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站点

用户名

密码

博客书架

如果我沉默 作者:封刑

已有 8234 次阅读  2010-05-07 11:02   标签作者 
二十一、陈涣最后只答应了不告诉雁文。但若雁文找他问,他便会全盘托出。他完全不能理解我,在他认为,一个大哥是不该有我这样的举动的,而且还是个疼弟弟的好大哥。
  我真的感冒了,体温还不低,于是便有了借口把雁文绑在身边。他不明白我的用心,只是幸灾乐祸,说::“你也会感冒,真是稀奇.”
  “呵,”我又不是金刚,当然也会生病,“以前都是我伺候你,这回该你报答我了吧?”
  “谁管你啊。”他把热茶水端给我,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烧死你算了,这么大的人,烧到39度了还没感觉,成天就只知道说我。”
  “你坐会儿,”我拍拍床沿,“过来。”
  “干嘛?”他防备的看着我,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
  “爸爸和柳姨?想他们干什么?”
  “我不是指这个。”我摇头,“是说你的生父生母。”
  他挑起眉头,意外的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笑笑,咳嗽了几声,靠在床头顺气,我知道不该问他,依他的敏感,定会起疑心,可是不问,我心里压着沉沉的难受。
  “想是有想过。那年你走了以后,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是“吊门环”了,每天和柳姨吵架,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你爸爸是个睁眼瞎,就会听柳姨瞎说,要不是钮嬷嬷护着我,没准我早被扁成白痴了。”他说的轻描淡写。
  “这些你从未跟我说起过。”天哪,他们还说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跟你说?哈,怎么说?你那时在哪儿?”他冷笑,“有一回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就离家出走,我想我找自己爹妈去,用不着在你们李家寄人篱下。那时侯真是天真啊,人又小,转了一圈把自己给弄丢了,后来钮嬷嬷找到我,想拉我回去,我死不肯。我说就是饿死也不回你李家,钮嬷嬷抱着我当街就哭,我还是头一回看她哭成那样,我知道整个李家就她是疼我的……她说,你大哥很快就回来了,让他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嬷嬷没本事,让你白白的吃苦,嬷嬷对不住你……其实是我对不住她,要不是我让她操劳,她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
  “是我对不住你们……。”这一老一少能有什么错,钮嬷嬷为了我们什么都肯做,我说过,我欠她的还不清。
  他呵呵笑了,说:“李光明你干嘛,忏悔啊?不必啦,忏悔对钮嬷嬷而言是多余的。我呢,是吃你李家的饭长大的,不管怎样,养育之恩不能忘记。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对不住我的是遗弃我的爹妈,要是有机会与他们面对面,我到真要问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然后呢?你会跟他们走吗?”
  “走?去哪里?再有两年我就满十八岁了,我谁也不跟。”他将我腿上的被子收拢,回头倔强的对我说,“我受够了依靠别人生存的日子,我要一个人。”
  情急之下,我张嘴就问了一句:“那我怎么办?”
  他不解地看我,幸好台灯光线暗,没让他看出我脸红。
  “你怎么办?”他嘟囔,“我怎么知道,娶老婆生孩子喽。”
  “我才不要!”我像个孩子似的耍脾气,高烧烧出了我的勇气,我猛的将他拉到床上,自己扑了上去,“我,不,要!”
  我的突然袭击让他吓白了脸,这个姿势带给他的记忆是不堪的,他说不上话来了,只是双手拼命推拒着,不敢看我的眼睛。
  “说你不会让我结婚,说你讨厌我结婚。”我捉着他的手扣在头上,威胁他,“快点说。”
  “可,可你总要结婚的呀。”他急急的争辩,“你都28了!”
  “用不着你操心!”我没想过要结婚,不是逃避现实,他可以活多久我就可以拖多久,只要他在身边,我便不结婚,“我不结婚,要结就跟你结。”
  “神经,瞎说什么!”
  “我说真的。”我定定的看着他,希望他可以从我的眼睛里看见我的真心,很久以前我就把整个心掏给他了,他是我活着的动力,我的爱,我的全部。
  他垂着眼睑,不作声,也没动作,我怕他又要说伤我心的话,忍不住开口:“我不能没有你,答应我,别离开我。”
  “要是我死了呢?”他闷闷地问,抬眼悲伤的望着我,眼泪从眼角滑落,“很快我就会死的。”
  我闭上眼拦住眼泪,说:“谁都别想轻易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死神也不能。”

  清晨我醒的挺早,自己觉得体温正常了,小心翼翼的下床倒水喝,他还没醒,嘴撅着特别可爱,钮嬷嬷说这是小时侯咬奶嘴咬出来的坏习惯。
  俯身吻他,我咬着体温计进厨房做早餐。才六点多钟,电话却响了起来。等我跑到客厅,雁文已经在那头迷迷糊糊的接电话了。我走进卧室,示意他把电话给我。
  “陈涣的。”他打了个哈欠,把电话递给我。
  “陈涣?”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雁文。
  “那个女人很早就拦在医院门口了,今天你还让雁文来么?”
  “不。”我说,“我也不来了,事务你先打点着吧。和市建筑设计院约了今天谈工程,你先替我敷衍。”
  “这我可搞不定。哎,我可提醒你,别拿公事当儿戏啊。”
  “知道,”我笑他的正经,“反正一次谈不妥,以后我再跟他们说,你先跟他们过过招吧。”
  挂了电话,我爬上床去,隔着薄被压在他身上吻他,昨晚我要的那么凶,够他受的了。
  “还起的来么?”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按着他的腰.
  “去拿颗太宁给我。”他喃喃,“王八蛋......”
  我莞尔,到药橱找太宁栓剂,一板已经用掉了两颗,想必是上次伤到他了,我可真是个王八蛋,居然没想到。
  “我帮你塞。”我很抱歉,“以后可能会好一点了.”
  他一下坐了起来,浑身的酸痛让他“哇”了一声,皱着眉头将我手上的太宁夺了过去,他爬下床进了浴室.
  我过去敲门:“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我又用力敲了敲门板:“雁文?你没事吧?”还没回应.
  正准备再敲,他把门拉开了,面无表情的说:“你是不是一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赤裸的身体,咧开嘴摇摇头,他便“砰”的一声又把门甩上了。
二十二、早餐吃完,他照例要去长风,被我拦住了.
  “今天不去了,我们提前去杭州。”还是早点离开宁波,我比较放心。
  他不解,问:“干嘛,有事?”
  “没有,”我拍拍他的头,笑着说,“早点去熟悉环境,而且你从来没出过门,我想把你安顿好了,否则我会担心的。”
  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顺从的点点头,去收拾行李。我本想挂电话告诉陈涣我要请假四天,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免了,省的陈涣给那女人通风报信。
  上车时,他说他要去和水含告别,我没答应,让他打电话。他接过手提,眼神怀疑的看我,说:“李光明,你没什么瞒着我吧?”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我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还给他,他便不做声了。其实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再问一遍,严厉一点,这样或许我会告诉他实情。我又何尝愿意欺瞒他,我没办法,倘若让他见到那女人,他会和她走吗?我对他实在没信心。
  

  四天很短,报到前我先回来了,他在学校门口送我,我们约定了最少他一个月得回来一次,否则我就上来找他。
  他一直微微翘着嘴角听我说话,新的环境看起来很合他心意。他说行了行了,钮嬷嬷也没有你这样烦,然后把我推进车里,一甩门说你滚吧。
  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里被幸福的感觉填的满满的,想起第一次抱他,那么小,而现在已经是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了,时间过的真的快。
  可我没忘,年龄越大,他的心脏就越危险,最后一次检查的结果并不理想,心功能降到二级,而且心率比起以前快了很多,越来越爱睡,有时候下手术台,整个人都会头晕,倦的不行。看他将大把大把的药丸子当饭吃,我心疼,可我无能为力。倒是他自己提过一次动手术,但过后又收回了,他知道风险有多大。
  
  回来后见到陈涣,他的脸色很不好。关了门就问:
  “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
  “我不觉得。”我说,“那女人呢?”
  “去杭州了。”
  我拧起眉头:“你告诉她雁文在杭州?”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这样两边做人。”他瞪着我,说:“她在医院里找到了水含,你妹妹比你善良的多。”
  我笑了笑,奇怪自己为什么不着急,也许早就知道拦不住他们见面,只是尽量拖延时间,也许是看不到那个场景,自己不会太揪心。送他走的感觉大概比他主动离开要好,我没有那么坚强干脆,我也需要自欺欺人。
  接下去的几天都在等他的电话,屋子里没有他的身影,也好象并不觉得缺少了什么,只是自己变的沉默,不想说话,非常认真的工作工作,其实没有他,我唯一能够拥有的,也只剩工作了。
  工程进展的一般,我们与建筑设计院的合作并不十分成功,我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因为某些原因找上这家从未设计过医院的单位,因为医院不同于其他建筑,它的美观在其次,实用才是关键,但没有经验的市设计院无论设想得怎么周到,总还是不尽人意,有时候我会因此很恼火,幸好陈涣比我有耐心,一遍一遍的修改拆建都是他来主持,我很庆幸,可以有这样一个朋友兼工作伙伴。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什么很交心的朋友,我的性格注定了这些。
  那天从工地出来,时间已经很晚,我们一起去消夜,酒喝了一半,他说:“我现在才知道雁文存在的意义。”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
  他说:“你自己没发现么,他去了杭州,你的魂灵也去了杭州喽。”
  我知道我表现的很明显,但我相信他们不会往这个方向想,我们是兄弟,我才这样明目张胆的占有他。
  我笑了笑,继续大口喝啤酒.有的时候人的情绪可以到达某一个驿站,作中途的休息,或者永久的停驻,我注定不会路过雁文,我过不去那个关卡,我被卡住了,但我甘之如饴.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去爱,因为已经丧失了这个能力.
  “说真的,光明.”陈涣正色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我是指......婚姻.”
  “是你自己要问,还是那帮家伙托你问?”我一直等着什么社会世俗的压力,我的婚姻,这是雁文最担心的,他不想我结婚,可他希望我能够结婚.
  “别这么反问,呵呵,算我多嘴了吧,我就是怕你太专注于工作,你最近不太对头啊,雁文一走,你都变成钻头了......”
  “你不老说我工作散漫么,如今认真了,怎么你话还这么多?”
  他捶了我一下,笑道:“你得了吧.”

  喝完酒回家,已是夜班十一点了,车子停在院子外面,借着路灯,我看见门口坐了一个人,蜷曲着身子,好象已经睡着了.
  像是雁文,可他不是有钥匙么?我连忙下车.
  ——果真是他.怎么这么随性子,睡这里了?
  犹豫了一会儿,没叫他,开了门,小心翼翼的抱他到卧室,放他在床上.他身上有长途车的生人味道,想必下车不久.来时也不打个招呼,真是个冒失的小家伙.
  “李光明。”转身时听到他的呼唤,扭头对上他清亮的眸子,他根本没睡。
  收拢被子,我拂开他额头的散发,印了一个吻,“几时到的?钥匙呢?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他懒懒的蠕动身体没回答,手臂环上我的脖子,天真的笑开了。我一下子觉得口干,我看见他眼底的疲倦与兴奋,一个月没见了,我想要他,可我不想累到他。
  “睡了。”我试图拉下他的手臂,却没防备他突然用力一扯,柔软的唇猛的吻了上来。我的脑袋热热的,这种诱惑我可抵挡不了。
  ——但愿他不会太累。扶正他的脑袋,我放纵自己沉沦了。


  隔天他居然起的比我早,醒来枕边空空的,房间里弥漫着中药的清香,他正在厨房煮药喝。听见响动,抬头给了我一声早安。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浙医大不错,他的精神比一个月前要好。只是依然瘦,脸色略显苍白。早上心情似乎不错,他的快乐总是写在脸上,轻易就能读取。
  “早。”我回答他,“还习惯杭州么?”
  “习惯。”他呵呵笑着调节火候,药汁已经沸腾了,“那边很多很优秀的人,我觉得自己很笨的,还好他们人都不错,会帮忙,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刚到时有过麻烦?”
  “有几回找不着教室,呵呵。”
  我差点忘记了,依他迷糊的个性,没把自己弄丢就不错了:“早知道,该让你把指南针带上。”
  “该把你带上。”他小声反驳。
  我微微笑着假装没听见,他是越来越可人了,看来小别对我们的感情大有好处。
  可惜我的笑还没维持几秒钟,立刻被他的下一句话冻住了。他说的若无其事:“那个,前几天有个女人来找过我,说是我妈,我让她找你来了,你见过了么?”
  我的额头凉凉的,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看我,这表示他也正忐忑不安,或是等待着我的答案再作反应。
  我说:“啊,陈涣到倒是跟我提过,我没留意。——她说她是你妈,那你信吗?”
  “我不知道,她长的跟我挺像……”
  “这世上长的像的人多了,也不见得就是。”
  他没说话,关了炉火,拿杯子盛药。像是才想起来的样子,问:“早餐你吃什么,我熬了粥。”
  我想从他的表情动作里找寻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与打算,但他一直回避我的眼神,并且生硬的换了话题,无奈,我只好作罢。
  “你几时起来的?”还熬粥,这可费时啊。
  “在学校起的可早啦,还要早锻炼呐,绕学校跑……”说了一半,他猛的刹住了,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回头尴尬的看着我,“其实也没跑步,就是随便走走……”
  “你这么大了,自己知道分寸,你的心脏,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轻重。”我没好气的回他。跑步,他怎么去不攀岩啊!
分享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