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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写的小说,不计较进度的慢慢写

2已有 13005 次阅读  2010-09-02 20:36   标签进度  小说 
前三十里,后三十里,具无人烟。
只有这一座客栈。
几个客人零星散坐着。
掌柜的伏在高高的柜台上打着瞌睡。
远处吱吱哑哑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却是一驾帖着大红喜字的驴车缓缓行来。
待走得进了,一个美貌的丫鬟笑意盈盈的跳下车来:“掌柜的,一间上房。”
掌柜的眼也没抬,扬手指了柜台上首挂着的面小牌子,上写着“客满”二字。
那丫鬟笑笑,也不问为何这看着空荡荡的客栈怎么就客满了,回身对着驴车低声回禀一遍,半晌从车里搀出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主仆二人寻个空位坐下。丫鬟招手向小二叫了碗汤饼,向着小姑娘笑道:“小娘子试试这个,我们这里穷山恶水的,别的也怕小娘子吃不惯——这个却和外头一个味道。”
小姑娘自从下车就一直埋着头,一副怕生的模样,这时连连让着说怎么好意思,又道自己是吃得苦的,并不娇气,只要一碗白水就好,又称那丫鬟为姐姐,说身上还有些干粮尚可以就着白水吃。一席话说得又急促声音又小,末了还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难为那丫鬟居然听清楚了她的意思,柔声劝道:“小娘子不必介怀,一路上行的仓促,于礼数上已有不周,如今路程已过大半,按日子算来,主家遣来迎接的人就在这两日到——若不是客满,原该好好休整两日,如今只能奉以汤饼,还望小娘子不要介意才好。”
这时汤饼上上来,小姑娘道了谢,这才埋首吃起来。
不多时用完,两人匆匆回车赶路不提。
又过了片刻,只听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须臾便至,正要掠过客栈,那马却突然“咴”的一声,突然前蹄一跛,眼看着就要栽倒,马上的大汉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握住缰绳的双手猛然发力,脚下使出千斤坠,竟生生将那马拉住了,再看脚下已没入地面半寸有余——就这一身外家功夫,若无二十年光景,决计练不出来——大汉这才舒了口气,待要重新催马上路,那马凭他怎么使唤,就是不肯走——想来是已经疲惫之极。
大汉面上露出心疼的神色,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客栈,忙向店小二招手:“小二哥,麻烦将我这马带下去,上最好的草料!”说着向怀里掏出一钱银子,面上微窘了下:“普通的草料就可以了,我这马,暂且寄在店家这里,明日必来取。”小二是个动作麻利的年轻后生,本来正伸手接钱,这时却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可不赶巧了,前些日子,有个外地来的商人,包下了本店所有的客房……”
“我不住店。”
“……那人出手十分大方,本店的客房数目略有些不足,掌柜的怕失了这趟大买卖,连夜把马圈也拆了,起了客房……”那小二吞吞吐吐,不知在扯些什么理由。大汉心里奇了,想道:常言道“商人逐利”,那掌柜拆马圈起客房倒也算是平常,但如今我不过是寄一下马,他便是把马扔在院子里一夜不管我也不晓得,平白放着到手的银子不赚,却还百般推拖,难道真的碰上了诚信的君子不成?但他心中纵然怀疑,无奈实在是有急事缠身,遂打断小二:“不妨事。”抛出银子,提气向前纵去。
说起这个大汉,倒也是个人物。他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名唤作王龙,使一双伏虎掌,在武林上倒也排得上名号,可惜本性耿直,当年在聚云岭一战成名后,也曾有多方重金延请,可惜他不论到哪里,总是呆不长,如今也只是在一家叫不上名号的小镖局任一名镖头,聊以糊口而已。
一个月前,有个干瘦的老头到镖局托镖,托送一个漂亮的丫鬟并一个小女娃到蜀中唐门,仅是定金就预付了一千两。蜀中唐门以用毒下蛊为长,门下弟子行踪诡秘,江湖中人只知唐家堡在蜀中,却无人知道确切的所在,更何况蜀中崇山峻岭,多有毒瘴疠气,这趟镖不好接。可是传闻唐门中人性格孤僻,喜怒不定,又不是区区万方镖局得罪得起的,这趟镖也不好不接。总镖头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本想着盛情款待几日再婉转推拒,可是没料到第二日那个老头竟然横死在镖局的客房里。这镖断没有再拒绝的可能。可是若是硬着头皮送,蜀中绵延千里,到底要往何处送才好呢?整个万方镖局如临大敌,总镖头对着千两雪花银一夜未眠,天亮后亲自捧着这一千两去了燕雀楼,换来楼主指点的一个字——“北”。
“北”,与唐门相关的北。
相传漠北的淳化产一种月见草,白日里平平无奇,到了夜里,茎叶上有如月华流动,是一味见血封喉的剧毒。而这种剧毒,又只在每十年的中秋月圆成熟时毒性最为霸道,据说当其时此草生长周围十里之内走兽飞禽具无。这样厉害的毒药,照理说就算不是广为人知,也应该总该值得那大胆搏命之徒铤而走险,毕竟专攻毒蛊的虽然以唐门最盛,但毕竟不是只有唐门一支。但奇就奇在,这种草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成熟,具体生长在何处,居然全无人知晓。这种情况,与其说是天意使然,倒更像是人力为之。
总镖头是个老江湖,既然得燕雀楼主指点了这个“北”字,就遣王龙护送那主仆二人往淳化来,千叮万嘱:“见到周围数里没有走兽飞禽,就远远缀着,若看到有人接应,就算交镖了。”本来想叮嘱“无论有无接应,都算交镖”但到底记得王龙是个个性耿直的,说了他也必不会听,终于忍住。
诸位看官看到这里,一定会以为,现在那王龙落后于那对主仆,定然是快要交镖了吧。本来确是如此的,但若真如此,没有半点曲折,又有什么故事好说呢?原来这一前一后却不是王龙有意为之,而是数日前,自闹市中被这对主仆使诡异手段甩开的。王龙念着因并未看到有人接应,思索之下,还是勉力跟在后面——算上这次,几日来已经是跟丢第四次了。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他的马近日并没有过分驱驶过,不该力竭。

夜色已深,无月无星。
王龙提气纵在密林之中。忽然他停住,那驾驴车静静的停在不远处。毛驴在悠闲的吃着草,车上还挂着一盏风灯,看起来仿佛只是旅途中短短的休憩。但是王龙全身的肌肉都绷直,像猫一样将身躯掩藏在树丛中。车里传出长短错落的唿哨声,诡异而有奇特的序列,以内力催发,余音连绵,不绝于耳。不多时,密林里跃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形窈窕,明显是个女人。
“聂三娘,一路辛苦。”那个女人道。
“怎么就只你来?失礼至此?”却是之前那个美貌丫鬟的声音。
“如今门里事多,就只我一个闲人。”那个女人娇声笑道:“何况少主还未开口,怎见得就要责罚于我?”她一路说,一路摇曳着向驴车走去:“我可是听说,这一任的少主人英俊的紧,想必不是那狠心的……”说着就伸手要去掀车帘,她掀车帘的姿势极美,露出一截皓腕,脸上笑容更是惑人。但立刻她就尖叫着跃出。王龙看到她掀帘的瞬间车里有一道绿光迸出,她的轻功极好,居然拧身险险必过。
“聂三娘!”她怒道。
“你袖子里藏着安魂香,指甲里是断肠散,唇上的胭脂里掺着离魂。迎接少主,所有唐门中人需沐浴更衣三日,不得带毒。唐琬,按照门规,我刚才该杀了你才是!”
唐琬却嫣然一笑:“既然如此,三娘也带着绿玉环,我也应当按照门规,取了三娘的性命喽?”
“你!”
“三娘别生气,琬儿说笑而已,唐门里的人,谁不知道三娘一路护送少主北上,鞠躬尽瘁,劳苦而功高啊?为着少主的安全考虑,三娘怎能不多加防范?婉儿年轻不懂事,说话没个计较,还请三娘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她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若非指尖一抹极暗的青烟缓缓消散,简直连王龙都要信以为真。“不过,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淆。三娘执掌刑堂多年,向来铁面无私,不会临到自己头上,却做些徇私的事吧?”
驴车里没了回应的声音。
唐琬极满意的一笑,回头对着隐在阴影处的另一个身影道:“抬回去。”
一个粗壮的丑脸汉子这才走出来。
那汉子倒有身蛮力,一把掀开车帘,将个昏迷的美貌丫鬟单手提出来,正欲退回方才的阴影里。
唐琬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讥笑道:“一个人偶傀儡,也知道要单单亲近美人——难道倒要本座亲自去抬少主不成?”
这一巴掌里不知有什么古怪,那汉子竟然痛苦的满地打滚起来,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嘶吼声,却还努力想向唐琬叩头求饶。
唐琬就在这不规律的叩头声中心情很好的自行去掀开了车帘。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不仅是因为车里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更是因为她又一次输给了聂三娘。就算聂三娘此刻在她手里,昏迷不醒;就算聂三娘中了她的影蛊,即便醒来也只会成为她新的傀儡;就算以后唐门,她极可能是新的刑堂堂主。
但丢了少主,只怕她的命不会比聂三娘长多少。

唐琬早已离开,这样的夜里突然下起雨来,大雨倾盆,简直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驴车还在原地,并非唐琬不想驾车离开,可是聂三娘坐过的车,还是小心为妙。
王龙足等了三个时辰,直到天光隐隐透亮,才从藏身的位置走出来,赶着驴车略走两步,回到原先车身遮住的地方用刀鞘掘起土来。他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挖出一个人来,又立刻将土填好,把那人驮在肩上,几个起跃消失在密林深处。
被挖出来的人正是之前的小姑娘,她昏迷着,面色已经青紫,但却没有死。也许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身干的衣服,和热腾腾的汤药,就算都没有,哪怕一个略微可以避雨的地方也好。可是王龙却只解开她的穴道。看着她在雨中颤抖着。并非是他铁石心肠,实际上江湖上很难找到像他这样的热心肠。人人都知道他以伏虎掌闻名于世,很少有人知道他更擅长潜伏与跟踪,而从没有人知道他能够在聚云岭一役中幸存凭借的是什么。可是托镖的人似乎都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他叹了口气,将一股内力送到小姑娘体内。等她抖的不那么厉害的时候开口道:“小姐,万方镖局小本经营,此次生意,艰险非常,纵然心有余,实在力不足……”镖局接镖,在于一个信字,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他一生光明磊落,说到这里实在有些说不下去。遂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那小姑娘,蓦然转身离去。


雨,渐渐的停止。
天,渐渐的大亮。
无名客栈的伙计也开始边打着呵欠边慢吞吞的把大门打开。却看到王龙像根柱子一样笔直的立在门外,倒唬了他一跳。好歹挤出了点笑到脸上:“客官,莫不是来拿昨日寄放的马的吧。也不是小子没提醒过你,实在是没有马圈么,你那马又是良驹,气性也大,早不知跑到哪里撒欢去了!倒把小的腿都要追断……”
“我不是来要马的,我是来住店的。”
“本店客满……”
王龙却径自从他身边越过去,将一枚玉佩放在柜台上:“可还有空房?”
那掌柜才将两条细眼一挑,道:“地字房一号。”
伙计自引了王龙去不提。
天字一号房内,唐琬极为难堪的跪伏在地上,一个青衣男人用靴子抬起她的脸来:“少主丢了?你倒好意思说得出口?倒叫我如何对尊上回禀?你也是老人了,不如就按规矩自己动手罢。”
“长老饶命!属下已布下两计,此事或有转机,还请长老在尊上面前美言两句,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哦?说来听听?”
“属下已经给聂三娘施了控魂针——那聂三娘本在门中一直执中立态度,向来对我们两派夺权不闻不问,与我们亦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出行迎接少主,不过三月不到,竟然愿意对少主以命相护——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还能是因为什么?”
“所以你想以聂三娘为饵,设一局诱那少主现身?” 
“长老英明!”
“呵呵,你想的倒容易。那少主既然肯抛下聂三娘逃之夭夭,未必就肯为她冒险——一向做大事的人,哪有什么儿女情长的?”
“长老教训的是。所以我亦打算以身为饵,要是那少主知道我炼的傀儡术根基不稳,极易反噬,他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既可以对聂三娘施恩,又可以控制我为傀儡的机会。”
“到时候我就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拿下他。”
“长老立下如此大功,尊上必定会更加倚重长老,到时候还请长老多多拂照。”
那青衣男子笑了起来,心里暗骂唐琬狡猾,因无人试过少主的身手,就设此一局。到时事成,自然大家有赏,若不成,就是他功力不济。可是事已到此,却推托不得:“那你刚才所提的还有一计呢?”
“我已在那驴车方圆三里都下了化功散,虽然下了场大雨,让化功散的效果大打折扣,可却更容易让一个用毒的高手放松警惕,疏于防范。固然这点分量的化功散只能让人近几日运气凝滞,但是我明日即要对聂三娘施傀儡术——到时候长老拿下少主简直如探囊取物耳。”
青衣男子这才朗声大笑,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唐琬:“琬儿计智百出,对尊上又如此衷心耿耿,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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