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江阴出生的传教士之子、从大学戏剧系退休的墨斐特老教授（Alexander Moffet）早就和南京大学英文系研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剧作家尤金奥尼尔（Eugene O’Neill）的专家刘海平教授商议，邀请宁波甬剧团来我校演出。经过多方协作、两年统筹，今年十月上旬甬剧团终于成行，主打剧目是根据奥尼尔的《安娜克里斯蒂》（Anna Christi）改编的《安娣》(Andi)，配英文字幕。我校学生则在墨斐特指导下上演英文版，两厢对照，颇有意趣。

 

刘教授介绍，奥尼尔对现代中国戏剧影响至大，西方剧作家可与之比肩的只有莎士比亚。二十年代洪深就模仿他的《琼斯国王》创作过《赵阎王》，曹禺的《原野》（后来拍成刘晓庆主演的电影）也借鉴过同一作品。有趣的是，话剧这样的“阳春白雪”借鉴奥尼尔，在中国观众中反响平平，几种接地气的地方戏却大为成功。十一年前来我校演出的河南曲剧团，曾以根据奥剧改编的《榆树下的恋情》力挽狂澜，让濒临破产、解散的剧团起死回生。刘教授认为这是因他们深入乡间演出，既植根传统民族艺术，又吸收西方元素，新鲜又地道，在农村观众中大受欢迎。

 

这次访问我校的是世界唯一的甬剧团，今年正好成立六十周年。除了每年在国内演出一百五十多场戏，他们曾在法、德、沙特和美国纽约林肯中心表演过。来访者包括九名演员，十五名乐师和技术人员，及宁波文化局两位领导。领衔女主演王锦文是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总经理薄孝波告诉我，万里出行，他们尽量精简行装，只带了少量美国没有的小道具和民乐乐器，舞美设计都靠我校师生的合作。也就是说，中美两台戏用的是相同背景。

 

此剧可看作是易卜生《玩偶之家》的后续，回答鲁迅提出的“娜拉走后怎么样”这个问题。女主人公安娣和分离十五年的船老大父亲在上海重聚，住到船上。某天救起一位沉船遇难的山东水手，对她一见钟情，但父亲不愿女儿嫁一个象他这样漂泊无着的男人。争执过程中，她坦白了过往：被父亲寄养在江西农村时，她遭人强暴，离家出走，被迫从事皮肉生意，但她表示要决定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由两个男人说了算。最后三人解决了矛盾，但两个男人还是离她远航，只剩她在岸上留守。

 

甬剧最早称“宁波滩簧”，用花鼓滩簧声腔、宁波方言演出。和“高大上”的“国剧”京戏不同，这是个较年轻的地方剧种，唱腔、做功、服装都没那么“格式化”。这次，甬剧团特聘国家话剧院著名导演王小鹰和本团导演合作，自创道白、配乐、唱段。原著发生在一百年前的纽约和波士顿附近，甬剧版则设定成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和宁波。 原著在西方被视为“情节剧”（melodrama）。甬剧也保留了故事曲折、感情火爆的特色，但较少渲染父亲对大海的恐惧、痛恨情绪，而安娣的刻画则更富“中国特色”的婉约。听说当初观众批评奥尼尔此剧结局是粉饰太平的蛇足，但这样不确定的尾声在中国人眼里还算不上大团圆吧。

 

这次演出，除了布景灯光由我校提供，还有几位学生参与配乐，演奏小提琴为剧中抒情唱段增色。英文字幕由刘教授主持编定，我校中国留学生帮助准备。观看演出的除了我校师生、家属，也有小镇居民。在小镇期间，甬剧团另有专场表演传统折子戏和民乐，再去匹兹堡为宾州州立大学演出，之后就回国了。

 

甬剧团远道而来，行色匆匆，甚为辛苦。他们为美国观众介绍了中国传统曲艺，加强了两国艺术家和人民之间的文化交流，又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