爱的便是这个孩子,若是被皇帝带走她想见一面就难了。
  "没关系,看看照儿也是喝奶娘的奶长大的,现在身体不也是很健康!"朱佑樘大笑着,自以为体贴地安慰道,"皇后你本来就身体虚弱,不如借此机会尽快将身体调养好!"
  "皇上......您每日那么忙炜儿又顽皮爱哭闹,会影响您休息的!"
  "照儿也是朕自幼带大的,皇后不必担心,朕有经验,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朱佑樘哈哈笑道,在他心里大儿子从没影响过自己,小儿子即使再爱哭闹应该也不碍事,"再说照儿也经常来乾清宫,也会帮朕照顾炜儿,是吧,照儿?"
  "是的,父皇!"在四道视线关注之下,朱厚照硬着头皮道,心中一阵无语,难道父皇以为天下的小孩都如同自己幼时一般好抚养吗?何必自找苦吃,真是的!
  皇上的心意已决,在这皇宫里又有谁能劝得动他,最后朱厚炜还是被朱佑樘抱去了乾清宫。张皇后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子三人离开。
  "皇后娘娘,您别气了!"老嬷嬷递上一杯热茶,轻声安慰道,"皇上将小皇子带去抚养也好,您看,这一个月来两个孩子哭闹不休,您都好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那是我儿子!他们凭什么带走他!"张皇后脸色阴沉不定,一把挥开茶盏,怒气冲冲道,"奶娘,本宫叫你去办的事情呢?"
  "回娘娘,早就叫人去办了!"老嬷嬷低声回复道,"太子宫内防范严密,我们的人很难有机会,而且太子平时又不饮汤药茶水,白开水里面很难下药,到现在只找到一两次机会!上次那个宫女还没来得动手就被揪了出来......"
  "本宫不管那么多,我不想再看到他!"张皇后狠狠地道,"既然下了药,怎么他现在却又一点事情也没有?"
  "这个......刚才咸阳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将下了药的补药赐给吴道长了!"老嬷嬷惊叹地道,"那吴道长不愧是仙人,他一口喝完那碗药竟然没有死,只是身体不适需要卧病几天!也幸好没出事,才没有打草惊蛇!"
  "算他运气好,叫人再试!"张皇后咬牙切齿道,"还有,奶娘叫人帮我联系兄长,本宫有事要他帮忙!"
  "皇后娘娘,真的有必要除掉太子吗?他毕竟也是您的孩子,而且也没见他对您有任何不敬呀!"老嬷嬷踌躇着,不忍心地道。
  "当然,本宫一定要除掉他!奶娘,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吗?他看本宫的样子,比陌生人还不如,若是日后他当了皇帝,本宫还有好日子过吗?"张皇后愤恨地道,"本宫一定要让炜儿成为太子!哼,他别想毁了本宫和张家!"
  "还有叫人把他带来的那些破烂东西都扔了,本宫不想在宫里看到!"张皇后突然指着朱厚照留下的那堆玩具道,"奶娘,你看,他这么小就心机深沉,会讨皇帝开心,这种孩子哪能留下!"

  第十二章 弘治之梦

  朱佑樘看着桌面上断裂成两截的竹节蛇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照儿是那么可爱乖巧的孩子,为何皇后却对他那么冷淡。
  手里抚摸在磨得光滑圆润的竹节上,那是照儿一点点细心磨平的,而竹节上的颜色与花纹也是照儿认真地一笔一笔画上去的,自己本来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去藏宝阁挑一件宝贝当庆生好了,但是照儿却说皇妹没什么玩具会无聊的,一定要亲手做一个给她。
  想到那日在雪地里看到皇儿那孤寂的背影,朱佑樘不由得心中怜意大增,若不是自己眼尖,瞥到谷大用还没来的及收好的破裂竹节蛇,想必照儿这贴心的孩子也只会默默忍受委屈吧!
  若是照儿知道不但他自己亲手做的玩具,连同那些带去的其他小玩意也被皇后扔掉,不知道他会有多难过!朱佑樘一边将竹节蛇藏好,一面在心里叹息,皇后呀皇后,你可知照儿是多好的孩子呀,这么伤他的心又于心何忍。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弟弟呢?" 朱厚照走进寝宫时朱佑樘正在揉捏着太阳穴,他环视了一周却没发现朱厚炜,只隐约听得到哇哇的哭声。
  "炜儿一直哭闹不休,白天哭了夜里也闹,吵得朕头都疼了!"刚开始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小孩子的哭闹声便让人心烦得厉害,只是听到声音都让头隐隐作痛,朱佑樘头晕眼花难受地道,"这几日朕都没有休息好,叫奶娘将炜儿抱去东暖阁去了!"
  "父皇,我来帮您揉揉吧!"一边说着,朱厚照一边站到椅子上伸出小手认真地为父皇按捏着头部,"皇弟还不懂事,本来就容易哭闹,看您这么难受,要不还是把炜儿送回母后那里吧!"
  小孩子的手指小小的,力道也不足,但是按在头上却十分舒服,朱佑樘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皇儿的贴心,沉吟了片刻才道,"不好,永福也在那边,两个娃娃闹起来更厉害!皇后会很辛苦!"
  "可是这样您休息不好,会影响身体的!"朱厚照撅着小嘴道。
  "皇儿真乖!"朱佑樘闭着眼睛回忆着,梦呓般轻声道,"朕这几日总是想到皇儿小的时候,那时候你比炜儿还小的一团,可是从不哭闹,好像已经懂事了一般,饿了渴了都自己会叫嚷,真是听话!那时候朕天天把你带在身边,也没有被打搅过休息,炜儿可就和皇儿差远了呀!"
  闻言朱厚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婴儿反应好吧!
  "唉,没睡好到是小事,就是一哭闹起来,感觉头都要裂了!难受呀!"朱佑樘苦着一张俊脸,又道。
  朱厚照看着自家父皇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看你还随便抱小孩来带,这就叫做典型的自讨苦吃吧!
  "父皇,弟弟这样一直哭闹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儿臣把他抱来哄一哄吧!"父皇可怜的样子毕竟还是让他心软了,再说婴儿哭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于是朱厚照提议道。
  "去吧,去吧!"朱佑樘摆摆手道,"到也是奇怪,炜儿一看到你就老实了!真是不给朕面子!今日皇儿就睡在这边,别回去了吧!"
  看着床榻上的小东西渐渐带着笑容睡着了,朱厚照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以前为了一个特殊任务要抚养几个婴儿一段时间,因此学习了怎么带孩子,加上天生又比较有小孩缘,要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孩子哭个不停的原因有很多,饿了渴了热了冷了寂寞了都会哭,其实宫里请的奶娘也比较有经验,对于一般的小孩子肯定没问题,但是朱厚炜毕竟是皇子,又是在皇帝眼皮底下,他一哭闹得太厉害了就会导致被皇帝盯着的奶娘自己也跟着紧张,结果就是让感受到他人情绪的小东西越哄哭声越大了。
  "照儿真厉害!"朱佑樘吃惊地看着大儿子,居然这么快就把折磨了他几天的小东西搞定了。
  "呵呵!孩儿厉害吧!"朱厚照一边昂着小脑袋得意地笑,一边爬到床榻里侧让朱佑樘躺上床。
  "厉害,厉害!哈哈,照儿真是朕的宝贝!"朱佑樘一边亲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子,一边为三人盖好被子,小不点的朱厚炜就躺在两人中间,温馨而亲密的气氛让朱佑樘想起儿时的梦想,竟微微的红了眼睛。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敏感地发现朱佑樘的情绪不对劲,朱厚照压低嗓音轻轻地呼唤起来。
  "没事,父皇只是高兴!"朱佑樘拥着两个儿子,心中一片感动,突然有种一吐为快的欲望,他呢喃般低声道,"朕以前就羡慕平凡百姓之家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就像那些传说本子上写的那样,可以与一个相知相恋的人一直到老,一起将疼爱的孩子拉扯成人,那样的日子即使生活过得贫穷却也是一种幸福!朕小的时候很少有机会见到母妃,直到六岁才看到你皇爷爷,后来是幸运才当了太子,那时候朕就想,谁说天子之家无亲情,朕就要做给天下人看......"
  "所以父皇才不纳嫔妃吗?"朱厚照好奇地问,没有想到一个皇帝居然会有这样的思想,实在是少见,不过这种对于感情的态度却让他很是欣赏。
  "恩!内廷是朕的家,只要有一个贴心的妻子,有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朕就开心了!"朱佑樘伸出手指摸了摸他光滑细嫩的小脸蛋,笑道,"嫔妃一多就争风吃醋不休,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呢!"
  "父皇,您很喜欢母后?"朱厚照突然想到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日后与她正面冲突肯定是没有办法避免的,若是父皇实在很喜欢那女人,自己也只好另想办法了,"母后就是您理想里的那种妻子吗?"
  儿子充满好奇地话突然让朱佑樘沉默起来,看着孩子黑亮双眼里闪动的期待,他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的母后......她很聪明也很漂亮,朕一直想努力让她理解我的想法......"可惜,似乎我们两人永远也不会有心灵相通的一天!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完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朱厚照的头道,"不过没关系,朕现在最开心的就是有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这样朕就已经很满足了!皇儿呀,以后娶妻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朕日后一定会让皇儿自己选择太子妃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会得到皇儿的真心喜欢呢?"
  "真的吗?谢谢父皇!"朱厚照知道这样一个自主择妃的承诺在古代的皇子身上是多么的难得,虽然娶妻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不过想到在古代还可以自由恋爱他也不由得眨巴着眼睛笑了。
  夜渐渐深了,许久没有一起睡的父子两人一言一语的说着贴心话,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第十三章 暗潮汹涌

  "刘瑾,把二皇子送到本宫寝宫,找几个人守着他,白天不许让他睡太多!"朱厚照一边解开厚重的披风,一边吩咐道。这样一个哭闹不休地小娃儿放在皇帝寝宫毕竟还是不行,最近几日就已经有些前来与朱佑樘议事的臣子上奏,反应二皇子在殿内的哭闹影响很大。
  朱佑樘登基不到八年的时间,由于他本性宽厚仁和,又爱任用老臣,直接导致内阁的大学士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古董。前朝宪宗时期的一班官员,由于毫无建树,曾经被人戏称"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这些人随着朱佑樘对朝政的渐渐掌握几年间都已经慢慢的被替换,现在的三位内阁大学士徐溥、刘建、邱濬,如果搁在现代就是骨灰级愤青,各个都是刚正不阿的文人,一旦让他们占到理发起倔来,即便连皇帝也要怕上几分。
  终究朱厚照还是不忍心自己父皇在为国事操劳以后还要休息不好,所以便提议将朱厚炜带到自己宫中,朱佑樘虽然不太放心却也还是点头同意了。
  刘瑾领了旨连忙在宫里打点起来,他一边安排人收拾地方的放置二皇子的婴儿床,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安排哪些人守着。
  朱厚照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水,看着宫人们一番折腾,突然灵机一动道,"对了,把那个绿儿也安排进来。"
  "啊?"刘瑾大吃一惊,奇道,"主子,那可是皇后派来的人!"上次查到是这个宫女在太子的补药里下药,可把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主子命大,他们这些伺候的都要掉脑袋,要不是太子不想打草惊蛇,早就把她拿下来。现在若是把她安排进太子寝宫,岂不是机会更多了?
  "无妨!"朱厚照沉着小脸,嘴角微微一勾,低声道,"吩咐下去,皇弟的衣食用度均与本宫一致,都给我细心伺候着!"
  "主子高招!"刘瑾欣然领旨,二皇子现在的饮食都与太子殿下绑在一起,若是皇后的人还敢下药,就要考虑会不会误伤到小皇子了!
  坤宁宫内一片狼藉,朱厚炜被带到咸阳宫的消息一传来就让张皇后气得砸了杯子,随后又得知绿儿被调去伺候朱厚炜更是气得把能抓到的东西都乱扔,宫女们早就被赶到殿外,但是小公主永福仿佛感觉到了母亲滔天的怒火,吓得哇哇大哭。
  "奶娘传信给绿儿,要她把药都扔了专心伺候炜儿!"张皇后的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朱厚照,要是炜儿有个三长两短哀家饶不了你。"
  "老奴这就去办,娘娘您先歇歇火!"老嬷嬷连忙安慰道。
  "哀家好不容易才安排一个人进去,现在却一点用都没有了!"张皇后气得在桌子上猛地一击,"哀家只要一想到若是那小畜生将有毒的食物不小心喂给了炜儿,哀家就心惊胆跳!"她咬咬牙,怒道,"皇帝真是儿戏,居然将炜儿交给一个四岁小儿,真是气死哀家了!"
  "皇后娘娘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张皇后将拇指放在嘴里,咬着指甲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去帮我联络大哥,让他一定要进宫一趟,不能再拖拖拉拉了,哀家这次要一次成功!"
  弘治八年对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平静安详的一年,不仅风调雨顺朝廷无大事,宫内也平平静静,皇后娘娘在某一次幸临之后又有了喜。也许是因为有孕在身,也许是因为朱厚炜的原因,咸阳宫也一直很安全,再也没在食物里面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了。
  快满一岁朱厚炜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也许是教育朱厚照教育有方,再也没出现以前乱哭乱闹的情况,只要一看到哥哥就扑腾着小腿扑过来露出一个无齿的灿烂笑容。那人见人爱的小模样,让两父子都将他当宝贝一样疼到骨子里,于是朱佑樘闲余时间往咸阳宫跑的时间越来越多,这种天子之家少有天伦之乐让他眷念无比。
  朱厚照轻轻呼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本合上,到这个时空以后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现在的他还可以趁着年纪不大多学习一些杂学,等到要出阁讲学接受皇太子的正规教育以后,能够自己安排的时间就会要大大减少了!
  来到这个时代他觉得最神奇的就是内功心法,这种在他那个年代已经成为传说的东西,确实是有其神奇之处,他现在还仅仅只是在吴老道的指导入门学习了一年,却已经感受到了功效。不但耳聪目明身体轻盈许多,力气也大了起来,朱厚照还没有开始训练前世的那些技巧,他可不想用自己小孩子没成型的身体去尝试那些过于虐人虐己的动作,但是可以相信等到身体定型内力大成的时候,那些技巧一定十分的惊人,而且想到还有更神奇修道之术等着他去学习,不由得更加期待起来。
  "太子殿下,学习得怎么样了?贫道这次可要好好考考你了!"吴老道踩着悠闲的步子与林微一起走进太子寝宫,这些年来的相处已经让他们非常熟络了。
  "没问题,从什么开始?"朱厚照自信满满地笑道,再有一两个月吴老道就可以返回师门了,因此两人说好要将这一两年教的东西都好好考验一番。
  "就从认穴开始吧!"吴老道看着桌上的医经颇为郁闷地道,这个太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什么东西只要一教就能学会,而且又好学,这些时间以来已经差不多把自己和师兄能教的东西都掏空了,就连师门那生涩难懂的入门口诀不到一个月他都已经能够朗朗上口的背诵了,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整整背了半年呢!
  难道自己真的像师兄说的那样资质驽钝吗?吴老道苦着脸暗道,可是即使是被誉为道术天才的林师兄不是也用了快三个月吗?
  "哥哥,哥哥......咯咯呵呵......"一边叫嚷着,一边流着口水的朱厚炜终于在地上玩够了,只见他踢踏着肉肉地小腿扑腾到朱厚照身上,昂着一张可爱地小脸笑得灿烂。
  朱厚照一把将他捞起来放在腿上,一边帮他拭去满脸的口水,一边对吴老道笑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与咸阳宫的一派安详不同,这日大腹便便的张皇后在坤宁宫秘密地接见了寿宁侯张鹤龄,一场围绕着朱厚照的谋杀,在沉寂了大半年之后终于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第十四章 前世今生

  "头,拜托你别板着脸好吗?"
  "就是呀,你一不笑的时候好恐怖的呢!"
  "要说头实在太会伪装了!谁看的出他是那么恐怖的人呀!"
  "你们不知道,上次我和头去保护的那个M国政要,居然说头斯文和气,还嫌弃他不够阳刚,结果看到头杀人的样子,脸都青了,哈哈,他那灰溜溜地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哈哈哈。所以说看人是要突破现象看本质的呀!"
  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坐着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男人,正一边嬉闹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言默。他们年纪都不大,甚至有几个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群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特殊部队。
  世界上的事情有明就有暗,军队作为国家的暴力机器,有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些人来解决,而言默他所在的部队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情来存在的,保护、暗杀、偷取情报等等,只要国家有需要下达了命令,无论有多难他们都必须要去执行。
  言默不是个活泼的人,却也不失幽默,只是他很少加入到他们的嬉闹中去。用他某个死党的话来说,他是那种天下人皆醉我独醒的性格,比较喜欢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与事物,但是在某些兴致非常高昂的时候他也比较放得开,甚至会带头起哄,本身就多变的性格在这几年培训下来之后更是让人琢磨不透,由于他的外形又是一副常常微笑着、中国典型文弱书生的样子,因此常被人称为"笑面虎""双面人"。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下面我来交代这次的任务!"言默拍拍手,嬉闹的人立刻安静下来,连忙正襟危坐的坐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该认真的时候要认真这才是军人该有的纪律。
  他翻了翻桌上的资料,严肃地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十分危险,孽狐的人串通内奸从科研所偷走了一份绝密资料,我们这次必须要趁着他们还没有破译密码,从他们的主基地将资料拿回来,大家知道孽狐被称为世界十大恐怖份子之首,是十分难缠的。现在东西他们才刚到手,防范肯定十分严密,所以大家都要有心里准备,困难是肯定很大,但是组织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完成。接下来我来分配任务!"
  朱厚照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是在前世曾经经历过的场景,他看着可爱的战友们一个个高兴的领了任务,然后一起踏上飞机开始了艰巨的任务,即使不用看到最后他也知道这个任务的结果--虽然重伤十余人,死亡一人,但是他们还是不负众望的完成了任务。
  如果能用自己的牺牲可以换来战友们更多的撤退机会,挽救更多的生命,应该说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吧,所以那时候才能明知道是死路还可以毫不畏惧地冲上前!朱厚照这样想着,突然梦里的场景又渐渐变了,明亮的军号声,整齐的步伐,最后他看到梦中的自己正穿着一身迷彩服正在一个大操场上站军姿。
  "你们,都是国家军队里面的精英,是从全国百万军队中选拨出来的人才,今天把你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成立全自动快速反应特殊集团军,我将是你们未来两年的总教官!"主席台上一名声音洪亮的一星上将正在进行训话,"你们既然进了这个团,首先就要给我学习一点,如何每时每刻的伪装自己,不要以为我们是要把你们训练成为特工,我们的目的是要求你们要比特工更加专业!其次你们要学会如何利用各种形式自保,要学会感知危险,......"
  这是刚刚被选拨进入特种部队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从军校毕业没多久,却幸运的在全军散打大赛中得了轻量级冠军,然后被选入了这只特殊的部队!虽然是一个团的编制,但是实际上部队的人数却根本达不到整编,包含少数的后勤特殊技术人员,也才不到五百多人!
  能够进入这个部队的基本要求是起码要懂三门以上外语,精通电脑与格斗技巧,或者在某些领域对国家有过特殊贡献并且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除去这些还有十分严格的政审,背景有问题的人绝对要剔除,正是因为这样苛刻的条件导致能够被选上的人少之又少。
  国家花费了巨大的金钱与科技投入来建立这只部队,而也正是在那里封闭训练的两年时间里面,让言默学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与技巧,同时结识了很多在生死战火中一路走过的战友。
  对不起,这一次我要食言了,答应你们任务完成以后请客的承诺我永远做不到了!那个用生命血肉守护的美好祖国自己也再也回不去了!
  "照儿,照儿,醒醒!"
  朱佑樘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孩子,他乖乖的侧躺着,白皙的小手微微握成拳头抵在下巴上,眼睛紧紧闭着两行泪珠从眼角滑落,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是做噩梦了吗?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很少看到这个孩子脆弱的样子,平时的他总是过于早熟,以至于让人忘记他的年龄,而这样脆弱的他却显得一脸无辜而需要人疼爱。朱佑樘一边轻轻抱起朱厚照小小的身体,一边拭去他眼角的泪珠,"照儿乖,父皇在这里!"
  仿佛在梦乡中感觉到来自朱佑樘的温柔,朱厚照在他怀抱中缓缓地睁开眼睛,梦里战友们的笑容和前世的一切渐渐的模糊,映入眼帘的是宫殿内古香古色的摆设与父皇担心的面孔。
  似乎是做了很好的梦呢!就请让我在这一刻脆弱一下吧,朱厚照双眼含泪微笑着,紧紧拥住朱佑樘,将头埋在父皇温暖的胸膛里,心中默默地道,父皇,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能在这个时空找到生存的意义。
  朱厚照太了解自己,如果没有一丝牵绊,对感情十分淡漠的自己一定会觉得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生无可恋,如果不是自出生以来朱佑樘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产生了一缕眷恋,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度过寂寞的日日夜夜。
  一手缓缓地摸着朱厚照的背,一手玩弄着他流露在黑发之下的柔软耳垂,两父子静静地相拥着,空气里都仿佛带着温馨的暖意,过了许久朱佑樘才低声询问道,"照儿做噩梦了吗?"
  "没有,是很幸福的梦!"
  "是什么样的幸福?"
  "不记得了呢......只知道很幸福很幸福......"朱厚照抬起头看着父皇的眼睛,不断地强调着,那是不能与人分享的梦,却是属于言默的幸福。
  "傻孩子,因为梦到幸福所以哭了吗?"朱佑樘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拭去他眼中的泪珠,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眼皮,"朕的照儿最乖了,朕保证,以后皇儿也会一直幸福的!"
  朱厚照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给予他这世生存意义的男人,静静体会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柔。

  第十五章 皇宫遇刺

  "皇儿乖,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吧!"
  昏昏沉沉的意识中父皇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围绕着全身,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朱厚照渐渐地进入梦乡。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完全陷入睡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让他全身毛发竖立的寒意,是杀气!
  "父皇小心!"
  身体比头脑更先一步行动,朱厚照一把抱住父皇往床榻里面滚过去,在朱佑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唰唰"两声利刃破空的声音在寝宫中响起,接着两把明晃晃剑插入了两父子刚才坐的位置,床帘猛地被人掀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来啊,有刺客......"朱佑樘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挥剑刺了过来。
  朱厚照这两年的武没有白练,他一把拉开父皇,一脚踢向黑衣人的手腕。那人没料到小小年纪的太子有如此胆识,被他一脚将剑荡开,剑刃险险地从朱佑樘身边滑过。
  另一名黑衣人二话不说立刻提剑向两人刺过来,床榻虽大却没有太多的翻滚空间,两人被两把剑折腾得狼狈不堪,若是只有朱厚照一个人他还能凭借身体灵巧避开,但是多了一个不会武功的朱佑樘,两人只能显得无比被动,好几次朱佑樘都是在朱厚照的拉扯下才勉强避开,没多久朱厚照小小的身躯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口。
  "咦?"两名黑衣人身手颇为不凡,却没能第一时间解决掉不会武功的皇帝与小太子,不由得奇了,尤其是最开始那无声无息的那一剑,居然诡异地被太子察觉,两人不由得心觉不安,想要速战速决,于是两人对看一眼,挽了一个剑花,攻势更加凌厉。
  "皇儿,放开我......"看着小小的身体为了保护自己而染血,朱佑樘不由得心急万分,连声道。朱厚照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专心地对付着两个黑衣人的攻势,虽然学了两年武,但是毕竟内力才刚刚入门,很难后续,一旦失去内力的支撑以他小孩子的力气再想撼动两人手中之剑就很难了。
  不过万幸的是他也并不需要支撑多久,只要能够多抵挡一些时间,寝宫内的打斗声必定会惊动殿外的侍卫,现在有些伤并不算什么,只要能护得自己与父皇的生命,赢家就是我们,朱厚照一边在心中冷静地盘算着,一边拉扯着父皇躲避。
  仿佛知道朱厚照的目的就是在拖时间,两名黑衣人剑势微微停顿,在对视一眼后突然使出凌厉诡异地一招,两把利剑像毒蛇一样钻向父子二人的咽喉,刁钻地剑法让朱厚照心中大骇,那急切的速度却又让他掌握不到改变剑锋的时机,勉强拼着身上再多两条剑痕,终于带着朱佑樘惊险地避开了那剑。
  "照儿......"溅在脸上滚热的鲜血让朱佑樘红了眼睛,抓起床榻上的棉被往两名黑衣人身上盖去。两人没想到这样的绝杀也没能要了他们的命,本就浑身一楞,更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会突然暴起反击,结果被棉被铺天盖地的蒙个正着。
  趁着两人视线被阻,朱厚照连忙拉着父皇翻滚下床向殿门奔去,这边跌跌撞撞地声音终于惊动了外面的御林军,他已经隐约听到了"抓刺客"的喊声。
  "别想跑!"掀开蒙住头的被子,其中一名黑衣人怒极攻心地喝道,外面地声音说明他们已经被发现,撤退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但是拼上两人的性命却还没能刺杀掉目标却是不允许的,一个箭步他已经提剑追杀过来,而另外一人则从怀中一探摸出一个铁管。
  朱厚照对古代的暗器不熟,他的大部分精神都用来应付追过来的黑衣人,朱佑樘看到那根铁管却心中大惊,他知道那是一种十分歹毒的暗器,铁管可以通过机关发射数百细入牛毛的铁针,任你是武功如何高强的武林高手也躲避不掉。
  两名黑衣人配合得恰到好处,铁管发射时追杀他们的那人就连忙退后几步,朱厚照只听到簌簌地破空声,然后就被父皇紧紧地拥在怀里遮了个严严实实。
  "父皇......"虽然不知道黑衣人到底发射了什么,但是脑袋里却仿佛有一根弦突然断裂一般,一边是恐惧一边是愤怒突然如冰似火般地包裹住朱厚照,一直以来在战斗中要求的冷静突然不翼而飞。
  "照儿,快跑!"背上是钻心的疼痛,但是看到被自己保护着而毫发无伤儿子,朱佑樘不由得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是皇帝......是皇上......"朱厚照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皇帝都不应该是自私的吗,怎么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任性,怎么可以去用生命去保护别人......因为是儿子吗?少了自己一个,父皇不是还有其他子女吗?
  "照儿......"朱佑樘亲了亲他的脸颊,像是想看清楚他最后一眼,抚摸着他头发的手渐渐无力地滑落。
  "还有一个!"黑衣人冷峻地声音中透着无情的杀气,两人干脆利落地挥剑向朱厚照刺过来。
  一刹那朱厚照狂躁愤怒地心沉静下来,连接理智的那根神经仿佛重新被接上,这一刻他再度成为执行任务时绝对冷静无情的特种兵队长。
  朱厚照在前世有一个绰号,那是看过他杀人的人为他取的名字,因为当他在掠夺生命时眼中总是毫无感情波动,好像对世上的一切都漠然,无论是用枪还是徒手,他擅长用最干脆利落的方式来杀人,在旁人眼里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间必定有一条生命陨落,那样毫无感情却又姿势优美的杀人动作让他赢得了"杀神"的称号。
  没有了朱佑樘的拖累,他小巧而敏捷的身体在偌大的寝宫内有了更大的躲避空间,虽然他的体力还跟不上意识的速度,力量在内力逐渐微弱之后更是微不足道,但是他的眼力却没有退步。朱厚照小心地用最小的步伐避开利刃,眼睛却一眨不眨的寻找着攻击的空隙。
  "啪嗒!"寝宫的门突然被破开,一群点着火把的御林军冲了进来,两名黑衣人身躯一震,本能的望向殿门。
  就在一瞬间,朱厚照弯肘击向其中一人手臂的麻软穴,那人只觉得全身一软,手上的剑已经被夺去,朱厚照毫不犹豫地握剑一刺,利剑穿胸而入准确地刺破了心房,那人吃惊而恐惧地望着朱厚照顿时失去了知觉。
  朱厚照猛地将剑一抽,被剑带出的大量鲜血像是一条红色的丝带在空中形成一抹残红,接着冉冉的鲜血从那人胸腔喷溅出来,另外一名黑衣人和冲进来的锦衣卫好像都被这凄惨华丽的一幕震惊了,只是看着浑身浴血仿若杀神的朱厚照呆了。
  "把他给我拿下!"冰冷而无情地声音在殿内响起,孩童的嗓音带着这样的语调让火光摇曳中的寝宫显得莫名的阴森,众人浑身一寒清醒过来。
  张永、魏彬等有武功的太监带头,与御林军一起围住那名黑衣人,也许是同伴的死亡让他心神不定,那人顽抗片刻便被点穴抓了起来。
  "父皇......"朱厚照踉踉跄跄地走到父皇身边,看着他被洞穿的背部渐渐地被血浸红,心仿佛被谁揪住一般疼得厉害,他一把抱住朱佑樘,大喝道,"快,快,宣太医!"

  第十六章 暗夜宫变

  "马永成、高凤你们两人带一队御林军将咸阳宫后殿围住,不许放一个人出去,魏彬、张永你们两个带一队人守在前殿,所有进来的人全部都要通报,罗祥、丘聚你们两人带我手谕去通知怀恩公公,要他派人将所有宫殿都戒严,父皇醒来之前宫里全部人都不得随意走动!"朱厚照捏紧拳头冷静地下着一条条旨意,对于今天发生的刺杀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去解决。
  "殿下,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也要管制住吗?"丘聚惊异地问,皇上遇刺是一件大事,但是太子殿下这样将整个皇宫都封锁起来可是于情理不合的。
  "我说了是全部,只要住人的宫殿都我派人围起来,叫御林军把宫门都看紧点,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有什么问题自有本宫担着!"朱厚照寒着脸道,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随身太监,也许是他先前杀人的画面太过冲击力,让他们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战。
  张永高凤他们几个也不是没见过死人,除了没有武功的刘瑾和谷大用以外,其他几个哪个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却没见过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够毫不犹豫地杀掉一名刺客,而且眼神里面还冷静得没有一丝恐惧。与一道命令处死人不同,第一次亲手杀人总会让人有一些恐惧与不舒服,被杀的人临死前那种恐惧的眼神总会成为梦靥很长时间才能摆脱,他们无法想象太子殿下一个在深宫中备受宠爱的孩子是如何做到毫不在意的!
  "还不都去给本宫办事,楞在那里干什么!"朱厚照冷哼一声,六人连忙跪地领旨灰溜溜的跑了,他拳头捏得死紧,踱步来回走着,不禁又焦急地催道,"刘瑾你去看看,谷大用怎么还没把太医请来?"
  朱厚照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一盏茶时间,在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里面太医院的人就收拾好药材器械赶到咸阳宫,这速度可不能说慢,甚至比起现代的救护车都要快得多,一帮老太医们的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让让!"刘瑾和谷大用拖着几名老太医举着玉牌一路闯进殿内,几名老头子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抱怨,放下手上的药箱就立刻开始查看伤势,显然路上两人就已经将朱佑樘的伤势对他们说过了。
  "父皇怎么样了?"朱厚照看着晕厥过去的父皇着急地问道。
  "这是谁给皇上做的急救?"太医院之首的王太医一边诊断着,一边惊叹道。
  "是本宫,父皇到底怎么样了?"在将刺客抓住以后,朱厚照就叫人将父皇抬到床上进行了简单的急救,并且翻出一株千年人参切成片让他含在口里。"听说人参可以吊命,所以本宫便让父皇含了一片。"
  "幸好,幸好......"王太医连声道,看皇上的伤势若不是有这参片,只怕是等不到他们赶来了,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也很难处理,"回禀太子殿下,皇上这伤势太重了,虽然现在命保住了,可是更麻烦的是这些针不取出来,只怕......"
  "只怕什么?"朱厚照怒道,两眼泛红的瞪着吞吞吐吐的老太医。
  "唉,只怕皇上会活活痛死!"老太医战战兢兢道,这种暗器就是这么歹毒,即使中了暗器的人没有立刻死亡,也多数会在后期的治疗里面活生生的疼死。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取针!"
  "但是......太子殿下,现在殿内的亮度不够,点灯又有影子遮光,那些细针一根根都细如牛毛实在不好办呀,而且太医院备的磁石根本不够......"老太医被朱厚照的怒气吓得口齿结巴,惊恐地道。
  "磁石......"朱厚照来回踱步道,回忆着可以在哪里取到磁铁,早一分取出铁针就能让父皇轻松一些,但是这么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吸铁石呢?"你们现在有几块磁石......"
  "只有一块......"王太医摸出一块磨得方正圆滑的黑色石头,答道。
  "谷大用,你去在宫里找找看,有没有司南?还有前不久本宫记得父皇带了一个指南鱼给皇弟玩的,都给我拿来!"古代对于磁铁的运用实在太少了,与磁铁相关的东西里面朱厚照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大发明里面的指南针了,"刘瑾,你去给我找一把刀或者剑来,要钢质最好的那种,快点!还有找人将书桌清理出来铺上棉席什么的,弄软一点。"
  一群人被朱厚照指挥着连忙行动起来,最先被整理出来的是书桌,看到铺上厚厚棉毯已经软绵绵桌面,朱厚照连忙要人将父皇小心的放在上面,接着要十多名太监围成一圈举着灯站立在一旁,一切弄妥当之后,他连忙问道,"王太医,你看这样亮光可足够?"
  "太奇妙了......不但这么明亮,而且还一点影子都没有,简直和白天差不多!"老太医惊异得连连点头,这个时代还没有无影灯,对光的折射与反射现象也没什么研究,所以都没想到经过太子这样一弄可以出现如此奇妙的效果。
  "来了,来了。"
  谷大用喘着粗气捧着司南和指南鱼跑过来,朱厚照一把抢到手里,试了一下磁性,然后交给太医冷冷吩咐道,"那就好,这两件东西也和磁石一样,有磁性,你们先用这个为父皇处理伤势,还有你们手中那块先给本宫用!"
  太医们连连点头,接过磁石便分工为朱佑樘处理起伤势来,朱厚照知道这么大量的针只靠一两块磁铁根本不够,肯定要想别的办法,现在他只希望这个时空的炼钢水平能够高一点,让他能够再成功磁化一些出来。
  没多久刘瑾便捧着一把钢刀跑过来,朱厚照拿起来试了试,发现的确是一把钢制很不错的刀,甚至比起现代的冶炼技术也不会太差太多,他连忙开始尝试用磁铁磁化起刀身来。
  偌大的寝宫内安静异常,没人敢大声说话,除了烛心偶尔爆裂的声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吵嚷声,让朱厚照不由得皱起了眉。
  "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殿下,殿下,皇后和怀恩公公现在在外面,公公要您出去看看......"刘瑾到殿外看了一眼,回来凑上前小声地答道。
  朱厚照没有起身,拿过一只铁针试了试钢刀的磁性,见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吸起来以后,一边递给刘瑾一边吩咐道,"叫人这把刀砍碎,分给太医们,若是还是不够就再像我刚才做的那样磁化一些,本宫出去看看。"
  "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皇上在咸阳宫被刺客伤到!今儿个皇上不是回乾清宫了吗?"朱厚照打开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张皇后在老嬷嬷的服侍下指着一帮御林军大骂,怀恩只是无奈地站在一旁。
  "还有,怀恩公公,皇上一直夸您稳重识大体,您看看你今天是办的什么事!太子说要封锁宫里,你就照办,本宫这里不说,居然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那儿都敢让人围住,怎么着,是不是还怀疑刺客是从咱们几个宫里出来的?太子还小不懂事,您也不懂事吗?现在可到好,大半夜的惊醒了两位,本宫看你们怎么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怀恩顺着眉眼不答话,却也不下令让御林军撤离,只是任由张皇后责骂,在他看来太子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下的命令却再正确不过,所以他才二话不说的遵命行事。
  "怀恩公公,本宫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快点下令要御林军解开我们三宫封锁!"
  "可是这是太子的命令,老奴不得不遵守!"怀恩细声细气地道,"再说了,太子殿下这也是一片孝心,怕有漏网的刺客跑到其他宫里闹事,如今皇上和太子都被伤了,若是太后们再有个好歹,今儿当值这些人可都是万死不辞。"
  "胡闹,简直是胡闹!"张皇后没想到老太监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地直跺脚,"简直是反了,这宫里到底是谁做主,如今皇上出事,本宫的话就没人听了吗?袁统领还不带着你的人给本宫撤了!"
  在明代一朝太后的权利还是比较大的,尤其是太子年幼的时候,一旦皇帝出事,宫里主事的人就是太后或者皇后,如今太后不管事,那皇后就最大,那袁统领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现在太子年幼,怀恩公公虽然权利大,毕竟还是没有军符调动御林军,再说皇后也只是要求解开三个宫的封锁而已,为了这个得罪皇后甚至其他两位实在不值得,反正怀恩公公人好,事后应该不会计较的。
  这样一想他连忙挥手对着身边的副将道,"来人呀,去通知三宫的兄弟们都给我撤了......"
  闻言,张皇后露出一抹满意地微笑,朱厚照跨步走出殿门,冷哼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见他缓缓迈下台阶,喝道,"给我站住!"
  看到太子出现,正要跑开的副将连忙停住脚步与其他人一起跪地行礼,朱厚照冷冷地环视着眼前表情各异地众人,看着张皇后道,"本宫早就说过,若有问题我来负责,我到要看看谁敢撤军!"

  第十七章 宫禁之争

  "朱厚照,你胡闹够了没有!"张皇后看到他,立刻怒气冲冲地道,"哀家再说一次,马上给我把封锁坤宁宫、慈宁宫和宁寿宫的御林军都给撤了!"
  "孩儿见过母后!"朱厚照不慌不忙地对张皇后行礼道,"请母后息怒,这兵实在不能撤!不但宫内要封禁,明儿一早孩儿还想请大学士们封闭城门,严禁出入!"
  "你是什么意思?不能撤!哼!"张皇后冷哼道,"现在哀家是命令你必须撤!哀家身为统驭六宫的当今皇后,难道连下的懿旨都没有人听吗?"
  "母后母仪天下,下达的懿旨当然无人敢不听,六宫之内莫不应以您马首为瞻!"朱厚照朝她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但是父皇遇刺乃国家大事,事关江山社稷,虽然发生在宫内却也是国事,按我朝祖制自古后宫不得摄政,所以孩儿虽然年幼,也不得不勉强担当起这番重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关爱!由于孩儿驽钝实在猜不出刺客是如何潜入宫中的,又是受何人指示,现在宫内是不是还有余党......因此孩儿只能出此下策将所有地方全部控制起来。望母后明鉴!"
  "好你个太子,这么会强词夺理!"后宫不得摄政!朱厚照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到张皇后头上,她猛地冷静下来,按照明朝制度,当皇帝出事的时候,的确应该太子是由主掌政事,虽然当太子年幼时皇后可以垂帘听政,但是自己毕竟乃一介女流之辈,今日与太子争权之事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日后说不定会有杂言杂语。她板起俏脸,勉强镇定心神道,"这么说皇儿是连我们这三宫的人都要怀疑了!"
  "母后此言是何意?"朱厚照惊异道,小脸上充分的表达着总角小儿应有的懵懂与诧异,"孩儿只是想御林军本就有保卫都城之责,如今情况复杂,孩儿虽然是暂时命令他们封锁了宫城,又何尝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母后和皇奶奶呀!今晚若有惊扰让皇奶奶和母后不愉了,改日孩儿一定会去像皇奶奶和母后赔罪的!再说了......"他眼神骨碌一转,指着刚刚赶到的锦衣卫指挥使吕纪道,"若是孩儿真像母后说的那样,不是应该派锦衣卫去监察吗?吕统领,你说是不是!"
  "这个......那个......"吕纪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怎么正好挑在这个时间来,被两双充满威仪的眼睛瞪着,他只能顺着眉眼支吾半天不吭声。
  "好!好!好!哀家管不了你!"张皇后指着朱厚照连连三个好字,玉指一一点着锦衣卫指挥使吕纪、御林军统领袁启和怀恩冷冷道,"太子不懂事,你们也跟着闹吗?他说调军,你们就跟着做,哀家到要看看出了事情你们谁担当得起!"
  "这个......这个......"袁启一听到皇上遇刺的消息就带人朝咸阳宫赶过来,封锁各宫的兵都是吩咐副将听从怀恩安排的,具体情况他都还不太清楚,于是只能用求救般的眼神望向老太监。
  "母后,一人做事一人当,调兵的事都是孩儿下的命令,若是出了事情自然由孩儿担当!"朱厚照从袖中取出一尊玉质虎符高高举起,"虎符在我手中,袁统领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又有何责任要担!"
  众人看清楚太子手中的玉符连忙跪地叩拜,这枚玉符正是掌控天下所有兵马的虎符,可以调动天下兵马,连怀恩都没想到会在太子手上,皇上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太子保管,这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过的,足见皇上对太子的宠信。
  "哼!哀家说不过你!"张皇后脸上一白,虎符在太子手中即便她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她拂袖转身道,"奶娘,我们回宫!"
  "恭送皇后娘娘!""恭送母后!"
  看到张皇后一群人渐渐消失在眼帘,朱厚照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怀恩道,"怀恩公公,父皇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可否秘密请四位大学士进宫商议!"
  怀恩赞同的点点头,太子想到的正是他也刚准备去做的,于是连忙去安排人,分头秘密请四位大学士进宫,朱厚照又对袁启、吕纪两人道,"清查刺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位了,本宫不相信区区两人就能混入宫中,宫里一定有人接应,请二位相互配合一起搜寻可疑之人。刚才抓到的那个活口一定要仔细盘问!"
  "太子殿下放心!臣等一定尽心尽责,争取尽快查出刺客!"两人连忙叩拜在地,他们见到太子的次数不多,一般都是远远地看到太子与皇上相处的画面,直到今晚才领教了太子的厉害,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手段却高明,让他们心中实在惊叹万分。
  "主子,不好了!"
  朱厚照心中一惊,难道父皇......他惊骇地扭头一望,张永已经喘着气跪倒在面前,"说!怎么回事?"
  "回禀主子,刚才抓的那个刺客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是东广,东厂的人说审问的时候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张永猛地磕头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东厂的公公连尸体都不许我们的人进去看!"
  "人怎么会被东厂提走?不小心,哼!"太巧合了,这才多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活口就被处置了,这可是最大的线索!
  不小心把人折腾死,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的,只能当笑话听!那群番子各个都是审讯的高手,落在他们手里的人从来都是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从来没听说有不小心玩死的!看来东厂里面肯定有人与这些刺客有关联,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次的事情大了!
  "奴才们正在审问的时候,突然东厂的吴公公就带着一群番子冲来提人,说这是事关皇上的大事,咱们无权审问二话不说就把人提走了!"被朱厚照一双充满怒意的眼睛瞪着,张永惊得满身冷汗,他是个精明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来回报,"吴公公是东厂提督,奴才们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把人,只希望审问时能在场,谁知吴公公也不许,没多久就传来消息说带进去的刺客不小心被整死了!"
  "蠢奴才,本宫抓的人你们就让东厂这么提走!?"一条最有利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朱厚照气愤难当,一脚朝张永踢过去,"你们就不知道来找本宫吗?"
  "回禀太子殿下......"张永不敢躲避硬生生的受了一脚,"奴才们也想来通报,但是皇后娘娘一直在这里,奴才看您在与娘娘讲话不敢来打搅,心想就这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没想到......"
  "哼,东厂!"朱厚照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愤恨的光芒,姓吴的,本宫记住了!

  第十八章 长夜漫漫

  今晚的咸阳宫注定热闹,由于朱佑樘的伤不宜移动,所以在夜里秘密赶来的大人物们都只能来到咸阳宫守候。
  殿内,内阁首辅兼华盖殿大学士徐溥、东阁大学士谢迁、武英殿大学士刘健、以及顶替去世的邱濬入阁的新任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东厂厂公吴鹏、锦衣卫指挥使吕纪还有御林军统领袁启齐聚一室,可以说除了皇帝以外,如今能左右大明朝政的大人物们都在这里一杯杯焦急的灌着茶水。
  朱厚照静静坐在一旁任由太医为他敷药裹伤,四位内阁大学士一来也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嘉靖三十年不上朝的史实早已经证明明朝的内阁制度足以让朝政在没有皇帝的情况自行运转。他懒得理会老头子们对他的一声声赞誉,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能够尽快理清今晚的事情更重要。
  巧合!一个晚上哪里来那么多巧合?朱厚照不相信巧合,他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更多的是坚信一切事情的发生背后必定有原因。他们与两个刺客的打斗不到一炷香时间,接近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御林军的人才匆匆赶来,而且平时应该在附近巡逻的那队士兵并没有跟着出现,这是为什么?刺客的目标究竟是谁,如果是父皇又怎么会在咸阳宫来刺杀呢,明明今天父皇是临时起意过来咸阳宫,都知监都早已登记皇帝是在乾清宫就寝,知道他会过来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还有张皇后就更加可疑了,今天一大早就找借口接走了厚炜,晚上她来咸阳宫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让东厂番子灭了活口。
  东厂,这个恶名昭彰直属皇帝的机构,张皇后再厉害应该也很难把手伸到那里,更怪的是那两个刺客,在朱厚照看来不像死士,也不像杀手,虽然武功高强,出剑凌厉,但是光看他们出手还带有杀气就知道他们不够专业,以他感觉这两个人像是武林人士更多一些,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蔑视小孩,给了自己抵抗的机会。
  这场刺杀肯定不单纯,背后有着更多的动机,朱厚照只是一名军人而不是一名政客,他不熟悉现在朝廷的复杂关系,但是在他心中模模糊糊的有某种感觉自己的父皇在这件事情里面应该也扮演着某一种角色,只是也许在某一环节出了些问题才会产生现在的情况。
  "皇上醒了,想见见各位......"小太监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朱厚照的沉思,他眼中一亮一个箭步冲到内室,床榻上趴卧着的朱佑樘正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皇儿受惊了!"朱佑樘的脸色苍白,疼痛让他剑眉紧锁,一双上翘的丹凤眼却含着宠爱与赞赏望着引以为傲的儿子,"朕听太医们说了,皇儿把后面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也很勇敢,照儿真不愧是朕的好孩子!"
  "父皇......"两个字含在嘴里却喊不出口,一股酸涩堵在胸口冲得眼睛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冲,朱厚照曾经经历过这种感觉。那是前世父母去世的时候,或是战友重伤不治的时候,即使只是站着听着,默默看着,感觉心里却像有人在拿刀子捅一样疼得厉害,嘴里含着名字却叫不出声,好像只要张口泪就会不断的往下流,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父皇在自己心中已经这么的重要!
  他以为再也看不到父皇那带着宠溺的笑,对着自己时略带孩子气的举动,朱厚照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早就已经红了,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皇帝,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一刻没人敢打搅他,看在眼里的人们突然感觉到无论方才多么早熟多少冷静的太子殿下,原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一个被吓坏了却倔强不肯哭的孩子,几名阁老看着太子的眼神忽然就慈祥了很多,连看过太子恐怖一面的其他几人也发觉原来太子殿下也有可爱的一面。
  朱佑樘一边言简意赅的对臣子们交代事情,一边分出几缕心神关注儿子。小家伙死死的瞪着自己,让他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儿子瞪出个洞来,闪闪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圈却又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一双小小的拳头捏得死紧,看着他这个样子,朱佑樘虽然觉得背很疼,心却更痛得厉害,有种想将儿子抱在怀里哄哄冲动,小东西被吓坏了吧!
  "就这样办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各位去办了!"
  朱厚照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平复着堵在胸口的那抹郁痛,明明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在皇帝与一班臣子的谈话里就可以找到线索,偏偏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是发呆一般看着父皇皱起的眉,疼得苍白的脸,还有随着讲话摆动头时飘动的乌亮发丝。
  怎么会这么失常,要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够自己死好几次了!朱厚照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清醒,让冷静渐渐地回到脑子里。
  "朕累了,辛苦众位爱卿,务必将事情办妥!"朱厚照听到父皇这么说,接着就是一干臣子悉悉索索行礼退出大殿的声音。
  "照儿?"
  "不要叫我名字!"
  "咦?照儿在生气吗?"朱佑樘吃惊道,很少看到儿子有这样的表情,照儿一定不知道他那黑亮的眸子里闪动的怒火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爱!
  "父皇是不是该像孩儿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虽然没听进去他们的谈话,但是起码朱厚照知道自家老爹对于今天的事情一定心中有数,自己作为参与者总应该有知情权。
  "解释什么?"朱佑樘一脸无辜地看着儿子,被一双怒意冲冲的眸子瞪着心情却仿佛变好了,比起红着眼圈的儿子,他更喜欢看怒火中烧的宝贝,虽然同样是表达对自己的重视,气氛却完全不同。
  "解释什么?"眼光如果能杀人,朱厚照就有想用眼神杀人灭口的冲动,他气呼呼地道,"麻烦父皇给我解释下,为什么前些日子把调兵令牌塞到孩儿这里,又为什么不停的提到如果宫里出了什么事情要如何处理?"他顿了顿,又怒道,"您知不知道今晚有多危险,你是皇帝,你管我干什么,不知道跑吗,还扑过来保护我,你是笨蛋吗,你儿子我有武功我躲得过,要你玩什么命,我最讨厌你这种蠢人了!"堵在心里的委屈决了堤一般,闷着胸口,堵了呼吸,"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乱来,您把我当什么了......"
  "照儿,过来!"朱佑樘微微地笑了,对着儿子挥了挥手,朱厚照瘪了瘪嘴,你以为我是小狗呀,一招呼就过去,心里这样想着腿却不听话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他身边扯住父皇的袖子。
  朱佑樘忍着痛抬手,费力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沉声道,"朕是你的父皇,你是朕的儿子,朕保护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道你觉得因为朕是皇帝所以保护自己儿子就需要理由了吗?"
  "乱讲,没有皇帝会像你这样乱来的!"
  "哎呀!"朱佑樘发自内心的想笑,小家伙明明很高兴自己的回答,又很担心自己安危却还在倔强的嘴硬,儿子这个别扭的样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可爱。不过如果再笑出声,刺激到宝贝儿子的小小自尊心就不好玩了。他皱紧眉头,痛呼一声,"照儿,父皇好疼,好累了,来陪父皇一起睡好不好?"
  "真的疼?"
  "照儿不相信父皇吗?"
  朱厚照小心的打量着父皇的背部,虽然针都已经取出来,又敷药止了血,但是微微动弹之后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背部的纱布,一片血染的风采。想起父皇明明不会武功却毫不犹豫扑上来保护自己的样子,他的眼眸不由得一黯。
  "照儿上来陪朕睡觉吧!"看着儿子难过的样子,朱佑樘不禁摸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
  朱厚照不吭声,默默的脱了外衣小心的爬上床榻,小孩子的身体不比大人,经历了一夜也累了,没多久他就抱着父皇手臂沉入了梦乡。

  第十九章 刺杀之由

  朱厚照记得曾经在他生活的时代,曾经有一段时间"阴谋论"大行其道,这种论点深受帕特里克-莱曼的"重大时间-重大起因"的思考模式影响,归纳的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肯定有某个人是造成此事的原因,而且是某个人故意做的。人们总喜欢尝试着将一些重大的事情与一些重大的原因结合在一起,由于这种思想很能迎合人们的好奇心,丰富无聊公众的好奇心,因此阴谋论在当代文化中无所不在,并且经久不衰。虽然这种阴谋论没有确切的事情作为依据,但是在精心选择证据可以支持预设的立场时,却能很好的解释某些事情,特别当与政治有关的一切。
  该骂自己的父皇是自作自受吗?这是朱厚照听过怀恩絮絮叨叨地讲完事情的起因以后挥之不去的想法。作为造成此事的"某个人",他将小小的一件事情借题发挥到希望能一箭N雕的地步,若不是在最后出现了一些变数,让本该坐等收网大享渔人之利的皇帝受了重伤,这应该能被称为一次完美的阴谋。
  子呀,这就是说一句话都能拐三个弯的恐怖的政客呀,可怜的朱厚照小盆友被华丽丽的事实轰得晕头晕脑,他以前只是个单纯的军人,脑袋里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么多的弯弯拐拐。
  "设计了这么多,自己却受了重伤,这又有什么用!"朱厚照蹙着眉头骂道,却小心的用汤勺一点一点的给父皇干枯的嘴唇喂着水,从三天前清醒过一段时间之后,朱佑樘便一直发着低热,体温忽高忽低的再没清醒过。
  "皇上也没想到,那万家竟会如此大胆!"怀恩在一旁伺候着一边道,谁也没想到本来完美的计划却因为皇帝的意外受伤蒙上了阴影。
  "本宫不觉得那两名刺客真是万家派来的!"朱厚照冷淡地道,杀了自己与皇帝对万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靠山,怎么会这么傻去犯诛九族的大罪!是要在皇帝处置他们之前破釜沉舟?他才不相信没有任何依仗的万家有那个胆子。
  "但是东厂调查出来说那两名刺客的确是万家派出来的,而且锦衣卫搜索出来的证据都指向万家!"
  "哼!"朱厚照冷哼一声没有争辩,他去看过东厂那边的尸体,虽然尸体与那天的刺客身型相似,又被处理成五官被毁的死士,但是朱厚照却细心的发现那句尸体没有舌头,明显的不是那天来刺杀的两个人。
  有胆子还有本事在东厂换人,说明这次刺杀的背后另外有连父皇都不知道的人在操作,恐怕也就是发生变数的原因吧!他不能确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以后,会不会影响父皇的计划,若是因此而让父皇错过这次扳倒万家,抑制外戚的好机会好借口反而会得不偿失,到不如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以后留心便是。
  朱厚照清楚现在朝廷上肯定是一片混乱,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在被撤换、贬职,然后在岗位上渐渐安排上父皇中意的人选,发达于宪宗一朝飞扬跋扈了几十年的万家也将在这次风暴中彻底灰飞湮灭,而在以后一段时间里那些不可一世的外戚们也将会老实很多。
  说穿了,这次刺杀的起因便是外戚。弘治年间有周家、张家与万家这三家外戚由于经营私利而经常发生矛盾,这其中还有两场轰动京师乃至全国的械斗,于弘治八年时在张家与周家之间发生。但是由于这两家有太皇太后和皇后两把保护伞的庇护,朱佑樘实在拿他们无可奈何,也只能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而万家则是由于当年宪宗独宠万贵妃而鸡犬升天,虽然由于先皇离世导致万家的恩泽不再,但是他们毕竟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早就已经拥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由于明朝的内阁制度让官员们的权利日益扩大,导致皇帝虽然可以掌握臣子的生死,但是对于官员的任免却不能光靠喜好,而且明朝的那些文官各个敢于直谏皇帝,敢于用礼仪道德束缚皇帝,形成了一旦这些官员扭成团就能很大程度上限制到皇帝施政的局面,这种情况下行政权几乎完全落在内阁和六部手中,新即位的皇帝必须要经过一番生死苦斗才能从臣子手中收回权利。
  朱佑樘比较倒霉,宪宗留给他的江山是几乎是残破不堪的,他即位以来经历了很多曲折与斗争才慢慢的将权利一点点地收拢在手,将内阁与六部的官员换为自己的心腹。前朝留下的外戚万氏一党,虽然在他成功的设计下将大学士万安驱逐,把万喜降为指挥使之后,不再有机会权倾朝野,但是由于古代讲究万事孝为先,若在当时追究万贵妃之罪,彻底封杀万家又将对先帝宪宗声誉造成影响,因此虽然他对万家恨之入骨,也只能忍受万家指使那些被收买的官员在他施政时使些小绊子。
  弘治八年时周家的周寿、周或两兄弟与张家的张延龄、张鹤龄分别为争夺田产、经营私利的利益发生了两场械斗,虽然由于太皇太后与皇后求情,朱佑樘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却故意找机会将张家两兄弟狠狠训斥了一顿。此事传出去以后两人遭到周家与万家的嘲笑,三家不顾颜面在酒楼掐架到耳红目赤,张家两兄弟一对二大败之后自觉丢了面子,回家之后自然气恼不已。
  有门客给他们出主意,要他们悄悄下赌约给两家,夸口张家独享圣誉,甚至能从皇宫盗宝,周万两家果然上当,他们当然不肯示弱,为了争面子便也悄悄安排死士进宫。
  张家那门客正是朱佑樘所派,对此内幕当然一清二楚,只等抓住三家派出的人他就有借口狠狠整治这班无法无天地外戚,再不用因为说情而对他们无可奈何。暗地里他早就已经安排御林军转明为暗,重点防卫乾清宫,担心意外的他还特地有意无意地提醒儿子朱厚照宫内有骚乱时要如何处理,又把虎符放到了儿子这里以备万一。
  这次的刺杀还有很多疑点,但是当务之急是彻底的扳倒万家以及他们身后的那帮官员,即使明知道其中还有问题也暂时只能这样处理。那天晚上在太皇太后周氏住的慈宁宫中发现几名不知身份的可疑人物,而那两名刺客则被证明是万家之人,巧的是张家却没被牵连,最终一场围绕皇家的斗争最后以朝廷官员大洗礼与皇帝重伤暂时落下的帷幕。

  第二十章 夺天神丹

  "砰"地一声,房间的门猛地被人一脚踢开,正在与师兄下棋的吴老道抬头一看,一抹小小地明黄的影子已经冲进了室内。
  "把夺天丹给我!"朱厚照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本宫答应和你们回去绵山!"
  "太子殿下,你要想清楚,夺天丹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贫道不能给你!"吴老道直截了当地回绝,"虽然贫道也想你能尽快与我们回山,但是以夺天丹为条件,不行!"
  "不要啰嗦!本宫要夺天丹!"朱厚照眼神坚定的望着两人,心中满是焦急,这两日来父皇的伤势越来越恶化,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父皇熬不过去,而什么都不能做,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我们舍不得把夺天丹给你!"林微微微地皱眉道,"你自己也清楚,我们手中没有补天丹,单独使用夺天丹和自杀有什么两样?我们知道你想用夺天丹救皇上,可是即使现在给你夺天丹救了你父皇,过几年他也一样的会死的!"
  朱厚照咬牙不语,只是死死盯住地砖的纹路,夺天神丹号称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并且可以极大程度的为人洗髓易脉激发人体潜能,是修道界炼制出来的奇药,但是正是由于药性太过强烈,所以必须再服用性质温和的补天丹进行滋补调养。即使是修道之人也不敢轻易的单独服用夺天丹,一旦压制不住药性不出几年就会爆体而亡。偏偏这两种药里面夺天丹的材料相对比较容易找全,而补天丹的材料里面却有几样及其稀有少见,所以夺天丹虽然少见却还是有人能够炼制成功,偏偏补天丹是一药难求。
  "你们两父子到是情深意重,若是皇上仙去,太子殿下就可以登基为皇了,难道你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林微语带讥诮地道,自古以来为了坐上那个位置这些皇族不是都前仆后继不顾一切吗?
  "哼,不要你管!把东西给我!"情深意重是这样用的吗!朱厚照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心中下定决心,"本宫一定会救父皇的,我就不相信凭我大明举国之力会找不齐补天丹的材料!"他顿了顿,承诺道,"两个月后本宫与你们一同去绵山,放心,会带上轩辕夏禹剑圆你们宿愿的!"
  "希望太子殿下日后不要后悔!"吴老道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瓶扔给朱厚照。
  "若是现在不能救父皇我才会后悔!"朱厚照一把将小瓶抓在手中,眼神坚定地道,转身便向咸阳宫走去。
  "皇上,皇上,您醒醒呀......您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呀......"
  朱厚照走进寝宫的时候,怀恩老太监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呼喊着父皇,几名太医冷汗津津地低沉着脑袋站在一旁,他心中一沉抓紧手中的药瓶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怀恩坐在床边。
  药瓶的塞子不是很大,也塞得并不严密,朱厚照却慌慌张张拔了好几次才打开,他将一颗芳香四溢的小药丸倒在手心,微微抖着手指捏住药轻轻地放入朱佑樘口中,"父皇,父皇,快,把药吃下去......快咽下去呀......"
  朱佑樘脸色苍白的静静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是小小的药丸黏在口腔无法吞咽,朱厚照见状急切地大吼一声,"水,快拿水来!"
  怀恩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太子,虽然不知道太子喂的皇上什么药,但是光闻着味儿就让人精神一阵,想必一定是灵药。
  朱厚照一手接过茶杯,一边用单手吃力地将父皇微微扶得半起,他人太小又只能用一只手,水溅出半杯才让朱佑樘微微地抬了点头,怀恩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一定要让父皇赶快将药吃下去!心中抱着这样的念头,朱厚照喝了口水含在嘴里对着朱佑樘微微干裂的唇就亲了下去。父皇的唇软软的,虽然嘴唇上的死皮微微有点扎人。这几天他一直靠药吊着命,朱厚照在父皇的口腔里尝到了满满的药味。他用舌尖抵开父皇紧闭的牙关,就着渡过去的水一点点的将药丸向里推。
  太子亲亲亲亲了皇上......周围的一帮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看着朱厚照一口一口的用嘴对嘴的方式给皇帝喂着水,彻底傻了。
  不得不说那夺天神丹的确是灵药,药丸才刚刚下肚朱佑樘的意识就渐渐的恢复了,好渴,他感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嘴里,湿润的还带着淡淡的甘甜,于是本能地就吸吮起来。
  舌头碰着舌头,好像舌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并不妥当,朱厚照脸上一热,舌头挣扎着退缩躲避父皇的纠缠,"啪嗒"一个小小的水泡在两人的唇齿间破裂,轻微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脆。
  朱佑樘感觉那软软的东西像是逃兵一样飞快地撤离了口腔,他颇为留恋地吧了吧嘴,然后微微呻吟着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最为耀目的是一张绯红的小脸,照儿的脸好红呀,害羞的小模样还真是可爱呢。他意识朦胧的想着,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受伤了。
  "咳咳咳......万家怎么样了?朝廷没乱吧,咳咳......"突然想起昏迷前的安排,他望向怀恩问道,太久没有说话的嗓子让他说几句便咳嗽起来。
  "万家!朝廷!哼!"清醒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担心朝政,真是个好皇帝呀!朱厚照恶狠狠地瞪了自家父皇一眼,气呼呼地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砸,怒道,"万家已经没了,你也差点没了,以后您干脆抱着奏折睡觉算了。哼!"他小脚在地下猛地一跺,又瞪了傻眼的朱佑樘一眼,踢踏着小脚转身就走。
  "皇儿在气些什么......"朱佑樘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寝宫,从害羞突然到愤怒的转变让他大吃一惊,"皇儿吃了火药吗?"
  "皇上!"怀恩看到皇帝突然精神奕奕地醒来,心中不由得大喜,再看到两父子有趣地互动忍不住微笑起来,"皇上这可是您的错!您昏迷这几天太子殿下一直守着您,吃不好睡不香,担惊受怕的就是怕您有个万一,还特地去求了灵药来救您,可您这一醒来到好,就光想着朝廷了,可真是不该呢!"
  "是是,的确是朕不该!"朱佑樘微微一楞,想到儿子充满关心地眼神心中暖暖的,"照儿真是个好孩子呢!"
  怀恩连忙点点头,吩咐太医给皇上检查身体,然后一边伺候着朱佑樘喝水,一边轻声细语地为他讲解起这几日朝廷的情况。

  第二十一章 离别在即

  在为朱佑樘诊断确认他已经脱离危险以后,太医便被怀恩请出了寝宫休息,只留下怀恩给皇帝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突然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扭头一看竟是方才气呼呼冲出去的太子。
  朱厚照趿着鞋子慢慢吞吞走进寝宫,他身上披着一件素白的单衣,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盯着他的两人,自顾自的用浴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照儿怎么又回来了?"朱佑樘惊异地问道,嘴角却带着一抹微笑,儿子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看什么看!本宫回我自己的床睡有意见吗?"朱厚照瞪了两人一眼,拉起被子盖在头上,他也是出去洗完澡才想起来自己的寝宫被父皇霸占了,不回来睡觉都不行。
  "没意见,呵呵,谁敢对皇儿有意见呀!"朱佑樘挥挥手示意怀恩离开,笑着掀开被子一角,生怕儿子窒息在被窝里面。
  "咸阳宫可没乾清宫那么多床,哼!"朱厚照咕噜噜含含糊糊地抱怨道,奶娃儿般的声音可爱得让朱佑樘忍不住撑着手臂压到儿子身上,在他气鼓鼓的小脸上一边亲了一口。
  "皇儿好狠心呢!不是要朕抱着奏折睡吗?"朱佑樘在他颈窝蹭了蹭,儿子刚刚洗完澡皮肤带着淡淡的粉色,一边嗅着皂角的清香,一边亲昵地贴着朱厚照的耳朵道,"奏折冷冰冰地哪有香香软软的皇儿抱起来舒服呀!"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让朱厚照耳朵痒痒的,父皇过于亲密的举动让他忍不住红着脸往朱佑樘怀里钻,嘴里喃喃抱怨,"干什么呀,好痒......既然精神这么好,还不回你的乾清宫去。"
  "乾清宫哪有皇儿这里好!"朱佑樘用脸贴着儿子的脸颊,轻轻磨蹭着感受孩童滑嫩的肌肤,"才几天时间照儿怎么就学会口是心非了!?"
  "我才没有!别压着我,你重死了!"朱厚照努力地摆动着小脑袋躲避着,很想一把将父皇推开,但是想到他的伤却又用不敢用力,"放开我,我要睡觉拉!"
  朱佑樘抬起头仔细看着怀里的儿子,他精巧的眉宇间透露着疲惫,眼睛周围泛着淡淡的青色,想到怀恩说的,照儿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忍不住怜惜地亲了亲他的眼皮,然后放开对他的压制,"睡吧,陪父皇好好睡一觉!"
  "嗯!"朱厚照感觉眼皮都快阖在了一起,他闷闷地应了一声,暂且放下接连几天的疲惫与担心,转眼就进入了梦乡。
  时间转眼飞逝而过,朱佑樘的伤在夺天丹的神奇功效下很快便好了,而因为朝廷大量撤换官员所引起的动荡也渐渐地平息下来。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皇室多了一位小公主,朝廷上下也逐渐一心,皇帝与内阁下达的政令很少再有官员阳奉阴违的情况发生,这样的日子对于一心想有作为成为一代明君的朱佑樘来说实在是很惬意,当然,如果宝贝儿子能少给自己几个白眼,那他就对生活感到更加满足了。
  悠扬的琴声回荡在御花园的上空,朱厚照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弟弟,一边看着父皇抚琴自乐,在这冬日少有的晴天里父子三人很难得的享受着悠闲。朱厚照不太懂得听琴,即使在以前少有的几次听音乐会的机会,也都是听的激昂的钢琴曲或者交响乐,因此他只知道父皇的琴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而已。
  琴声渐渐的由高转弱,曲调一声在蜿蜒之后缓缓停歇,耳旁似乎还有绕梁的琴音在回荡,朱佑樘收回抚琴的双手回味半晌,对着儿子们笑道,"怎么样,好听吗?"
  "不错,不错!父皇日后若是失业还可以去做琴师!"朱厚照给弟弟喂着糕点,没好气地随口说道,他说完才一愣,做皇帝又哪有失业一说,皇帝失业那就可是大事情了,这种在现代社会可以随口乱说的玩笑对着皇帝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哈哈哈哈,若为父是琴师的话,给你们弹了这么久的琴没有一点打赏可不行!"幸好朱佑樘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调侃,"好久没有弹琴,朕还担心技巧疏忽了呢!"
  "来,厚炜,给父皇赏个枣!"朱厚照在桌上抓了个冬枣放在朱厚炜手心,将他放在地上唆使弟弟。朱厚炜咧着小嘴傻笑,乖乖地听从哥哥的话。只见他肉肉的小手死死地抓着枣子,屁股一摇一摆地冲向父皇,再有十来天就要抓周的小家伙现在走起路来已经很是利索了。
  "朕想要照儿亲手打赏的呢!"朱佑樘笑着一手抱起小儿子,一手接过枣子大步走到朱厚照对面的椅子坐下。
  "哼!"朱厚照扭头懒得看他,嘟嘟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装可爱,还是皇帝呢!"
  "皇儿还在生朕的气吗?"朱佑樘将头探到儿子面前问道,亭子里面只有父子三人,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远远站着,他才不担心丢脸,把儿子哄开心最重要。
  窝在朱佑樘怀里的小家伙很不安分,也学着他的样子探头探脑看着哥哥,望着两人朱厚照忍不住笑了起来,瘪瘪嘴道,"我才没有生气!"
  "唉,朕这次也是没有办法!"朱佑樘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沉声道,"这几年水灾地震频发,可谓灾难连连,不少流民流离失所,近年又有小王子不断袭边,虽多为骚扰但朕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大举入侵的。偏偏朝廷还有不少在万家唆使下对朕阳奉阴违的人,或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贪官,这些人都是祸害,若不能早日清除总有一日会酿成祸事,一旦激起民变到时候就江山危矣。更有周张两家,不但在京师飞扬跋扈,还在地方收敛钱财鱼肉乡里,若再不压制影响也颇大!"
  朱厚照低着头不语,政治上面的事情他不太懂,但是却知道父皇确实是一心为这个国家而劳心劳力,"孩儿只是不懂,为何您对张家和周家那么优待,您明明知道他们做了不少坏事却不加以惩罚,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为什么母后和皇奶奶一求情,您就原谅他们了。"
  朱佑樘叹了口气,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道,"若不是有你皇奶奶,父皇根本活不到今天,若不是有张家的维护,朕早就被撤了太子之位,根本无法登基,所以......"
  所以不能恩将仇报吗?朱厚照挑了挑眉,抓起一把冬枣放在父皇手心,打断他的话,"打赏了打赏,曲弹得还不错,本宫赏你一把枣子!"
  "哈哈!"朱佑樘抓起一粒枣子塞在嘴里大笑起来,照儿总是这么贴心,想不疼爱他都不行,"皇儿不生朕的气了吗?"
  "哼,我只气父皇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朱厚照瞥他一眼,道,"千金之躯,不坐危堂,父皇以后可不能随便冒险!"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是有些地方出了岔子,否则也不会这样!皇儿放心吧!"朱佑樘笑着将怀里的小儿子放在他腿上,亲了亲朱厚照的小脸,笑道,"看朕再给你们抚琴一曲!"
  朱厚照静静看着父皇开心的调着音,脸上满是明亮的笑意,他咬了咬下唇,沉沉地道,"父皇,孩儿想离开京师!"
  朱厚照的声音很小,小到他以为父皇没有听到,但是他话音未落,琴声却哑然而止。朱佑樘抚琴的手定在半空,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只是楞楞地看着他。

  第二十二章 前往绵山

  "要去绵山了吗?"半响,朱佑樘才将双手放回琴弦之上,闷闷地问。
  "恩,和吴道长他们一起走!"朱厚照装作不在意的玩着弟弟肉呼呼的小指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又是长长的沉默,朱佑樘才闷闷地问道,"要多长时间?你是太子......"
  "两年,最多两年就能回来!"朱厚照抢着说,绵山是一定要去的,要不然补天丹的配方和大部分原料到哪里去找呀!
  朱佑樘略带哀怨地瞪了一眼这离心似箭的宝贝儿子,"就这么急着要走?没多少天就要过年了,这么几天都不能等吗?"
  "这个......"朱厚照把头埋在弟弟充满奶香的颈窝里,细声道,"他们说元宵前有个日子适合拜师,错过那天要等大半年,所以......那个......"
  "是这样呀!"朱佑樘应了一声,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亭中一片静谧,过于安宁的气氛让朱厚炜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看看哥哥又望望父皇,无聊的依偎着哥哥的身体鼓着口水泡泡呼呼地睡着了。
  "父皇不愿意让我去学些本事吗?"良久,朱厚照望着父皇问道,凭心而论,他倒是真想去学些武功道术什么的,虽然累一些,但是绝对比困在深宫中好!来到古代这么久,他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过,实在是很好奇呀!
  "那到不是,只是想到皇儿才这么小就要离开朕身边有些舍不得!"朱佑樘看了儿子一眼,手指拨动着琴弦,不成曲调的琴声仿佛正是主人凌乱的心情,他叹了口气,"照儿能去学些本事也好,男儿本该就志在四方!"他勉强地笑了笑,"照儿准备用什么理由出宫?"
  "听凭父皇安排!"朱厚照闷闷地回答道,明明绵山之行是无可避免的,但是看到父皇这么难过的样子心也不禁沉了下来。他挑了挑眉,心想,哼,若不是为了你的小命,自己本来也懒得去那么远的地方,直接骗一个师父来宫里岂不是省事得多!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屠勋的回报,接着传来的是孩童清脆地声音,"父皇,孩儿可以进来吗?"萧敬本以为皇上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一边要屠勋继续,一边示意自己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这种四五岁的年纪在宫里也唯有太子一人了!萧敬看着他一直走到皇上身边,对着皇上微微一笑便抿着唇乖巧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么秘密的事情,又事关皇后,皇上怎么能让太子听到呢!他在心中嘀咕着却不敢有异议,只是时不时的瞄一眼太子。
  "在张家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些力量,关于他们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萧敬听到皇上这样说,连忙跪地接旨,皇上要彻查张家看来是对他们有些什么怀疑了,难道太子听到这样的消息没有一丝好奇吗?眼角的余光悄悄的瞄了一眼端坐着的太子,只见他视线盯着皇上,小巧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好奇与惊讶。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太子的眼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清冷地视线仿佛不带有一丝感情,却让萧敬忍不住埋着头红了脸。
  "就这样决定了,王岳其他的事宜都由你主持,你们三人先下去吧!"
  皇帝金口一开三个人连忙领了旨,磕头离去,临走前萧敬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太子已经被皇上抱在了怀里,两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暖得仿佛醉了人。
  "照儿,你离开的事情朕已经和阁老们商议过了!"朱佑樘把儿子抱在腿上指着书案上的一张纸道,"此次去绵山路途遥远,又只有皇儿一个人,朕实在不放心,因此决定让你以代天子祈福、祭拜先祖的名义出宫,朕派一队御林军送皇儿到洞玄宫,之后这些人就做你的亲兵留在那里,这样朕也就不担心有人欺负你了!"
  "父皇没有必要这样劳师动众吧?"朱厚照皱眉道,这岂不是要以天子仪仗一直到绵山,好麻烦的。
  "呵呵。皇儿以为出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朱佑樘看到儿子苦着的小脸笑了,"你可是太子呢,本来就不可能轻易离开皇宫的,父皇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阁老们可都不想让你出宫,上一次的事情让他们对你印象深刻,说照儿你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还请求朕让你提前出阁读书。"
  "那好吧!"朱厚照无奈地同意,为了要出宫想不妥协都不行,"不过,父皇,孩儿不明白绵山有什么先祖要祭拜呀?还有洞玄宫可以让孩儿这么多人住进去吗?"
  "哈哈哈哈,是朕不是,一直忘记告诉照儿了!"朱佑樘大笑道,"皇儿不知道洞玄宫就是你太祖爷爷下令修建的吗!当年太祖的父亲朱五四曾云游四方,后来在绵山修行祈祷天地时得到灵宝天尊的点化而飞升,他要太祖将金身安置在一眼龙穴中,果然不久太祖就平乱天下做了皇帝,在那之后太祖派人在龙穴之上修建了洞玄宫,我们朱家子孙只要有机会都必须去祭祖膜拜的!"
  果然是充满玄幻色彩的历史,朱厚照对于这个时空的奇特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必也只有说是去祭祖之类的借口,才能让那帮臣子不会以于礼不合的理由啰嗦吧!想到刚才的那三个人,两个身着太监打扮一个穿着侍郎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忍不住好奇地问,"对了,父皇,刚才那三人是谁?"
  朱佑樘摸摸他的头,但笑不语,看到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自己,才笑道,"照儿别管这些 ,这是朕派去查张家的人!"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他一直觉得上次刺杀的事情与张家脱不了关系,父皇能对张家有所提防那他也就放心了。
  "来,照儿,朕给你讲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还有你们此次的路线!"朱佑樘将下巴搁在儿子的头顶上懒懒地道,"要好长时间看不到照儿了,朕好难过呀!"
  "父皇,孩儿只是去两年,很快就会回来的!"朱厚照躲闪着脑袋,用双手捂住头顶,对父皇孩子气的主动没辙,连连道,"吴道长说孩儿体质好,若是可以说不定能提前回来呢!"
  两父子在房间里边玩边闹,暂时忘记分别的惆怅,享受最后的亲昵。
  弘治八年十二月八日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从紫禁城离开,鲜衣怒马的御林军以及庞大的车队缓缓地载着大明朝太子前往绵山。朱厚照回头看了一眼那禁锢了自己五年的偌大宫殿,任凭车轮将自己带向短暂的自由。

  第二十三章 沈家后裔

  "这真定城到是热闹!"朱厚照有一口没一口的夹着菜,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楼下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所在的酒楼正好在真定城最热闹的街道上,楼下叫卖声、招呼声络绎不绝,一派繁华的景象。
  林微举着杯子,悠然自得地饮着酒,眼睛不屑地扫了一眼朱厚照,嘲讽道,"这真定城可是真定府与保定府的军事中心,不但是控制着周围五州十一县的政治中心,又是控制着燕晋咽喉的交通要道,能不热闹吗!切,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朱厚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自己本来就是第一次出宫,当然没见过世面,"你有意见呀?"
  "我当然有意见,若不是为了你,我们哪会走了十多天才到真定城,一路上拖拖沓沓跟了一大堆人慢死了!"林微锵锵地敲着筷子,指着朱厚照气呼呼地道,"你们皇家的人就是麻烦!"
  "你既然有这么多的意见怎么早不给父皇说!哼!"朱厚照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林微嘴巴张合几下想反驳却又没话说,他摸了摸鼻子,心中嘀咕着,自己一介平民哪能和皇上去争议这些。
  朱厚照自己其实也很厌烦,本来天子仪仗就已经够浩荡了,偏偏皇帝还担心两千御林军不能保卫儿子的安全,大手一挥翻了一倍,然后又觉得四千这数不吉利,挥挥手增加到了六千,整个车队再加上押运祭品的人,几乎上万,这速度能快得起来才怪了!
  "师兄你就少说几句,太子都已经甩开御林军,单独和我们出行了,现在可自由多了,你也就别抱怨了!"吴老道呵呵笑道,师兄真是个长不大的性子,老是喜欢和太子斗嘴,偏偏总是又输多赢少!
  "还不是跟着下人!"林微嘀嘀咕咕地道,瞄了瞄跟在朱厚照身后的谷大用和张永。他们三个在浩浩荡荡地天子仪仗经过了保定府之后,再也忍受不了一路上官员的热情隆重的接待,以及缓慢如蜗牛一般的前行速度,于是朱厚照使了个金蝉脱壳只带了两名随从溜了出来。
  "阿嚏!"朱厚照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他不喜欢穿太多的衣服,在现代社会享受过无处不在的暖气之后,再要他套上层层叠叠臃肿的衣服无论如何都受不了,在有保暖设施的宫里还好一点,出了宫以后北方干燥寒冷的冬天就让他的身体容易受凉了。
  "哎呦!殿下,您可别病了!"谷大用立刻着急地问了起来,他看了看厚重的衣服都还在楼下的马车里面,连忙道,"殿下,小人该死,忘记把衣服拿上来了!小人这就去取!"说完咚咚咚咚就匆忙地往楼下跑去。
  朱厚照还没来得及阻止,老太监就跑得没影了,林微大笑着揶揄道,"太子殿下您可是千金之身,可别着凉了!"
  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朱厚照懒得回嘴,慢慢的吃起东西来。
  "抓住了!"
  "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想逃跑!"
  "看爷等下怎么收拾你!"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该死的杀才,没长眼睛呀,撞了咱家不说,还弄脏了我家主人的衣服,你们赔得起吗?"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叫嚷声和叫骂声,接着嘈杂的声音在谷大用尖细地怒骂声中安静了下来。朱厚照探头往下望,只见楼下两名大汉正反剪着一名挣扎不休地白衣少年,在他们周围还有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被谷大用指着鼻子骂,散落在地上的那件原本洁白无一丝瑕疵的狐裘披风已经被地上的泥水染得斑斑点点。
  那几名大汉想必平时也是这真定府里飞扬跋扈的人,但是现在却被骂得不敢吭声。他们都是风月场里混惯的人,眼睛利得很,这老太监长得白白胖胖,一双手也很白净,身上穿的裘袄虽然不显眼却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平时养尊处优的人,讲话又是一口京腔,这种能出得了宫的太监一般地位都不低,而地上那件白色狐裘更是不得了,价值连城呀!杀了他们的头也赔不起,可以肯定这老太监的主人地位更高。他们不由得担心害怕起来,抓着白衣少年的手也更用力了。若不是为了这个贱人,怎么会惹到这种他们惹不起的人!
  "公公,求求您,救救我......"被抓住的白衣少年--沈秀突然嘶吼起来,他看到了男人们眼中的惊惶,不由得将希望寄托在这看起来比较和善的老太监身上,"求求您,救救我,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做牛做马,咱家要你一个贱民报答什么!"谷大用捡起地下的狐裘,跺着脚怒骂道,"晦气,晦气,你们先给咱家赔了衣服再说!"
  朱厚照仔细打量着那名白衣少年,他的相貌有些偏向女子的清秀,腊月严寒的天气他清瘦的身体上却裹着一身白色透明的纱衣,若隐若现地暴露出他白皙的肌肤,拉扯间从他的手腕领口可以隐约看得到红色的斑点以及青紫,朱厚照对于同性恋并不陌生,他一眼就看出少年身上的伤痕都是经历过暴虐情事后的痕迹。
  "沈家三公子又逃出来了呀,真是倔强!"
  "可惜呀可惜,这次长春院说不定真要打残他的腿了!"
  看着楼下的一幕,楼上正在吃饭的人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看来这个少年的事情城里的人都知道一些。
  "是呀,听说上次沈三公子逃出来的时候长春院就放话出来再敢跑就打残他!"
  "不过他也真是可怜,就因为相貌好,被家里兄弟卖到长春院那种地方,这辈子算是毁了!"
  "沈家算是彻底完了呀!听说他们还是沈万三的旁系子孙呢,没想到乔迁到真定城以后两个哥哥不但迷上赌博败光了家产,还把亲弟弟都给卖了!唉,世风日下呀!"
  长春院?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朱厚照一边听着人们的议论,一边看着少年的那身伤。
  "长春院就是男院,专门玩男人的的地方!"林微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个小子这辈子进了那地方就全毁了!他也真是傻,卖身契在人家手上,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师兄,太子还这么小,这种不雅的事情你别乱讲!"吴老道扯着林微道,他这师兄实在是太口没遮拦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说给太子听!他看了一眼朱厚照道,"太子,天不早了,不如我们结账准备出发吧!"
  "恩!"朱厚照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朝楼下走去。静候在一旁的张永早就手脚麻利的结完帐,吩咐马夫牵着车等在酒楼门口。
  八匹健硕的黑马拖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出现在酒楼门前,立刻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他们都不由得在心中猜测是哪家贵公子出行有这么大的排场。
  谁知道出乎意料之外的,被人簇拥着登上马车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不过孩子虽然年纪小,那金童般的外貌,华丽的衣着,不凡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人家。再看看还在雪水泥地里挣扎不休的沈三公子,不少人摇摇头,心道,同人不同命呀!
  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沈秀泪眼婆娑地瞪着眼前的模糊的人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我不要一辈子被男人压在身下,救我,谁能救救我!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那些冷漠的、鄙视的、同情的、嘲讽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脆弱的心!他奋力地挣扎着,希望能逃离男人的挟制。
  "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他身后男人狠狠踢了一脚,沈秀痛呼一声,眼睛对上了一双黑亮幽深的眸子。
  很好的眼神!即使在绝望中依旧有着求生的欲望!朱厚照一边上车,一边朝着他微微地笑了!一辈子都完了吗?不见得吧,这样的人即使曾经被人压在身下只要有机会也会从地狱爬起来的。
  "张永,去告诉谷大用,那个贱民本宫要了,给我毫发无损的带过来!"

  第二十四章 绵山拜师

  路再长也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过了太原城再继续南行,两天之后朱厚照一行人的马车便已经到了绵山脚下。沈秀的伤很重,不但身上青红紫绿的外伤很多,更为严重的是某个难以启齿地方撕裂般的伤口。朱厚照给他请了大夫疗伤,但是即使用了最好的药也不可能神奇到伤口能够立刻好起来,每次换药的时候总要疼出一身冷汗。
  沈秀悄悄的打量着面前正在打坐调息的孩子,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居然是当朝太子,想不到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居然是这个孩子让人救了自己,更想不到的是他会让人细心的治疗自己,甚至将马车里最舒服的软塌让给自己。
  天子无情,朱家无信!沈家的祖先那位曾经富可敌国的沈万三留给沈家的只剩下这句祖训。当知道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朱家的人,他也挣扎过,甚至想到要逃跑。但是太子一双沉静的眸子却像是可以看透人心一样,他那平淡得仿佛没有起伏的几句话将自己心里的挣扎击得粉碎。
  "你以为本宫这里是可以任你随意来去的地方吗,要知道,你的卖身契在本宫手上,本宫既然可以将你从长春院带出来,也就可以再将你送回那种地方!"
  "恨朱家吗,哼,有资格恨朱家的人也只有沈万三罢了,当年太祖可并没有把你们沈家斩尽杀绝,你们这些旁系自己挽不回富贵又能怪谁!"
  沈秀很想争辩,若不是朝廷的百般打压,当年富可敌国的沈家怎么会没落,但是看到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又说不出来,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本身就已经是罪了!
  "再说,让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可不是我们朱家,卖掉你的人是你兄弟,让你成为最下等贱民任人蹂躏的也是你们沈家的人!哼!"
  太子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是的,他最恨地是自己那两个禽兽一般的哥哥,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凭自己的能力,无论是经商或是去考个秀才都是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却因为被那两个禽兽陷害成了贱民,任由那些恶心的人压在身下。
  "别再想着要逃跑,老老实实养你的伤,你是聪明人,现在只有本宫能改变你贱民的身份,好好想想你有没有本宫能用得到的地方,说不定本宫心情一好就将那纸卖身契给你了!"
  朱厚照的一袭话彻底让他死了逃跑的心,是呀,自己一个连卖身契都没有的贱民跑到哪里还不都是被人欺凌的命运,即使有能力又怎么样,那也摆脱不了贱民的身份。皇家之人果然是厉害,虽然还只不过是个总角小儿,但是一番话却即能够让人绝望又可以给人希望。
  大罗宫号称规模最大的道观建筑群,整个建筑依山而建,是明四暗七、十三层的格局,层楼叠阁气势恢宏,最早开始修建大罗宫的年代已经不详,但是从西汉汉文帝时期开始,大罗宫就已经颇具规模,唐宋时期又有过大规模的修复扩建,直到明朝开始,由于各代皇帝崇尚道教不但修复了洞玄宫,皇家更是多次在大罗宫祈祷祭祀,让它成为北方道教的中心。
  朱厚照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巍峨的道观,前世他很少到这类宗教气息浓厚的地方,譬如南岳、五台山,要一个不信天地鬼神的人会来烧香拜佛也不太现实,但是到了这个时空却由不得他不相信,毕竟这些已经不仅仅是传说,很多都是真实存在的了。
  "太子殿下 ,师祖在墨华轩等您,请跟我来!"吴老道挥着拂尘为朱厚照指路,林微是俗家弟子,为人又不喜压抑,最受不得大殿与觐见长辈的气氛,一进大罗宫人就跑得没影了。
  大罗宫内供奉着从无形、无名、无上到三清四御及道家的全部神灵,朱厚照在吴老道的介绍下依旧看得眼花缭乱,这些神佛他大多数都不认识,但是仿佛可以体会到道家两千多年的发展兴衰。
  两人一路前行一直到一座精美的阁楼前停下,朱厚照敏锐地发现在这个阁楼周围有不少道人看守,想必是一处机要重地,阁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墨华轩。在吴老道的解释下,他才知道,这里是大罗宫最核心地方,收藏了最多最全的经书,还有不少先人的心得,因此无论何时都有人看守着。
  吴老道先行进去通报之后,没多久两名三十左右的道人便带着朱厚照进入到墨华轩的一处房间。他们为朱厚照打开房门,等他进去便关好门无声的离去。
  这个房间的采光很好,冬日里已经接近黄昏的天气其实已经比较阴暗了,但是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却感觉与室外的光线差不多,古代的建筑学里越是尊贵的人住的地方,采光就越是讲究,像在皇宫采光最好的宫殿便是乾清宫,因此可以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定然不低。
  房间用屏风将起居与床榻分隔开来,透过精美的屏风朱厚照隐约看到一个单薄的人影。
  "太子殿下,请坐!"说话的是个男人,他的声音很好听,浑厚悦耳带着磁性,讲话的语调平仄起伏自有一番韵律,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这就是我日后的师傅吗?朱厚照一边坐下,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从内室走出来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袍子看起来很旧的样子,有些地方洗得有些泛白,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束成小月型发髻,插着一只长长的乌木簪,显得十分飘逸,他的相貌并不出众,脸好像偏长眉又似乎浓了一些,面上无须,但是奇特的是让人有一看再看的欲望,咋一看似乎三十来岁,多看几眼却又觉得他眼中的沉淀像是经历了长久的岁月。
  这个人不简单,跟着他应该能学不少东西!朱厚照心道,连忙见礼叩拜,"朱厚照见过师傅!"
  "太子不必客气!贫道名刘基,字伯温,与你太祖爷爷也算是旧识!贫道也就托大叫你一声照儿吧!"刘伯温拂袖笑道,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朱厚照的叩拜之礼再也行不下去。
  刘伯温!难道真的是那个刘伯温?朱厚照被大大的震撼到了,这个明初的大名人,即使是他这种对明史非常不熟悉的人也听说过!从元末明初到现在,他岂不是有接近两百岁了!他惊道,"师傅还显得这么年轻?"
  "唉,修道无岁月呀!但是贫道能修得今天的正果,还多亏了太祖!"刘伯温感叹道,似乎看出了朱厚照的疑惑,他解释道,"当年与你家太祖爷爷征战天下,我们偶尔在一处洞穴发现了飞升仙人留下的灵丹妙药,里面有三颗奇药甚至能将修道人的境界直接提高到渡劫期,当年贫道求道心切,太祖便十分慷慨地将药全部赐给了我,所以贫道才能以区区不到两百之龄便进入渡劫期!"
  好玄幻呀。朱厚照抽了抽嘴角没吭声,只听刘伯温又继续道,"再过三日便是吉时,贫道已经吩咐人准备拜师典礼,只是不知照儿你是否已经想好修行方式?"
  "恩。"朱厚照点点头,道,"我决定以武入道,对于道术经书实在是很难静心去学习!"
  "呵呵!"听到朱厚照坦白的话刘伯温不禁笑了起来,"可是你要知道,以武入道的修行要难很多,实在不是上佳选择!"
  "但是毕竟也有成功的人,不是吗?"朱厚照自信地道,自从听吴老道讲过一些修行的方式以后,他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张三丰,王重阳他们都可以通过习武而入道,那我也一定可以!"
  "照儿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志气!不错,不错!"小小的娃儿高傲的仰着下巴,自信满满,刘伯温仿佛在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帝,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想,若是你直接修行道术,贫道这里还有不少灵丹妙药便可以在前期为你直接提升境界,可惜......"
  "我觉得修行之事应该并没有这样的捷径可走吧!虽然通过灵丹妙药能够快速的提升修行境界,但是实际上自己本身如果并不能有相应的能力,即使到了那个境界又有什么用!"朱厚照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好的事情,如果多吃灵丹妙药就能成仙,那岂不是都去找药吃就可以了,"也许可以使用一些好的药材提高身体素质什么的,但是靠丹药来提高境界我觉得并不可行,唔,我不太会表达这个,但是我还是比较相信一分努力一分收获的!"
  "原来如此!"刘伯温楞了,他一直想不通为何当年朱元璋在看到那些丹药之后并不稀罕,反而随手给了一脸渴望的自己,难怪他当年会一脸傲气的说,如果我要修道才不需要这些药物。一个五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却一直想不透彻,难怪这么多年来虽然到了渡劫期境界却一直再没有提升,也没有飞升的迹象!
  "师傅?"朱厚照看他好像受到什么打击的表情,不由得问道。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准备三天后的典礼!"刘伯温对他慈祥的笑了笑,这样聪明剔透的孩子自己一定会悉心教导,日后他的成就定然会在自己之上吧!

  第二十五章 以武入圣

  以武入道的人又名武修,崇尚修炼肉体来提升自己的力量,通常武修都具有十分强大的肉体防御和攻击能力,在近身能力上都非常强悍,他们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汲灵气于体内,经奇经八脉达于丹田,重塑肉神,脱凡成圣,这类修行者与道修不同,不会在体内凝结金丹元婴,也不能使用法器,而是直接将肉体修炼成为强大的法宝!
  武修之道十分困难,因而练成之后威力也非常强大,他们通常要先将一两门武功与肉体修炼到极致,然后再逐渐将内力转化为真元以期到达辟谷期。这种修行没有一丝捷径可走,自古以来就很少有人能成功练成,有明一朝,虽然因为张三丰肉身成圣之后,武修又曾经有一段时间大行其道,但是由于修行太过艰难近百年来又渐渐没落了。
  朱厚照是个喜欢武术的人,在现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散打高手,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父辈的指导下开始学习散打。作为一个喜好武术的男生,小的时候总会有几分渴望学习到绝世武功,对飞檐走壁轻功、伤人无形的内力充满了憧憬,可惜的是这些神奇的武功早已经在时光的洪流中成为了传说。
  在知道修行也能通过以武入道之后,朱厚照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困难的道路,相比那些晦涩的符咒道法,直来直往扎扎实实的一步步锤炼自己更为贴近他的本性。
  三天的时间转眼而过,朱厚照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墨华轩浩瀚的书海里面,翻看前人的心得,寻找合适自己的功法。接着,他在刘伯温的主持下秘密的举行了拜师大典,由于他毕竟是太子身份,若是昭告天下虽然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大罗宫,但是同时麻烦也将会不断,因此他们一致决定隐秘行事。
  由于大罗宫是以道修闻名,刘伯温很直接地告诉朱厚照在他后期的修行上将会很难给予指导,但是幸运地是大罗宫收藏了从古至今的众多典藏与修行心得,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全国上下最为齐全的,因此刘伯温建议他一边修炼基本功,一边翻看这些心得寻找最适合他的修炼方式,毕竟他的年纪还小,不用操之过急。
  道修讲究修,武修讲究悟!朱厚照在拜师后并不着急练功,除了必要的基本功,他将更多的时间用来研究武修之法。
  浩浩荡荡地天子仪仗在迟了他们十多天的样子,终于赶到了绵山,朱厚照将军队安置在洞玄宫,幸好那里本来就是为了接待皇家而修建的,要不然很难有地方可以容纳这么多人。在某个良辰吉日,朱厚照代表天子为国运昌盛进行了浩大的祈福,接着又去祭拜了朱家的那位祖先,然后借口需要静心养神过起了深入简出的生活。只有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太子根本没住在洞玄宫,大多数时间都在大罗宫中居住。
  "哈哈,皇儿真是淘气!"朱佑樘看着手中的纸片不禁大笑道,在他桌上还有更多相同大小的小纸条,如果是朱厚照在这里就会震惊地发现,上面都是写着的一件件事情都是他沿途所做过的,甚至详细到了每天吃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做了哪几件事情。
  "皇上,您又在看有关太子的报告吗?"只要看到朱佑樘那么开心的样子,怀恩就知道皇帝肯定又是在惦记太子了。
  "是呀,这孩子真是让朕操心!先是偷溜出仪仗,然后又拣了个贱民当下人,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真是一点都不注意安危!"朱佑樘嘴里喋喋骂道,但是眼里却带着浓浓的笑意与宠溺。
  "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宫,难免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一点!毕竟年纪还小嘛!"怀恩笑道,对于皇上来说,太子殿下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皇上不但将他从小带大,更是一直恩宠有加。虽然陛下对二皇子也宠爱万分,但是却还是没办法忍耐小孩子的哭闹,最终将他送去了皇后那里。
  "照儿真是可爱,厂卫上报说,不久前朕赐给他当亲兵的御林军与当地守军发生了冲突,结果皇儿生气将他们拆开了编制,现在正在重新训练!你看胡闹不胡闹!呵呵!"朱佑樘乐呵呵地道,纸条上没有写清楚朱厚照的的训练方式,因此他不知道那班可怜的御林军被朱厚照折腾得有多惨,完全是按照现代培养特种部队的方式往死里训练的,偏偏又因为训练方法科学,即使前一天累得想死,第二天还是一样的要起来训练,日复一日让那班小兵一个个都叫苦连天。
  "皇上,小人到觉得太子此举相当令人期待!"身为太监头子的怀恩自然也知道太子练兵的事情,"厂卫刚上报消息说,太子不但叫他们练一些奇怪的队形,走一些十分怪异的队列,还将不同特长的士兵分别训练,但是根据上报,这些被训练的士兵现在个人能力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高!"他瞄了一眼皇上,发现朱佑樘正笑得十分得意,仿佛被夸张的是自己一样,又轻轻道,"还有,厂卫说,现在太子殿下也在一起训练,每天的运动量都很大,有几次还因为山路崎岖在锻炼的时候摔伤了!"
  "什么!照儿摔伤了!"朱佑樘大惊,怒道,"那帮奴才怎么照顾太子的!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受伤?"他脸上闪过一抹心疼,"皇儿自幼都没吃过什么苦,他是去学道而已,怎么会去跟着军队训练!"
  "这个,皇上,您也别急,太子都是受的轻伤,大罗宫灵药不少,都已经好了!刘瑾他们也劝过太子殿下,但是殿下不听呀,您也知道太子......"怀恩顿了顿,讨好地笑道,"太子殿下除了对您不同,对其他的人可都是一意孤行说一不二的!"
  "这个照儿真是的,真让朕操心,怀恩,你要御医多配些伤药给照儿送过去!"想到儿子朱佑樘不由得心中一甜,连忙吩咐道。
  怀恩连连应从,又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皇上,这是太子殿下托人送来的信!好像是太子亲手写的!"
  "皇儿的亲笔信?快拿来!"天地可怜,虽然转生了这么久,但是朱厚照同志的那手毛笔字的确见不得人,歪歪扭扭地,大约是他身上最像小孩子的部分了,因此一般从不亲自写字,而是口述了要人帮他代写的。朱佑樘也知道自己儿子自尊心强,本来还以为在儿子字没练好前是没机会收到他亲笔写的信了。
  朱厚照的信其实很短,上面就是简单写着这些天经历的一些事情,然后告诉朱佑樘自己没有选择道修,而是正在进行最艰难的武修,每天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开心,字里行间用词虽然简单,写的也是朱佑樘都知道的事情,似乎有浓浓的温馨从那薄薄的纸片上传出,让他忘了时间忍不住一看再看,指腹摩挲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皇上,内侍李广求见!"
  门外的通报声打断了朱佑樘的思绪,他一边宝贝的将儿子的信放好,一边道,"快,快请!"
  怀恩不自觉的蹙眉,他很不喜欢这个叫李广的内侍,这人自称年少时得到一本异书,从书上学到了不少修炼之法,因此身负异能,但是在怀恩看来,与吴道长的无欲无求相比这个人根本不像一个诚心修道的人,可是这人偏偏却又是东厂提督吴鹏推荐的,也查不出他的身份有什么疑点,甚至由于张皇后的推崇,现在日益深得皇上信任。
  朱佑樘已经起身亲自去外厅接见李广,怀恩看着皇上的背影连忙跟上,他注视着殿内正行礼,道人打扮的李广,心中闪过一抹不安,总觉得安宁的日子会因为这人而打破。
  正如怀恩所料,一场围绕着皇权的风暴正悄悄的在紫禁城刮起。有史记载:"弘治九年,太监杨鹏、李广,朋比为奸,蔽塞主聪,广且以修炼斋醮等术,怂恿左右。引帝游宴宫苑,耽于道家养身之术,荒废朝政,其心必异,其罪可诛。"

  番外 浮华梦靥

  "母后,救救我......"
  "母后,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母后,我不想死......"
  "母后......"
  一声声呼唤如同索命的魔音萦绕不绝,突然在空中变成一条锁链朝我扑过来,在那锁链的最前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变幻,渐渐地锁链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是那个孩子的脸。
  "母后,纳命来!"
  我看到那张原本清秀可爱的小脸突然之间变得七窍流血,紫黑色的双唇张开露出了一对獠牙,狰狞恐怖的人头带着那条染血的锁链将我锁得严严实实,他来找我索命了!
  "不要!"凄厉地一声尖叫打破深夜的宁静,我猛地睁开眼睛,那副地狱般的景象顿时褪得干干净净,眼前只有皇宫的奢华雍容。
  我觉得手脚无力,心脏仿佛还在噗通噗通剧烈地跳个不停,抖着手勉强摸了条丝巾抹去额上的汗滴,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看着炜儿睡得香甜的小脸,我捂着跳动不安的胸口慢慢躺下,心中不停念着,是梦,都是梦,不要担心,大哥会帮我除掉他的!
  我叫张怜儿,可怜的怜,这是娘亲给我取的名字。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个名字,现在他们都叫我张皇后,或者张氏,而更早以前别人更多的是叫我野种。
  小的时候只要是饿的时候或者冷的时候,娘就会一边温热地抚摸着我的头,然后一声一声叫着我的名字。
  "怜儿,我可怜的孩子!是娘没用,娘对不起你!"娘的声音很好听,被娘亲温柔的抱着,听着她动听的声音就我总会忍不住睡着,因为实在太舒服了,而且睡着了也会觉得身子慢慢的暖起来,肚子也就会不饿了。
  我的父亲是一个家境殷实的秀才,一身学问在京师小有名气,凭着出众的文采娶了有钱有势的大娘,娘总说父亲不是坏人,如果不是父亲帮她赎身,她就只能一辈子在秦淮河边当一个任人糟蹋的歌妓。
  小的时候我不懂,为什么父亲那么讨厌我和娘,他不喜欢看到我们,家里的下人也都欺负我们,有时候连饭也不给我们送过来。
  我每次问娘为什么爹不喜欢我,她都会很痛苦的哭泣,然后说是她对不起我,我不想让娘伤心,渐渐地我也就不问了。
  后来我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慢慢的知道了一些,听说娘刚进府的时候是很受宠的,因此大娘非常生气,有一次趁着爹出门,她就找人诬陷娘偷人,本来爹虽然有些气愤,但还是相信娘的,可是娘在生我的时候却早产了,而且我长得一点都不像爹,由于大娘的搬弄是非,爹也渐渐的相信了传言,对娘越来越冷淡,对我也不理不睬。
  娘总说她一点都不恨爹,她说爹总有一天会相信她是清白的!我一直觉得娘很傻,她带着这样的痴,直到死都没等到爹的回心转意和信任。
  娘死的时候我才四岁,爹让人草草的葬了娘,然后将我过继给大娘照顾,便再也没有过问有关我的事情。
  大娘不许我叫她娘,说我是野种只配叫她金夫人,她也不许我进她的院子,怕我污了她的院子,她找了一个奶娘看着我,虽然我不喜欢金夫人,但在这里却偶尔能吃上热饭,再也没有感受过饥饿。
  渐渐地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我知道我有两个哥哥,他们有好听的名字,穿着漂亮的衣服,爹很喜欢他们,甚至亲自教导他们的学问,有时候爹会带着他们在院子里面玩耍,我远远地看着,很羡慕。
  我五岁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当我裹着薄薄的棉被,发着高烧躺在漏风的房子里的时候,我以为终于可以去见娘了。听着奶娘的哭泣声,我渐渐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在一间华丽的房子里面,我的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大哥正对我笑。原来是奶娘去跪着求他救了我。
  他说,小可怜,你可是差点死掉呢,要不是我你就没命了!不管过了多少年,我一直记得大哥那天的笑容和对我说的话,我哭得很厉害,因为那是在娘去世以后第一次有人叫我的名字。病好了以后大哥没有赶我回那间破烂的房子,而是找了一间小房子安排我住下,虽然小一些,但是有暖暖的被子和漂亮的新衣服。虽然还是会有下人和二哥会欺负我,但是大哥总会笑着安慰我,有时候他还会给我带上好吃的点心。我知道我喜欢大哥,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总是戏谑着叫我小可怜,那时候心里总会暖暖的。
  在我六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名老道士,连爹都很尊敬他,那个老爷爷很厉害,我在远远的地方偷看时被他一眼就发现了。他一看到我就十分惊异地大叫,然后他对爹说了很多话,虽然我没听懂,但是却看得出来爹很高兴,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
  那位老道长走了以后,我搬出了小小的房间,有了自己漂亮的闺房,有了伺候我的漂亮丫鬟,教我识字的先生,还有了很多美丽的衣服,爹和金夫人也开始很慈祥的对我,连总是欺负我的二哥都开始买东西讨好我。
  后来我才知道,老道长说我将来会母仪天下,张家也会以为我而兴旺,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关系在一个白龙转世的孩子身上,只要那个孩子一出现,所有的一切荣华富贵将会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无影无踪。
  老道长的话很准,像是预言一般,在一次偶尔的机会我救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帝。他在出宫时因为被万贵妃追杀晕倒在我家后门,那次我偷偷的救了他。
  爹知道我救了他的事情一直很开心,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近太子,接着便是闹得轰轰烈烈的更换太子风波,他的运气很好,就在皇帝要下诏的时候泰山一带地震了,爹笼络了一批大臣同时进言,太子废,泰山崩,让皇上打消了废立太子的主意。
  太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没多久我便被册立为太子妃,接着在他登基之后我又被立为皇后,仿佛做梦一般我又搬进了奢华的宫殿。我很幸运,皇上虽然精明,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天真的人,他总是梦想着平民一夫一妻的生活,宁可顶住大臣们的压力也不册立其他嫔妃,他的天真让我不必像其他的皇后一样经历后宫的钩心斗角。
  皇上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知道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哥,我总是会想起小的时候大哥笑着喊我小可怜的时候。做了国舅的大哥很开心,他每次见到我都会说,妹妹真有出息,以后张家的荣华富贵就靠你了,我想为大哥做一些事情,如果我坐稳皇后之位能让他觉得开心,我便也会幸福了。
  大哥,你可知道,我根本不想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想成为你一个人的小可怜!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只要怜儿能做到,我全部都会去做的,不为这荣华富贵,不为人世浮华,只是为你,而已!

  第二十六章 顿然醒悟

  一人元良,百度维新。握赤符,凝玄应,享太清。大礼方行,祀事孔明感天心,亿载恒承庆。明王慎德,四裔咸宾。
  
  弘治十年二月末,朱佑樘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面沉如水的看着低下跪为两排的官员们,以内阁首辅徐溥为首,四位大学士、六部尚书以及其他清流派的重要官员无一不漏,他用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沉吟着,前几日是是皇后与一批臣子闹着要求改立太子,今日又是这群自诩清流的人要求疏远内侍,自己最近的日子还真是热闹呀。
  徐溥递上一份联名奏疏,他跪伏在地言辞极为激厉的引用众多由于沉迷仙术贻误政事的典故,希望能让皇上恢复勤政的传统,多接触儒臣远离李广那佞臣。
  朱佑樘颇为头疼的将这班臣子打发走,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耿直的人,平时为人也多刚正不阿,自诩朝廷清流一派,眼中容不下一点钉子,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李广的行为略有偏颇,但是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能让群臣愤慨,想必还有很多自己没有留意的地方。"
  朱佑樘看着那份洋洋洒洒言辞极厉地奏疏,心中颇为触动。奏疏上是徐溥的笔迹,用端正的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几大页,他一边看一边在心中默读道,"......经筵进讲,每岁不过数日,正士疎远,邪说得行。近闻有以斋醮修炼之说进者。宋徽宗崇道教,科仪符箓最盛,卒至乘舆播迁。金石之药,性多酷烈。唐宪宗信柳泌以殒身,其祸可鉴。......陛下若亲近儒臣,明正道,行仁政,福祥善庆,不召自至,何假妖妄之说哉!自古奸人蛊惑君心者,必以太平无事为言。......"
  "皇上,皇上......"怀恩看他神情十分不豫,小声地打断他的思绪,"您看接下来的经筵还去吗?
  经筵是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从宋朝沿袭至今,以前朱佑樘是从来不会缺席经筵的,参加经筵的次数也是皇帝是否勤政为民的表现,但这一年以来却极少参加,现在与这些把握经筵的文臣闹得如此僵,可以想象这次的去了必然会被拐弯抹角的教训。"算了,叫他们准备开讲把。这次的经筵朕倒要看看这些学士给朕准备了什么!"
  经筵开讲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月初,朱佑樘寒着脸听完了这日的讲课,一语不发的离开了文华殿的讲坛。
  "怀恩,你对今日的经筵怎么看?"朱佑樘双手背着身后,眼睛盯着水池中的锦鲤,状似无意地问道。
  "小人以为......"怀恩踌躇了一下,继续道,"王学士是针对皇上您近日游玩西苑的事!"
  朱佑樘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这日的讲官是侍讲学士王鏊,他不到十六岁就以文采出众出名,连国子监的学生们都争相传阅他的文章,被人赞为"才德非凡之士",为人坚持正义,从不阿谀逢迎敢于直谏,他以前与张皇后的父亲寿宁侯张峦是旧识,但在张峦凭女富贵之后,王鏊在屡次劝诫他身为国丈应自身清正未果之后,便二话不说愤然与之断绝来往。
  他这种文人的铮铮铁骨在京师文坛十分有名气,尤其是不少自诩清流的人都以他为榜样,朱佑樘也一直对他非常的赏识,有心提拔。今日的经筵,王鏊一直引经据典讲得诚恳万分,尤其是提到周文王不敢在出游狩猎方面纵情娱乐的故事时,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仿佛突然醍醐灌顶一般的顿悟,让他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似乎的确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皇上,内侍李广求见!"
  "宣!"
  刚刚灵光乍现的醒悟被通报声打断,朱佑樘眼睛瞥了一眼李广,沉吟不语。
  "皇上,那些个言官文臣又来烦您了吗?您可要放宽心一些,修道讲求的就是一颗平凡心!"李广打量着朱佑樘的脸色,他谀笑道,"您看今日春光大好,不如趁此机会去西苑修习一下养身之术?"
  朱佑樘转过身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觉得那张谀媚的巴结脸孔让他心情很不爽。李广见自己的提议没有得到相应,嘴里絮絮叨叨地将那些清流一派从头骂到尾,眼下之意全是身为臣子怎可不知君为天,老是忤逆皇上,违背圣意。
  "好了!住嘴!"朱佑樘听得心烦,怒道,李广连忙闭嘴,他摸摸鼻子想到寿宁侯给他的任务不由得苦了脸。
  "皇上,小人近日夜观星相,发现一事不知当不当说!"李广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顿了顿道,"此事事关重大,身系皇上安危,小人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应该禀告皇上!"
  "说把!"朱佑樘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并示意怀恩遣退左右。
  "敢问皇上是否曾经服用过一颗功效神奇的药丸?"李广故作神秘地问道,见皇帝点头,又接着说,"皇上可知,那药丸在修道一界颇为有名,有起死回生,夺天之能......但是,这药虽好,却与毒药无异!"
  朱佑樘静静地听着李广将夺天丹的药性一一陈述,心中对朱厚照这一年的奇特行为有了解释。没有补天丹,便不行吗,难怪皇儿近年一直在到处搜寻奇药,甚至不惜用宫中的至宝与人交换。想到儿子还这么小就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秘密,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到处求药,他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感觉。
  皇帝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李广看不出来皇帝是喜是怒,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太子将如此凶险的药物给皇上使用,实在是居心不良呀!小人观星相时更发现,太子主星在西方,主兵象五行属金,不但注定一生兵戈不断,而且与皇上您的木属性十分相克!此为大凶之兆呀!"
  朱佑樘不笑不怒地盯着他,问道,"那爱卿以为应该如何!"
  李广用右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拢在袖子里的左手捏了个法诀,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寒光打在朱佑樘身上,他用一种奇特的语调缓缓地道,"小人以为皇上应该废除太子,改立二皇子!"
  "唔......"朱佑樘身形一怔,嘴里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神智突然有些模糊。朦胧中脑海里划过一张可爱的小脸,或笑或哭或撒娇或委屈,突然他眼中寒光一现,瞪了一眼李广,"你先退下,这几日的游宴全部取消,知道刚才经筵说了些什么吗,讲官就是指的你们这些人!"
  李广被皇帝莫名其妙地训斥弄得摸不着头脑,满身冷汗地退下,朱佑樘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张开手掌,看着被掐得血肉模糊的手心,对满脸惊骇地怀恩冷冷地道,"似乎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算计到朕头上了!"

  第二十七章 朝政风云

  "怀恩,听旨!"
  "是,皇上!"
  朱佑樘坐在龙椅上怒急反笑,冷冷的笑意中仿佛带着无形的杀意。怀恩恭敬地等待着他的旨意,他微微勾起嘴角,心道,似乎大家安逸的日子都过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地就把皇上表现在外的和善仁慈当作了本性,好像已经完全忘记皇上登基之时雷厉风行的狠辣。
  没有几分手段,小小年纪登基的皇帝能那么容易收回大臣们手中的权利吗?愚蠢!
  "怀恩,去把王岳调去东厂给吴鹏当副手,给我彻底地查查吴鹏这几年干了些什么事情!让萧敬那里加大对张家的监视,看看近年都有谁与他们交好,皇后那边不许她再宣张家兄弟进宫,还有,把炜儿给我带来乾清宫,哼!想要废太子,朕到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朱佑樘顿了顿,继续道,"再让萧敬找人给我去查查李广的底细,朕怀疑已经着了他的道,吴鹏,好你个吴鹏,就是这样让朕信任你的吗!"
  "那个李广,难道皇上怀疑他对您使了什么邪术?"怀恩吃惊地道,如果是那样事情就麻烦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妥!这一年来朕总是觉得记忆模模糊糊的,明明想去处理政务,却不知不觉被他引导去游宴或者修习符箓!"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又道,"刚才好像大梦方醒一般,若不是方才他提到废立太子,只怕朕还会继续迷糊下去!"
  "皇上,那时太医都说您的情况危机,所以太子殿下才......"怀恩抿了抿唇,为朱厚照解释道,若不是太子求来灵药皇上连那一关都过不了,又何来太子谋害皇上一说。
  朱佑樘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解释,"朕清楚,说皇儿会有谋逆之心朕第一个不相信!若不是皇儿朕哪会活到现在。你记住,吴鹏哪里一定要严查,既然他有问题,那么上次的刺杀调查结果应该也有问题,让萧敬找人再去核实!"
  "可是,皇上,您的身体怎么办?若是李广那厮又想控制您,该如何是好?"怀恩在心中默默回想一番,惊道,"以小人看来,除了事关太子之事皇上曾经拒绝过他的要求,似乎其他事情他只要提出您一般都会应许!"
  "是呀!他方才提到废立太子时,朕心中居然差点就同意了!"朱佑樘苦恼地道,"你不知道,朕清醒的那片刻有多么震惊,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还是被什么附体,明明心里那么相信皇儿,居然还会为了他那荒谬的要求而犹豫!"他敲了敲手指,继续道,"他一定在朕身上施了什么邪法,现在朕修习的功法与吃的红丸全部出至他手,只怕这些东西也有问题,下次再被他控制住就麻烦了!"
  怀恩沉吟片刻,建议道,"不如写信给太子殿下,要他问问刘道长是否有什么办法?"
  "恩。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这段时间朕不会去见那妖人!"他淡淡道。
  目前的情况很诡异,由于现在手上的消息不够,朱佑樘看不懂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张家、皇后、李广、吴鹏,似乎这几个人最大的目的都很一致,想要废立太子!
  张家究竟想干什么,居然会与人一起这么针对照儿,明明都是皇后一人所出的孩子,根本无损他们的利益,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甚至还胆大包天的控制自己?哼,自己这个皇帝做得还真是窝囊,居然还要倚靠儿子!朱佑樘心中气闷又愤怒,狠狠地一拍桌子,这些该死的家伙,朕一定要让你们知道算计皇家是要付出代价的。
  朱厚照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一本《清心诀》、几张图纸,再加上一封简单的信。朱佑樘一边读着信,一边用手指摩挲着儿子歪歪扭扭批注在书页上的注解,仿佛看到可爱的儿子趴在桌前,低着小脑袋认真的用毛笔一笔一划将那些生涩难懂的地方为自己挑选出来,再进行详细的注释。
  一定费了很大的心血吧!朱佑樘心中一暖,脸上漾起一抹微笑。
  朱厚照在给皇帝的信上写到,《清心诀》并不是很复杂的一本内功秘籍,它的入门十分简单容易,只是由于不能修炼出具有强大的爆破力与攻击性内力逐渐被人放弃,但是这种属性偏寒的内力却有一个很强大的功能就是强身健体、清心凝神,只要是练到二三层的人,即使是修道之人也很难用邪术控制他们的神智。
  朱佑樘身为皇帝自然不需要去与人打斗,当然可以不需要强大的杀伤力,因此这门内功最大的缺点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实在是最适合现在的朱佑樘不过了。
  朱厚照没有说,为了能给他父皇挑选出最合适的秘籍,他将墨华轩中千百种秘籍全部翻找了一篇,最终征求过刘伯温的意见之后,才选取了这入门简单,修炼也颇为容易的清心诀。又考虑到朱佑樘没有过习武底子,担心他武修炼时出岔子,朱厚照只得细心地将语言晦涩和容易歧义的地方进行了注释,还要刘伯温帮他确定没有差错以后才叫人将东西送过来,实在算得上为了他这皇帝老子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了。
  仿佛可以从薄薄地纸上感受到儿子的关心,这几日心中的烦闷不由得一扫而空,信纸上朱厚照还写到自己在闲暇之余将神机营的一些火器做了小小的改动,随信附上图纸希望能够制出实物试验效果。
  朱佑樘想起配给儿子的六千人里面有从神机营抽出的一千人,只怕好武的小家伙对威力强大的火器十分好奇,拿着玩过吧!他对火器没有研究,看不懂朱厚照的一些小小的改动,但是儿子的要求却是绝对要满足的,于是他随手交给怀恩让他找人拿给兵仗局去研制。
  但是信上朱厚照最后提到的要求却让他陷入了沉思,"驿丞署,皇儿要驿丞署干什么?"
  驿丞署就是驿站,在明代它有两大重要的功能,一是供过往使臣投宿,相当于现代的招待所或宾馆。凡持有"驿关"的官员,可按官阶高低及仆从多寡免费享受驿站提供的住宿、膳食、舟车、夫马;二是邮送过境公文,由于在明代已经出现了民信局,中国最早的民用邮政已经开始,驿站除了飞报军情还附有传递信件的职责。其实在中国历代都十分重视驿站的建设,甚至将之称为"国之血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构!
  朱厚照的信上并没有写清楚为什么要驿丞署,只是在最后提到想利用驿丞署办一些事情,虽然朱佑樘对儿子十分宠爱,但是要一下子将如此重要的机构交给他,却也不由得犹豫起来。

  第二十八章 西厂提督

  "殿下,宫里还没来消息吗?"沈秀漾着灿烂的笑脸,讨好地凑在朱厚照面前。一年来的相处,让他知道只要不触犯太子制定的规矩,太子便不会随便处罚人,于是他也渐渐露出了在生活中少根筋的本性。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上次随信去问父皇要驿丞署之后,就三天两头来问有没有消息,一副坐立不安地样子。
  "您说皇上会答应吗?"沈秀双手托着腮靠在书案前,不等朱厚照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可是,驿丞署那么重要的地方,即使是殿下,皇上应该不会轻易交付出来吧!"他挠挠头发,烦恼地道,"啊啊啊啊,千万不要呀,我还想了好多关于怎么利用驿丞署来经营的好法子呢!"
  朱厚照懒得理会他,自顾自地抱着书陷入了沉思,炼制补天丹的药材现在已经收集了大部分,只有一些珍贵稀有的药材还欠缺,如果想要找齐的话,既需要大量的情报,又需要大量的金钱。本来他的本意是先找人在全国的药局打听,再另外想办法,但是沈秀却出了个主意,可以集收集情报、筹集资金于一体,不过这个办法却需要有驿丞署的配合,因此他便直接修书找父皇讨要驿丞署了。
  父皇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消息,他在心中盘算着,即使是不同意也早该有书信来了呀,这一年多两人一般是一个月一封信,但是这次已经过了三个月居然都还没消息,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殿下,外面有人求见,他自称是宫里来的!"谷大用面色古怪的跑来通报,朱厚照冷冷瞄了他一眼,他便连忙又补充道,"那人带了个斗笠不肯露出真面目,手里还牵了个孩子,小人看着有点像二皇子!"
  "什么?"朱厚照吃惊地道,皇弟不是应该在宫里好好待着吗,怎么会被人带到山西。他连忙起身大步朝接见客人的外厅走去。
  朱厚照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在厅中的人,他穿着素朴的衣服,为了掩饰外貌又带上了斗笠遮面,印象中那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在那人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孩子,正是二皇子朱厚炜。
  "炜儿!"
  "哥哥,哥哥,呜呜......"一觉醒来突然就不在自己熟悉的皇宫,身边的人又都不认识,朱厚炜毕竟是小孩子离开熟悉的环境便不自在,虽然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好,却还是一路哭哭啼啼闹个不停,现在终于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他猛地挣扎起来甩开被人牵着的手,一头冲进哥哥的怀里。朱厚照走的时候他已经两岁多,已经知道认人了,虽然有一年没见,但是他还记得哥哥是和父皇一样对他好的人。
  "炜儿,乖!"朱厚照一把将他抱起来,摸摸他柔软地头发,小声安慰着,他视线冷冷地瞥着那故作神秘的人,"你是谁?为什么把二皇子带出宫!"
  "小人西厂提督萧敬,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来人把斗笠掀开恭敬地行了个礼,"回禀殿下,将二皇子带到您这里来是皇上的吩咐!"
  "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朱厚照蹙眉道,怀中的小不点还一直在小声抽泣,好不可怜的样子,看样子受了不少委屈,让他在宫里待着不是好多了?
  "绵山这边可能消息慢了一些,榜文还没贴到这边来!"萧敬瞄了瞄朱厚照冷凝的表情,继续道,"皇上已经下旨诏告天下,二皇子因病早夭,尸体在皇宫离奇失踪,追封二皇子为蔚悼王!"也就是说日后大明皇朝只有太子一名继承人,再也没有二皇子的存在了!
  "什么!父皇怎么会这样做?"朱厚照大吃一惊,不自觉抱紧怀里的娃娃,怒道,"太过分了,这样做不是剥夺了皇弟的一切吗?"
  "皇上说,若是您觉得这样对二皇子不公平,日后是否为他恢复荣耀全凭您做主!"这也是为什么皇上还留了一手后路的原因,萧敬恭敬地解释道,"殿下,也许您会觉得皇上此举难以理解,但是您可知皇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您!"
  他第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就觉得皇上过于宠爱这个孩子,却没有想到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会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您可还记得去年年前的刺杀案,经过查实那两名刺客并不是万家所为,而是张家!本来皇上毫无遗策的计划,却因为他们买通了东厂厂督吴鹏出现了变数。他们在刺杀皇上与殿下失败之后又通过吴鹏进献了一名妖道,妄想控制皇上操控朝政,并且意图废除太子您,重新册立二皇子为太子。由于皇上现在修习尚短还不能完全抵制妖道的控制,似乎还有一些不明的原因皇上一直没有下令铲除张家,现在朝中已经慢慢形成了一批奸党!"
  "什么原因?"朱厚照不解地问,父皇既然已经能抵制妖道的控制,又掌握了张家不法的证据,为什么不动手呢?
  "小人怀疑,他们手上有了什么可以威胁到皇上的把柄,所以皇上不能冒然动手!"
  朱厚照面沉如水眼中泛出点点寒光,他一边轻轻拍着弟弟的背轻柔地哄着,一边示意萧敬将朝中的情况细细道来。听到张家不但胆大包天的刺杀自己与父皇,还妄想控制皇帝,他心中泛起一丝恨意,富贵荣华是吗,难道只是为了那个预言、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就要做到这个地步,这些人实在是贪心不足,不知好歹!
  "皇上说既然二皇子是他们的希望就干脆让他们希望破灭!因此吩咐小人将二皇子带到您这里来!"萧敬其实满同情这个小皇子的,整件事情里面最无辜的只怕就是这个孩子了!他摸出两个金符双手递给朱厚照,又道,"这是可以号令西厂和驿丞署的两枚金符,请您收好!皇上交代小人日后就跟在您身边办事,同时保卫殿下的安全!"
  朱厚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紧紧捏着两枚金符他怔怔问道,"西厂不是成化年间就被撤销了吗?"
  "怎么可能!"萧敬抿嘴笑道,"当年耗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才建立起西厂,哪能那么容易就取消,只不过是转明为暗活动了而已!皇上说,西厂日后就交给殿下您使用了,是明是暗都由您决定!"
  "父皇糊涂!东厂吴鹏已经不忠心了,朝中大臣又不知哪些已经被收买,他现在只有锦衣卫可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把西厂交给我!"朱厚照怒斥道,"你回去帮助父皇吧,本宫这里安全得很,不需要人!"
  "殿下您这不是为难我吗?皇上的旨意都已经下了,小人现在回宫就是抗旨,这不就是死路一条?"萧敬连忙跪下,劝解道,"还有,虽然不知道殿下您想要用驿丞署干什么,但是肯定需要人力物力吧,西厂有的是番子,做事一定能事半功倍的!只怕这也是皇上派小人来的原因之一!"
  他瞥了眼神情严肃的朱厚照又道,"若是您不放心皇上,不如暗地里行事,这样反而更加隐蔽!再说,西厂现在还有不少人在皇上身边保护着,皇上的安危殿下您可以放心!"
  朱厚照抱着弟弟走了几步,缓缓点头道,"好吧!你先下去休息!炜儿也累了!关于驿丞署和朝廷的事情明儿再谈!"

  第二十九章 沈家财神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现在朝廷的驿丞署大多都不代理民间的事务,因此现在全国都有经营车马行,来运输客人、商货,这些车马行大多数规模都不是很大,作用有限,更何况大明百姓行走四方的时候处处都要路引、路条,而且地方上瞒着朝廷巧立名目的各项苛税也多,他们的经营实际上十分困难!"沈秀缓缓地道,谈起怎么赚钱的事情他一双眼睛便闪闪发亮,一张美丽的小脸更是泛着光彩四溢,"所以,我的意思是利用驿丞署现有的资源,在各地的驿署分立一个部门出来,专门承接民间的事务,然后转包给当地车马行去运输,当然我们还要出人配合他们,到那时,只要咱们的人往那马车上一坐,各处关卡定然不敢刁难,天大胆子也不敢多收杂税的!"
  "妙,这到是个好主意!"萧敬一拍大腿,赞道,"那些开车马行的人,为了营生平日里白道上要花银子疏通,黑道也要花银子买平安,但若是有朝廷的人插手那就不一样了,嘿嘿,这样对他们大有益处的事情不用想也会答应!"这时他打量着沈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本以为只不过是娈童的人居然有这样的生意头脑,他连连点头,"妙呀,实在是妙,嘿嘿,只要出点人力,又不用花一分钱,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做得!确实做得!就怕......这些车马行担心我们会吞并他们,不敢与我们合作!"
  连西厂提督都肯定行得通的事情,朱厚照便放心了,他笑道,"这到是小问题,只要有父皇同意,驿丞署这样做便是正大光明的公干办事,到时候与他们签订合约,咱们只抽取提成,前几个月还可以让利给他们,等他们尝了甜头,这些车行船行也就自然找上门来了!"
  "没错,没错!"萧敬猛点头道,"这便是殿下找皇上索要驿丞署的原因吗,殿下放心,现在的驿署大多数都有西厂的人,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行动起来!"
  "本来殿下的希望是能建立一个打探消息的场所,并且设立药局收集一些药材,这都简单,只要这车马行系统运转起来到时候绝对没问题!"沈秀的眼睛熠熠发亮,手舞足蹈兴奋地补充道,"这车马行运货运客的,人流量就大了,这些人他们路上要吃要喝要睡觉吧,反正咱们又有权又有钱,先在沿途把那酒楼客栈、青楼赌馆全建设了,这些地方酒色财气都有,既能打听消息情报又能赚大钱,哪里还怕殿下的希望完不成!"
  白花花的银子哪个人不爱,更别说太监这样把权和钱当成心灵寄托的人,萧敬听着大喜,眼睛也跟着发亮,拍着大腿连连道,"好,好,太好了,殿下您可真是捡到个财神呀!"
  沈秀每次给朱厚照讲述他的这些规划,这位太子筒子都是爱理不理的,也不见有多兴奋,这次难得有个人对他伟大的计划报以热烈的回应,他讲起来更加眉飞色舞,"还有,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政治清明,又少有战事,赋税大幅度增加,现在大明物产丰饶,缺的就是这运通之法,普通百姓开的那些车马行,走得不远,又要受沿途官府层层剥削,若是换了咱们可就不一样了,日后我们就专门运粮草于边塞,运茶叶于川蜀,哪儿缺什么咱就运什么,南去北往,车车不空,这车马所至就是流动的银河呀。"
  "太妙了,小人一定全力配合这位......唔,小哥......"就算被沈秀喷得满脸唾沫星子,萧敬也止不住兴奋,他清楚沈秀的来历,他在太子这里的身份未定,随侍不像随侍,娈童不是娈童,实在是不好称呼,最后萧敬尴尬地憋了个小哥出来,惹得其他两人微微一笑,又摸了摸鼻子道,"皇上真是英明呀,这事除了叫我们西厂来配合,其他人哪能做得那么顺手呀!咱家总算知道,怎么这么紧张的时候皇上还要我来殿下这里!"
  父皇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朱厚照抽抽嘴角,这只是巧合罢了!但是心中原本还摇摆不定的计划,却在看到父皇派来的西厂厂督以后可以成为现实了。
  朱厚照会松了口气的原因在于,明代的三大特务机构里面,虽然西厂成立的年代最短,但是却发展蔓延得最为迅速。最初成立西厂的人是宪宗时期的汪直,这汪直是个佞臣,但是为人却有几分手段,短短几年间他就将西厂的势力发展到了全国,在当年甚至一头压倒了东厂和锦衣卫,直到成化十八年宪宗得知汪直的恶行才下旨废除西厂。
  当年西厂的成员大多是由锦衣卫中选拨出来,在西厂废除时这些人又被安置进了锦衣卫,锦衣卫的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一个顿号将锦衣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门,前者与传统的禁卫军没有两样,而后一个则成了它被人牢记的原因。
  由于锦衣卫有监查民间言行的职责,各地的驿站这类传递消息最为迅速的地方,基本都是由特务机关把守,不是东西厂就是锦衣卫,因此在民间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各地的驿丞一般都是身兼二职。
  如今看来既然西厂没有被废除,那些驿丞自然大多数都还是当年西厂的人,现在只要萧敬一声令下,朱厚照想做的事情便可以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朱厚照头脑晕乎乎的走回寝宫,这两人提起赚钱的事情就兴奋得不得了,整个下午三人终于商定完一些细节,等熬到晚膳时间朱厚照就连忙开溜了,留下这两个兴奋的人去边聊边吃饭了。
  刚刚打开门,一道黄影摇摇晃晃地迎面飞来,朱厚照偏头避开,那东西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下,是个纸飞机。
  "哥哥,哥哥,呵呵......"一团小肉球叫嚷着冲到怀里,朱厚照连忙一把接住,将他抱起来,捏了捏弟弟滑嫩地小脸,笑道,"炜儿在玩什么呢?"
  "炜儿在做折纸,嘻嘻......哥哥教的折纸真好玩!"朱厚炜挥着手里的纸片,奶声奶气地道,"嘻嘻,炜儿已经会折好几种了!"
  "炜儿真聪明呀!"朱厚照亲了亲弟弟的小脸,笑着赞扬道,等他看清楚小家伙用的纸张,他就彻底囧了。"唉,小东西,你怎么把这《天道策》给拆了!"
  "这个就在哥哥床上,好拿嘛......"朱厚炜是个小人精,看到哥哥脸色不好,连忙手指对手指,可怜兮兮地道,"炜儿醒来无聊就想折纸玩,这个书的纸张比其他的都好折,所以......哥哥,炜儿是不是干坏事了......"
  当然是坏事,这坏事还干得挺大的!朱厚照心中大囧,这本书可是太祖时期当作国宝传下的宝贝,就这样被你给拆了折纸!瞥了眼装订线的接口,咳,还拆得蛮整齐的,至少没有直接撕。
  "唉!"看着弟弟在怀里扭捏撒娇的样子,朱厚照无奈叹了口气,算了,也怪自己不该将东西乱放,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把他放在地上,哄道,"炜儿帮哥哥把书页都拣起来好不好?"
  "好的,哥哥,炜儿给你帮忙!"朱厚炜脆生生的答应道,又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示意他蹲下来,飞快的在朱厚照两颊"吧唧"印上两个湿吻后害羞的跑开,"哥哥,对不起啦!"
  "呵呵!这个小鬼!"小东西这么可爱,即使心中生气也气不起来,朱厚照一手抹掉脸上的口水,认命的弯腰收拾飞得满地的纸张。他心中后悔得要死,自己昨天干嘛要教这小鬼折纸,还真是自作孽呀!

  第三十章 天道奇书

  "小炜儿呀,哥哥真想揍你屁股!"就着夜明珠的光芒,朱厚照一边小心地将纸张整平,一边道。
  朱厚炜在寝宫里窜来窜去,寻找被自己弄散的纸张,忽然听到他这么说双手连忙背到身后捂住小屁股,像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走到朱厚照面前,钻进他怀里扭来扭去,可怜兮兮地道,"皇兄,哥哥,炜儿下次不敢了嘛!"
  小家伙长得更像皇后一些,眉目清秀,这一年在坤宁宫倍受宠爱,养得白白胖胖的,本来看着就让人有捏一捏的冲动,现在五官皱在一起,像个已经掐好的小肉包子一样,实在让朱厚照忍俊不禁,他双手捏着小胖脸的腮肉,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教训道,"小东西,下次再做坏事,就算装可怜哥哥也不饶你!"
  "哥哥......痛痛痛......"被捏得口齿漏风的小家伙鬼叫鬼喊起来,古灵精怪地挤眉弄眼,一副被掐疼了的样子。
  "痛什么痛,我都没用力呢!"朱厚照放开双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还不快去做事!"
  "嘻嘻!"小家伙连忙咧齿一笑,屁颠屁颠的又被自家皇兄指使着去做事了。
  《天道策》是朱厚照抓周的时候抓到的书,上面记载的都是很普通的经文,虽然貌不惊人却是从太祖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国宝,他一直不明白这本除了纸张稍微特殊一些的书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这次出宫时也只是顺手带在了身边,后来被刘伯温看到了,才为他解了惑。
  原来这本书是与那些神奇的灵丹妙药一起在那飞升仙人的山洞里面发现的,那人还留了言说是将一本神奇的修炼功法放在洞中,盼有缘人得之。当年两人搜寻了洞中所有地方只找到这本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天道策》,刘伯温也曾经试图去参悟书中的奥秘,但是一无所得,之后试图参悟这本书的人也有很多,可是都没有一个人成功,最后朱元璋干脆就将这书扔在宫中当国宝供起来,等待所谓的有缘人了。
  "哥哥......"
  朱厚照正在认真的将书页排序整理,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头一看,小东西正扭扭捏捏地站在自己旁边,双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干什么。他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哥哥,炜儿说了你可别生气哦!"朱厚炜伸手拉着他的袖子摇呀摇的拼命撒娇,奶声奶气地一直求饶。
  "又做了什么坏事呀?"朱厚照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小脸,"说吧!"
  "偶把这张打湿了......嘿嘿......"朱厚炜傻笑着将一张湿淋淋的举起来递给他看,一脸无辜的样子。
  "唉!你呀......"朱厚照无语地接过那张被水浸透的书页,在夜明珠前照了照,心中严重怀疑等干了以后上面的墨迹是否会全部晕开。他抖了抖那张可怜的纸,眼角地余光却突然感觉有什么在跟着抖动,他转身一看,身后的纱帐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副类似人体经脉图的投影。
  他心中大惊,连忙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那投影印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定睛一看,果然是一张完整的人体经脉图,上面有穴道还有红蓝两条线沿着经脉指示,旁边还有注解,很明显是一份练功图。他好奇地将夜明珠遮住,又点燃蜡烛用火光尝试了一下,这次却没有反应。
  朱厚照心中大喜,不由得感叹道,感谢父皇支持我的奢侈,知道自己受不了用烛光看书的折磨,给了我几颗夜明珠照明,要不然哪能发现这个秘密。
  《天道策》的确是一本奇书,这本书一共有七七四十九页,前后分为两册,详细地介绍了武修道修两种修炼方法,每种修炼方法各用二十页,剩下的九页则讲述的是如何运用的技巧以及分别修炼者合击合修的方法。
  将所有书页里面暗藏的内容全部整理出来以后,朱厚照心中开心不已,这些秘籍玄妙无比却又顺应天道,崇尚自然而为,他立刻就下定决心以后就直接修炼上面的内容。
  说来也是他运气好,书写这秘籍的纸张材料十分特殊,在浸湿了以后只会会对少数光源有感应,可是在自然界这些光线是非常少存在的,而碰巧朱厚照用来看书的那颗水晶夜明珠正是这类光源之一。
  朱厚照以前一直以为所谓的夜明珠就是类似萤石的一些珠子,但是实际上古代的夜明珠确实是可以自行永久发光的,其中在近代历史上最有名的一颗就是慈禧口含美龄饰鞋的那颗。据说那颗珠子分开是两块,合拢就是一个圆球,在分开的时候透明无光,合拢的时候会透出一道绿色寒光,夜间百步之内甚至可以照见头发,神奇无比,慈禧为保尸身不化含在口中做了陪葬。这颗珠子在慈禧的墓被盗之后在民间辗转流传,最后被献给了国家。他曾经也只是听一些关于这颗夜明珠的传闻,毕竟这样少有的东西不是人人可见的。
  在古代,夜明珠一直作为一个国家至高、至上、至尊、至崇的权利和富贵的象征,为帝王独享,一般百姓是不敢问津的。朱厚照能奢侈到用夜明珠照明,都多亏了他那宠爱孩子的父皇。
  这次朱厚照出宫最受不了的就是宫外的烛火,不但容易随风摆动光源不定,而且时不时还有一些蜡烛的爆裂声,在皇宫时那些烛火都为贡品特制,不但可以长明不灭,而且火光很少有摇摆晃动,看起书来一点也不伤眼睛。可是贡品不能随意拿出宫外,再说随身带着一两年分量的蜡烛也不现实。
  他晚上不想睡得太早,可是又不想因为看书而成为近视眼,因此很是苦恼,朱佑樘知道以后心疼不已,但是皇上筒子自认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君王,自然不能铺张浪费,更不能为了送蜡烛而让人劳民伤财,于是干脆给儿子赐了夜明珠。
  朱佑樘一共赐给他三颗夜明珠,都是能发出单色光芒能作为光源使用的,其中有一颗最为珍贵,它能够发出类似火焰一样的夜光,是已经成为传说一般稀有的水晶夜明珠。朱厚照最为喜欢这颗,因为它的亮度最高,放在桌上就如同台灯一样,而也正是这颗少有的水晶夜明珠的光芒才能照出《天道策》中的秘密。
  弘治十年三月群臣上书皇上,远离佞臣,月末,皇上召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于文华殿议庶政,后以为常;夏五月,小王子犯潮河川,大同;六月,侍郎刘大夏、李介受命理宣府、大同军饷,原兵部尚书王越买通李广,任总制三边都御史,败小王子于贺兰山;秋七月,都督杨玉帅京营军,备永平;八月,周或与张延龄再起争执,皇帝偏宠张家,太皇太后一怒之下搬往清宁宫;冬十一月,土鲁番归陕巴,乞通贡。十二月,免南畿、山西、陕西被灾税粮,振山东、四川水灾。安南、暹罗、乌斯藏入贡。
  朝廷的消息通过西厂雪片一般的飞来,两年时间到了,可是朱厚照等了又等,却还是没有收到皇帝宣他回宫的旨意,发往宫中的信件更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音信。弘治十一年七月,久久等不到消息的朱厚照安顿好朱厚炜之后,在迟了半年的时间终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开始返回紫禁城。
  一路舟车劳累之后,他甩开仪仗先行进了京城,望着眼前熟悉的红墙黄瓦,朱厚照在心中默默地道,父皇,我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不如不见

  朱厚照进宫的时候离宫禁还有一两个时辰,他暗自松了口气,否则这宫门一关就连皇帝都叫不开门了,那进宫之事就不得不拖到明天。一进入皇宫,他便直奔乾清宫,谁知却扑了个空,朱佑樘根本没在寝宫里面!
  他不悦地把随侍的几名太监赶出去探问消息,自己则在乾清宫焦急地等着。殿内的一些太监宫女都吃惊地看着他,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回到宫中。
  朱厚照一杯一杯的灌着温水,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接近半年没有收到父皇的消息,从西厂得来的一些讯息也都不够详细,只知道朝廷与宫里的气氛都十分紧张,不知道父皇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没多久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刘瑾瞄了一眼面如寒霜的太子,小心翼翼地道,"殿下,皇上现在在西苑闭关!已经几天没出来了!"
  闭关,父皇要闭什么关?几天不上朝,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大臣们还不跳脚!他微微蹙眉,拂袖起身,"带路!"
  "我们要见皇上,李广你这奸贼究竟把皇上怎么了!"
  "咱家哪能把皇上怎么样,皇上在闭关修炼,下了口谕任何人不得打搅!咱家也不过是奉旨办事而已!"
  西苑离皇宫不远,历来就是皇家园林,位置就是现在的北海公园与中南海,里面有好几座宫殿凉亭,朱佑樘命人将其中一座名叫善因殿的宫殿整理出来专门用于炼丹修炼。
  朱厚照还没靠近善因殿,就已经听到一阵争执声,内阁首辅徐溥正举着手指与一名宦官衣着对骂。那太监一身鲜艳华丽的衣着,满脸骄横,双眼满是贪婪的光芒,朱厚照不悦地皱眉,父皇怎么会留这等俗人在身边。
  "李广,你这奸人盅惑皇上,扰乱宫廷,如今皇上已经五天没有上朝,今儿个,我们是一定要见到皇上才会罢休的!"谢迁怒喝道,他们几人都是耿直的倔脾气,本来就对李广满腹怨气,将他看做眼中钉,这次皇上久不上朝,对李广的厌恶也到了极点。
  "哼,咱家说了皇上正在闭关,什么人都不见!"只见那李广下巴一昂,趾高气昂地道,"各位阁老,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趁着没关门快回家把!你们今儿个是见不到皇上的!"
  "你这奸贼!"
  "我们要见皇上!"
  其他几名阁老也叫骂起来,一时间又争执不断。朱厚照板着小脸看也不看他们,直接往宫门走去,一班人高马大的亲兵在他的示意下,推开上来阻挡的御林军长驱直入。
  "喂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好大的胆子,皇上寝宫也敢擅闯!"李广发现这边的情况,大叫着喝骂道,朱厚照带头进去的时候他没有看到,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队御林军打扮的人拥着几名太监往宫殿里冲。
  李广没看到太子,可不代表四名阁老没看见,这些老家伙都人老成精,虽然惊异太子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却都装聋作哑地不吭声,皇上宠爱太子是出名了的,如今有太子在,那今天肯定能见到皇上了。
  "怀恩公公,我父皇呢?"两名太子亲兵打开殿门,只见殿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丹炉,朱厚照环顾一圈没有见到皇帝,只有怀恩在椅子上看书。
  看到朱厚照出现,怀恩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满脸诧异,他心中惊怒无比,太子怎么会突然回宫了,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哎呀,这下该怎么向皇上交代。
  "怀恩公公?"见怀恩只是吃惊地看着自己,朱厚照不悦地又叫了一声。怀恩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广已经叫骂着冲了过来。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随意乱闯,这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吗?谁,谁是你们的领头的?还不给咱家出来认罪!"他指着那些亲兵大骂,走得近了才发现被亲兵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小孩。
  一身大红色的太子常服,与皇帝酷似的长相,李广不由得在心中忐忑地揣测小孩的身份。突然只闻怀恩惊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回来了!"
  一声太子殿下,吓得他魂飞魄散,惊出李广一身冷汗,自己无功名在身,顶撞、辱骂太子即使是无意的也是死罪一条。只要追究起来无论他有多受宠,太子也可以把自己拉出去斩掉了。
  "你就是李广?"朱厚照语气平淡地道,一双眼睛奕奕有神地盯着李广,他的小脸不怒不笑,微微扬着骄傲的小下巴,自有一番威仪。
  "小人传奉官李广参见太子殿下!"李广连忙跪地叩拜行礼,他跪在地上半响,却不见小太子道平身,他抬头一看却发现太子正拿着一颗炼制好的红丸观看。
  "好你个李广,这就是你炼的仙丹吗?"嗅了嗅丹药的成分,朱厚照大怒将那红丸砸在地上,一脚踩得粉碎,双眼寒光闪闪如同实质的利剑一般射向李广,让他忍不住浑身一抖。
  "这个......这个......"朱厚照自幼习武,这一年多来修习天道策后内力更是突飞猛进,略有小成,在先发夺人之下,李广的道心不稳竟被朱厚照的气势完完全全的吓到了。
  这李广到也不是图具虚名之辈,尤其擅长符箓诅咒与迷魂之术,只是这两年为权势与钱财所迷惑道心渐渐不稳,日益疏与修炼,现在被朱厚照一吓,心中更是埋了颗对他恐惧的种子。
  "照儿......"
  殿内的喧闹声惊动了内室的朱佑樘,他一走出来便看见正在发脾气的宝贝儿子。两年不见,再有两个多月便满八岁的儿子长得与自己是越发相像了,唯独那双眼睛是继承自他母后的桃花眼,随着长长的睫毛扇动,他双眼便水光荡漾,眼神似醉非醉,令人有点朦胧而奇妙的感觉,而他生气的时候那黑如点星的双眸便沉静深邃,却又仿佛有寒光闪动,红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虽然气势逼人却总让朱佑樘觉得儿子像是炸毛的猫咪,忍不住要抱起来好好哄哄。
  "父皇,孩儿回来了!"朱厚照一看到自己的父皇,刚才那逼人的气势便一扫而空,眼波流转,水汪汪的眼睛不自觉地含着笑意,弯成两道月牙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许久未见的父皇,忍不住蹙眉道,"您瘦了好多!"
  朱佑樘心中一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皱眉道,"朕还没下诏,皇儿怎么私自回宫了!甚至还隐瞒行踪!"
  "两年时间已到,孩儿久等不到宫中消息,便先回宫了!"朱厚照嘟着嘴,不悦地道,"难道父皇不高兴看到孩儿?"他双目对着李广狠狠一瞪,"或者是因为这该死的奴才!"
  "大胆!"朱佑樘大喝一声,让朱厚照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朱佑樘冷着脸继续道,"你擅自回宫本是一罪,身为太子却又游嬉民间,如今还在朕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这两年你就学了这些吗?"
  "你居然为了这狗奴才吼我?"朱厚照吃惊地瞪圆双眼,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父皇,泄恨般一脚踢飞跪在地上的李广,他怒极出脚区区一介道修哪能抵挡,李广立刻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疼起来。
  "啪!"地一声脆响在殿内响起,室内立刻安静下来。皇上居然打了太子!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不敢看从未起过争执的两父子。
  嘀嗒嘀嗒......水珠落地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清晰可闻,朱厚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父皇,两行清泪缓缓地沿着双颊跌落地面,他慢慢地伸手捂住被打的左脸,怔怔地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被打的地方其实并不疼,但是心却像被人揪着拉扯一般痛得厉害。活了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更何况那个人是被自己深深在乎着的,若不是因为关心,他哪会做这种莽撞的事情。
  没想到从小一直对自己呵护有加的父皇居然舍得打自己,莫大的委屈立刻填满了心中,酸涩的感觉堵着胸口仿佛呼吸都困难起来。躲,他并不是躲不过,但是他却不想动!视线因为眼中的泪水而逐渐朦胧,他却努力的想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他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自己的父皇。
  "太子君前失仪,违旨抗命,来呀......"朱佑樘捏紧右手,对着禁卫军怒喝一声,"把太子压回咸阳宫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宫,任何人也不得接见!"
  "反省!哼!"朱厚照撅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回宫!又何必傻傻的来见你!"他僵硬地转身跟着亲兵们退出宫殿,嘴中喃喃道,"不如不见,不如不见呀!"

  第三十二章 我生气了

  朱厚照气呼呼地冲回自己寝宫,他把随侍全部遣退之后一头扑到了床上,自个生着闷气,臭父皇,坏父皇,笨父皇,傻父皇,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老子上辈子的老爹老妈可是都没敢摸过自己一个指头。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父皇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辩解道,看看父皇自己都那么吃惊的样子,可能也没想到会真的打到自己,只怕自己的擅自回宫不小心打乱了父皇的计划。
  废话,没有原因父皇怎么会打自己!他在心中又立刻反驳道,若不是有些愧疚可能坏了父皇的计划,哼,刚才就找他开骂了。
  既然知道父皇是有不得已,干什么还在这里发脾气,还丢脸的被气哭了!
  我就是不爽,怎么地!他打了我是事实,就像善意的谎言永远成不了真话一样。
  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挨打也是自己凑上去,是你自己自找的,现在还发什么脾气。
  我哪里幼稚了,明明是他不好!哼,他敢动手我就让他打。
  ......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中好像有两个声音吵闹不休,理智清楚地知道父皇肯定是关己则乱才会失手打了自己,而现在将自己软禁在咸阳宫也是出于某种原因在保护自己,但是他在感情上却接受不了朱佑樘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责骂自己。
  "啊啊啊啊啊!"
  朱厚照乱叫一声,扯着被子裹在身上,努力催眠自己睡着。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在面对朱佑樘的事情上真是越来越幼稚也越来越任性了!
  在他心里,朱佑樘是这一世对他最为关爱的人,也是给他最多爱的人,正是他无微不至全心全意的宠爱才打开了朱厚照禁闭的心房,接纳他为最亲密的人!朱厚照是个对感情极度挑剔的人,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如果不是一心一意的他便不接受。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性格,只要是被他接纳了的人,便会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完全地摆在那个人面前,也因此经受不起一点伤害。小心的守护自己的心,是他在成长过程中渐渐学会的本能!
  哼,反正我生气了!臭父皇,我再也不理你了!他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轻轻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床榻边,熟悉的气息让朱厚照继续闭着眼睛装睡,缩在被子里没有动弹。半梦半醒间他感觉父皇坐在床边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
  朱佑樘看着床上缩成一团正在熟睡的儿子,小小的嘴微微撅着,双眼紧闭遮住了他那双灵动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动着,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孩子,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便悄悄地成长了,出落成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人。
  也不知道他在绵山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是修炼了什么特殊的武功,明明是男孩子的皮肤却白皙细腻,连毛孔都看不见,烛光映射在他身上,皮肤便像那上好的汉白玉一样泛着温润的光芒。
  看到他左边的脸颊上有几道微红的指印,朱佑樘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懊悔,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慌张呢?这孩子也是傻,居然也不避开,明明知道自己本意是想要他离李广那妖道远一些,偏偏这傻孩子就在那时候犯了倔脾气。
  他知道自己那一耳光应该并不重,但是打在娇嫩的皮肤上竟会有了痕记,朱佑樘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脸颊上的那抹桃红。指尖还没碰到皮肤,突然朱厚照猛地一个翻身,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连同脑袋一起缩进了被子里。
  即使隔着被子,朱厚照也能感觉到父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在被窝里任性地撅着小嘴,哼,臭父皇,刚才那么有威严,那么有魄力的打了人,现在又来后悔些什么!
  寝宫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错落有致的呼吸声,闭上眼睛朱厚照仿佛能感觉到落在背脊上的视线温柔而宠溺。
  他感觉到原先坐在床边的父皇站起了身,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父皇会掀开被子。但是朱佑樘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噗通噗通,缩在被窝里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争气地无端端越跳越快,朱厚照捏紧小拳头,恼羞成怒的直磨牙。
  哼,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喝掉!
  像是感觉到了他无声的怒气,朱厚照听到父皇轻声叹了口气,踏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离开了。听到脚步声居然真的渐渐消失在门外,朱厚照气愤地一把掀开被子,"笨父皇,说声道歉都不会呀!哼,再也不要理你了!"
  "唉!"望着咸阳宫紧闭的宫门,朱佑樘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第一天却就闹得这么僵。
  "皇上,您别叹气了!"想到这对闹别扭的父子,怀恩不禁头疼,他劝解道,"您别担心,太子殿下那么懂事,会理解您的!"
  朱佑樘摇摇头,叹息道,"皇儿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朕今天让他受委屈了!"
  "您这也是关己则乱了呀!别说您,小人刚看到太子殿下那会儿都吓了一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摆脱厂卫们的侦查突然出现在宫里的!"
  "朕当时看到他对那妖道动手,一下都懵了。这孩子脾气到是越来越大了!"朱佑樘苦笑着道,"李广那妖道为人睚眦必报,若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恨上了皇儿,朕真担心他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他蹙眉盘算道,"当时想着皇儿在绵山那边安全,所以想慢慢撒饵,可是现在皇儿突然回宫,已经完全打乱了计划,可以提前收网吗?"
  "皇上,这只怕不行呀,算算日子,可能最快都要下月才能收网呢!"怀恩想了想,答道,"张家那边现在倒是不足为惧了,咱们的人已经完全将他们都秘密监控起来!可是关键就在李广和总制三边都御史王越那里。现在去李广府中探查的人,一直都没传回消息,这厮心思紧密,为人又谨慎,他藏的那东西咱们一直没找到!而边关那边,刘大夏经营的时间尚短,还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控制住三边驻军,那王越为李广所提拔,一旦咱们冒然动手,只怕他会举兵作乱,到时皇上您不想天下动乱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哼,若不是皇后胆大包天, 朕这时怎么会如此受制!"朱佑樘拂袖怒道,"吩咐下去,要他们办事快一点,皇儿突然回宫,只怕事情也会发生一些变数!王越那边且不论,只要李广那边的事情可以办好,即使有些混乱也都罢了!"
  怀恩连忙接旨,心中暗叹,唉,太子殿下的突然回宫,真是将一切都搅乱了呀!

  第三十三章 鞑靼入贡

  太子被皇上处罚了!!太子刚回来便被皇上关到咸阳宫反省!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朱厚照刚回宫就被皇帝处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遍朝廷。不少好事者暗暗惋惜,若不是二皇子突然病逝,这简直是废除太子的最佳时机。
  外面的风风雨雨闹不到朱厚照的咸阳宫,他只是悠闲的每日练功读书,闲余的时候研究研究明朝的火器,无聊的时候便要刘瑾安排点娱乐活动。
  要说这刘瑾,他到不愧为日后的八虎之首,这人出生市井,做过一段时间流氓,后来年少时自阉入宫,为人机警狡猾不说,办起那些吃喝玩乐的事情比谁都厉害。
  起先朱厚照吩咐他想点办法找乐子,他还有些不敢行事,太子这是在被处罚反省呀,这时候还想法子玩乐不是罪上加罪吗?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劝解太子,被朱厚照双眼一瞪便灰溜溜的去办事了!
  今日听戏明日玩骰子,朱厚照这反省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逍遥。虽然朱佑樘对咸阳宫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可是却从不阻止,刘瑾是个玲珑心,立刻知道皇上这意思就是默许,于是他胆子更大了,甚至不知道从哪里还弄来一只训练过的会甩猴戏的小猴子,倒是逗得朱厚照很开心。
  一晃日子就到了八月间,这些日子过得最郁闷的是朱佑樘以及朝廷的文武百官。虽然禁止别人靠近咸阳宫,可没说也要禁止他自己呀,偏偏每次去儿子都把宫门紧闭,说是反省中恕不见客,有时候难得见到儿子一次,也只有一张板着的娇俏冷脸,怎么哄都不理睬自己,回话全是"啊""恩""好"的单字,把朱佑樘这皇帝郁闷到不行!
  知道儿子在和自己闹小脾气,即使解释过是为了他的安全才这样做,小家伙也只是小脑袋一偏,下巴高高扬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朱佑樘心中郁闷,却又拿他没有办法,于是只好不停催促怀恩尽快解决李广的事情。
  皇帝心情不好,朝臣的日子自然也都不好过,直到鞑靼使臣的突然入贡,这样折腾着的日子才终于结束了。
  自弘治元年之后入贡过一次,鞑靼便再未入京朝贡过,并且年年袭边洗杀抢劫,而去年王越拣了个便宜,将小王子伯颜猛可败于贺兰山,虽然他只不过是惨胜,却让鞑靼未能抢劫到足够的粮草财物,让那鞑靼部落的人艰难地熬了个苦冬,连想再次出来抢劫边关都凑不足粮草,此次他们遣派使臣人等六千人至边关请求入贡,实际上是等着明廷的丰厚赏赐期望能够度过难关。
  按弘治三年时朱佑樘曾经制定的蛮夷入贡规定:鞑靼许一千一百名入关,四百名入朝;瓦剌许四百名入关,一百五十名入朝。鞑靼方面虽然知道这六千多人想要全部入关不太可能,却还是要求尽可能的多带人入朝,考虑到这些使臣里面有达延汗伯颜猛可的小儿子旭烈孛齐,而鞑靼久不入贡,此次朝贡对于明廷还是有很大意义的,礼部与兵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决定允许他们二千人入关,五百人入朝。
  旭烈孛齐在鞑靼的地位便相当于是伯颜猛可的继承者,他的哥哥是个残废,若无意外日后的汗位必当由他继承。他自幼跟随其父征战沙场,饶勇善战骑射精通,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已经成为伯颜手中的一元猛将。
  人家的太子这么厉害,堂堂大明天朝的太子自然也不能失了威风,虽然太子还年幼,但总不能在来了使臣的时候还处于被关紧闭状态呀,于是在朝臣们的强烈请求之下,朱佑樘只能无奈地将儿子的软禁令解除了。
  旭烈孛齐的身材十分高大,才十六岁多的年纪却已经有成年人的个头,估计有一米八左右的样子,朱厚照有些嫉妒的看着他,这样的身高是他在上辈子怎么都没办法突破的,那一厘米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让他郁闷了很久呀。
  旭烈孛齐的长相不像中原人那么精致,带着极富男人魅力的狂野,他标枪般笔直地站在殿中,浑身的气势凌人,由于年龄让他还没办法掩饰本性中嚣张狂傲,如同一把无鞘无柄的利刃,寒光闪闪刺人眼目。
  一旁有礼官将鞑靼上贡的礼品一样样报出来,朱厚照无聊的听着,鞑靼部落的生活并不富有,这些上贡的礼品里面能够让人看得上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些战马了。
  他闲着没事就打量着朝中的众生百态来,明朝是个极端讲求礼制的朝代,官员们上朝时禁制交头接耳,官帽上也有着长长的帽檐遮住双耳,虽然也觉得无聊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走神,那些文官只是用着自持优越的眼神看着那些使臣。
  朱厚照心中冷冷一笑,这些短视的人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天朝强大,重文轻武遵循礼制,却不知道强大的国力才是守护国家的根本,现在他们看不起这些蛮夷,却不知道日后反而会像富有的宋朝一样被关外民族所灭。
  朱厚照对于明朝的灭亡没有什么感觉,一个朝代的衰亡是历史的必然发展,凭他一己之力虽然可以改变一些历史,但是却也管不到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情。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暗暗地想,若是父皇知道自己这一心想振兴的国家日后还是会消亡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朱佑樘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眼波流转,微笑着温柔地看着他的方向。
  朱厚照偷偷瞪他一眼,身为皇帝还在龙椅上开小差!他微微鼓着腮帮子连忙掉头,不自觉地在大大的袖子中玩着手指想,也许改变一下历史也不错,毕竟那被铁枪大炮撬开国门的百年是每个中国人心中的耻辱。
  冗长而又俗套的接见终于隆重却无聊的结束了,朱厚照在心中舒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这种只有父皇一个人可以坐着的朝会,果然还是少来参加几次为妙!
  "皇上,听说大明天朝奇人异士颇多,诸位大臣也都是文才饱满之士,小臣最近看书时,发现一些晦涩的诗词十分难懂,所以特地想求教一番!"旭烈孛齐突然上前一步行礼道,他的声音刚过变声气还带着一些尖锐,却浑厚明亮,字腔正圆地汉语让人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殿中一片哗然,如此突然的事情实在少见,明廷与鞑靼年年交战,这个时候问的问题必定存有几分刁难,一些大臣都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盯着大殿中央的少年。
  朱佑樘的眸光冷了几分,看着那桀骜的少年淡淡地道,"有何难题不妨说来听听,朕想这满朝文武必有知道解答之人!"
  "多谢皇上!"旭烈孛齐彬彬敬敬地行了个礼,继续道,"小子在学汉话时看到过这样一首诗,诗中云:巍巍古寺在山中,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巧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尝一碗羹。请问先生能算者,山中寺内几多僧。这诗词不算工整,也许在天朝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小人实在好奇最后那句所提之问,究竟寺庙内是有多少僧人呢?"
  他的话音一落,殿内的文武大臣们脸色都变了,这虽然是首诗,考的却是算术,明朝重文八股风气最重,朱佑樘提拔的这些文臣阁老虽然都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甚至有不少都是文采出众者,但是说起算术却没有几个研究得深刻的。这就等于要一帮没有学过方程式的人去解理科题目,只能对着题目干瞪眼。如果能多给些时间计算,也许工部还能有一两个人能勉强算得出来,但是只怕那之后天朝的面子也就丢尽了。
  "有爱卿能为鞑靼使者解除难题吗?"朱佑樘铁着脸问道,他曾经听闻过古书《九章算术》中有类似的问题,但是内容无一不是生涩难懂,都是需要大量时间演算推测,鞑靼使臣此时在这大殿中提出来,显然就是为了折损大明文武百官的颜面。
  "小子为这题目困惑很久,希望这次能在天朝获得解答!"旭烈孛齐貌似谦逊地抱拳道,闻言,朱佑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看了看强忍着怒气的父皇,再看了看得意的鞑靼使臣们,朱厚照对着旭烈孛齐扬起了冷冷地微笑。

  第三十四章 殿前文斗

  "父皇,只怕此题太过简单,八岁小儿都能回答。诸位大臣实在是谦虚,不如让孩儿来告诉这位哥哥吧?"朱厚照上前一步走到殿中,恭恭敬敬地对着他父皇行了个礼。
  太子好利的一张嘴!朱厚照一说完,殿中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完全集中在他身上,心中都为太子的急智大为喝彩。太子年幼甚至尚未出阁读书,即便答错也不会损了朝廷的面子,若是一不小心打对了嘛,嘿嘿,该觉得羞愧的只怕就是这帮鞑靼使臣了!
  朱佑樘满脸笑容,赞许的望着儿子,眼神中满是慈爱,"既然如此,那就由皇儿来为鞑靼使者解惑吧!"
  朱厚照行礼领旨,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旭烈孛齐,嬉笑道,"这位哥哥,本宫猜这答案是六百二十四呢,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回家拿碗来试试呢!"
  一声哥哥喊得好不讽刺,旭烈孛齐气得双目睁圆,怒瞪着他道,"怎么可能,你一介小儿怎么算得出来,是瞎蒙的把!"
  "大胆!"朱佑樘一拍龙椅清脆的声音让众人立刻噤声,衮冕上珠链碰撞的声音在回音效果良好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响亮,即便他不过是文弱书生,但是身为一朝天子的他发起脾气来还是气势惊人,虽然是佯怒也让自幼征战沙场马背上长大的旭烈孛齐有几分心虚。
  单看旭烈孛齐少根筋的反应,众人都知道太子肯定答对了!
  不愧是朕的宝贝皇儿,朱佑樘心中得意万分,哪里容得下旭烈孛齐对他的一丝不敬,他十分不悦地道,"我朝太子自幼聪明伶俐,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区区算术此类旁道杂学不过是手到擒来,他所说的自然是正确答案。鞑靼使者若觉得不对,不妨下朝后自行验证!"吹吧,您拼命就吹吧!听着父皇的话,朱厚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牛皮可真是吹得太大了。
  "请皇上息怒!"几名鞑靼使臣连忙跪下来告罪,旭烈孛齐心有不甘,他总觉得这太子不过是蒙对的,为了验证这个问题他们当初请人算了很久,这么小的孩子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可以这么快算出来。他望着朱佑樘,再次请求道,"微臣还有一诗不明,希望能求教太子!"
  朱佑樘心中不悦,对这鞑靼少年充满了厌恶,视线望向儿子,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冷哼道,"鞑靼使者还有什么问题,不如让太子一次解答!"
  "小臣还曾听过一诗,诗云:三足团鱼六眼龟,共同山下一深池,九十三足乱浮水,一百二眼将人窥,或出没,往东西,依栏观看不能知,有人算得无差错,好重斟赠数十杯。" 旭烈孛齐望着个头还不到自己腰部的小太子,得意地道,"不知这池中究竟是有鱼几只,又有龟几只呢?还望太子解答!"
  还不错嘛!这次居然出了一道二元一次方程,可惜二十一世纪随便一个小学毕业生都会算!朱厚照心中冷笑道,闭上眼睛心算起来,众人都屏息望着他,这题目听着都让人头晕,不知道太子是否能再次神奇的回答出来。
  还好朱厚照的速度很快,他对着旭烈孛齐笑道,自信满满地说,"若是本宫没猜错,鱼有十五只,龟有十二只!"他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旭烈孛齐,故作惋惜道,"可惜这道题目,哥哥回去就没办法验证了,唉,三目鱼难找呀!"
  殿内众人哄堂大笑,旭烈孛齐恼羞成怒,他就不相信这小不点太子真有那么厉害,瞪了眼朱厚照,又道,"还有一诗云,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试问尖头几盏灯。"
  靠,居然还有数列,这道题目放在古代可真是超高难度级别的,基本上除了傻算没什么快捷办法,但是对现代人来讲,只要记得公式那就是再简单不过了,用着比上道题目还要快的速度,朱厚照笑嘻嘻地道,"答案是三,就快中秋了,哥哥可以去买几盏灯到城外高塔试试,还可以为高塔做一番装点呢!庙里和尚都会感激哥哥的!"
  旭烈孛齐气得脸色铁青,满腹不甘心都写在了脸上,他张口又欲出题,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朱佑樘不悦地的板着脸道,"够了,这是朝会,不是讲堂,若是使者你还有问题,朕不介意你私下找太子求教,今日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鞑靼使臣脸色都十分难看,这次在朝廷实在是丢脸得厉害,没有考倒别人,反而被八岁小儿调侃,他们那气愤难堪的脸色让在场的文武百官心情都很爽。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朱佑樘刚准备宣布退朝,朱厚照却上前一步道,"孩儿看这鞑靼来的哥哥实在是饱读诗书,现在有一难题希望能请他帮忙解答!"
  朱佑樘看着儿子自信满满地双眼,这小家伙自幼就是不肯吃亏的主,想必是有折损鞑靼使臣面子的主意了吧!没有犹豫,他点头准奏。
  朱厚照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看着旭烈孛齐,既然是你们先不怀好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知这位哥哥认为一斤铁球与一斤羽毛同时从高处落下,是什么先落地呢?"
  旭烈孛齐蹙眉,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他虽然也读汉书,但是实际上对这些深奥的旁学也从来未曾关注过,问的那些问题也都是要人特地搜寻出来的用来刁难明廷的,要这"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家伙去回答这个问题到有几分难度。
  他身后的几名使臣也都知道他的底细,要他去打仗还行,这动脑筋的事情还是免了吧!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一番,统一了答案之后,便有一人小声对他说了个答案。
  "当然是羽毛先落地!" 旭烈孛齐斩钉截铁地道,确见朱厚照笑得一脸灿烂。
  果然答错了!朱厚照坏心的想,这个时代牛顿筒子还没被苹果砸到脑袋,没有牛顿力学三大定律根本没办法解释重力加速度这种东西,出这种题目考他们实在是有些欺负人呀!他缓缓地摇摇头,一脸惋惜地道,"错了,应该是同时落地!"
  "不可能!"
  不止旭烈孛齐,连朱佑樘和文武百官也都一脸错愕,看来他们也都猜测是羽毛先落地!朱厚照假惺惺地道,"可惜,可惜,本来还以为哥哥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不公平,此类问题以往从来都没有人关注过,当然不知道答案!"旭烈孛齐觉得被这小太子完完全全的蔑视了,虽然他的个子不高,却好像是用俯视的眼光看着自己!居然被小孩子彻底的小看了,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气急败坏地嚷道,"若是问的算术问题,一定没问题!"刁难明廷的题目却被一介八岁小儿轻松地破解掉了,他深知此时若不能扳回一些面子,日后传出去不仅是他自己,整个鞑靼部落都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不知死活的家伙!朱厚照心中冷笑,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天真,他双手一击掌道,"原来是这样呀!正好本宫有一道关于算术的题目不懂,希望能由哥哥赐教呢!"
  "太子但说无妨!" 旭烈孛齐颇具信心地道,来的使臣当中有一人精通算术,搜寻到的那些难题也多是由他解答出来的,一个八岁小儿出的题目又能有多难,有这个人在他自然怡然不惧!
  "那好吧,本宫最近正好遇到一道难题,便求教一下哥哥吧!"朱厚照装得天真无邪,故作好奇地道,"一个袋子里有九个球,球上分别标有一到九这九个数字,现在有二百一十一人,每个人从袋中摸出两个球,计数后再放回,那么所取两球上数字之和相等的至少有多少人呢?"既然死不认输可就别怪我欺负你们了,他十分不厚道的想,欺负这种理科文盲还真是没有成就感呀!
  旭烈孛齐背后那人开始还在心中默默计算,毕竟那么复杂的题目人家太子不过是八岁小儿也没用纸笔,他也拉不下脸来索要纸笔,但是这个问题即使是一个理科生也要推算一些时间,本来就不是古代人可以轻易回答得出来的,没过多久他就满头大汗起来。
  "回禀太子殿下......"一炷香时间过去,旭烈孛齐满脸铁青,他怨恨地瞪着朱厚照,双手握拳捏得发白,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嘣出来,认输道,"微臣不知道!"

  第三十五章 中秋赐宴

  一场朝会最后以鞑靼的灰头土脸告终,散朝的时候每个文武百官脸上都带着浓浓地笑意,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今天太子的表现,还有鞑靼使臣气急败坏的模样,就连那些被张家收买,想要废除太子的人也对朱厚照充满了赞赏。
  弘治时期,明初朱太祖制定的一系列关于官场社交礼仪都已经有如一纸空文,而且由于重文轻武风气的越演越烈,导致即使是一品武官大僚在那些文官面前也毫无体面可言。往往一场战斗的胜利,在朝中还比不上一次出色的辩论或者讲学。
  朱厚照还没有开始涉足官场,因此还不知道其中厉害,但是他今天的表现却无意中折服了这群自命清高的文官们,让他在日后受益颇多。
  下了朝朱厚照便脱除了那一身累赘的衣服,冲去洗了个澡,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已经预先降过温的寝宫,还没进入殿门一道明黄的影子就朝着他冲了过来。
  "皇儿今天实在是太棒了,太出色了,朕实在是高兴呀!"熟悉的气息让朱厚照绷紧的肌肉逐渐放松,满脸无奈地看着喜出望外抱着他的父皇。
  朱佑樘双手叉着他的胳肢窝把他高高的举起,兴奋地转了两圈,又将他拥在怀中,下巴在朱厚照的肩窝蹭了蹭,俊逸的脸上满是得意,开怀大笑道,"皇儿真是太让朕吃惊了!朕今天真是为你骄傲呀!"
  "放手啦......"朱厚照嘟着嘴扭了扭小身子,不就是随便欺负了下蛮夷的呆子们,至于这么高兴吗?他不敢太过用劲怕弄伤父皇,而今天朱佑樘又因为太过兴奋,力气似乎也大了很多,折腾了一番他除了将衣服弄得凌乱不堪,两颊绯红以外居然没能挣脱。
  皇儿真是太可爱了!亮晶晶的双眼迷离而勾魂,红扑扑地脸颊像是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不悦嘟着的小嘴仿佛在抱怨又像是在索要疼爱,朱佑樘忍不住"吧唧吧唧"在他小脸上亲了两口,然后不意外地看着儿子的小脸"唰"地一下更红了!
  "干什么呀,别抱着我,热死了!快放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亲来亲去,让朱厚照郁闷得不轻,不由得嘟嘟嚷嚷地抱怨个不停,现在他唯一幸庆的是,父皇还没坏心到像他以前老爹那样,专门喜欢用刚长出的胡渣扎自己的脸。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朱佑樘乐呵呵笑起来,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他用脸颊贴着儿子细嫩的小脸,轻轻的磨蹭着,用撒娇般的语气道,"皇儿就让父皇再抱一抱嘛!父皇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别躲嘛!真是的,还是你小时候好呀,那么小小的一团又白白嫩嫩的,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唉,现在照儿都不听话了,你以前明明都会让朕乖乖抱着的嘛!"
  那是小时候无力没有办法反对暴力好不好!朱厚照在心里小声地反驳道,但是却无奈地放弃了抵抗。他水光迷离的桃花眼中带着哀怨,微微地鼓着腮帮子一副任人宰割地样子,可爱得让朱佑樘又是猛地一阵蹭蹭亲亲。
  父皇您今年贵庚呀,麻烦你稍微成熟一点咯!朱厚照不禁在心中仰天长叹一声,果然做人还是要厚道,早知道欺负蛮夷的后果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出这个风头的!
  没几日便到了中秋节,往日这天宫里也只是设家族宴小聚,但是这次朱佑樘实在是太高兴了,大手一挥宣布在保和殿赐宴百官。
  在明朝赐宴百官是件大事,一般除了年末庆功宴、元旦、中秋等传统的重要节日皇帝是不会轻易摆筵席的。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个钱字!
  皇帝摆的筵席首先吃喝就要十分讲究,不能丢了宫里的面子,因此每次设宴花的银子简直哗啦啦如流水一般,除此之外有资格来参加筵席的人若是有原因不能来,还要由皇宫补发钱作为补助,所以那开销可不是一般的大!
  在明朝,皇帝的吃穿用行没有独立的预算,都是直接从户部开支,所以若是用多了可是要被大臣们念叨,言官们进言指责的!朱佑樘登基十多年来一直想要将这被他父辈们摧残得经济萎缩的国家治理好,不但废除了众多的奢侈陋习,还在宫中提倡节俭,很少干这种破例又要花银子的事情。
  这一次大折鞑靼的颜面,文武百官也都知道皇上龙心大悦,居然像是商量好过一般,没有一个不长眼睛的人来进言败坏他的心情。
  朱厚照是被父皇牵着手走进保和殿的,他很少参加这样的酒宴,前几年是年龄过小,之后则是去了绵山。站在高处登高俯视,看着那片黑压压的人头与他们好奇探索的视线,仿佛感觉地位凭空被抬高了几分,让他不由得感叹,皇权就是这样踩在别人头上堆积起来的呀!
  谁说太子失了皇恩的!眼尖的人看到朱厚照身上的大红衣袍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朱厚照身上的衣物是回宫之后朱佑樘吩咐人重新为他缝制的,他只觉得这个衣服的料子穿在身上很舒服,却不知道这布的珍贵。他身上的红布虽然名为布,实际上却全部由细绒织成,做工繁琐无比,用这样的布缝制一件衣服抵得上几件锦缎衣服的价格。
  当年宪宗在世时最爱穿的就是这种松江府所造大红细布裁制的衣服,但是朱佑樘一直觉得太过浪费,他登基之后便下令停止为皇宫织造此布。之前皇宫还有少量余存,张皇后曾经找他索要此布,却被他断然拒绝,连皇帝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衣服,如今却出现的太子身上,不由得让人惊奇万分。
  羡慕、探索、好奇地种种眼光中,朱厚照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饱含怨毒地目光,装做举杯喝水,他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却发现张皇后正眼带怨恨与嫉妒的看着自己。
  他有些纳闷地摸了摸鼻子,自己又哪里让这母后不爽了!
  太皇太后与太后来筵席露了个面,夹了几口菜便相携离开了。朱佑樘带头举杯之后,文武百官们也开怀畅饮起来。
  扑鼻的酒香不停地往朱厚照的鼻子里钻,勾得他心里的酒虫爬呀爬的,痒得很!前辈子在部队里面混了那么多年,虽然还没到嗜酒如命无酒不欢的地步,但是对好酒总有那么几分爱好的!这辈子他生活过的两个地方--皇宫与绵山,都没什么人爱好喝酒,平时只见身边的人饮茶,突然闻到这么清冽的酒香,不禁勾起了他的酒瘾。
  朱佑樘好笑的看着儿子,他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小脑袋随着自己饮酒的动作点个不停,小巧的鼻翼不停地微微散动,仿佛想吸尽弥散在殿内的酒香。他的酒量并不好,但是为了逗弄儿子忍不住一杯一杯喝个不停。
  他杯中的酒是宫中的陈酿,酒香清冽香浓,不用说,自然是顶级好酒,朱厚照大为惋惜地看着自己父皇一杯杯牛饮,他最看不得别人浪费好酒了,真是的,这样的好酒应该一口口品尝才对呀!
  "皇儿你想要干什么!"朱佑樘忍着笑道,放下酒杯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
  朱厚照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在了酒瓶上了,他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唰的一下快速缩回手,支吾道,"没,没想干什么!"
  "皇儿想喝酒吗?"朱佑樘笑着让宫人拿来一个酒樽,亲手倒了小半杯递给他,哄道,"来,这酒很好喝哦,来尝尝!"
  朱厚照心中大喜,小心翼翼递接过杯子放在鼻翼下嗅了嗅,酒香香醇而悠长,与现代白酒掺杂了芳香物的香气不同,是纯正的酒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陶醉的将杯子凑到唇边,杯子太大而里面的酒太少,于是他不舍的先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添了添酒樽边缘的酒滴,舌尖感觉到一股微辣,让他忍不住倒了一小口酒含在口中。他闭上眼睛晃动着小脑袋感受着酒的味道,然后才十分依依不舍地小心咽下。
  朱厚照不知道自己那小心翼翼地动作和陶醉万分的表情,在朱佑樘看来如同小猫喝水一般,可爱无比,让人忍不住想要大笑一番。为了儿子的小小自尊,他拼命地忍着笑意,道,"皇儿别喝多了哦,这个酒的后劲很大呢!"
  "唔!"朱厚照吱了一声,依旧小口小口的喝着,大有不把杯内的酒喝完不罢休的趋势。朱佑樘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可爱的小动作,温馨地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浓郁而醉人。
  
  第三十六章 中秋之夜

  朱佑樘给他喝的酒名字叫"金茎露",这酒弘治初年才得到配方开始酿制,是与"太禧白"一起闻名明宫的内法酒,为酒中绝品,日后的末代皇帝崇祯最是喜爱这两种酒。
  虽然这酒不过才埋藏了十多年而已,但是酒的味道却已经十分特殊,清而不洌,醇而不腻,味厚而不伤人,让朱厚照喝得陶醉无比。古代的酒与现代的酒不同,纯天然酿制没有什么芳香剂或者化学物质,那种香浓的味道绝对能让一个好酒之人恋恋不舍。
  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没多久小脸就红扑扑的,朱佑樘笑咪咪地捏捏他的脸颊,"还喝,要醉了哦!"
  "才......才不会!"朱厚照嘟着嘴反驳道,这个身体毕竟还是小孩,又从来没喝过酒,一点点后劲冲上脑袋,就让他不由得大了舌头。虽然知道运功就可以将酒劲消除,但是又有哪个好酒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儿子醉酒的憨态让朱佑樘笑弯了眉眼,刮着他的鼻子道,"还说没有,话都讲不清了!"
  "嘿嘿!嘿嘿!"朱厚照呆呆的对着他傻笑两记,抚额道,"父父父皇,我我我......我去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
  这个傻儿子呀!朱佑樘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脑门,嘱咐道,"去吧,去吧,注意一点!"
  习习凉风让朱厚照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点,他遣退了左右,靠在宫墙上仰望着天空。这个时代世界科技还没有进入工业时期,因此既没有环境污染,也没有臭氧漏洞,夏日更不会热得让人无法忍受,仅仅是八月的凉风已经让人觉得有些微凉。
  天空像是一块上好的黑色丝绒,上面点缀着如同碎钻一般的无数星星,那一轮明月更是皎洁得仿佛可以看得到月亮上的环形山!
  呵呵!呵呵!只怕这时候的人还相信月亮上有嫦娥吧!他一个人傻笑着看着天空的美景,手脚发软的将发热的脸颊紧紧贴在冰凉的宫墙上,静静地感受那丝丝清凉。
  "你不能这样背信弃义!"
  "咱家哪里背信弃义了,皇后您可不能冤枉人!"
  突然一阵争执声传到朱厚照的耳中,听清来人的声音,他一个侧身连忙闪到阴影中躲了起来。
  "当初若不是有我们帮你引荐,你李广能有今天的地位吗?"
  "张大人,寿宁侯,您可别说得那么大言不惭,当初您可也是不安好心才把咱家往皇上那里推!"
  "李广,你少这样阴阳怪气的,当初你落魄的时候是怎么求咱们的你可别忘了,现在可好,我们落难了,你就开始袖手旁观!哼,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躲得掉吗?"
  "吴大提督,您先别动怒,咱家也没说要一个人置身事外呀!要说呀,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出了事,谁逃得过谁呢!"
  朱厚照探头瞧了瞧,张皇后,寿宁侯张鹤龄,妖道李广,东厂提督吴鹏,好嘛,整个一奸臣碰头会议,今儿个到好,居然让自己碰巧遇上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哪还管什么非礼勿听,他连忙屏了呼吸,继续偷听起来。
  "李道长,不瞒您说,这里站着的人肯定都被皇上暗中监视了!若不是今日大宴,很难再有机会碰头商量!"张皇后语气哀怨地道,"咱们几个的身家性命可都牵在您身上,你若是还不能控制皇上,咱们都完了!"
  "哎呦,我的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李广跺脚道,"咱家早就告诉过你们,想要完全控制皇帝根本就行不通,自古帝王都有真龙之气护身,这东西玄妙得很,咱家也只能尽力而为!说了这么多次,你们就是不信!唉,你们怎么不想想,皇帝若是那么好控制,人家还打什么江山,都直接来控制皇帝好了!这多省事呀!"
  "可是,之前你不是都做得很好吗?你要皇上做的事情,他什么都答应了!"吴鹏急切地问,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除了上次废立太子的事情!"
  "吴大提督呀,你要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把尺,一旦过了那底线,再厉害的迷魂术也不起作用!"李广阴深深地道,想起太子,那日被踢的地方仿佛又隐隐做痛,他愤恨地道,"皇上把太子看得多重,咱家也就不说了!为了太子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哼哼,真不愧是最狠帝王心呀!"
  "呜呜呜呜,我可怜的炜儿......"想起早夭的朱厚炜,张皇后不禁嘤嘤哭泣起来,"炜儿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皇帝居然下得了手,可怜的孩子呀......"
  "皇帝这招实在太厉害了,现在咱们根本就没任何办法!"张鹤龄咬牙切齿地道,"当初炜儿还在时,若是除了皇上,废了太子,这天下还不是任由我们搓弄,想圆就圆想方就方!可是现在,咱们还能怎么办,太子是一定要除,不能留他!皇上又对咱们又起了疑心,可是,就算是除掉皇上对咱们也一点好处都没有呀!"
  "你们别在这里光唉声叹气,倒是想想办法!"吴鹏着急的催促道,"若不是皇上知道李道长握着太子与他的性命,只怕早就动手除了咱们!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快点想想别的办法呀,我可不想跟着你们一起掉脑袋!"
  "要不,咱们就这么僵持着呢?反正皇上和太子的生辰八字都在李道长手里,皇帝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张皇后望着她大哥,怯怯地道,"这么多年下来,本宫看太子也没做什么事情,也许他不会对张家有什么影响!说不定真的出事,他还会讲点情面为咱们像皇上求情!"
  "妹妹,你别傻了!"张鹤龄阴深深地道,他摇了摇头,缓缓地说出沉默多年的秘密,"你以为太子真的是你儿子吗?"他叹了口气道,"唉,之前怕你伤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你怀上的根本就应该是个死胎!"
  "什么!"张皇后吃惊地道,抓住他的袖子连声问,"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鹤龄望向李广,嘲讽地笑道,"这事你问李道长吧,他可是清楚得很!"
  "寿宁侯您怎么能这样说,这事可都是我师傅做的,和咱家可没什么关系!"李广瞪了他一眼道,"当年我师傅算出来,你虽然有大富大贵母仪天下的凤命,可是却根本就没有机缘晋见龙颜,这样的命相虽然少见,却实属正常!可你那好父亲为了张家的荣华富贵对我师傅胁以恩情,要求他为你进行改命。这样逆天而行的后果让我师傅功力大损,他心中不满立了毒咒以你腹中的真龙之子的灵魂为祭品召唤白龙入世!寿宁侯怕你久无所出,皇上会另册嫔妃失了恩宠,竟然劝你将此子生了下来!"
  "大哥,大哥......太子果然不是我儿子吗?道长怎么会做这样恶毒的事情......"张皇后惊惶地抓着张鹤龄连声道,为什麽这些事情都要瞒着自己,难道自己一辈子都只能是工具!
  "现在的太子是白龙入世,一生兵戈不断,具有治世之能,对于江山社稷虽然是好事,但是却有克母之命!"李广看他们一脸不解,于是继续道,"你们想想始皇帝就知道了,他也是白龙投胎,虽然文韬武略一统天下,但是他的母亲自从怀上他后却被辗转赠送,一生命运坎坷,最终被幽禁抑郁之死,下场可谓凄惨!"
  "还不是你的师傅太过恶毒!"张鹤龄怒骂道,"居然还假惺惺地告诉我们白龙转世的孩子千年难得一见!"
  "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嘛!"李广无所谓地道,"有因必有果,若不是你们张家贪心,我那师傅怎么会这么做!"他故作吃惊地说,"一个修习咒术迷魂术入道的人,你们难道以为他会是什么好人!"
  "哼,你也不是好东西,所以才会被你师傅逐出师门!"张鹤龄不悦地咒骂起来。
  "若不是我,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师傅干了什么事情呢!"
  "你们可不可以别吵了,咱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该怎么办!"
  ......
  四个人闹成一团,毫无颜面可言,朱厚照脑袋晕沉沉的,他们说了些什么也听不太清楚。他怔怔地望着星空出神,原来自己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重生是因为毒咒的召唤,原来父皇倍受制约是因为那妖道掌握着我们两人的生辰八字,可以用咒术控制我们的生命。
  呵呵,呵呵,这个傻父皇,不就是咒术吗,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是笨死了!嘿嘿!
  大宴终于结束了,当朱佑樘在墙角旮旯找到儿子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小家伙缩成一团贴在墙壁上睡得很熟,小脸红彤彤地散发着热气,粉嘟嘟的小嘴不时嘟嚷嘀咕几声,可爱煞了。
  他弯腰将朱厚照一把抱了起来,怀里的小东西立刻机警地睁开了眼睛,迷离的双眼半眯着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放心的闭上,他在自己怀里蹭了蹭找到更舒适的姿势窝了起来,还舒服的嗯了一声,小嘴里含糊不清的哝了一句。
  "父皇真是笨死了!"
  朱佑樘竖起耳朵听清他的话之后真是哭笑不得,这小鬼真是睡着了也不老实!
  他抱着儿子上了龙辇正准备回宫歇息,突然宫中喧哗起来,掀开窗帘他看到映天的火光照亮了天空,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宫人在喊"走水了!""快来灭火!"
  "来人呀,过去看看!"

  第三十七章 醉酒惹祸

  着火的地方是太皇太后周氏新搬入的清宁宫,朱佑樘的龙辇赶到时,火势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大火蔓延得很快,正在焚烧着整座宫殿,不用多久全木制结构的房屋在无情的火舌下渐渐成为灰烬。朱佑樘准备下龙辇看看情况,突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摆。
  "父父父皇,这这里危险......我,我也要去!"软塌上睡着正香的朱厚照仿佛感觉到他的离开,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情况,大着舌头撒娇道。
  "皇儿在这里等父皇好不好?"这小家伙话都还讲不清楚,却死死地拽着衣摆不放,和一个醉酒的人他也不指望能讲清楚道理,朱佑樘只能无奈地弯下身哄道。
  "不不不行!"朱厚照双眼猛地睁圆,鼓着双腮气呼呼地道,"我就要去!"
  看着儿子手软脚软地努力从床上爬起来,朱佑樘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两人一起下了龙辇。
  火场里面乱哄哄的,哭叫声、吆喝声不断,被大火焚烧的梁柱断开时常常引起一阵尖叫,在这样混乱的地方负责皇帝安全的锦衣卫们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围成一个圆圈将两父子保卫在中间!
  "牟斌,找个人来问话!"朱佑樘将儿子放在地上,下着命令道。朱厚照软绵绵地依靠着他,他头上的冠帽已经被散开,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小手死死拽着朱佑樘的衣服,可爱的小脑袋转来转去,机警地警戒着,毛绒绒的头不时地蹭到他的大腿,痒痒麻麻的,让朱佑樘忍不住用手揉搓着儿子的头顶。
  那名统领打扮地侍卫牟斌领旨离去,不久就带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呢?"朱佑樘板着脸问道,手指却不时绕着儿子柔顺的发丝玩弄着,标准的脸不对心。
  "启禀皇上,小人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起火,不过最近天气干燥,只要一丝火星就容易引起大火!"那名太监诚惶诚恐地道,"这火好像是从寝宫里面烧起来的,发现得晚了一些,火势太大了,现在只能勉强控制不蔓延到其他宫,但是这清宁宫只怕保不住了!"
  "太皇太后呢?"
  "她老人家今儿个与太后相谈较晚,累了便在太后那里歇息了!"
  "太皇太后没事就好!好了,你下去把!早点把这火扑灭了!"等那太监离去,朱佑樘眸中神光微敛,他半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对着牟斌道,"你去叫个人去太后那里,让她们莫慌,今日早日歇息。现在天色太晚,朕明早再去探望她们!"
  吩咐完毕朱佑樘一把抓住儿子在头顶挥来挥去,想要躲避自己骚扰的小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他抱起来,往龙辇走去,他的酒量并不好,今天为了逗儿子玩不小心多喝了几杯,那金茎露的后劲很大,现在自己也觉得晕沉沉了。
  "今天皇儿和父皇一起睡好不好!"朱佑樘蹭了蹭儿子的小脸,亲腻地问道。朱厚照躲着他满是酒味的嘴巴,往他怀里钻了钻,挂着甜甜的微笑睡熟了。
  半夜,朱厚照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戳在腿上,他不舒服的蹭了蹭,那个东西反而更硬了,火热的温度穿过薄薄的衣料直接感受在腿上。
  朱佑樘是被憋醒的,下身硬得发痛,是男人都不愿意忍受的那种难受。他睁开眼睛,看到儿子正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两只小手八爪鱼一般的攀在自己胸前不时抓动着衣服,胸前敏感的两点被衣料摩擦得渐渐鼓起,越来越坚硬。
  他尴尬的夹紧双腿,想要把儿子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心中懊恼万分,果然晚宴上不该吃多荤腥,喝太多的酒,居然只是被儿子蹭了蹭就引发了欲望。
  "嗯唔......干干什么,别烦我睡觉!"
  朱佑樘自以为用力的拉扯对一个醉酒的人根本就是轻若无力,反倒是激起了朱厚照的不悦,带着被打搅的不爽,他努力的扭动着小身子,在朱佑樘身上蹭的更加厉害,几乎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小小的脑袋埋在散发着熟悉气息的胸膛里拱了拱,紧紧地枕着朱佑樘胸前发硬的某一点,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呼呼地睡熟了。
  很不幸,他蹭的位置实在是太诡异,在胸膛上磨来磨去的小脑袋正好压着朱佑樘敏感的乳头,而他的双腿间恰巧夹着某根越来越硬的海绵体,让朱佑樘难受得要命。
  "皇儿,皇儿,快起来!"朱佑樘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儿子了,伸出双手捧着他的小脑袋晃了晃,再不解决自己目前尴尬的状态,他就快受不了了。
  "吵吵吵死了......"朱厚照打了个酒嗝,被摇得眼冒金星的渐渐醒了过来,他一边抱怨着一边费力睁开迷离的双眼,"干干干什么呀!"
  "皇儿乖,别趴在父皇身上!"朱佑樘忍着下腹难耐地疼痛,好言哄道。朱厚照抬头的动作不时的牵动到腿部的肌肉,一紧一缩的夹到自己硬得发痛的欲望,实在让他尴尬到无法形容。
  父皇难受的声音让他觉得十分奇怪,这时朱厚照才迟钝的发现自己双脚间好像夹着一根发硬的棍子,他起身往后面挪了挪,朱佑樘正待舒一口气,却发现儿子睁圆眼睛凑了上去,火热的鼻息喷射在那得不到安抚的可怜海绵体上,让它不由得抖了抖,前端溢出的点点液体浸透了薄薄的衣料。
  朱厚照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在天旋地转,他左晃右晃地仔细端详了半天,抬头傻笑道,"嘿嘿,嘿嘿,不就是勃起了吗!嘿嘿,嘿嘿,父皇真傻,摸摸就好了!"说完他出手如电的抓住了那根硬挺,忽轻忽重的揉捏着,感觉那火热的欲望在自己手中越来越坚硬。
  这个小鬼,在哪里学的这些!朱佑樘心中大窘,脸色涨得通红,被儿子抓住自己的欲望玩弄简直不是一般的尴尬,他连忙弯脚夹紧双腿,把那不安分的小手夹在双腿间,镇定神色好言哄到,"照儿,快放手好不好,这个不是玩的!"
  "我我我当然知道不是玩的!嘿嘿!"朱厚照憨憨傻笑着打了个酒嗝,又将自由的那只爪子覆了上去,他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嘴唇,嘴里乱七八糟地嘟哝着道,"父父父皇不要看不起我,我我的右手自给自足十多年,可是经验丰富哦!呵呵,毛爹爹告诉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嘿嘿,嘿嘿,其实呀,应该是双手万能......"
  朱佑樘没听清这小东西在说些什么,他怔怔地看着儿子,披散开来的乌黑秀发随着小脑袋的摇动而飞舞,迷离朦胧的桃花眼中仿佛含着魅人的诱惑,粉嘟嘟的红唇上莹润着湿湿的光泽,不时伸出的小舌头简直让人有含在口中挑弄的欲望。
  他不知不觉看得痴了,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是一片糨糊,儿子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轻重柔缓或捏或揉,不时还用两指夹住那根硬挺上下搓动,他的欲望太大,而儿子的手却太小,巨大的差异反而有种错位的快感。他的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地软了下来,朱厚照被夹住的那只手终于抽了出来,被解放了另一只手的他更加大胆,甚至隔着衣料抓着敏感的袋囊揉捏起来。
  朱佑樘想要拉开这顽劣地儿子,却又舍不得那醉人的快感,男人果然是容易被欲望左右!于是朱佑樘干脆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到高潮的来临,昏昏沉沉间他在心里小小的咒骂道,这个小东西,看你醒来我不打你屁股,你以后别再沾到一滴酒。
  反复的机械动作让朱厚照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眼皮越来越沉逐渐阖了起来,他嘴里嘟哝着,怎么还没好,积了这么多云云,幸好朱佑樘一句都听不清楚,要不估计会恼羞成怒。
  突然感觉那双小小的手没有了动作,朱佑樘诧异的睁开眼睛,简直是哭笑不得,他那宝贝儿子早已经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双手握着自己的欲望呼呼的睡着了。
  朱佑樘将儿子小心的平躺放好,心中苦笑,被挑起的欲望在快到最高峰时硬生生被停止,简直是人生一大折磨,他无奈地伸出双手摸上自己的欲望上下抚弄了起来,随着他一声低吼欲望冲出身体的时候,在他眼前浮现出一张娇俏的小脸。
  朱厚照你这个臭小子,明天等你醒来看朕怎么收拾你!

  第三十八章 大明公主

  朱厚照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龙床上,明明是竖着躺下,却是横着爬起来的。他抽了抽嘴角,看来醉酒以后睡相就乱七八糟的怪癖还没因为穿越而消失,幸好父皇这龙床够大,否则只怕早就滚到地上了。
  "太子殿下,您醒来了!"
  他的头还晕沉沉的,依旧处于醉酒后的不良状态,总算金茎露毕竟是绝品好酒,没有头疼之类的不良反应。他坐在床上才发了会呆,没多久怀恩就从殿外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端着铜盆、毛巾、衣物等,训练有素的开始伺候他穿衣洗漱。
  "怀恩公公,父皇呢?"朱厚照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伸着小胳膊腿,让人帮他穿衣服。他总是怀疑这些太监们是不是都能未卜先知,所以才能把进入的时机掌握得这么好!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去上早朝了还没回来!"怀恩回道,朱厚照闻言挑了挑眉,他立刻又补充道,"皇上怕其他人伺候不好太子,特地要小人留下!"他顿了顿继续道,"皇上说昨日个您喝多了,第一次醉酒只怕会很难受,特地吩咐小人一定要好好守着您!"
  听着怀恩的话,昨天的记忆渐渐地回到脑海里,火烫的欲望,轻佻的言语......朱厚照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天啦,自己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来!
  怀恩惊异地看着太子的脸越来越红,连耳根也透着粉红的色泽,他不由得迟疑地问,"太子殿下,您昨儿个着凉了吗?"
  "没......没什么!"朱厚照窘迫地道,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去,这个可怜的孩子对于昨天酒后乱性做的事情心中还充满了忐忑。
  天见可怜,朱厚照前辈子是个老实的孩子,不敢赌不敢嫖--怕被组织处分,好不容易泡上个妞,又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天天陪着别人,结果就是被一脚蹬掉了,在那个女少男多的时代多的是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守着一个傻大兵过一辈子。
  "自给自足""双手万能"了那么多年,他虽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裸体,但是帮人服务还是第一次,他一想到自己醉酒时的轻佻举动不由得就心中懊悔,天呀,那可是自己的父皇呢,自己怎么可以那么做!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火热的触感,鼻中也仿佛还能嗅到那股充满男人气息的麋香,他脸红得仿佛能滴血,不由得羡慕起来那种醉酒醒来什么都记不得的人!他将小脑袋埋在被子里面郁闷的呻吟一声,神呀,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父皇呀!
  怀恩头疼的看着又开始闹别扭的两父子,才和好了没过两天,现在太子一看到皇上马上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溜个没影儿了!
  不过幸好,虽然还是在你躲我藏,干着小孩子般的幼稚事情,但是这次皇上的心情却似乎很好,脸上总是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猫捉老鼠般的逗弄着太子。
  "皇儿倒是溜得越来越快了!"朱佑樘看着一抹明黄消失在御花园的方向,笑着感叹道,"这个小东西不知道什么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哼哼,千万不要被朕逮到!"
  怀恩一脸无奈,说这两父子成熟稳重吧,偏偏又时不时的做些幼稚的事情,他不禁好奇起来,中秋之夜这两人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朱厚照走进御花园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坐在万春亭中。张皇后怀中抱着一个小奶娃轻声哄着,满脸慈祥与疼爱,映着洒落满地的金色阳光颇有一股圣洁的味道,有些像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些歌颂圣母的名画。
  两个可爱的小女孩正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银铃般的笑闹声为这画般的美好增添了动人的配乐,赏心悦目的画面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回忆起童年的美好。
  对于皇后,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朱厚照对她没有亲情的感觉,她不愿意当自己是儿子,自己也不想喊她一声母后,在他心目中母亲应该是神圣伟大的,是慈祥可亲的,总是无条件的给予孩子无尽的爱,张皇后担当不起这一声呼唤。
  他个人对这张皇后到是没什么特别的爱与恨,知道得越多,越觉得她不过是个被命运愚弄的可怜女人,自己堂堂大男人与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子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但是她联合张家与别人一起图谋父皇性命的事情却绝对不能原谅。
  这些年来在两人的刻意下,他们两母子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若非必要总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于是朱厚照连忙敛了脚步,准备换个地方歇息。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你也来陪我们一起玩把!"
  两个小女孩眼尖地看到了他,连忙蹦蹦跳跳的挥手,清脆的呼唤着他,让朱厚照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他只好继续向前僵硬的朝着张皇后行了个礼,"孩儿见过母后!"
  一看到朱厚照,张皇后脸上慈爱的笑容便消失无影踪,她勉强挂起一丝微笑应对道,"皇儿免礼!"
  一番客套之后两母子相视无语,朱厚照的视线故意在三个妹妹之间转动,不时对她们露出一抹微笑。
  张皇后偷偷地打量着他,这个以往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孩子。乌黑的头发,粉嫩的薄唇,与皇帝相似的轮廓,与自己一样的眉眼,那是自己孩子的面容,是自己孩子的身躯,可是,里面却不是自己孩子的灵魂。
  她的神色复杂,这个孩子果然是个妖孽,他吞噬了儿子的灵魂,霸占儿子的身躯,现在更是因为他,让皇帝对自己失了宠爱,还想要铲除张家。自从中秋那夜知道真相之后,她总是不断地做着噩梦,梦到那个消失的小小灵魂在向自己求救。
  "永福,永淳,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她抱着怀中的小女儿突然站起来,板着脸对着朱厚照道,"太子请自便,哀家先回宫了!"
  "恭送母后!"朱厚照心中舒了口气,连忙行礼道,总算可以解脱了,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可真是把自己害惨了!
  "不嘛,不嘛,母后,永淳不回去!"小不点永淳一听到要回去,连忙可怜兮兮地撒娇道,"永淳想和哥哥玩!"
  "母后,永福也想和哥哥玩!"永福也怯生生地扭着手绢道,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她对朱厚照还有印象,记忆里这个哥哥总是给自己带来好玩的玩具,好吃的食物,虽然很多都被母后扔掉,但是她每次都还是期待这个好俊俏的哥哥来看自己。
  张皇后脸色大变,明明这两个孩子都没见过太子几次,怎么偏偏对他这么亲热,她冷着脸怒喝道,"你们两个是大明公主,一天到晚嬉闹像什么话,赶快跟哀家回宫!"
  见母后生气,两个小公主可爱的小脸不由得皱了起来,可怜兮兮地在张皇后与朱厚照之间徘徊,永淳蹬蹬蹬跑到朱厚照身边,拉着他的手哀求道,"太子哥哥你明天来陪我们玩好不好嘛?"
  看着两张泫然若泣的可怜小脸,回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朱厚照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追我躲的游戏玩了几天,朱厚照每次都能在朱佑樘逮到他之前溜掉,他无比幸庆这是在皇宫里面,而身为皇帝的朱佑樘无论出现在哪里,为了避免君前失仪都会有人事前通报,可以让他提前溜掉。
  这两天他被两个小公主缠着陪她们一起玩,心里很是无语,想溜掉吧,看着两张可怜的小脸又只能乖乖的留下陪着她们。
  对于儿子的行踪,其实朱佑樘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看着那小子做贼心虚的小模样实在可爱,于是无聊地陪他玩起躲迷藏来,连自己最初的尴尬也在看着儿子害羞的举动之后烟消云散。
  还没进御花园,他先让左右随侍让人不许通报,然后悄悄地朝着正在说话的三人走去,离万春亭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朱佑樘看到儿子机警地抬头,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一、二、三......儿子的可爱反应让他很期待,朱佑樘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只见那宝贝儿子在呆立片刻后,猛地站起身,身手矫健地想要越栏而去。
  "朱厚照,你给我站住!"眼见那抹明黄淹没在苍翠之间,朱佑樘不禁又气又好笑,难道这个傻小子想要一辈子躲着自己不见面。
  "过来!"他故意板着脸,敛着笑容道,"朕有事找你谈谈!"
  沉寂半响,树枝突然一阵抖动,朱佑樘终于看到那宝贝儿子可爱的吐着小舌头,一副做错事情的小模样,扭扭捏捏一步一蹭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 明朝火器

  "来人,送两位公主回宫!"朱佑樘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的话音刚落,两位公主的随身宫女立刻领旨上前。
  父皇充满威仪的脸庞,让永福永淳两个小丫头不敢造次,依依不舍地与朱厚照告别后,嘟着小嘴行礼告退,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御花园。
  朱厚照滴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好意思直视父皇,他乖乖地站在朱佑樘旁边,小脑袋垂着,看着自己无聊的脚尖蹭脚尖。
  "你跟我来!"朱佑樘转身带头走在前面,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平淡而不带感情,让朱厚照以为自己父皇正隐忍着怒气,连忙耸拉着小脑袋跟在身后,心中忐忑地揣测着父皇这是准备把自己带去哪里收拾呢!
  "走这么慢干什么,快点!"朱佑樘快忍不住要笑场了,他憋着笑喝道。
  完了完了,父皇说话都带颤音了,估计气得不轻!朱厚照在心中哀叹道,连忙快走几步与朱佑樘隔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老老实实的跟着。
  朱佑樘身为皇帝,其他人是不能和他并排行走的,但是他却一直喜欢牵着儿子的小手一起走路。于是,他习惯性的伸出手牵住儿子,两人的手心相碰,那夜火热的触感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他们两人都浑身一震,怔怔地对视一眼,突然触电般的分开手,脑袋都不自觉地一偏别开了视线。
  "父父皇,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朱厚照连忙强作镇定,转移话题道。朱佑樘假咳一声,板着脸道,"你跟着来就是了!"
  尴尬的气氛蔓延在两人之间,幸好没走几步就到了停放龙辇的地方,朱佑樘示意他上轿。
  "啊,怎么还要坐轿呀!"朱厚照吃惊地问,磨蹭着后退两步,可怜兮兮地望着朱佑樘道,"父皇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呀?"
  "带你去宗人府受罚!"朱佑樘故作严肃的冷着脸哼道,敲了敲他的小脑袋,"快上去!"
  "不是吧!父皇......"他转身想溜,心中嘟哝道,不就是对你这个那个了一下吗,至于要这么严重吗?
  "还想跑?"朱佑樘一把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往车上拖,朱厚照不敢反抗,怕自己父皇会更加生气,只能乖乖的被拎上轿子。朱佑樘好笑地看着他苦着小脸唉声叹气的样子,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似乎还在为自己即将受到的处罚愤愤不平。
  龙辇终于停下,朱厚照跟着父皇下车以后却发现自己完全是被耍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宗人府,只见牌匾上赫然写着"兵仗局"三个大字。
  朱厚照傻傻地"啊"了一声,转头望着自己坏心的父皇,用眼睛无声控诉道,你耍我,你耍我......
  "看什么看!你想去宗人府吗?"朱佑樘乐了,刮着他的小鼻子道,"要不,我们现在去宗人府!"
  "嘿嘿,坏父皇!"朱厚照吐舌道,主动牵着父皇的手,笑嘻嘻地说,"我才不要去宗人府呢!"
  "那还不跟我来!"朱佑樘反握住儿子的手,一起走进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兵仗局是内府八局之一,设于洪武年间,职掌制造士兵及锦衣卫所需的各式盔甲兵器以及一部分火器,是非常重要的机构,一般人根本不许靠近。
  "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敏参见皇上,太子殿下!"两父子刚走进大门,立刻有一个太监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看来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掌印太监刘敏的身材瘦削,脸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一双眼睛却熠熠有神,他猫着腰偷偷望着皇上与太子身后,"皇上,那个......没有别人了吗?"
  "哈哈哈哈,别担心,朕这次来自然是将那画图的人带来了!"他拍了拍朱厚照的脑袋道,
  "好了刘敏,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朕相信皇儿不会藏私的!"
  "难道那名神秘的画图者竟然是太子殿下?"刘敏吃惊地问,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不满八岁的太子,甚至顾不得是否失仪,惊道,"皇上,您没开玩笑吧?"
  "你看朕像是在开玩笑吗?"朱佑樘笑了起来,看着朱厚照一脸疑惑,摸摸儿子的脑袋为他解释道,"还记得上次信中那些图纸吗?朕将东西交给他们去研制,这次就是来看看成品的!"
  "什么!研制了一年多才出成品?"朱厚照满脸惊异,明朝的火器不是已经很先进了吗?再说图纸上那几样东西都是根据原有的火器修改的,怎么会研究了这么久!他嘟嘴道,"我还一直以为父皇您没叫人去办这事呢!"
  "这你就要问他们了!"朱佑樘冷冷瞥了刘敏一眼,示意他自己解释。
  "嘿嘿......"李敏搓了搓手,表情尴尬地道,"其实,自从拿到这些图纸我们就开始研究了,其他部件都好制作,但是那个叫弹簧的东西,既要小巧又要有足够的柔韧性,我们的钢铁总是达不到那个柔软度,为了寻找可以制作这个部件的金属,让我们耽搁了很久!"
  朱厚照有些吃惊,原来这个时候弹簧还没有大面积运用吗?只听刘敏又继续道,"不久前咱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做出其他三样的成品,就是那个类似五雷神机的东西总也拼装不成功,所以,这才不得已请皇上一定要请画图的人来!"
  朱佑樘捏捏儿子的手笑道,"他们这些人呀,总是自持甚高,认为看着图纸都做不出东西来是十分丢脸的事情,所以一直瞒着朕,这不,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哪里会来求人帮忙。"
  "呵呵......"刘敏尴尬的笑道,实在不敢说那画图的人也不太专业了,不但画法奇怪,注释也不够详细,但是现在知道那图纸出自太子之手,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说了。
  "五雷神机的零件都已经做出来了吗?"朱厚照兴奋地道,"先别多说,带本宫去看看吧!"
  "皇上,太子殿下,这边请!"刘敏连忙带路,领着两人朝放置这些研究中火器的内室走去。
  通往内室的沿途中摆放了一些精致的火器成品,刘敏看太子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殷勤的为他介绍了起来。
  "这个是猛火油柜,当年郑和公公下西洋时曾经在舰队中广泛配置,一般布置在侧舷.内装两支压油机.可以凭六人之力不断射油焚烧敌船!"提起郑和,刘敏一脸钦佩,朱厚照看着那东西却大为吃惊,那东西简直就是一个火焰喷射器嘛!
  刘敏又指着一个筒状的东西道,"这个叫一窝蜂,是将几十只火箭放在一个大木筒里,引线联在一起,用时只要点燃总线,几十只箭齐发,宛如群蜂蛰人,所以叫一窝蜂!"
  这个东西朱厚照在配给他的神机营里看到过,到是不觉得稀奇,他指着一个前面有块圆形盾牌,盾牌中心固定有五箭可以发射的东西问道,"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迅雷铳,是一种多管火绳枪,吸收了鸟铳和三眼铳的优势,太子殿下您看,这里装了五个铳管,每发射一枪后转动七十二度就可以发射另一管,五管全部发射完毕以后铳身的前端还可以发射火球,这个前面的圆牌可以当作护盾用,射击是用斧子来支撑铳身,射击完了以后还可以用来做防卫呢!"刘敏连忙一脸骄傲地解释道,"这个东西才造好不久,没有配置到神机营,不过日后一定会大受士兵欢迎!"
  看着这个东西,朱厚照大为吃惊,因为这个迅雷铳居然与以色列人对单兵保护的新装备如出一辙,让他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
  沿路上陈列的装备让他大开眼界,以前读军校时他们学校曾经开过一堂古代军事课,曾经就有一次提到过中国古代的火器是领先世界的,特别是明朝时期的各式火器简直是领先世界几百年,当时他心中还有些怀疑,可是现在看着这些崭新的实物,实在是让他不得不相信了。
  猛火油柜
  一窝蜂
  迅雷铳
  以色列人对单兵保护的新装备

  第四十章 绝世凶器

  "太子殿下,您看,这就是我们按图纸做出来的东西!"刘敏献宝一般的指着工作台上放着的几样东西道,"除了这五雷神机实在组装不起来,其他的都基本完工了!"
  朱厚照在原有设计上一共改造了四样东西,其一是神机营中普遍配置的单管火铳,其二是外号"九头鸟"的重型火枪,其三是触发式地雷,其四是子弹,最后一种就是被称为五雷神机的古代五管左轮。
  除了子弹,这些东西原本的设计都已经有了现代同类物品的基本雏形,他所增加的则是一些现代化元素,例如将火药前填充改为后填充,将火绳式点火改成了撞击式点火,而这些正是现代火器与古代火器的分界点;另外,古代的火器虽然精巧,但是却很少用到物理上机械结构,所以发射速度与威力都比不上现代枪械,他看到那个五雷神机已经很像左轮手枪了,因此增添了一些机械结构,想要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把真正的左轮手枪来!
  不过这一切改动的根本还是子弹,所以他先拿起一个在手上看,这颗子弹的外形是完全按照图纸制作的,但个头却是现代普通子弹的一倍大小,朱厚照图纸上给的子弹设计是按照五六式普通子弹简化了很多的设计图,由于已经密封他现在看不到子弹内部的结构,于是他只是检查了一下外壳,笑着问,"怎么这么大呀?"
  "呵呵!"刘敏笑得十分尴尬,朱厚照竟从那张老脸上看到了一丝腼腆,他解释道,"回禀太子殿下,您不知道这个叫子弹的东西制作起来有多麻烦呀,咱们本来也想按照您图上这个大小来制作,但是这弹头上的被甲、铅套、钢心都要请工匠精工锻造,手艺差一点的工匠做出来的成品都不行,尺寸太小了实在是没办法装填火药,所以最后没办法了,只能要工匠们按比例放大了尺寸......"
  "那这样制作这个子弹的成本不就是很高吗?"朱佑樘也好奇地拿起一个来看,他对火器并不懂,但是历代明朝皇帝都十分关注火器的研制,如果这真是好东西,他首先想到了就是配置时的成本问题。
  "可是皇上,这个子弹确实是好东西呀!"刘敏激动地拿起一只改造过的单管火铳,兴奋地道,"咱们在这火铳上试过效果,威力强大不说,射速提高了几倍不止,填装速度也比以前要快了很多呢!若是我大明军队能配置上这种改造后的火器,天下何足为惧呀!"
  "真有这么厉害?"朱佑樘不禁蹙眉,拿着手上的子弹问道,"可这东西要怎么才能大量生呢?看这外壳和弹头都是黄铜,又需要工匠精工铸造......"他想着想着不禁陷入沉思,又时不时地与刘敏讨论起来。
  朱厚照不理会他们两人,开始检查起其他的东西来,单管火铳的改动不大,只在枪身后面增加了一个简易的撞击结构,除了枪管比原来设计时粗了一些,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听刘敏的说法,他们已经试过枪了,那子弹应该就没问题。
  触发式地雷是几样东西里面改动最小的,他只是增加了一些小结构,提高了承重力,增加了杀伤力,不像以前重量很轻的东西踩上去都会爆炸,现在还看不出来威力,但是日后在战场上阴人绝对效果十分明显。
  他又看了一下外号叫九头鸟的重型火枪,这个本来是刚出现不久的一种单管火铳,配置得有三角支架与旋转装置,一般长三米,重十二公斤,有效射程为两百米,但看外形已经与现代的机关枪十分类似,所以朱厚照是直接按照现代机关枪的结构设计的,与初代机关枪一样,他在后座设计了水套来冷却枪支过热的问题,同时使用帆布带做弹夹,每条帆布带上可以安装二百五十颗子弹。
  这把枪可以说是改动最大的,具有自动上膛装置,利用子弹射出后的反作用力退出空弹壳,本来朱厚照最担心的就是这把枪工匠们制造不出来,现在看到实物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你们怎么做成这个样子了呀?"
  "这个......"刘敏支吾地道,"不是和图纸上一样吗?"
  "错了,错得厉害,你看,这些小部件都没用上呢!"朱厚照笑着摇头,拿起一些弹簧撞针道,但是他却也不忍苛刻他们,这些工匠确实厉害,可能是看不懂设计图最后如何拼装的,就直接按照单管火铳的设计来做,子弹还是固定在帆布上,可是却不能自动上膛,要用手来拉动,虽然外形与图纸一样,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动机关枪的意义了!
  刘敏老脸一红,表情十分尴尬,他摸着那枪道,"太子殿下,咱们真的尽力按图纸上去做了!"
  "算了,没关系,你们还有没有按照图纸尺寸做的部件成品?本宫来组装给你们看!"朱厚照笑道,在他看来这些工匠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厉害了,凭着自己那么简单抽象的图纸,在没有见过实物的情况下,从火绳枪跃过燧发枪,直接制造出撞击式枪支,这已经值得让所有人惊叹了!
  "有有有,回禀太子殿下,这些部件咱们都制造了好几份,小人这就叫人去拿!"刘敏连忙道,指挥着一群人前前后后忙碌起来,不一会就拿过来一堆零部件。
  一群据说是火器大师的老头子们围在朱厚照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是怎么组装这些零碎的部件。
  朱佑樘对火器一窍不通,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专注的儿子。拿着那些小玩意的儿子,小脸上充满了严肃而认真的神情,双目熠熠有神的盯着手中的部件,一双小手稳而有力的缓缓将那些东西拼装在一起。
  朱佑樘从没见过儿子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就连眼神中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狂热,虽然儿子喜欢的东西也不少,比如说练武,每天即使很累很苦,也总能笑着继续下去,但是比起他看到火器时那种明显的喜爱,简直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这些火器就真的那么有魅力吗?朱佑樘啜了口茶,眼含不悦地看着儿子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已经拼装好的火铳,那眼神、那神态中蕴含的狂热,简直就像是登徒子见到了绝色美女一样,他心中为这拙劣的比喻冷哼一声,但是莫名地口中的香茗却好像突然苦涩了起来。
  看着儿子又开始拼装另外一件火铳,他将视线转到了别处,装作不在意的品起茶来。
  刘敏虽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太监,但是皇上这样明显到一眼便知的不悦,还是让他心里颤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道,"皇上,看情况太子这里还有些时候,您看要先回宫吗?"
  朱佑樘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望向除了那些火器眼无他物的儿子,淡淡道,"不用了,朕等太子一起!"
  刘敏噤声不敢言语,心中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开始检讨起来,明明来的时候皇上心情是很好的,究竟是什么地方让他不高兴了。
  "好了,来试试威力吧!你们做的这些部件规格到是很标准!"成功的将两件东西组装好,朱厚照拨弄了一下左轮手枪的枪膛,虽然比起现代的手枪个头要大了不少,可这毕竟是将科技提前了三四百年的产物,他望向刘敏问道,"这里有地方可以试验这些东西的威力吗?"
  "有有有,回禀太子殿下,咱们这里有专门测试这些火铳的地方!"刘敏连声回答,指着一处门道,"请往这边!"
  朱厚照学着西部牛仔的样子做了个潇洒的收枪手势,帅气的动作他做起来透着几分稚气。朱佑樘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用那火铳做着各种可爱的小动作,板着脸一声不吭,心中冷哼,火器而已,有什么好玩的。
  兵仗局里面配置有一个专门的靶场用来试验火器的威力,朱厚照兴奋地要求自己亲自来试验,他前世就是个兵器狂热者,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各种枪支,训练的时候摆弄还不够,回家也喜欢收集一些仿真的枪支模型,看着自己做出的第一把枪,他当然要第一个试验威力。
  皇帝不发话,其他人也就拗不过他,只能让他穿戴好防护具准备打靶试验,朱厚照准备先试下左轮手枪,他一颗颗的将子弹上膛,正准备开枪,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回头对朱佑樘一笑,"父皇,您站远一点把,这个东西声音太大,别惊到您耳朵了!"
  朱佑樘反射性的对儿子微笑,刚才心中莫名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他点点头笑眯眯地退后几步,关心的望着儿子。
  刘敏抹了把冷汗,看着皇上的脸色突然阴雨转晴,心中念叨着,天威难测呀!君心难懂呀!
  左轮手枪的威力和射速让众人大吃一惊,与之前的火绳枪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武器,朱厚照自己也很满意,虽然个头大了点,也比不上自动手枪射速与威力,但是能成功仿制出来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而之后那机关枪的威力则让众人彻底疯狂了,那种可以不停射击的威力,让每个人眼中都散发着狂热的光芒,虽然因为重量太大无法轻易移动,但是一旦摆放在城墙上,让他们想象不出有什么人可以在那弹雨中冲破防御!
  看着那件被儿子改造后的九头鸟,朱佑樘心中只闪过四个字,绝世凶器!他一把抱起正在脱除防具的儿子,在那柔嫩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两记,开心得不能言语。
  单管火铳 明永乐年间
  触发式地雷
  外号"九头鸟"的重型火枪
  五雷神机 古代的左轮
  左轮手枪分解图

  第四十一章 毓秀亭边

  "父皇,我们这是去哪里呀?"龙辇中朱厚照一脸无奈地坐在父皇腿上,好奇地问,"不直接回宫吗?"
  朱佑樘双手牢牢箍着他的腰,下巴埋在他的肩窝蹭来蹭去,"别乱动,让父皇好好抱抱你!朕要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朱厚照无力的抽抽嘴角道,"父皇,我都这么大了,您可不可以放我下来坐好!这样子被人看到了好丢脸的!"
  "不放!"听他这样说朱佑樘怔了一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还不时用脸贴着他柔嫩的脸颊蹭来蹭去感受那份光滑与细腻,他用手抚着儿子柔顺的发丝,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让父皇再抱抱你,以后......唉......"
  朱佑樘的声音很小,但是朱厚照却听得十分清楚,父皇那个"以后"后面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他不知道,可是却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祈求与无奈。朱厚照放松了身上紧绷的肌肉,将头迟疑的枕在父皇的胸前,双手也反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从那有力的臂弯中传来的温暖。
  龙辇中一片静谧,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这片斗室之外,两人只是静静相拥着,聆听两颗心脏跳动的旋律渐渐一致。
  "皇上,咱们到地方了!"
  侍卫的通报声打破了沉寂,朱厚照跟着父皇下了龙辇之后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西苑的万岁山。在他面前是一座凉亭,看样子才刚刚建成的样子,匾额上连名字都还没有题写。
  朱佑樘看着儿子疑惑的眼睛,但笑不语,挥挥手让侍卫们在远处守着,牵着儿子的手走进凉亭。
  朱厚照上下打量着这座精致的亭子,亭内布置得奢华无比,整个亭子一共有九根柱子,上面雕刻着九条金龙,每条龙身上刷的都是金漆,他心中奇道,这样华丽的布置一向都不为父皇所喜,怎么会在西苑里出现这样一座浪费银子的凉亭呢?
  朱佑樘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父皇上次打你的地方还痛吗?"朱厚照困惑的摇了摇头,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还会痛!父皇今天真是怪怪的呢!
  "那次朕真是被你吓到了!你这个孩子怎么可以那么莽撞!"朱佑樘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佯怒指责道,"真是的,你这任性、爱耍小脾气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朱厚照摸了额头,眼睛中含着委屈的瞪着自己父皇,自己这还叫任性呀,您是没见过我们那时代的独生子女呢!切!再说自己自从进了部队,本来都已经改正了好多,现在这样的性格还不都是到这里了以后被你惯出来的!居然还好意思怪我!
  儿子那委屈的小模样,把他逗乐了。朱佑樘笑着捏了捏他鼓鼓的脸颊,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朱厚照摇了摇头,然后就感觉自己被父皇抱了起来。
  朱佑樘抱着他走到可以远眺紫禁城的方向,远远望去那一片红墙黄瓦构成了巍峨而庄严的宫殿,夕阳下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亮,显得无比端庄和瑰丽,更远处则是环绕着紫禁城的外城,整齐有序的规划,高高矮矮的房屋,让人一眼看着就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活力。
  "皇儿,你知道吗?朕今天实在是很高兴!在父皇还没对你要求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感受到什么是身为皇族的使命!"朱佑樘指着眼前雄伟的城市,严肃地道,"当年这里曾经是一片荒凉,是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建立了这座雄城,为的就是驱除北方的蛮夷,为的就是能够天子守边关!身在皇家,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土之上,莫非王臣,既然处在这个位置,就应该有守护这片江山,弘扬我大明王朝国威的觉悟!"
  朱厚照静静地看着他,身为皇帝的朱佑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严肃庄严,却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魅力,他知道这才是父皇真正的一面,现在的他不单单是一名父亲更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一名拥有雄才大略、仁心圣德的皇帝。
  "看到这座亭子了吗?"朱佑樘顿了顿继续道,"这亭子是李广以朕的名义收刮了无数的民脂民膏建成的,他要权朕就给他权,他要钱朕就给他钱,只有这样的国之硕鼠才能引出那群已经败坏的小老鼠!日后这里会被命名为毓秀亭,题名之日也就是李广那妖道伏诛之时!"
  "父皇您都已经准备好了?"朱厚照惊异地问,他抿了抿嘴唇,担忧地道,"您已经有解决他的办法了吗?"
  "皇儿知道李广能挟制朕的事情了吗?"朱佑樘奇道,这个小家伙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嗯。孩儿是偶尔得知的,那妖道知道我们两人的生辰八字,一直用此来威胁您!"朱厚照点点头道,却没有说出那夜听到的秘密。
  "对付李广朕到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那个毒咒之术实在是太过厉害,但是现在从各地请来的高手已经渐渐到达京城,朕想,只要能一击必杀应该便没什么问题吧!"朱佑樘叹息道,"可惜皇儿你冒然回来了,让朕要担心的地方又多了一个!朕虽然不知道他的毒咒之术厉害到什么地步,但是威力的强弱却是和距离有关的,若皇儿还继续待在绵山自然是再安全不过了!"
  "切,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冒险,再说即使一击必杀也不一定能防得住他临死前的诅咒!"朱厚照兴奋地抱着父皇,不自觉地撒娇道,"您把他交给我处理吧!我这两年有学到怎么对付这类道修哦!好不好嘛,父皇?"
  "好吧,好吧!不过皇儿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些高手也要带上,否则朕实在不放心!"朱佑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只得点头道,"这些天来看到皇儿的表现,朕才知道皇儿是真的长大了呀!刚才在兵仗局时朕终于下定了决心,等你今年过完生辰就正式出阁读书吧!"
  "真的吗?"朱厚照吃惊地问道,明朝的太子出阁不同于常人的孩子进学堂,可是十分的讲究,还有一套程序超级繁杂的礼节仪式,更重要的是一旦出阁以后就意味着现在自由自在的好日子结束了。当然,对他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装小孩了!
  由于出阁以后的限制太多,还要常常接受那些太傅或重臣们的唠叨,简直就是谋杀童年,朱厚照自己也不太想出阁读书。因为没有明文规定过太子需要什么时候出阁读书,朱佑樘想要让他多过一些快乐的童年,于是一直顶着众臣的压力,延缓着他出阁的时间。
  "这件事本来朕还一直犹豫,但是皇儿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再不让你出阁反而是耽误了你!"朱佑樘叹息道,"皇儿出阁之后就是大人了,日后可不能再随心所欲了,朕也会严格要求你的!"
  "唔!"朱厚照默默的应了一声,心里则大窘,老是出阁出阁的,怎么好像父皇是要嫁女儿一样呀?
  "之前朕一直没说,你那笔字也该练练了,父皇会好好监督你的!"
  "嗯!"
  "还有朕知道你好武,但是出阁以后就得收收心,用功读书了!"
  "嗯!"
  "出阁了以后你就不是小孩子了,行事都要注意礼节,不能让人看了你笑话!朕以后也不能随便抱抱你,亲亲你了!唉!真希望皇儿永远别长大就好!"
  "那是不可能的,父皇!"朱厚照瞥了一眼又开始在自己面前犯傻的父皇,心中却不以为然,就父皇这种"孝子"级别的老爹,能对自己严格到什么地方去!
  "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呀!"朱佑樘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深深地叹了口气哀怨地道,"以后皇儿不能再那么随意的向着朕撒娇了,朕只要一想着就心里难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
  "都是您自己说的,怎么能怨我呀!"朱厚照抱着头委屈地道,"明明是父皇你自己想太多了嘛!"
  "哈哈哈哈......"
  凉亭上一阵欢声笑语,两父子看着夕阳渐渐地落下地平线,火红的夕阳将这美景映成了一幅动人的图画,温馨而迷人。

  第四十二章 太康之死

  朱厚照十分郁闷的在咸阳宫里学习着礼仪,出阁典礼要注意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而且他还要训练磨合那些刚赶到京师的江湖高手,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得他有些晕头转向了。
  在出阁当天,内阁徐溥等四位大学士,尚书马文升、王恕等七人还要同时被加封为太子太保。朱厚照最怕见到那几位阁老,这四个老头的杀伤力十分强大,为人又古板耿直,稍微有些行为偏颇被他们看到,就等着被念到耳朵起茧吧!只要一想到初讲时,阁臣们还要连侍五天,朱厚照就无比头疼。
  今天已经是九月十六日,没有几天就要到他生辰了,朱佑樘将那出阁典礼弄得隆重浩大,若是因为自己的礼仪出了问题,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殿下,坤宁宫那边小公主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叫了好几名太医,喧哗得厉害呢,您看,要不要过去看看?"刘瑾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禀告道,"皇上下朝以后也往坤宁宫去了,似乎是有大事发生呢!"
  "有这样的事情?"朱厚照奇道,沉吟了片刻,连忙让人给他换下繁琐的礼服,朝坤宁宫赶去。
  朱厚照赶到的时候,坤宁宫中一片寂静,整个寝宫内只有偶尔的几声抽泣,张皇后神情呆滞的坐在床沿,苍白的脸庞上泪流满面,而父皇正脸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孩子,几名老太医跪在地下不停磕头,那些太监宫女们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头也不敢抬,气氛显得凝重无比。
  "怎么回事?"他随便抓了身旁一个小太监问道,那小太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啊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快说!"
  朱厚照板着脸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那小太监浑身颤抖,连忙道,"回回......回禀太子殿下,小公主她......她夭折了!"
  "什么?"朱厚照诧异道,明明前几日见到的时候,太康似乎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死了呢!他一把甩开那小太监,大步地走近床边。太康小公主静静地躺在床上,小小的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她的小脸与手脚上露出的皮肤都有红色的斑疹,甚至有些已经成为疱疹,朱厚照仔细打量着心中有一丝奇怪。
  这个症状......他疑惑着伸出手想要检查一下那些红斑与疱疹,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头一看,发现父皇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脑袋几不可查的摇了摇。
  怜惜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女孩,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乖乖地站到朱佑樘的身侧。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佑樘冷着脸问道,张皇后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炜儿也走了,你也走了......你们都还那么小......怎么就闭上眼睛这样离母妃而去了!"张皇后哭得歇斯底里,短短几年里连续两个孩子夭折,对一个母亲来说实在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朱佑樘并没有上前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朱厚照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神色,默默地陪伴在他的右手边。
  从张皇后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朱厚照知道太康从前天开始就有些发烧,食欲也渐渐下降,张皇后只以为她是感冒着凉了,不敢给孩子喝多药怕对身体不好,于是只叫人熬了一碗姜茶捂着发汗,早上孩子的低热本来都退了,却发现身上多了些红疹,当时没在意,等到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那些红疹已经快速地变成了疱疹,等太医们赶到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还没开始诊断孩子就断气了。
  逝者已逝,虽然朱厚照对这个妹妹的印象并不深刻,却也不禁唏嘘生命的脆弱。张皇后哭得十分厉害,心中充满了悲痛,但是却也已经挽不回这个小小的生命。
  他看着父皇语气平淡地吩咐宫人为小公主准备后事,对那些太医也并未多做责骂,然后便默默回了乾清宫。朱厚照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宫门禁闭,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才望着靠在躺椅上的父皇,轻轻开口。
  "为什么?"
  "皇儿是想问什么?"朱佑樘半眯着眼睛,看着满脸疑惑的儿子。他对着儿子招了招手,小家伙楞了一下,迟疑地上前几步,小心地坐在躺椅边。一把抓住他的小手,摆弄着他软软的手指,朱佑樘像是不在意地淡淡道,"皇儿为什么那么关心太康呢?"
  朱厚照用力的抓住父皇的右手食指,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手指被捏得发疼,朱佑樘却笑了,那笑中有太多的苦涩,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下一秒他便用左手遮住了眉眼。
  过大的衣袍遮挡了他的神色,朱厚照不自觉地放松了手,将父皇的手掌捧在手心握住,轻声地问,"父皇,为什么您要这么做,虽然母后他们......"儿不言母过,他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顿了顿道,"可是太康,她还是个孩子......是您的孩子呀!"
  "唉......"深深地叹息声仿佛是要把心中最深的烦闷吐纳出来,朱佑樘的声音从长长的袖子底下传来出来,那闷闷地声音不知怎么却让朱厚照觉得心中酸酸的,有些发疼。
  "太康的事情,朕本来是想当做一场意外。就说因为水痘的缘故,不治夭折处理便成了!可你这孩子,唉,也不知你怎么这么精灵古怪的!明明连太医也没看出问题,你却......唉!"朱佑樘将儿子的手与自己的交握,十指交缠,仿佛从那温暖的手心传来力量,他继续道,"太康出生的时候皇儿去了绵山,回来应该也没见过太康几次吧!"不等朱厚照回答,他肯定的说,"朕想皇后也不会给你机会接触到她吧!"
  朱厚照回想着自己看到太康的几次,果然她不是在皇后怀里睡觉,就是立刻被人带到内室,不哭不闹地沉静得根本不像是一岁多的孩子。
  "几个孩子里面,除了炜儿,朕想皇后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孩子了!"朱佑樘接着道,"可是这个孩子不但先天性聋哑,而且很可能是个傻子,若是在普通人家到也算了,但是她不应该出生在皇家。"
  朱佑樘愤恨地道,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怨毒,"皇后!张家!胆子真的很大呀!哼,他们还想瞒着朕,但是这孩子总要长大的,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成了皇族之耻!"他的手越捏越紧,朱厚照的手指尖已经因为失血有些发凉,但是他却没有挣扎,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父皇的手背。
  先天性疾病!身为现代人的朱厚照当然知道,产生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近亲结婚。张家果然好大的胆子,不论他们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是这种将父皇尊严放在脚下践踏的行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父皇......"轻轻地唤着父皇,朱厚照不禁感同深受起来,他最是清楚父皇对于美好和谐的家庭是多么的渴望,他宠爱自己,疼爱其他的弟弟妹妹,甚至多次容忍皇后与张家,都是想要维持这个家庭,可是张皇后却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假象彻底打碎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失意的男人,心中却突然充满了无比怜惜,想要让父皇幸福的念头不知怎么满满的萦绕在心中。他捧着父皇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地烙下一吻,柔声道,"父皇您别难过,您还有我,还有炜儿,还有永福永淳她们,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吗?皇儿说得真好!"朱佑樘放开蒙住眉眼的手,一把将儿子拉到自己怀里,将头埋在他纤细的肩窝,紧紧拥住。"还能是一家人吗!可是朕以后怎么面对他们,怎么告诉他们,他们的母后、舅舅们都是朕亲手处决的!"
  "若是他们不能理解,咱们就不稀罕他们的理解!父皇,您还有照儿呢,照儿会一直陪着您的!"朱厚照反手拥住他,贴着他的脸颊道,"再说,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不是吗!"
  "照儿......"朕的好孩子!朱佑樘的眼眶渐渐地泛红,太康的事情虽然让他难受,但是他毕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还是能看得开,但是儿子贴心的话却让他感动无比。儿子暖暖地鼻息喷射在敏感的颈项皮肤上,带着几分湿意,却像是将心中的阴霾完全的驱散了。

  第四十三章 暗夜杀机

  "父皇,您可千万别出西暖阁!"朱厚照反复检查了几遍布置好的法器,确定没有问题了以后又再三叮嘱道,"除了怀恩公公,您可别让其他的人进来!"
  "知道了,你还不快去,还磨蹭下去天都亮了!"朱佑樘用手指弹着他的脑门,"今天这事可是最重要的呢!朕等着你好消息呢!"
  "呵呵!"朱厚照傻笑着捂着额头,嘟哝道,"我这还不是怕您这里出什么意外吗?那我就走了哦!"
  朱佑樘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迈着有力的步伐渐渐地朝门外走去,眼中是满满的宠溺和自豪,他微笑着喊了一声,"注意安全!如果没有把握就撤回来,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朱厚照没有回头,自信满满地高举拳头,大声道,"父皇太小看我了!您等着瞧吧!"
  等到朱厚照离开乾清宫,朱佑樘眼中的笑意立刻敛去,他冷冷吩咐道,"怀恩,立刻要去张家、王越那边的人开始行动,还有由寿宁侯引进宫中的,以及李广推荐为官的人全部秘密监控起来,该处理的给朕全部都处理掉!"
  怀恩欣然领旨,这些都是已经谋划已久的事情,只要吩咐下去便可以执行,他回禀道,"皇上,除了王越那边会晚上一两天,其他的人那里都没有问题了!"
  "只要王越那里不出岔子,谅这些人也闹不出事来!"朱佑樘坐在书案前,他用手指轻敲着桌面道,"你再去抽一队禁卫军叫他们随时待命,万一皇儿那里有什么意外好去接应!对了,再叫神机营也派一队人马,无论如何不能让太子有何闪失!"
  "皇上您心乱了呢!太子殿下聪明机灵,又深得仙师真传,定然能让李广那厮伏诛!"怀恩笑道,伺候了皇上这么久,也就只有太子能让一贯沉稳地他乱了心神,这对父子在皇家到是少有的父慈子孝了!他劝慰道,"皇上您别担心太子殿下,那边还有那九位高手跟着他呢,光是他们几人都有能力对李广一击必杀了!"
  "朕也知道自己是太过操心了!但是若皇儿有什么闪失,反倒是得不偿失!"朱佑樘自嘲地笑道,"皇儿再懂事能干也还是个孩子而已,朕本来极不想让他参与进来!唉,可是这个小家伙年纪虽小,却又极有主见,若是拒绝了他,朕反倒怕他背着偷偷去做!李广那厮是道修,皇儿又只专心修武,这样......叫朕怎么不担心呢!"
  "皇上,您要对太子殿下有信心呢!太子年纪虽小却不是莽撞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勉强去做的!"怀恩笑着劝道,"他们子时才行动,回来只怕要到丑时了,您这样一直忧心也不是办法呢!"
  "哈哈,那到是呢!"想到儿子的精灵古怪,朱佑樘放开心胸大笑起来,他指着桌面上的那叠奏折道,"来来来,咱们来边批这些奏章边等他们的好消息吧!"
  花开两支,各表一端。话说朱厚照带着人潜入李广在宫外布置的府邸时,里面已经一片漆黑。朱佑樘派的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外围的守卫与下人迷昏了,领头的人接应着朱厚照,将他们一行人带到李广所在的主宅。
  "太子殿下,李广那妖道就在里面,这个时间只怕他还在丹房没有休息!"接应的男人一身侍卫打扮,有条不絮地汇报道,"主宅平日里李广就不让我们靠近,里面有五个他请来高手,其他的守卫已经换了咱们的人,需要对付的就只有他们几个!"
  "父皇准备得可真够充分!"朱厚照惊讶道,他虽然知道会有人接应,却没想到已经充分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是还留了几个棘手的家伙给他们对付,今天晚上岂不是到此一游而已!
  "呵呵,太子殿下您不知道,皇上与怀恩公公行事,一向都谨慎万分、考虑周全,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冒然动手!"那人笑道,连忙解释起来,"再说为了今日之事,咱们早就在李府经营已久,若是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岂不是白食朝廷俸禄!"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朱厚照豪迈地笑了起来,对于这种充满军人气息的人他总是觉得特别亲切。他回头对着身后的人道,"华阳,出列,那五个人就由你们去解决了!"
  "是,太子殿下!"清脆地应答声之后,十条人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墙院进入主宅,转眼就融入了黑暗之中。
  朱厚照这次一共带了五十八个人,只为对付一个李广是绰绰有余了,除了那九名高手,剩下的人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兵,十人为一队,各个都像是特种部队似的厉害非常!
  "太子殿下,这等事情怎么不交给我等解决!那些人也都是江湖中人,咱们对付起来也容易一些!"朱佑樘请来的九名高手之一的中年汉子邀功般焦急地道。
  这九个人的名字朱厚照倒是记不清了,但是依稀记得这人使得一手好刀,武功大开大阔,十分洒脱利落,为人也与他手中之刀一样憨直,是个有话就说的直性子。
  "老耿,你别急呀!太子此举自有道理!咱们只要听从便是了!"说话的是个道士打扮的老人,朱厚照记得他叫什么涵虚道长,据说是武当掌门的师弟,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道术,但是一身武艺却惊人,隐约成为这九个人的首领,若不是朝廷下密令施压,只怕也请不到他前来!
  涵虚瞄了一眼朱厚照,又道,"咱们出来时皇上就说了,今儿个一切都凭太子殿下指挥,若是胡乱出手坏了太子大事可怎么得了!"
  朱厚照听出老道语气中的不满,让他们这种一把年纪,在江湖上又有名有地位的人要听从一介小儿指挥,即使那小儿是太子,心中自然还是充满了不悦。他心中冷哼,若不是父皇坚持,他才不想带上这九个人呢,虽然这些人武功比亲兵们要高很多,但若不听自己指挥也只是添乱而已,自己那四十九个亲兵摆出的阵法足以解决李广了。
  "道长,你们都是出自名门正派,武功各个都光明磊落!若是比武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现在收拾那五人最好不要惊动李广那厮,所以......"忍住怒意朱厚照笑着吹捧道,他指着余下的亲兵说,"本宫的这些亲兵虽然武功或许不如你们,但是都受过专门的暗杀训练,因此这事还是交给他们办比较好!"
  没过多久主宅里面就传来几声猫叫,朱厚照脸上挂起一抹得意地微笑,轻声道,"他们得手了!准备进去!"
  十条人影趁着夜色又悄无声息的回到队列中,除了一人身上有些轻伤,居然都毫发无损。那华阳上前回禀道,"殿下,任务完成,五人全部击毙!"
  "很好!归队!"朱厚照赞道,冷静地下着命令,"所有人注意,准备包围主宅,布玄天九九阵封锁所有出路。你们九人跟本宫进入丹房,布截杀阵,不能让李广有一丝出手机会!"
  众人领命,在夜色的遮掩下五十九道人影敏捷而迅速的靠近主宅,暗夜下杀机毕露,等待着李广的将是朱厚照无穷的杀意。
  第四十四章 李广伏诛

  李广小心翼翼地从丹炉里将刚炼好的丹药一一取出来,他脸上带着奸猾地笑意,心中不停地盘算着该怎么哄骗皇帝吃下。
  这些药里面含有他的血,加上之前的给皇帝吃的那些红丸就能催动夺天神丹的效果,到时候想要皇帝生就生,想要他死就得死,自己也就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喀嚓!"窗栓被震断地声音在暗夜里几不可查,李广专心的将一颗颗丹药放入早以准备好的盒子里面,他抚摸着那个盒子像是在疼爱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突然他眼尖地看到丹炉中似乎还有一颗药丸,于是弯腰查看起来。
  "动手!"朱厚照清脆地声音在窗外响起,接着便是"霹雳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九条矫健的人影从门口、窗户闯了进来,被震碎的木屑飞舞得满屋都是,四把刀剑从四个方位朝李广击杀而去。
  李广只觉得眼前忽然一暗,室内的烛火被人影带起的疾风吹得几近熄灭,满室的木屑像是三九腊月的霜雪抽打在脸上、身上,先是麻然后才是从皮肤深处传来的痛。
  皇上来杀我了吗?
  李广心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手脚不禁发起软来,他就知道这种触犯龙威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出纰漏,皇帝又怎么会让自己的性命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
  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不得善终。他想起被逐出师门前,师傅气恼地话,看来今天果然要一语成谶了。
  "霹雳哐当"刀剑敲击在铜铸的丹炉上,清脆的金属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也是李广命不该绝,就在他要被刺中的那一刹那,竟让他钻进了丹炉底部。
  "咱咱......咱家是朝廷命官,你你你你们不能杀我......"他一边喊着一边捏动着手诀,缭缭地几股黑烟从丹炉底下蔓延出来。
  那四名高手见一击失手,怔了一下正准备继续追击,那些突然出现的黑烟却像有生命一样飞速的缠绕过来。
  "闪开!"
  "快离开!"
  清脆的与苍劲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朱厚照与那涵虚道人一前一后的飞掠过来,四人见状知道这黑烟必有蹊跷连忙闪身避开。
  "破!"涵虚道人拂尘一挥,几缕金光便射在了一道黑烟上,那黑烟如同有活物一般在空中不停地扭曲翻滚,然后渐渐在金光中消失无影。只见他双目怒睁,满脸愤慨,一边继续挥出金光消灭那黑烟,一边骂道,"噬魂之术,噬魂之术,你这妖道,竟然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今日不除你,贫道誓不为人!"
  这些所谓高手们的表现让朱厚照心中不断的摇头,若是真把自己与父皇的小命寄托在他们身上,还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这些家伙武功虽然高,自尊心却更高,明明说了是要偷袭,务必一击必中,却搞得像是来比试一样轰轰烈烈的。
  即使李广再不济,始终也是修炼过,并且有一定道行的人,一旦让他缓过神来总会有一些杀手锏。就说不应该带这些家伙来坏事!朱厚照始终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一边想着,他一边用手中的剑唰唰唰的削切着那些黑烟。
  比起涵虚的那些金光,黑烟似乎更加害怕他手中的剑,涵虚的金光要一定时间和一定的数量才能消灭那些黑烟,但是朱厚照的剑一碰上去那些黑烟便立刻断开烟消云散了。
  "轩......轩辕夏禹剑!"李广的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这把剑虽然并无凌厉的剑气也不锋利,如果只是用来杀人,恐怕比起没开刃的钝剑都要差上几分,但这上古神器却是集天地正气而成,用来对付邪修简直是先天克星。
  "布阵!"朱厚照干脆利落的将那些黑烟全部砍掉,冷冷地道,"把这碍事的炉子给本宫移开!"
  那几人看着小太子的表现心中都充满了惊讶,小小的个头挥舞着那古朴的铜剑却没有半分吃力的样子,不但剑有章法,人也冷静,简直不像是个小孩子。难怪皇上放心让他出来做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们不禁放下心中的不满与骄傲,听从起朱厚照的指挥来。
  巨大的丹炉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击得偏移了位置,李广无奈之下只得又放出几缕黑烟,一个懒驴打滚钻到了香炉与墙角之间躲了起来。
  "太太子......你不能杀我,咱家若是死了,你和皇上也讨不了好!"李广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放出黑烟阻扰他们的进攻。
  看着那些黑烟被朱厚照毫不留情地斩灭,他的心里在滴血般的心痛,这都是他十几年来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保命害人的东西,每一缕黑烟都是用十条以上的人命通过噬魂之术炼制出来的,为了偷练这邪术即使被逐出师门他也不曾悔过。
  "放暗器!"朱厚照一边砍灭那些歹毒的黑烟,一边怒骂道,这些所谓高手真是蠢死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我我我知道攸关皇上和太子你的秘密,还有,还有张家在做的事情......只要太子您不杀我,我可以都说出来!"黑烟一点点减少,赖以防身的香炉也被渐渐挪开,李广绝望的喊道。
  朱厚照眼中射出寒光,用剑挑起桌上的药盒砸向李广,木盒坚硬的棱角结实磕上他的嘴角,鲜血与几颗断裂的牙齿立刻迸射出来。
  李广一阵头晕眼花,嘴里痛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耳朵一阵鸣动,天旋地转起来,隐约间他听到太子冷冷地道,"还等着干什么,你们想听秘密吗?"
  他的话音未落,各式的暗器立刻飞射过来,这些高手虽然不擅长暗器,因此发射出来有失准头,但是威力却并不弱。李广狼狈地躲避着,尽管勉强避开了要害,但却还有不少打在他身上,没多久他的一身便鲜血淋淋。
  太子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李广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说出那些秘密,这九个人也会被灭口。他们也并不傻,自然知道太子话中的意思,所以攻击才会越发凌厉。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正在渐渐减弱,明明这座宅子的灵气应该十分充沛,现在却几乎吸收不到一丝灵气,外面一定有什么阵法截断了天地灵气。李广心中越发焦急,他不停捏着手诀,想要调动与皇上的那丝联系来威胁太子,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反应。
  "没用的!你以为本宫会让父皇那里给你机会可乘吗?"朱厚照冷笑,他杀人时一向不喜欢多说话,但是李广垂死的挣扎却让他觉得好笑。没有香炉作为屏障的他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只不过是活生生的靶子罢了!
  "啊啊啊啊啊啊!"李广绝望地惨叫,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他不甘心地瞪着朱厚照,双眼满是凄厉与愤怒,"白龙,妖孽,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李广一边喊着,从他身体里面冒出一阵黑烟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他的表情扭曲得浑身不停抽搐,蜷缩在地上。李广临死时那凄厉的惨象让其他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太子殿下,这妖道死了!"涵虚小心地上前探查道,迟疑的说,"他临死前好像下了什么咒!"太子沉静的脸让他有些发虚,涵虚自认这辈子没什么事情让他害怕过,但是这小太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杀意却让他心寒。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在深宫中长大的太子,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杀气。
  朱厚照没有说话,默默的将剑回鞘,半眯着的桃花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想法,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室外淡淡地吩咐道,"华阳,你们将这里布置好,其他人准备撤离!"

  第四十五章 黄米白米

  按照明朝宫制,只要深夜关了城门就不能再开启了,钥匙也会被司礼监收走,即使是有皇帝地吩咐,虎门将军也不能深夜开宫禁。但是凡事都有变通,不准开门那就另想办法,所以当朱厚照让其他人自行回去休息后,潇洒的翻过宫墙进了皇宫。有几名御林军虽然看到了他,但是都事先得到了吩咐,对他视若无睹,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听到有人通报太子觐见,朱佑樘迫不及待地起身,他上下仔细打量着儿子,似乎并没有受伤的样子,不由得放心地笑了起来,"回来了?看来皇儿出马果然成功了呢!"
  "唔!"朱厚照抿着嘴哼了一声,小脸却耸拉着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不是成功了吗,怎么还不开心?"朱佑樘摸摸他的头,看儿子似乎一脸欲言未止的表情,"照儿受伤了吗?"
  "没有!"朱厚照连忙摇头回答,他犹豫着,扁了扁嘴轻声道,"父皇......你可不可以让我......唉,算了!"
  看到儿子似乎十分挣扎的样子,朱佑樘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照儿有什么事情现在不想说吗?那就等你想好了在跟朕讲,行吗?"
  那张沮丧地小脸其实让朱佑樘更想将他抱起来亲亲,抚顺他的烦恼,可是前两天才说过要将他当大人对待了,他也不得不强迫自己习惯两人新的相处方式,"来,咱们什么都别想了,天不早了,明天的早朝可是重头戏呢!皇儿今天陪朕睡,好吗?"
  "父皇,明天的早朝我也要去看!"父皇安排了这么久,明天的早朝肯定很精彩,朱厚照连忙请求道。
  "没问题!只要你起得来!哈哈!"看到他不再那么烦恼的样子,朱佑樘不禁大笑起来。
  夜渐渐越来越深沉,想到李广临死前的哀号,朱厚照却一直无法入睡,丹室外有隔绝灵气的玄天九九阵,父皇这里又有自己布下的阻挡一切灵气与邪气的阵法,按理说李广就算下了什么咒也应该影响不到父皇,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心神不宁。
  朱厚照轻轻地翻了个身,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父皇熟睡的脸,那张沉静俊逸地脸上带着朦胧的笑意,他的手臂坚强而有力地环抱着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一般。
  望着父皇沉静的脸,他突然觉得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烦恼的,只要父皇还好好的,自己也好好的,天大的事情也可以明天再说。
  迟来的睡意忽然袭来,他打了个呵欠,将自己埋入父皇的胸膛,嗅着那熟悉的气息渐渐地沉入梦乡。虽然,好像,有点撒娇的嫌疑,但是谁叫自己还是小孩子,应有的权利不用白不用。
  第二天的早朝果真热闹,朱厚照感觉自己好像在看戏一样,先是一班文臣出列细数李广的种种劣行,有人指责他使"驸马、贵戚事之如父,总兵、镇守呼之为公",独断横行称霸宫中;这人说完又有人跳出来道,李广在京畿附近侵占田地,使众多百姓无家可归,并且违规控制朝廷的盐利,谋求私利,胆大包天其罪当诛;接着还有人说,李广在京城选了一块宝地,修建了一座宏大壮丽的府邸,并且开挖渠道将玉泉山的泉水引入宅中,围绕宅子一圈,宛如皇宫的护城河,违反王朝的祖宗法度。
  这些人好像早就串通好了一般,说起李广的所作所为来滔滔不绝,朱厚照光是听着都觉得李广这人简直是坏透了,不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足平民愤。他看到有些官员已经开始焦虑不安,想必那些便是通过贿赂李广被提拔起来的人,这些人也知道,一旦李广倒台他们自己也就朝夕不保了。
  朱厚照心中好笑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绞尽脑汁想些为李广辩护的话,慢慢地发起反攻。龙椅上父皇的表现简直让他惊叹,什么最佳男主角若是遇到父皇只怕也要绕道了。
  就见朱佑樘的表情由开始的迷惑,到听闻李广滔天罪行后的震惊,然后到渐渐的面若寒霜沉吟不语,最后到听到那些蹩脚辩驳时的纾解眉头,再到慢慢的释然。皇帝的表情就是这些官员们的指向针,看到他似乎露出想要放过李广的神色,李广一边的官员大喜,更多的站出出列来,违心的为李广辩解,却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早被人偷偷记录起来,作为日后是贬是杀的凭证。
  演得可真好,明明那些人今天会说什么话,全是内阁与司礼监拟旨定下的,父皇心里也都早就清清楚楚,可偏偏却表现得好像初次听到一般,那神情举动简直惟妙惟肖。而那些清流们的演技虽然差一点,但也后知后觉地配合着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情,朱厚照在心里小声的啐了一口,娘的,果然天下政客一般黑。
  就在两边打着口水战骂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首辅徐溥朝一旁的司礼监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不久之后大殿外立刻有钦天监监正求见,朱佑樘寒着脸让人宣他进来。
  那监正进了大殿,到也不啰嗦,跪在地上便开始回报起来,中心思想就只有一个,经过钦天监占卜的结果,前些日子的清宁宫大火与太康公主夭折的事情全是由于李广修建毓秀亭犯了岁忌引起的。
  清宁宫大火之后早有传言是与李广有关,当时太皇太后就很不高兴,如今被钦天监证实,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只见哗啦啦地那些大臣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不论是清流浊流倒是异口同声地大声道,"求皇上明断!"
  若不是时机不对,朱厚照真想鼓掌,真是既够狗血又够曲折呀,只怕好莱坞大戏都拍不出这个效果。这些演员演技多好呀,都不用排练就可以一次成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父皇,等着看下一场。
  只见朱佑樘充满威仪地眼睛在那些官员身上扫了一眼,冷冷地道,"吵呀,怎么不继续吵了!"皇上一开口先各打五十大板,没人敢吭声,于是朱佑樘又道,"来人,宣李广上朝觐见!"
  传唤李广要一段时间,于是与他有关的争执进入了中场休息。争执可以暂时休止,但是朝政不能停,刚刚还吵得一塌糊涂地那帮官员又开始汇报起朝政来。
  朱厚照无聊的听着,他有时候真觉得明朝的早朝真像是现代那些多党派政权的争权大会,为了一些小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在父皇的不悦下安静起来,接着再周而复始。他有些头疼的想,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要像父皇那样坐在皇位上耐心地听臣子吵架,估计会无聊到死,难怪明朝后期的皇帝都不爱上朝。
  他颇为钦佩地望了一眼自家父皇,感叹道,您还真忍性十足呀,不但早朝风雨无阻的参加,还开了晚朝议政,实在是勤政得过头了一点吧。
  时间在朱厚照的胡思乱想中飞快流逝,知情人都晓得李广昨晚就死在了家里,可是朱佑樘却说他年纪小不肯告诉他会怎么处理。因此让朱厚照比较好奇父皇究竟会怎么安排今天的事情,所谓有始有终,看戏总要看一个结局嘛!
  终于殿外传来有人求见的声音,众臣子都安静下来。可是进来的人里却没有看到李广,只有一名锦衣卫统领抱着一本怪书进了大殿。
  只见那名统领干脆利落的跪地,回报道,"回禀皇上,臣等去到李广府邸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丹房饮鸩自杀了,我们在他书房发现一个暗柜藏有这怪书便顺手带回来了。"
  "你胡说!李广大人怎么会突然自杀!"有人惊叫道,话音里有止不住的颤意。
  没有人搭理他,朱佑樘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个方向,那统领呈上的怪书立刻有小太监去取,检验之后确定无异常之处才送到他手中,众人都拉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那本书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朱厚照虽然站得近,却也只看到那本书上的字都是手抄,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名字和数字一样的东西,偶尔一两个比较眼熟的名字正是那些李广提携的大官。他心知重头戏来了,这肯定才是父皇谋划已久的东西。
  看皇上正冷着脸翻阅手中的书册,那统领又继续汇报,"臣等询问了李广府中的下人,得知他最近一直惶惶不安,昨日又听说太皇太后曾气愤地骂‘今日李广,明日李广,竟说出灾祸来了!',他受了惊吓连晚饭也没吃,早上他家的下人起来就发现李广已经死在了丹房。"
  朱厚照听得心中好笑,明明李广死得凄惨无比,一身血衣也不过稍作掩饰,现在却被硬掰成是自杀,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他可不知道,等他走了以后确实是有朱佑樘派出的人将那丹房收拾整齐,然后又将李广那满是坑洞的尸体做了掩饰,表面看起来确实是自杀的样子。
  "李广一家有多少人?能吃多少米?"朱佑樘面无表情地合上手中的书册,冷冷问道。
  那统领一楞,连忙回道,"回禀皇上,李广府中的人不多,绝对不超过两百人!"
  "两百人能吃这么多米吗?"朱佑樘勃然大怒,气愤地将那怪书扔在地下,"黄米白米如此之多,还都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人送的,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朱厚照看到父皇说出黄米白米之后,李广那派的官员都神色慌乱起来,不少心里素质差一些的已经脚软跪倒在地,他不禁也好奇起来,究竟那黄米白米是什么意思。
  "皇上,可否让臣等翻阅一下这本奇书?"朱佑樘扔书的位置倒是很好,正好在内阁大学士们的脚边,只见那首辅徐溥行礼问道。
  "准!"朱佑樘寒着脸道,手指不轻不缓地敲着。
  四名大学士将那书册捡了起来,轮流翻阅着,脸色大惊地讨论了一番,那徐溥跪地惊道,"皇上,这哪是什么黄米白米呀,全部都是暗语,黄米就是黄金,白米就是白银,都是别人对李广的行贿记录呀!李广将这些记录下来,只怕是想看哪些人和他亲近吧!"
  "好大胆子!"朱佑樘一听心中大怒,只见他拍案而起,怒道,"把那册子交给司法,要他们按照上面的名字和数量,严肃查处一个不漏,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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