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站点

用户名

密码

博客书架

如果我沉默 作者:封刑

已有 8389 次阅读  2010-05-07 10:22   标签作者 
五、上高中后的第一场考试,我摸清了这一界的实力,效实不愧为重点,必须心无杂念的一意向学才能保持成绩名列前茅,竞争是残酷的,我喜欢这种压力下的残酷。父亲越发关心我的功课,每场考试他都要过问,不准我偶尔的偷懒。
  不到两个月,我在枯燥的公式里想念起了雁文,随着次数的频繁,影响到了我的情绪。我要求回一次家,父亲拒绝了,我的脾气变的暴躁,甚至与人打架斗殴,终于以休学三天检讨错误的理由回到家中。
  雁文站在椅子上握着狼毫笔练字,看见我进来,眼睛一亮,甩开宣纸朝我扑过来,仰头又要我抱。这么小,他也懂得思念了么?
  “想我吗?”我抵着他的额头问他。
  “想。”软软的童音相当坦白。
  “有多想?”我笑着考他。一个想字满足不了两个月的思念。
  他偏头想了想,敞开两只手,臂膀向后甩,努力打开他的怀抱,“有这么想这么想。”
  “那想的时候怎么办呢?”
  他指着书架,示意我抱他过去,然后抽了相册出来,翻到我的那一张,食指点了点,说:“李光明在这里。”接着马上扔掉相册,环紧我的脖子嘟囔,“不要,不要走掉。”
  他果然懂得思念之情啊。我觉得公平,休学也值得。
  钮妈妈一直看着我们笑。
  但父亲不久便青着脸回来了,命令我回书房听训。我将雁文放下。因为觉得我和父亲之间是有必要谈一谈了。

  父亲从来没有对我怒言相斥过,我的冷漠让他无法过多的与我交谈。即便是他再耐心,我也毫无反应。
  “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语气很重,连坐也不肯,只站着来回踱步,“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跟人打架?!”
  “没为什么,想打就打了。”
  “那我还想打你呢!”
  “你打好了。”我冷冷地看着他,“你大概早就想打了吧。干嘛不打?因为妈妈么?”
  他听见我说到母亲,便不作声了,抽了烟出来点火,鼻腔重重喷气,十分烦躁的样子。
  我想,那么我就退一步吧,便说:“其实打架是因为我想回家,跟你说过的,你没有同意。”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回家?因为你弟弟?”
  “对。”
  “我就知道是他!”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将烟头往地板上一掷,狠跺了几下,怒火冲天的指着我的鼻子吼,“你以为我不晓得,我就是晓得才不让你回来,连自己首先要干什么都搞不清,你怎么做李家子孙,怎么做人家大哥!”
  “就只是想看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没想过这些。
  “糊涂!”他只用两个字就概括了我的全部思想行为,来回又踱了一圈,说,“干脆告诉你,你柳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她正找人家准备送雁文呢!原来我倒想留他,现在看来,是非送不可了!”
  我蓦地僵在座位上,脑子里慢慢消化父亲的话,他在说,把雁文送给别人?!
  “不!我不同意!”我忽地站起,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我不允许。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瞧瞧你那模样,一个三岁的孩子就能让你急跳墙,你还想留他?死了这条心吧!”父亲的表情多少有些得意洋洋,仿佛踩到了我的尾巴,这几年他一直想从我的冷漠中找到突破口,现在终于发现了,可以降伏我了。
  “如果你送走他,也就别想再看到我!”
  “哈!你居然敢威胁我,我是你老子!”
  “你不就是怕我荒废学业么,不用说了,我走!”我认输,以后再也不会突然跑回家来,“但你要保证不把雁文送走。”
  他一怔,好象没想到我这么快退让,思索了片刻,说,“除非你答应高中三年都不见他。”
  “你保证不送走他,你发誓。”不过是三年时间,我可以忍耐。但我要他的保证。
  父亲还在犹豫,他吃不准这步棋该不该下,但看我坚定的神情,一咬牙便说,“我保证。”
  这是公平的约定,虽然我迫不得已。老实说,我自己也想知道,对于雁文的感情能否长久,若能,我感激;若不能,我庆幸。

  钮嬷嬷看见我呆坐在屋里,便进来安慰我。她听见了我和父亲的谈话了。
  “转出去也好,时间长了,你自然也就忘了,每次你放假回来那开头几天,总对雁文不冷不热的,小孩子记得快也忘得快。”
  也许吧,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安安静静坐一会儿,钮嬷嬷叹着气把雁文留在房里,带上门出去了。他挤到我双腿间。拽我的裤管想爬上来。
  “雁文。”我低声唤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光明。”他答的像做算术题一样迅速,答完了,收起笑容好奇的看我,好敏感,已经发觉我的不快乐了么,他的眼里居然有了惶恐,不太确定的叫,“李光明?”
  我的委屈和不满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开始嚎啕大哭。那大概是出生以来最痛快的一顿哭,没半个小时停不下来的那种,当时在想,李光明你太没用了,去哪儿回哪儿都得给人带着走,这么没用你就哭吧,给全世界都知道你受委屈了。
  雁文被我吓到了,张着嘴仰头看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不知道他该做什么吧,或许他根本不理解我的行为,他又没哭过。
  谁也没来安慰我,真是识相。我心里不舒坦时,安慰我只会火上浇油。雁文一动不动的站着看,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好奇,惊讶,迷惑以及忧虑。且不论他是否这样看,这个时候我就是需要这种无声的关爱,所以我这么理解。
  大概哭了二三十分钟,累了,于是转为啜泣,脸上眼泪鼻涕一团糟的狼狈着与他对视,三岁的小白痴,他知道么?
  他抖了一下膝盖,半小时的站立对他来说已是体能的极限了,但他还是站定了。靠着我的腿,左手抓起挂在左胸的手帕,那是钮嬷嬷特意用别针固定了给他擦鼻涕口水的的,他正努力掂起脚尖抬高手臂用它来擦我的脸。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三年到底有多长。钮嬷嬷说的是实情,每个假期的头两天,我的热情还留在学校,对雁文根本不在意。几个月尚且如此,三年会怎样呢?
  但我不管这些,太远的事情太过遥远,只要是现在必须做的,就应该立刻去做。

  父亲托朋友在杭州找了所重点,几天的工夫就办理了转学手续。
  像每次离家上学一样离开,雁文被支了开去没来送行。我拿走了两样东西防止自己想他想到抓狂:一张他三岁的照片,一缸他亲手捞给我的“玻璃美人”,就两条,一条叫李光明,一条叫李雁文。
  按现在的话说,我这应该算“恋童癖”,可那时,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分享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