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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说晚安 作者:封刑

已有 13901 次阅读  2010-05-07 10:03   标签晚安  作者 
一、阿诺的祖母病重了,我们不得不在百忙中抽时间回去,因为那是世上最疼他的人。
 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似乎陷在年少时的回忆里。七点半的火车从我们生活的城市出发,下午三点就可以到他的故乡,那是个极美丽的偏僻小镇,有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古朴秀丽。几年前我曾为寻他而去过一次,得以领悟,原来他柔情似水与世无争的个性并不是没有出处的。
 车厢里没有多少乘客,他无意识的把玩手中的牛奶盒,望着对面的空位置,目光有些呆滞。这消息来的突然,祖母的身体一直硬朗,一下子就说病重,自然让他措手不及。昨儿傍晚接到电话,夜里就一宿未睡,若不是我扣的紧,恐怕是要偷爬起来吹冷风了。从来如此,他不是个习惯倾诉的人,平日里话就不多,一有心事就更安静了,半天都难得说上一句话来。
 我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份《青年时报》,眼角不断的瞟他,黑眼圈提示他的焦虑疲惫。我实在心疼。
 “阿诺。”放下报纸唤他,“诺?”
 他蓦的扭头看我,茫然。
 “睡会儿吧。”否则没时间了。等见了祖母,他定是要守着不肯轻易去睡的。
 轻叹了口气,他将脑袋搁在我肩膀上,任我环着他的肩,吻他带着淡淡绿茶味道的柔软发丝。虽然合上眼,皱起的眉头却还是一直未散开。
 他不知道他的情绪是可以直接影响到我的。别以为昨儿夜里就他一人未睡。再这么下去,我怕我也要开始愁了,于是连忙重新拿起报纸打发时间。

 已经是初冬时节,到站时偏偏又下起了连绵小雨,行李中未带雨具,临时买了顶黑色油布大伞,又坐了半个多小时巴士,下了车还要走上十来分钟才到。
 他只穿了件麻灰色的薄毛衣,一条白色西装裤,我看着都觉冷。只能尽量将伞往他那边移,毛衣顶会吸水,淋湿了极易感冒。我不想听见他的咳嗽声,常常会让我坐立难安。
 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弄堂去,终于到了许家大门口。拾级而上,扣门环,片刻后听见有人过来开门,我收起伞摔了摔水珠子,站在他后面。
 开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见了我们,竟没认出阿诺来,倒是阿诺先开口叫她:“大姑。”
 “啊……”她打量了半天才认出来,欢天喜地的嚷嚷:“阿诺,是你回来啦!快快进来!老太太可想着你呢!”
 “奶奶她还好吗?”
 她迟疑,但马上若无其事的笑道:“快进来,这几家日本亲戚都在,你一来就全齐了,老太太日盼夜盼,见了你,这病也该好些起来了吧。”
 言下之意,他祖母的病应是相当严重了。阿诺心急,没工夫先和其他人打招呼,直奔了祖母厢房而去,进门忘敲,前脚才踏入就先喊上了:“奶奶!”一头就往龙凤床边扑。
 老太太躺在床上,听见了声音,哆哆嗦嗦抬起手来摸,吃力的问:“啊……是阿诺么……阿诺,你回来了么?”
 “是我,奶奶。阿诺不孝,让您挂心了。”他一边握住老太太的手,一边抚着她鬓角散乱的发丝,凑在耳边,应的格外动情。但是没有眼泪。我以为他会立刻掉下眼泪来。
 “好,好……回来就好……”老太太的情绪极不稳定,说着,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并挣扎着要坐起,慌的一旁的姑姑婶婶赶忙伺候,拿了一床被子做靠垫才安稳的坐好,两眼昏花的仔细看阿诺。祖孙俩悲喜交加。
 然后便也看到了一旁的我。使我恭敬的叫了声:“许奶奶。”
 “啊,韩先生你也来了么,是陪我们阿诺来的吧?”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老太太记性不错,两三年前见过几面的人现在还可以一眼认出。看来,病的也不是很重嘛。
 “是的。”我应着,与阿诺交换眼神,问候道:“许奶奶您这病可好些了?”
 “好……”她呆呆的愣了愣,急忙对旁人说,“快去给阿诺收拾房间,还有,给韩先生安排间上好的客房,快去!”
 旁人小声回答:“本家亲戚来的早,如今就剩一间房了……”
 “那么,”她的眼神突然变的很奇怪,别有用意的看着我们,说:“韩先生与阿诺是多年的兄弟了,应该是可以挤一挤的吧……我这一病啊,家里连个管事的也没有,尽失了礼数,委屈韩先生了。”
 “哪里。”我几乎要鞠躬。
 接着便有人来领我去了房间,旁人也都被谴了出来,各自忙碌而去。阿诺被留在那里,祖孙俩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了。
五点不到,天就黑压压了。加上小雨,显得更阴暗。我整理了行李,取了本书看。没多久便有人来叫吃饭,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到房里来吃,他回来了。脸色并不很好,一进门就坐在床沿,闷不吭声。
 我不好问他们说了什么,只好俯身说:“先吃饭吧,要在这里吃么?”
 他抬头,说:“还没和其他人打招呼,晚宴要是不去,多没礼貌。”
 说的也是,来了半天了,是该见见其他人了解一下老太太的病情。不是说我疑心重,只是猜测,老太太的病似乎没有电话里说的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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