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师的J和Y老师是母女，与我最早结识于2007年。当时我学术休假，住南大霍普金斯联合办学的中美中心，也在搜集资料，撰写、修改有关金陵女子大学的英文专著。J是社会学家，写过有关金女大校长吴贻芳的书，而Y是历史系博士，论文研究的就是金女大。我们后来一直保持联系，她们曾邀请我去南师金女院做过报告。我写有关中国网络文学的专著时还和资深网文读者Y做过访谈。2016年我在上海休学术假，和到上海开会的J见过一次，一起吃了一顿饭。后来到南大办事时又和Y在南京见过。

 

一转眼过去了十六年。J已从教学岗位上荣休，但退而不休，日常坚持到各地调研，做田野工作。Y从南大博士毕业后2011年入职南师大，并结婚生女。最后一次见到她们是在疫情前的2018年。这次我到南大高研院访学，说好要重聚，但大家各自的生活忙碌，一直定不下对我们仨都合适的时间。眼看我就要结束访学，离开南京，终于在上周去北京的列车上用微信定下周日晚上聚餐。本周五我从北京回来的列车上又定下了聚餐地点在离我住处不远的潮州菜馆。这次刚到南京时我就去那家吃过，也算善始善终吧。

 

说定晚上六点见面。她们在微信群里说公交车比较少，不过大家同时到达，正好六点。点了几个菜（韭黄虾仁肠粉、粉蒸排骨、豉汁凤爪、蒜爆鲈鱼、豆豉油麻菜），要了一壶菊花茶，就坐下说起话来。J刚从震泽做完田野工作回来，正参与共和国劳动者口述史的大项目。尽管她也抱怨工作不好做，障碍不少，但看得出来很享受。我也佩服她十年前退休后还一直保持对学术事业的热情，倒是她的女儿语气似乎更平和。我记忆中Y年轻时代个性也激烈，可能因为入职多年，也可能因为已为人母，磨出耐心来了。

 

确实，她们说到工作上压力挺大。哪怕她们早就通过了职称考评，也幸运地避开了“非升即走”的新制度，但大学每年考核居然会列出工作量不够或排名最后的老师的名字，“挂墙头”，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绩效应该属于隐私，我们对学生都不能随意披露成绩，更别说对老师了。这种管理方式实在斯文扫地。她们也说，所以她们目前对有意海归入职内地高校者她们的建议都是三思。我们也聊金女大校友的故事，相关的研究，未解决的问题，这些都需要做“侦探”工作，抽丝剥茧了。

 

J如今含饴弄孙，说起外孙女的点滴，眉开眼笑，又给我看孩子的照片。Y这个当妈的反而没有那么热情。不过说起育儿的方式，两人又有争论。J的先生三四年前查出直肠癌，又是手术，又是放疗，又是化疗，正值疫情期间，折腾得厉害。J其实不太爱做家务，现在却需要学炒菜，照顾病人，也不容易。他们也请了个钟点工，但做饭手艺一般，而且做很多家，对他们并不上心。

 

从六点说到八点半，大家还意犹未尽。我感觉时间晚了，这才提出下次再聚。她们提出想请我去南师金女院讲座或座谈，J还请我帮忙去查一下一位金女大校友上世纪四十年代在美国纽约大学写的硕士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